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當時明月在16

2333:“怎麽回事!”

一直到聞千書回了家,要睡覺了,2333還在追問:“到底怎麽回事?”

聞千書窩進被子裏,閉眼道:“我說了,我一直在修複世界線啊。”

2333突然明白過來:“你是故意的?”

“你從一開始,就沒想要他們在一起?”2333急了,“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沒什麽為什麽。”聞千書睜開眼,慢悠悠說,“不是讓我修複世界線嗎?”

房間浸着夜色,唯亮一盞臺燈。燈光冷白,襯得聞千書瞳色更深:“那只要修複了就可以吧,無論什麽手段。”

2333:“你——可是——”

“可是你這樣強行阻止他們——”

“強行阻止?”聞千書笑了,歪過頭,無辜又冷漠道,“你什麽時候看見我強行阻止了?”

2333一噎。

聞千書确實沒有強行阻止,她更多時候看起來像消極怠工,不着調。要不是她今天問了一下沈婷,2333估計都發現不了。

2333:“你到底在想什麽?世界修複員最大的優勢就是預知能力!你現在這麽一弄,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控制不了了!”

2333越想越覺得要瘋:“你不知道沈婷在新班級會怎麽樣,不知道她會喜歡上誰,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她和喜歡的人一直在一起——一切都不可控了!”

“是啊,2333。是一切都不可控了。”聞千書笑了,“但是不可控,不才是世上唯一可以控制的嗎?”

“我确實可以讓沈婷和方文遠現在在一起,我也有辦法讓方文遠不要分手,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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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千書垂下眼簾,平靜又薄涼地問:“沈婷萬一再喜歡上別人,要和方文遠分手呢?下一個人就不會讓沈婷崩潰嗎?”

“不會的!”2333斬釘截鐵,“女主她那麽專一,再說有我們在一邊看着,她一定不會——不會喜歡上別人的。”

聞千書嗤笑一聲。她仰起頭,枕着雙臂,眼睛看上方屋頂,“那退一萬步講,就假設他們會在一起一輩子。你又怎麽知道,方文遠的愛就不會讓沈婷崩潰呢?”

2333:“你在說什麽?那怎麽可能?”

“他們如果相愛,怎麽可能會傷害對方?”

“相愛?”

聞千書重複一遍:“你以為相愛不能傷人?”

愛情、友情、親情——都是好聽的詞,也都能成為鋒利的刀。

她母親與她,她們互相愛了一輩子,又互相折磨了一輩子。一個試圖掌控一切,痛苦瘋魔;一個一退再退,以至永遠沉默。她們之間相隔着名為親情的、名為愛的透明的牆,話穿不過,眼淚也穿不過。

牆的兩邊,是海都連不上的孤島。

愛怎麽不能傷人?

有些時候,分明愛最傷人。

因為相愛,逃避不了,反擊不了,像重重疊疊的枷鎖,每一條都篆刻着“為你好”。

“2333,你觀察過沈婷沒有?”聞千書笑了,“她很容易害羞,但答應我了,就會在元旦硬着膽子上場,哪怕紅着臉唱完整首歌;她明明是被抽到的跑800米,但拼進醫務室也要跑到第一;自從擔心車被偷,就無論多累都要把車扛上七樓……”

“她脾氣很軟,愛呆在熟悉的圈子裏,但又很固執,很努力,事情開始做了就要堅持到底。”

“所以老實說,我不在乎沈婷跟不跟方文遠在一起,甚至我不在乎她會跟誰在一起,會跟幾個人在一起。”聞千書話題一轉,一字一句道,“我要推着她,在這高中三年,在進入社會之前,形成一個徹徹底底的舒适圈,一個擁有很多很美好的愛的舒适圈。我要讓她在愛上別人以前,先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先知道什麽才是讓自己快樂的愛。”

這樣,沈婷才不會因為愛上任何人,失去任何人而放棄自己。甚至趨利避害,去追尋讓她快樂的愛。

當浪潮散去,知曉目的,一切行為似乎又都有了解釋。

2333回頭看去才猛然發現,确實,聞千書在方文遠方面一向随随便便,順其自然。但別的方面,她一直在觀察沈婷,在推着沈婷做想做又猶豫的事情。她知道沈婷喜歡什麽,清楚沈婷性格,無時無刻不在聽沈婷說話。她鼓勵沈婷彈吉他,鼓勵她上臺表演,鼓勵她去讀書會,鼓勵她遇見欣賞的人就去溝通,去結識。

她在給沈婷打造一副铠甲,不動聲色,甚至漫不經心。铠甲上鑲嵌滿前世聞千書得不到的寶石——友情、知己、師長、自由、夢想。

2333:“不對,沈婷結識溫雪還是駱晴介紹的,原本你想要讓誰跟她當知己——”

從書裏看,誰還有時間跟沈婷一直在一起?

聞千書又說過誰跟沈婷骨子裏很相像?

2333不敢置信:“蔣明月?”

見了鬼的圍魏救趙。

居然還真的是圍魏救趙?

聞千書那天是真的在故意接觸蔣明月,在強行開口接近,在熟悉之後,慢慢帶她們兩認識——

2333想爆粗口:“你也是故意裝作語文不好的?正好跟沈婷錯開來?”

2333越想越覺得是這回事:“讓沈婷顯得語文特別出色,這樣就算她不加入讀書會,在你的對比下,七班的語文老師也會把她當寶?”

它就說,怎麽可能有人連選擇題都跟全班選不一樣,錯獨一份呢?

這也太明顯了!

聞千書聽到這一怔,收回視線,奇怪道:“你在想什麽呢?”

