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愛?”路傑氣極反笑,“那你明天就把她帶去給你親愛的姑姑見一面,路源,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打的什麽算盤!”

路源的算盤,他可以明着亮出來。

“那次我和姑姑來找你,姑姑說了關于,家教的事,也讓我好好勸勸你,放下那段過去,我答應她了……我知道,你是真的把我當成弟弟看待,你對我很好。”

兩個月來,路源常常來找路傑,不管路源什麽時候來,路傑是什麽樣的狀态,身邊有什麽樣的朋友,在路源面前,路傑一次出格的事情都沒有做過,甚至不讓路源和他的朋友有半點交集,就算路傑不在的時候有陌生人向路源搭讪,都會被酒吧裏的服務生第一時間驅逐。

這酒吧混亂不堪,可路源在的地方,就是一片淨土。

“我想,如果我和你當初的情況一樣,或許你換位思考下,就能理解姑姑當初的想法,所以我才找了程老師來假扮我的女朋友。”路源看着一言不發的路傑,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一直覺得姑姑沒有做錯任何事,你那時還未成年,她完全可以用法律手段的解決這件事,可她就是怕你恨她,也不想斷送了你家教老師的前途,才會讓她去把孩子打掉……她只是沒想到,會有那樣的結果。”

路源再次提起當年的事,讓路傑徹底失去了理智,他憤然起身,對着路源的臉猛地打了一拳,“閉嘴!你懂什麽!”

嘶——

好疼。

路傑的脾氣像極了路打仗,路源早就猜到自己會挨打,只是沒想到路傑會下這麽狠的手,他靠在牆上,感覺自己下颚的骨頭都斷裂了,強烈的疼痛感讓他不自覺的掉眼淚。

而路傑在揮拳的那一刻就後悔了,他站在那,猶豫着不上前,“你,沒事吧……”

看到路源哭,路傑先是一亂,随即惡狠狠的說,“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疼歸疼,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完,否則他這一拳不就白挨了。

路源抹了一把眼淚,濕漉漉的眼睛看向路傑,“你是我哥,她是我姑姑,我怎麽能算管閑事。”

“……我看看,有沒有傷到。”

路源任由他檢查自己的臉,“你說的對,我是不懂,所以才會想要找程老師幫忙,來演一出戲,可我把你的事告訴她以後,她和我說了很多,她說,姑姑的所作所為的确沒錯,那個孩子不該生出來,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變的生物,你的思想和感情再怎樣成熟,也無法保證你會一直愛着你的家教老師。”

怒火已經宣洩過了,路傑現在心裏滿是對他的愧疚,不管路源說什麽,他都安靜的聽着。

“至于家教自殺,那就更與姑姑無關,是她自己對生命的不負責任,更是她不愛你的表現,如果她真的愛你,絕對不會用自殺的方式對你道德綁架,讓你和你的親生母親,一輩子都背負着一條人命和仇恨。”

路傑身體一僵,他收回手,默默轉過身,從抽屜裏取出了一支煙,咬在嘴裏後忽然走了神。

路源過去幫他點燃,“她還和我說,這些你一定明白,一直以來你所做的事,根本不是對姑姑的報複,而是用這件事,在反抗她對你的控制。”

路傑從小就聰明,智商比路生還要高,天才,神童這樣的标簽在他頭上閃着比星空還耀眼的光,路行娜是特立獨行的女人,卻是個庸俗的母親,她把路傑當成是一塊吸水能力極強的海綿,将他放進了漫無邊際的海水中,絲毫沒有喘息的機會,就變得沉澱厚重了。

那時的壓力,成就了今天的苦果,家教無非是導火索。

“哥,姑姑很愛你,很需要你,我覺得你應該試着和她好好聊一聊……人生總是充滿變數的,我不想姑姑将來有遺憾,也不想你後悔。”家庭環境成長經歷使然,在路源的心裏,親人和親人之間應該是相愛的,就算有些矛盾,也絕對不可能會有真正的仇恨。

這個想法,單純的可怕,卻叫人不忍心讓他失望。

路傑深吸了口煙,将其碾滅,“你和那個程老師,說了多少我的事?”

