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鬧鬼
雪地是一片的白,滴落在上的血,就顯得格外刺目。
映在白上的一抹紅,觸目驚心,直晃入眼。而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的長刀,在空中劃過一個鋒銳的弧度,被主人提在右手。
黑色的鬥篷在夜風的吹動下發出簌簌聲,猶如一雙張開的黑翼,在這個夜晚悄悄地見證着什麽。
唐恪辛收刀,在他腳下,一個頭顱和身軀分開的屍體正頹然倒着。
那顆被一刀砍下的頭顱還瞪大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死不瞑目。或許他是想不明白為何自己的行蹤會暴露,或許他是驚訝于驟然到來的死亡。
不過人都已經死了,他曾經想過什麽也都不再重要了。
這樁血案發生在村子外圍的一角,幹淨利落,并沒有引起人注意。
“啧啧,場面弄的這麽盛大,一會可不好收拾啊。”
老幺不知從什麽地方竄出來,看着地上濺出去的一道血漬,忿忿不平道:“你們戰鬥組幹活的時候就不知道收斂一點嗎?爽的是你們,吃虧的可是我們。”
唐恪辛看了他一眼,沒有驚訝于這個家夥的突然出現。
“剛才是什麽聲音?”他問。
“什麽聲音?村子裏只有那小子一個人在,你問我不如去問他。”老幺做着善後工作,從懷中拿出了一包不知什麽粉末,小心翼翼地傾倒在雪地上。
神奇地是,不出幾十秒,那血跡就完全被粉末腐蝕得一幹二淨,雪地上又是一片潔白,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老幺蹲在地上,查看着那具無頭屍體。
“恩,這是什麽?”
他看見屍體某處隐隐發光的物質,用手沾了一些,細細一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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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老幺先是一驚,随後笑了,擡頭看向村子。“這下子可熱鬧了。”
村裏鬧鬼了。
這個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片刻間就在村子裏傳開。
村長巡夜從放屍體的靈堂回來,被吓得魂不守舍。聽人說,他是遇見詐屍了!
幾個聽到喊聲後趕到,把村長擡回家的年輕人繪聲繪色地表述着當時的場面。
“哎呦,當時那可吓人了!”
一個後生手舞足蹈地說着,“一趕過去就看見老主任和村長臉對臉,哥倆好,那手還搭在村長的肩膀上,那眼珠就直直地瞪着村長,瞪得大大的,都快要從眼眶裏跳出來了。”
“村長那時候都快喘不過氣。也是,換做是誰被一個死人這麽搭着,都會吓掉半條命吧。真是見鬼。”
“會不會是誰家的小孩惡作劇?”有不信鬼神的人質疑道:“這世上哪來的鬼不鬼的。”
“噓,你可別這麽說!如果是小孩惡作劇,那老主任的屍體會這麽直挺挺地站在門口,它簡直就像是自己坐起來,然後走過去的!”
“是呀是呀,路邊有沒有腳印,活人走路哪裏不留痕跡啊!肯定是鬧鬼啊!”
大晚上的發生這麽一件驚心動魄的事,再加上前晚上剛死的莫名其妙的村主任,一時間村裏整個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說村主任死的那麽稀奇古怪,肯定也是撞鬼被吓死了!
一時之間,關于鬼怪幽靈的恐怖氣氛渲染得更加濃烈。
馬順呵着氣,在門口等着,不一會門從裏面被打開,村長的老婆探出個頭,對他道:“醒了,醒了,你進來吧。”
“哎。”馬順連忙進屋,一進屋就看見村長正躺在炕上,半閉半睜着眼。
“嫂子,這是?”
“唉,人醒了腦子還沒清醒。一直在說胡話,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村長老婆搓了搓手,道:“我出去燒點水,你先在這坐着啊。”
“恩,好叻。”
等屋子裏只剩下他和村長兩人後,馬順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輕聲呼喚。
“劉村,劉村?”
村長只是含含糊糊應了幾聲,看樣子是真的意識不清楚。馬順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
“不,不!不要!”
炕上的人突然大聲喊了起來。
“不要作怪!不要來找我!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像是夢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躺在炕上的村長臉色青白,呼天號地地喊了起來。身體都在一陣陣的顫抖,似乎是處在極度的恐怖中。
這時,村長老婆連忙提着熱水進屋。“怎麽,怎麽?又發癫了?”
馬順連忙讓開位子,讓她擠着熱毛巾給滿頭冷汗的村長擦一餐。
“這一會老是說胡話,誰也不知道他在喊什麽。跟中邪了似的。”
這是真的被吓蒙了吧。
馬順看村長神智不清,實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只能先告辭離開。臨走前,炕上那發癫一樣的人還在大喊。
“別找我,別來找我!”
“怪你……都怪你自己!說好的……”
剩下的話已經聽不清了,馬順搖了搖頭,推門離開。他一出屋子,就被屋外等着的其他人給團團圍住了。
“怎麽,老村長說了什麽沒有?”
“清醒了嗎?”
