第55章 055 丁正業
柳天佑可不知道她的這些小心思, 忙完作坊的這些瑣事,與楊平安他們幾個吃了一頓,便帶着錢安遠回了縣城的院子。
路上, 柳天佑吩咐着錢安遠, “小錢,村裏的院子什麽家具都沒有, 等回到縣城你就去張木匠家定做一些家具。”
“是, 老爺。”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見路邊的樹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正在往樹上甩繩子,看這架勢像是要尋短見。
“小錢,停一下。”
待騾車停穩, 柳天佑坐在車上大聲的問了一句, “這位大哥,你遇到何事需要如此做?這麽做可對得起家中的父母妻兒?”
那男子聽見柳天佑的話, 不但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 反而加快了手裏的動作,喃喃自語道:“我要快點兒下去,娘和嬌娘都在下面等着我呢!”
柳天佑見他不但沒停下, 反而加快了手裏的動作, 下車走到這男子旁邊,見他身上的衣服雖髒污不堪, 可布料卻是上等的細棉布,可見他的家庭條件很好。
便又問道:“這位大哥?你遇到什麽困難的事了?可以跟我講講麽?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着,觀你的衣着也不像是窮苦人家的人,為何如此想不開?”
男子見柳天佑走到他的面前來了,還是沒理他, 把繩子甩過樹枝,又到邊上搬了一塊石頭過來,站上去繼續打結。
哎呦!尋死的決心還挺大的!
柳天佑見他不理自己,直言道:“這位兄臺,尋死能不能換個地方,換個時間?今日你碰到我了,我肯定不會看着你死的.....”
“你這人怎麽這樣?我死我的,你走你的,這一片地方又不是你家的,我在這裏死關你何事?”
柳天佑見他終于肯理自己了,繼續胡攪蠻纏道:“你就礙着我事了,我要是看着你尋死而不救你,我會落下心病,落下心病之後,說不得還會影響我的壽命,所以,你今日就別死了,改天再找個無人的地方再去死。你說你也真是的,尋死為啥不找個無人的地方去尋死,為啥要這官道邊呢?這裏人來人往的,任誰看見了也不會任你去死的。”
那人臉氣得通紅,結結巴巴道:“你.....你......你這人好不講理......”一屁股坐在自己搬來的石頭上生悶氣。
柳天佑見他不再繼續尋死,又笑着溫和的問道:“兄臺,你我也算有緣,你遇到什麽困難的事了?可以跟我說說麽,我能幫就幫你一把。”
“關你什麽事?”
“別這樣說嘛!你看這本來該來來往往的官道,這會兒好半天都沒人來,說明我們有緣。這我們既然有這緣分了,兄臺與我說說也不會少塊肉,說不得我還能給你想個法子解了你眼前的困頓,你說呢!兄臺?”
“我......”那人遲疑了許久,慢慢的說起了他為何會尋死的。
原來這人叫丁正業,二十七歲,家裏是柳樹鎮的,原本他也有個和睦的家庭,他的妻子不緊廚藝很好,人也漂亮孝順,更有幾分聰明。
他妻子在吃過鎮上買的蜜餞之後,自己竟然琢磨出了蜜餞的做法,并且這味道比賣的那家還要好上幾分,她便把這蜜餞做了出來讓這丁正業去賣,來補貼家用。
由于他家的蜜餞味道好,價錢又實惠,丁家很快便積累了很多錢財。不僅翻修了家裏的房子、買了十畝良田,還把家裏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送去了私塾讀書,眼看日子就要過起來了。
哪知他家的生意做得紅火,影響了柳樹鎮上的另一家賣幹果蜜餞的鋪子的生意,那家的幕後老板是縣丞的小舅子,縣丞夫人也四成幹股在裏面。
這縣丞的小舅子是個心眼小、好色、心術不正的之人,得知自己店裏的生意被一個農戶影響,又無意之間瞧見了丁正業妻子的樣貌,便使計讓人買了丁家的蜜餞,裝着說丁家的幹果吃壞了人,鬧着要高額的賠償。
這丁家本就是農戶,哪裏遇見過這樣的事,為了息事寧人,便賣了家裏剛買的良田賠了銀子。結果沒過多久,又有人找來說,他家的幹果吃死了人,要求更高的賠償,不然就要告官。
這丁家一聽說要告官,就更害怕了。可他家之前才賣了良田賠了銀子,家裏哪裏還有銀子賠償,更是除了家裏那座新修的院子,便沒有別的能賣錢的了。
就在這時,有人給丁正業遞話,說鎮上的那家幹果蜜餞的掌櫃,願意出銀子買他家的蜜餞方子,并且還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得讓他妻子親自去教人做這蜜餞。
他聽到這個消息,他也沒想這是有人給他設的套,覺得這掌櫃的真是個好人,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于是他便帶着妻子去了鎮上的蜜餞鋪子。