“沒多少啊,就随便說說。”

“操,那她副業心理醫生?”

這話是認了程老師說的有道理。

路源彎了彎眼睛,“程老師真是一個很有思想很通透的女人,我能說出那些高深的話,也是受她影響。”

路源一提到程雨馨,語氣就變得異常崇拜,路傑當即把自己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扔到了一邊,“路源,你不會是真對她有意思吧?”

“我剛才都和你說了呀,真愛。”

“真你大爺愛!不行,這個女人絕對不行。”路傑深知路源那句随便說說是真話,畢竟他們母子的事,路源知道的也不多,可就憑随便說說,程雨馨就能那麽精确的戳中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可見此人心機深沉,她要是想擺弄路源,簡直輕而易舉。

路源樂了,嘴角一動疼的他直嘶氣,“開個玩笑,你打的我好疼啊……”

“誰讓你故意氣我的……我去幫你找點藥,這兩天就在這住吧……省的回去了還讓外公擔心。”

這件事看上去就到此為止了。

然而第二天傍晚,路源下課,卻在校門口遇到了程雨馨,她穿着牛仔褲長袖T恤,姣好的身材和柔雅的東方面孔在人群中極為惹眼。

“路源?好巧啊。”

看她和自己揮手打招呼,路源笑着小跑過去,“你怎麽在這?”

程雨馨指了指不遠處的黑美人,“我們約好要一起吃晚飯。”

欸?許明維連第二天的約會也沒安排上嗎?

真菜。

“你的臉,是被你哥打的?”

路源摸了摸自己青紫一塊的嘴角,“嗯,雖然挺疼的,但是值得。”

程雨馨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哥動搖了?”

“差不多吧,我能感覺到,他是在乎我姑姑的。”

“相信一定會有好結果的,那麽,我還需要假扮你女朋友嗎?”

說到這個,路源有些不大好意思,畢竟他的主意仔細想想還是挺蠢的,“你就別笑話我了,改天有時間,我請你吃飯吧,就當感謝你開解我那麽多,對了,叫她也一起怎麽樣?”

路源指了指黑美人。

程雨馨笑了起來,“再順便,叫上你朋友怎麽樣?”

哇,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

路源重重的點頭。

“你還挺有義氣的。”

“許明維是我在國外唯一的朋友。”

程雨馨似感同身受,“在國外,交朋友很難,不,是做什麽事都很難。”

路源并沒有這種感同身受,“是嗎?”

程雨馨不再多談,轉而說道,“悄悄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吧……簡對你朋友,也很有好感,不過他在感情方面實在太呆了,嗯……不如你要請我吃飯的那個局,就改成今天吧,相信計劃有變動,簡不會在意的。”

美國和中國不同,朋友見面都是提前有預約的,若是随便破壞人家計劃好的事情,會讓人産生反感。

路源拿出手機,沖她挑了挑眉,“成,我這就去給許明維打電話。”

許明維接到電話飛奔而來,滿頭大汗的站在黑美人面前,緊張局促又害羞純情的模樣十分有趣,這飯局自然就成了。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飯後,路源和程雨馨為了給那兩人創造機會,先行離開。

“我送你回家吧。”路源說完,察覺周圍根本就沒有出租車,非常苦惱的抓了抓頭發,“也許我真的需要一輛車了。”

“你要買車嗎?我朋友在這方面有關系,可以給你一個很便宜的價格。”

“那倒不用,我姑父車庫裏停了不少他不開的,我借一輛就可以了,只是我爸媽不讓我開車,他們覺得我是馬路殺手。”

程雨馨側頭看他,“你開車技術很差?”

