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決心

管彤深深的吸了口氣, 又将紙條合上,文字很簡潔,充滿了古人簡潔的水準, 應該是超水準了。也幸好管彤是一個從小熟讀四書五經的人, 這才看懂。

但看懂過後, 心情就格外複雜了。

因為以原身的學識, 她應該是看不懂的……而這封信, 卻是寫給原身看的。

管彤按住自己的太陽穴,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在一陣陣的抽痛。

原身應該确實不怎麽會寫字, 她忘不了當初手提毛筆寫字時那生疏的手感。沒道理幹其他的有肌肉記憶, 唯獨寫字沒有吧?這麽一想,那必然有人刻意的讓原身只讀書不寫字,這樣入內文學館也好, 給旁人交流也好, 從字跡上,怕也是看不出什麽端倪的。

管彤深吸口氣,回想起紙條上的意思。大概就是你終于想通了, 我很欣慰, 一切小心, 靜待他聯系自己。

文字很親密, 用的是阿绛。管彤甚至以為這是某個閨中密友的文字了,看着叮囑言辭,都仿佛是充滿了關愛一般。

但管彤知道原身的小心翼翼,也清楚自她受傷後,除了阿苗, 其實也沒旁人看她的事實。這些叮囑和關心就都變得別有用心起來。

至于說信是阿苗寫的?她還沒有這個文采才對。

管彤雙手環胸, 皺着眉頭來回踱步, 這幾句話裏意思明确,言語親昵,想來兩人應該有過相處才對。但管彤無論怎麽想,都無法從原身舊有的回憶裏思索出片段的回憶。

為什麽呢?是因為這是原身不願與人分享的回憶,還是她拼命想要忘記的呢?

想起曾經周圍人對原身的評價,兢兢業業,卻也從不惹事,只待兩年之後就出宮。管彤突然之間有些同情起原身來了。這個女人或許是懷着什麽目的入了宮,但這根本就不是她想走的路,她才如此低調的守在一個最低級的崗位上,靜等韶光流逝,只默默等待出宮……

管彤攤開手,她的手掌不如曾經現代的那麽細膩,上面滿是這些年被打磨的痕跡。曾經管彤很嫌棄這樣一雙手,也暗地裏想辦法保養着。而現在,她回想起原身的隐忍,卻一時不知道做何想法。

當然了,或許現在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沒想到衛南風這小崽子說對了,她就是個二五仔啊!!!管彤覺得自己能嘔出半升血來。

那她現在怎麽辦?管彤毫不懷疑,如果她拿着紙條去找衛南風,只怕自己不用說什麽,就會直接被衛南風押下去幹掉了。這個時候說她是衛南風真正的姐姐……誰信!誰信!!

而且,來送信的人……

管彤想起元禾看着自己天真而純善的眼睛,想到對方千叮咛萬囑咐,讓自己不要接近衛南風。管彤不知道阿苗小姑娘在這其中扮演的角色,她到底知道多少,是推手還是一個炮灰。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管彤一時都不敢輕舉妄動。

或許這也是背後那人派阿苗來的目的之一。

管彤撫着胸口順氣,蹲在樹邊碎碎念。

“管娘子,原來你在這裏。”柱後轉出一個內侍,他看了管彤一眼,随即露出笑容來,“聖人召見呢。”

管彤站起身,拍拍衣角,她手中還捏着那一小團紙條,她猶豫片刻,還是假借着動作将紙條收起來。她朝那內侍走去,問道:“林國師走了?”

“是的,來去匆匆的,最近也是勞累她老人家了。”

管彤聞言,忍不住看了眼內侍那張橘子皮似的臉。林蘊看着也就二十多歲,這人就能惦着臉叫人老人家,後宮中的人果真是不可小窺。她走得快,很快就消失不見。

倒是那內侍看了眼管彤蹲着的地方,低聲道:“看看那處,有沒有埋東西。”

周圍有人低低應了聲是。

內侍露出了個笑容,急忙跟在了管彤的身後。

管彤在門口蹭了蹭鞋底,拍打幹淨衣擺的灰塵,又換了雙幹淨的木屐,這才入了內。房間裏一如既往的幹淨,衛南風沒有在裏面,而是在裏屋的榻上,她趴在上面,蓋着一層薄薄的被子。天有些熱,被子被她推到腰上,她的一只手滑落,書籍就散漫的落在榻下。

清風吹過,書頁嘩啦啦的翻動。

管彤聞到了花香,她扭頭,窗口處擺放着一支白玉瓶,瓶裏擺着一枝茉莉,清香雅致。

一時間,管彤竟然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但這終究是錯覺。

管彤靜靜的看着衛南風,過了一會兒,她脫下木屐,光着腳小心翼翼走近衛南風。

衛南風睡得很沉,一點也沒有驚醒。管彤看着衛南風,她的臉色很白,眼底的青色就尤其明顯。管彤這幾日都與衛南風吃住在一處,她最清楚衛南風風輕雲淡下的勞碌。

每天燭火總是要亮到深夜才會吹滅。

這孩子還受着傷,可是日常相處也好,說話做事也好,她一直都是挺着背脊,展露出一種自信又從容的态度。管彤跟在衛南風的身邊,看着她用這副樣子,安撫了一個又一個的心腹。

每每看着,管彤就覺得有幾分心疼。

她也有想過要不要告訴衛南風,哪怕是現在也這麽想,在走進這房間之前,管彤也在考慮。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管彤最相信的人,除了衛南風,就沒有其他人了。

她看慣了這幾天裏這孩子的淡然,下意識的也認為對方無所不能。将原身的事情扔給衛南風,自己就可以什麽都不用管了吧?