馬順連連搖頭,“沒有,現在說個話都颠三倒四的,看樣子真像是中了邪。”
“還真見鬼了?”有人議論紛紛。
“說起來,我早上也在海邊見到一個黑影子,可是走過去就不見人了。”馬順突然提道:“這幾天實在是有些古怪。我說,大家最近幾天就不要亂走動,在家裏好生待着吧。”
“的确,走在路上亂逛,說不定下一個見鬼的就是我們了。呸,呸,烏鴉嘴,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餘人紛紛點頭,不一會便全都散去了。
月光下,這個孤島小村,開始被抹上不祥的陰影。
而此時,始作俑者,衆人畏懼的幽靈陳霖,才悄悄離開了村子。他躲在暗處,将一切都看盡了眼裏,心下有了些計較。
淩晨一點多,陳霖趕到事先約定的地點與老幺彙合。意外地,在那裏也看見了唐恪辛。
此時老幺已經将屍體和血跡全都清除幹淨,只是無聊地等着陳霖。
“終于來了!”一看見人影,老幺立馬站起來。“說說吧,剛才村裏這麽熱鬧,是不是你搞的鬼?”
陳霖笑了笑,“不是我搞的鬼,是他們自己心裏有鬼。”
他看見站在一邊的唐恪辛,問:“你怎麽也在這,不是去東海岸查探了嗎?”
“東邊已經沒有人了。”唐恪辛搖了搖頭,道:“我去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只有一個空巢。”
“看樣子他們是提前得到情報,撤退了。”老幺也在一旁道:“不過退得不夠利索,剛剛還被逮到了一只漏網之魚。”
“人呢?”陳霖問。
老幺白他一眼。
陳霖立馬改口。“屍體呢?”
“留着幹嘛?當然是廢物利用後處理掉了。”老幺道。“別說這個,先說剛才的事,你究竟做了什麽?”
陳霖将來龍去脈一一說清楚,語畢道:“我看那個人死的有些蹊跷,像是被熟人所害。所以擺了個疑魂陣,看看村裏的人都有什麽反應。”
“身體上沒有一絲傷痕,有哪些手法可以這麽殺人?”他又問。
“手法可多了。”老幺道:“不過卻不是一個普通村子裏的漁民可以辦到的。肯定是有熟人出面引他出來,然後專業人士下的手,就不知道這可憐鬼是知道了什麽內情,被人這樣害死。”
“村裏有內奸,與外面勾結。”唐恪辛說:“應該也是這個內奸放出情報,所以那幫人才撤退得那麽快。”
“肉還沒有咬到嘴裏就這麽急着溜走,看來是十分害怕啊。”老幺也跟着冷笑,“就這膽子也敢在我們地頭上犯事。那啥,沒本事又要死湊熱鬧,一般怎麽說來着?”
“犯賤。”唐恪辛淡淡道。
“哈哈,對,就是這個!”
看着這兩個一唱一和,陳霖實在是一團糊塗。
“等等,等等,我有一點不明白!”
“你們剛才說,和我們作對的那幫家夥已經撤退了?我想知道的是,這幫人究竟是誰,他們到這島上是為了什麽,還有為什麽一旦得知被我們發現就這麽急着走?”陳霖問:“作為任務的一員,我應該有權知道一些內情吧。”
唐恪辛和老幺彼此看了一眼,最後還是老幺開口道:“這幾個問題其實很簡單。我先回答你第一個,這幫人不管是誰,總之是我們的敵人。數來數去,還就是那麽幾家老對手,具體是哪幾家,等回去以後給你補課。”
“第二,他們來這裏的目的。”老幺突然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看見這個沒有?”
陳霖可不會以為老幺會沒事伸根手指出來耍他,他仔細看着老幺的手指,似乎粘着什麽微小的顆粒,突然一驚。
“金礦!”
“正解。”老幺滿意地笑道:“這是在剛才那個倒黴鬼身上發現的殘留痕跡。這裏應該有富足的金礦,他們就是為此而來。”
一般海底火山附近會有一些硫磺礦,金礦卻不多見,但是一旦發現就是一筆意外之財。難免會有些人或者是一些組織,會盯上這些肥肉。
陳霖點點頭,表示理解。
“至于他們為什麽要跑?”老幺看了眼唐恪辛,笑道。“地下的幽鬼都上來了。不跑,等死嗎?”
陳霖也回頭盯着唐恪辛,肅然起敬。“被你吓跑的?”
唐恪辛不置可否,月色下,他手拿長刀而立,很有一派武林高人的氣勢。
“不是被他吓跑。當然,那幫人要是知道這次出任務的是他,估計會溜得更快。”老幺又解釋道:“關鍵是很少有活人有這個膽量,敢直接面對來自地下的幽靈。他們撤退得快,是明智的。”
“尤其是晚上。”老幺緩緩道:“夜晚是屬于我們的。”
只是一句話,陳霖卻在裏面聽到了滿滿的自信與嚣張,唐恪辛雖然沒有出聲附和,但是他的眼裏的傲意只多不少。
來自地下世界的幽靈們似乎都很樂意稱霸夜晚,他們還有更多陳霖所不知道的秘密。不過他還是有些遺憾,這些未曾露面的敵人退得太過利索,都沒有機會與之交鋒。
然而現在他暫且不去關心這些。
“接下來該怎麽做?”
陳霖問:“主要對手都已經撤退,難道我們該收手了?”
為金礦而來的敵對組織已經落荒而逃,他們在這裏的任務似乎也就此告一段落。
“收手,你要收手嗎?”老幺問他。
陳霖搖搖頭,“不想。”
“哦,為什麽?”
陳霖回頭看向村莊。
“今晚正是鬧鬼的好時候,作為主角,怎麽能先退走呢?”
老幺桀桀笑了起來,唐恪辛也看向村莊,長刀在月光下映出一道白芒。
還有好戲上場。
有時候,內鬼比鬼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