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池希烨好不容易把身上的泡沫全部沖幹淨了,關上熱水去拿挂着的浴巾。
浴巾也是晏丞準備的,提前洗了一遍,很柔軟,還帶着柔順劑很輕微的香味。
池希烨把身上的水擦幹,穿上睡衣後在浴室看了一眼,沒找到衣架,大概都放在陽臺了。他把浴巾搭在手臂上,去拿剛剛被他擱在架子上的防标記頸環。
浴室裏的熱氣還沒有散掉,鏡子被蒙上了一層水霧,倒影影影倬倬,看不真切。
池希烨手上拿着防标記頸環,看着鏡子裏模糊不清的自己,有點猶豫。
防标記頸環摘下來再戴回去的流程,他自成年以來每天都在重複,已經重複了千百遍,早就熟悉無比。
但這回,他卻又想任性了,他知道晏丞不會标記他,或許要在未來的某一天,晏丞才會咬上他的後頸。
池希烨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又或許只是單純的,不想帶着這個礙眼的東西。
他伸手一抹,抹掉了一道水痕,沿着他手心抹過的地方,清晰地照出他的身影。
池希烨側着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後頸,把橡皮筋一拉,柔順的頭發頓時披散了下來,把他的後頸擋住了。
手心裏的防标記頸環被握得微微發燙,池希烨離開浴室後先回了自己的卧室,将它放到了床頭櫃上,往外走了兩步,又走回來,拉開了第一層抽屜,将頸環放了進去。
池希烨拿着浴巾到陽臺,找了個衣架将它晾上,想起剛剛的碟子還沒洗,又繞回到廚房,卻發現水池裏幹幹淨淨的,什麽東西也沒有。
水池旁邊的架子上正放着兩個碟子,晏丞已經把它們都洗好了。
池希烨嘴角挑了挑,心裏想着晏丞站在這裏洗碗的情景,又有點可惜自己沒有親眼看見。
他腳步輕快地踱出廚房,在一樓看了一眼,發現晏丞不在樓下,于是又回到二樓去,用不大的聲音喊了一聲:“先生?”
“等等。”晏丞應該在工作,聽見池希烨的聲音後很快從書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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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希烨朝晏丞笑,卻留意到晏丞在走近的時候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頓。
他看見晏丞的眼神變了變,有點複雜,裏面沉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東西。晏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點像婚禮致辭下臺後的那一瞬間,池希烨也跟着心悸了一下。
但很快,晏丞不着痕跡地偏了一下頭,往後退了一點,再看他時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
池希烨不明原因,心裏覺得有點不對,但又毫無頭緒,他不知源頭,再聰明也無法靈感一閃。
他自己笑着倒退了兩步,不知道是給誰遞臺階,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不好意思,先生,沐浴乳用多了,是不是膩到你了?”
晏丞清了一下嗓子,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說:“明天晚上帶你去買新的沐浴乳。”
“啊,不用啊。”池希烨連忙說:“我挺喜歡這個味道的,不用買新的。”
晏丞看了他一會兒,說:“不用勉強,很多人接受不了這個味道,買個新的不費事。”
池希烨不知道為什麽晏丞這麽肯定他會不喜歡這個味道,他想反駁,說自己真的喜歡,卻又被晏丞剛剛的眼神看得有點心慌,沉默了半晌,勉強地笑了笑:“好,不用麻煩先生了,我明天自己去買個無香的就行。”
結果他說完,又見晏丞用那種那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他實在搞不清楚晏丞到底願不願意他換新的沐浴乳,但還不等他弄清楚,晏丞的視線就輕飄飄地掃過了他空蕩蕩的脖子。
晏丞的反應不大,只是很平淡地問:“頸環呢?”
“哦……”池希烨不太自然地摸上自己的脖子,撒了個小謊:“最近一個人住習慣了,洗澡摘下來就忘記戴回去了。”
他看了一眼晏丞的臉色,斟酌道:“我待會就去戴回來。”
“沒關系。”意外的,晏丞并沒有對池希烨不戴頸環這件事情表示出不樂意,“不想戴就不要戴了。”
池希烨把放在脖子上的手收回來,又聽晏丞道:“但你自己一個人出門的時候要記得戴上,安全第一。”
池希烨點點頭,快速地捉住了晏丞話裏的重點,問晏丞:“那我和先生出門的時候,也可以不戴嗎?”
晏丞說:“可以。”他把池希烨落到眼前的碎發往後撥開,手腕上還箍着今天從池希烨頭發上摘下來的橡皮筋,做飯洗碗的時候也沒有摘掉。
晏丞把手收回去,“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池希烨轉了轉自己手腕上那條一模一樣的橡皮筋,心裏發燙,被晏丞的溫言細語哄得有點飄飄然,下意識地追問道:“那先生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這句話被池希烨脫口而出,卻沒有接住它的人,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連空氣都安靜了好幾秒,池希烨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一次又一次,他總在晏丞面前失分寸。其實想想也知道,晏丞那麽忙,怎麽可能一直陪在他身邊?但別的含義的陪伴,也不行嗎?
還未等池希烨沮喪幾秒,晏丞寬大溫暖的手上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晏丞微微彎下腰,平時着池希烨,眼睛裏有什麽翻湧而過,但最後留下來的,是顯而易見的堅定。
“小池。”晏丞說:“如果你希望我一直陪在你身邊,那麽我會。”
“我當然!”池希烨看見晏丞的晏丞,聲音漸漸變小:“我當然希望,我希望能夠和先生永遠在一起。”
晏丞重新站直了,像是被池希烨的直球打得發懵,半晌後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小池,你不用跟我保證,也不用跟我承諾。”
池希烨不解。他發現晏丞總是會對他說這樣似是而非的話,又好像把他當作從未開竅的小孩子。
晏丞說:“小池,你在我這裏不是被動的,相反,你擁有永遠的主動性。”
池希烨依舊沒聽懂,他覺得晏丞像是在說情話,卻說得他心裏不太舒服。
他說:“先生,我沒懂,我覺得主動和被動是可以互相轉換的。”
“沒關系,你可以不用懂。”晏丞看了眼時間,“我馬上要開視頻會議了,你今天早點休息。”
池希烨被晏丞說可以不用懂,心裏更加郁悶了幾分,悶悶地說了聲“好”,轉身往自己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晏丞看着池希烨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裏,才再次回到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