待她妻子教會鋪子上的小夥計後,喝了鋪子上端來的一杯茶水就暈了過去,再醒來後便有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對她說,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以後便納了她做他的第十八房小妾。
這丁正業的妻子也是個烈性之人,經歷這樣的事後,大聲罵了一句“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便直接撞了柱子。
這胖子見到手的美人死了,心裏慌亂了一陣之後,便想了個主意,說這丁正業的妻子借教蜜餞做法的時候,偷了鋪子上的銀子,被抓住後羞憤難當,然後就撞了柱子,還有一二三四個證人,接着便把這丁正業趕了出去,還把他妻子的屍體也扔了出去。
還假裝大度的說,“人死債消,蜜餞方子就當給他的賠禮,就不追究他家的責任了”
丁正業他自知讨不回公道了,便把妻子的屍體背回了家,哪知家裏的老娘知道這個消息後,情緒過于激動中風倒下,沒幾天就過世了。
真是剛剛埋了妻子又要接着埋老娘。
他短時間之內連續失去兩個至親之人,又明知道妻子沒有行那偷盜之事,卻不能為妻子讨個公道,一時想不開便尋了短見。
柳天佑聽完他的講述,受到了極大的震動,恨不得立即就去把那縣丞的小舅子打殺掉。倒是一旁的錢安遠冷靜的提醒他不要沖動,自己這一方沒有證據,找到那個人也不能把他如何,不如日後再便宜行事。
柳天佑一想,對啊!自己沖過去能幹什麽呢!
冷靜了下來,又問,“你這裏尋死,你家的孩子呢?你可有想過,你死後,他們怎麽生活?”
“我.....”他愣了一瞬,然後‘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柳天佑待他哭夠了,給了他二兩銀子,然後讓他去縣城找周樹。自己給他提供了一份活計,以後的事,就靠他自己了。
看着丁正業感謝了又感謝,然後紅着眼眶走了,柳天佑心裏唏噓不已。丁家的事,就是典型的小兒抱金過市,然後招了別人的眼。
由丁家的事,又聯想到自己家,要是周家真的倒了,自己有能力守護那麽多的産業嗎?
錢安遠站在一旁,等了好久都沒見柳天佑說走,便輕聲的問了一句,“老爺,我們要繼續趕路嗎?”
“走!”
路上,柳天佑一直憂心忡忡的在心裏思索着以後該如何做,才能保住現有産業的同時,又把自己的生意也做起來。
錢安遠見他皺着眉頭,便問道:“老爺,你可有想過去考科舉?”
“.....啊?我為什麽要去考科舉?”不明白他為何提議自己去考科舉。
“老爺,那個丁正業要是身上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就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了.....”
柳天佑眼睛一亮,覺得他說得挺對的,由己度人,要是自己身上也有個秀才或是舉人的功名在身,是不是不靠周家也能穩穩的立住了?
至少不會像丁正業這樣,輕而易舉的便別人設計了。再一個,自己如有功名在身,別人就算要來搞自己,也會掂量着來。
轉念又一想,自己都這麽大年紀了,難道真的還要跟幼兒一起去上學嗎?
他有些遲疑。還有就是,自己要是去讀書考功名,以後就不能做生意了,他有些舍不得自己要把現代超市開遍古月國的夢想。
一邊是自己的夢想,一邊是考一個能安身立命的功名,他左右搖擺拿不定主意。
“小錢,你不覺得我現在去讀書考科舉太晚了?”
“不會啊,不是有花甲之年的人還在讀書考試,老爺今年才二十九,離花甲之年還早呢!再說了,我們考試不是為了當官,晚一點考上也無妨。老爺你現在也不缺銀子,完全可以去試試,萬一成了呢?”
還有一句他沒說,便是你考上了功名,當了官,我才能借你的力量更好的報仇。
柳天佑見他如此說,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在心裏對自己說:要不就試試?
自己讀了那麽多年的書,經歷了那麽多場考試,也不怕這古代的科舉考試。
“我考慮考慮!”
........
柳天佑帶着風水大師到榆壩村去遷墳,榆壩村的人這才知道柳家要搬走了,更是知道了柳天佑還有個二姐,為了這個二姐,柳家都要把家搬到她二姐所嫁的樹州郡。
又有人說,這柳家疼女兒,是祖上遺傳下來的,為了給出嫁的女兒撐腰,連家都搬走了。
當村民們看到一身貴公子打扮的周新宇,得知他就是柳天佑的外甥,又在心裏猜測,這柳家靠着這個閨女發了大財,這才把家搬到樹州郡去。
不管村民如何猜測,柳天佑請人利索的把他爹的墳挖開,收斂他爹的屍骨重新用新的棺材裝好,然後在村民們的目送下,離開了這個讓他生活許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