可是,不行啊……

“姐姐……”

衛南風唔了一聲,發出一聲呓語,嘟着嘴巴的樣子,就好像還是記憶中那個愛撒嬌的小孩子。

管彤的眼睛微微一彎,她伸手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輕聲道:“我在呢。”

她以為過了這麽多時光,衛南風會有一個上下一心的國家,她可以像所有美滿的故事裏說的那樣,就好像王子與公主打敗巫婆後會有美好的人生。但所有的故事都不會告訴你,王子公主結婚後面對的油鹽柴米,不會告訴你王子想要當個好國王需要付出的努力,面對的陰影。

僅僅是目前管彤經歷的這短短幾個月,她就已經見過了太多,那麽朝堂上呢,朝堂外呢?管彤無法想象。

這一次,幸好自己來了。管彤的眉眼溫柔下來,她小聲的道:“暫時不相認,我想,你也不在意吧?”

“我數1,2,3,你不回答,就是答應了啊。”

“1.2……”

管彤的手一下子被拉緊了,她吃了一驚,去看衛南風。

衛南風低低的,含混的說道:“你別走。”

“我不走。”管彤彎了彎眼睛。

衛南風皺起的眉頭于是緩緩舒展開來,她蹭蹭身下柔軟的被子,睡得更沉了。

管彤靜靜的守了一會兒衛南風,她的目光慢慢的變得堅定起來。

她想好了,既然原身的身份有問題,那她就去利用這個身份,她不能待在衛南風的羽翼下,被她守護着,最終成為她的軟肋。

這個孩子,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她想要一直保護她。

衛南風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好夢。夢裏有姐姐,還是那麽溫柔的姐姐,她說自己不走了,衛南風高興得不得了,巴不得再也不醒來。

最後她被煩不勝煩的姐姐推了一把,這才醒過來。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半個人都挂在床榻上了。衛南風有些羞惱,她左右看看,發現沒有其他人時,這才微微松了口氣。她撐起身,眯着眼,看看外面的天色,低聲道:“什麽時辰了。”

“回聖人,已經是酉時了。”

衛南風轉頭,看着管彤一手揭珠簾,一邊探身看着自己。衛南風頓時沉下臉來:“朕未喚你。”

管彤啊了一聲,從善如流的放下珠簾,躬身退到外面,聲音清越,從外面清晰的傳來:“是奴婢逾越了。”

衛南風:“……”她揉揉額頭,這才道:“過來伺候朕更衣。”

管彤應了聲是,走了進來。

帝王衣裳複雜,常服也需兩人服侍的,衛南風向來不喜旁人近身,身邊不會留下随侍的人。只是這些天裏将管彤拘在自己身邊,管彤被廣芝仙臨時抓去培訓了一下,現在倒也有模有樣了。管彤捧起一旁早就備好的衣裳,靠了過來。

衛南風皺眉,她剛要伸手,但對上管彤眼神的那一刻,她又莫名的升起一點羞意,張了張口。

“聖人,你臉有些紅,可是發熱了?”倒是管彤問道,她是真有點擔心,她來時窗戶打開,清風滿室。但衛南風畢竟受了傷,受傷的人總是更容易受寒。衛南風又向來都不在意這些,管彤怕衛南風就此得了風寒,損傷身體。

衛南風看到對方眼中滿滿的都是關懷之意,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她眼底先是警惕,跟着似乎又柔軟下來。她別開臉,避過管彤的探尋,只是道:“衣裳放下,我自己來。”

有那麽一瞬間,衛南風幾乎要以為是姐姐在關心自己,她按住自己的心髒,對自己那個想法有些不确定起來。如果姐姐知道她想把眼前的人當做替身,緩解相思……

不,姐姐怎麽可能會知道呢?她告訴自己,她們緣分已盡,她已經……不要她了啊……

剎那間,衛南風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微酸,淚意一下子就冒上來。衛南風抿唇,将這點酸澀壓下。

倒是管彤上前一步,她看着衛南風,微微一笑:“聖人怎麽自己動手了?這應該是奴婢做的事情呢。”

衛南風盯着管彤,神色不明,她默默的捏住自己的衣領。她終于,動手了,要開始勾引朕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管彤:呸!!!!

推薦一下我基友方便面的文《洞仙歌gl》!她是種田文的高手,而且對古代研究特別深,算是考據派的那種寫手,入股不虧哈。

文案:

蘇先歸閉關多年,出關第一天上司就給她安排了個帶學生去春(孟春)游(賽會)的任務。

想到那個正道、魔修、鬼修、凡人齊聚一堂的比賽,蘇先歸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上司死死地捏住了她的脈門:“你還想要工資嗎?”

“我是那種為了工資才幹活的人嗎?談工資多庸俗!”蘇先歸摸了摸僅剩的兩百塊家當,痛(被)快(迫)地接下了任務。

沒想到,孟春賽會上,她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人稱救死扶傷正道之光的江以寧。

不是說江以寧冷豔傲骨最不屑帶小學生春游了嗎?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學生:你連邪道追殺都不怕,怕正道的人幹嘛?

蘇先歸:廢話,那我前任,誰碰見誰尴尬!

惹是生非鹹魚窮打鐵匠(煉器師) X 冷豔端莊自律天才修士感謝在2020-09-28 16:43:19~2020-09-29 18:1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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