2333:“什麽?”

聞千書:“我語文是真考不好。”

她難得很認真道:“有一說一,我為什麽要跟分數過不去?我還想考好大學呢。”

2333:“……”

2333:“你——”

2333簡直要氣得說不出話。

所以你是真得來公費讀書的嗎?

所以你語文是真得能錯得這麽奇怪嗎?

聞千書卻仿佛知道它在想什麽,直接聳肩道:“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問完了嗎?”聞千書問2333,“我可以睡覺了麽?”

2333欲哭無淚,舉旗投降:“睡吧睡吧。”

聞千書縮進被窩,閉上眼。

2333決定趁着聞千書睡覺,回一趟主系統去問問同僚,看有沒有誰遇見過這樣的世界線修複員,好給它傳授傳授經驗。

但走之前,2333突然覺得不對,喃喃自語:“可是既然聞千書認定一切都是不可控的,那就算沈婷擁有了這一切,還是有可能崩潰啊?”

聞千書:“沒錯。”

2333:“你怎麽還沒睡?”

聞千書避而不答,只是閉眼道:“其它就看她自己吧。”

沒人能幫另一個人一輩子。

除了他自己。

事實證明,聞千書說得不錯。

第二天交選科意向單的時候,沈婷填的史政,蔣明月卻改成了物化。她交完單子後該寫作業寫作業,該背書背書,平靜得像一切未曾發生。

要不是2333昨天跟聞千書一起聽了她的話,根本就想不到她曾經準備填物生。

2333:“蔣明月她沒事吧?”

聞千書沒有回答,她只是撐着頭,用卷子蓋着折起來的英語報紙,在上面勾勾畫畫地做完形填空。

正值初春時節,天卻還冷。太陽活像冰箱裏的照明燈,空有亮度,毫無暖意。

下一節課是體育課。

衆多學生時間未到,腳卻先行,帶着一整個身體在凳子上扭動,教人疑心凳子腿綁了火箭,下一秒便要升空,飛去操場。

英語老師正在講一篇十分奇怪的閱讀理解,奇怪得她甚至無從講起:“這道題為什麽選A呢,我們用排除法,可以看出B不對,C也不對,D也不對。”

2333:“……”

神一樣的排除法。

但2333又很快震驚了,聞千書都在偷偷寫作業,它為什麽開始認真聽課了?

2333覺得聞千書有毒。

好容易挨到下課,英語老師放人,衆“火箭”們立刻飛天,留下殘骸凳子固守原地,象征着這些人曾經來過這裏。

聞千書寫完最後一個選項,放了筆。

身後沈婷趴着桌子,湊過去問聞千書與蔣明月:“打羽毛球嗎?這學期我們體育課跟溫雪她們班一起耶。”

聞千書側過頭,笑道:“那你先去搶幾把球拍,我收個東西?”

沈婷:“好。”

言罷她就去拉正在撕巧克力包裝紙的張自勝:“走呀走呀,我們快跑過去,不然就沒有好球拍了。”

張自勝與聞千書同屬垃圾食品聯盟,同樣信奉“人生的意義在于癱着”,一聽要跑苦不堪言:“別、別,放過我——”

但沈婷力氣在那,張自勝空有體重卻掙脫不過,只能含淚放回巧克力,被拉着站起來,開始跑,迎風哀嚎:“啊,我白養你們這些脂肪了!不中用——”

教室裏的人陸陸續續走光,只剩下蔣明月與聞千書。聞千書抿抿唇,到底開口:“你——”

說來奇怪,聞千書也猜到了這事會發生。但真發生了,聞千書又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最終她放棄了一切迂回,直接問:“你還好麽?”

蔣明月:“什麽?”

聞千書:“選科。”

“我還好。”

蔣明月說:“上體育課吧。”

蔣明月站起來,淺色的瞳在陽光下泛着水光,好看得驚人。她長發束起,發間一抹藍色——聞千書記得這個發圈,還是她給蔣明月的。

蔣明月太平靜了,平靜得好像無所謂。

就好像大年初一她許的願望,許完就一切不曾發生,留着聞千書狐疑了一整個寒假。

聞千書突然問:“很難過吧?”

“難過。”然而蔣明月這次直接應了下來,說,“但無所謂,兩年而已。”

“讀物化一樣可以考我想要的專業。”

聞千書一怔,看她。

蔣明月:“現在妥協沒關系,只要我兩年後可以考到我想要大學,想要的專業就行。那才是我最重要的目标。”

聞千書下意識反駁:“如果到時候,你父母仍然不同意呢?”

蔣明月:“到時候我就成年了,有能力拿獎學金,也可以申請助學貸款了。”

“他們是我爸媽,我知道他們愛我,很多時候我可以讓步。”蔣明月,“但這也是我自己的人生,該堅持的地方我不會放棄的。”

蔣明月視線移了移,又轉回,盯住聞千書雙眼:“我不在乎等待,我也不在乎迂回。”

“只要是我非常想要的,我一定會得到。”

那一點鋒芒像出鞘的劍,但很快被收回,隐入劍鞘。

冬日的陽光總算顯現出一點原本的溫度,積累出的熱量,露着初春的蓬勃生氣。

聞千書突然意識到了,蔣明月與沈婷相同但又不同。

她清醒又冷靜,沉穩且有規劃。

她不需要別人幫忙。

她自己就能走通任何路。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裏标明一下,書中人物各有各的想法,各自的經歷造成了各自的家庭觀,大家保持冷靜,看看就好。

但是夾一點點私貨,就是我覺得,愛別人之前,先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并永遠不要迷失自我,這才是最重要的~

比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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