“才不是,我馬路殺手那會才十八,剛學開車,一口氣撞壞了六輛,馬路殺手的形象就根深蒂固了,人都是會進步的!”路源現在開車是非常厲害的,只是沒機會摸方向盤……

“哈哈哈,一口氣撞壞了六輛車,是很可怕啊。”

說說笑笑的,兩人竟走到了酒吧。

今天是周一,酒吧的生意比昨天淡了很多,氣氛也很安靜。

“要喝一杯嗎?”

和程雨馨聊天讓路源很放松,他幾乎沒有猶豫的應了下來。

進入酒吧,路傑不在,服務生紛紛恭敬的和路源打招呼。

畢竟是老板看的比眼珠子還緊的弟弟,他們只能讨好,不能得罪。

而路源“早已”習慣了走到哪裏都衆星捧月的生活,并不在意,帶着程雨馨在一個比較靜的位置坐下,點了兩杯度數不高,比較甜的酒。

程雨馨忽然注意到他的腕表,驚訝的說道,“這個表我記得是限量版,很難買到的。”

“這個是我出國,我哥送我的禮物。”

“路傑嗎?”

“不是,是我親哥。”

程雨馨面露豔羨,“我哥從來都不送我禮物,事實上我和他的關系很惡劣……”

她的語氣驟然低落起來,“也是因為他,我才會這麽多年一直生活在國外,我很不喜歡國外,很想念家鄉,無時無刻都想着要回去,可他不想我回去。”

這種事在路源聽來簡直是悲慘的經歷,程雨馨說想家,也讓他有些難過,“為什麽會這樣?”

程雨馨沉默兩秒,笑了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其實我非常羨慕你,能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哪怕在異鄉,也有姑姑可以依靠,我就不一樣啦,只有自己……你知道嗎,昨天是我的生日,和平時的每一天都一樣,沒有任何人會記得這對我來說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路源真的無法想象,他的生日是元宵節,自從他出生以後,家裏幾乎不再過元宵節,那天之所以要一家人團圓,只因為那天是路源的生日,“你……你昨天為什麽不和我說,我可以給你過。”

“你已經幫我過了,謝謝你昨天能在我身邊,讓我不至于像每年一樣,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吃泡面。”她的聲音輕輕的,很溫柔,讓路源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女人孤孤單單的待在幽暗房間內的場景,這莫名的讓他感到憐惜。

或許是男人的天性使然,憑借着一股沖動,路源站起身,快步走上舞臺,從歌手那奪過了麥克風。

音樂驟然停了下來。

“咳咳。”路源清了清嗓子,凝視着臺下的程雨馨,開口哼唱道,“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happy birthday,程老師,雖然遲到了一天,但是希望你能永遠都開開心心。”

程雨馨的臉上已然布滿淚水。

旁人歡呼起哄,氣氛弄的跟求婚現場一樣。

以至于剛剛進門的路傑一臉懵逼。

路源将麥克風還回去,害羞的跑回原位,沒等他坐下便被程雨馨一把抱住,“路源……真的謝謝你,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人為我唱過這首歌了。”

路源就更不好意思了,“你也幫我了很多。”

程雨馨的聲音更低了,若不是在他耳邊,路源一定聽不見,“明年生日……你可以陪我一起過嗎。”

“啊?”這話,這語氣,路源怎麽聽都是……要和他談戀愛的意思啊!

事實證明,他不是錯覺,“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暫,但我知道,現在不說,以後你就會把我當成是姐姐……當我魯莽也好,當我不要臉也好,路源,我不想錯過你,錯過了就再也遇不到了,人生只有一次,我想嘗試着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那一瞬間,路源腦海中閃過許多模糊的畫面,前世,今生。

最後定格在伊華月那晚的笑容上。

天時地利人和,說的就是此刻。

路源擡起手臂,反抱住她,平日裏清軟的聲音這會異常低啞,說話的語氣也沒了那股子輕佻,沉穩非常,“嗯……你明年的生日,我和你一起過。”

“路源!”

路源轉過頭,對上一雙滿是惱怒的碧綠色的眼睛。

完蛋,就顧着想上輩子的事,忘了自己今年二十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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