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酒店的浴缸是恒溫的,池希烨舒展着酸痛的身軀,親昵地靠在晏丞的懷裏,抓着他的手問:“當時……當時的離婚協議書,你沒有簽是嗎?”
晏丞一愣,才從遙遠的記憶裏挖出這件事情來。
池希烨走了之後,晏丞就把留下來的離婚協議書撕了,然後又突然後悔,再自己一點點撿起來黏好,還裝進了相框樣式的立架裏擺在床頭。
他每天都會看一眼那個離婚協議書,用它來警示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
但晏丞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池希烨,只低聲地“嗯”了一下,老老實實地說:“沒簽。我不想跟你離婚,怕簽了就徹底失去你了,所以自作主張把它扣下了。”
池希烨沒有說話,低着頭轉着晏丞手上的戒指。
晏丞有點緊張,他記得池希烨說過最讨厭他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一時間有點害怕,攬着池希烨的手收緊了一下。
池希烨好像感覺到晏丞的緊張,輕輕地笑了一聲,将手指插進晏丞的手指間,“那就好,不然我們還要複婚,那多麻煩啊。”
池希烨擡頭看着晏丞,又問他:“那我的戒指呢?你放在哪裏了?”
他用開玩笑一樣的語氣說道:“你不會把它埋進墓裏了吧,那我們還拿得出來嗎?”
但這種輕松的語氣并沒有感染到晏丞,他才剛提到墓地,晏丞就全身繃緊了,等池希烨把話說完後,晏丞伸手死死摟着池希烨,四年的後怕在這一瞬間全部湧了上來。
只有真正的失去過,才會知道生死相隔有多痛。
幸好他失而複得,但晏丞一旦想到如果當初的那場手術有任何差錯,他可能就真的永永遠遠地失去池希烨,現在的一切都會成為空夢一場,還是忍不住後怕。
他嘴唇哆嗦着去舔吻池希烨的耳後,池希烨溫順地低着頭讓晏丞親吻,心裏也有點後悔。
池希烨早就意識到了,即使他本人就真真實實地站在晏丞前面,靠在晏丞懷裏,晏丞依舊不太敢提起當年他假死的事情,但這并不是個好預兆,他只好用輕松的語氣悄悄提起,想讓晏丞接受過去,卻沒想到晏丞的反應這麽大。
他還是太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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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丞在池希烨的耳垂下方吮吸出一個紅印,才慢慢開口說:“戒指在家裏。”
“嗯,那明天我們回去取吧。”池希烨想找點別的話題叉開墓地的事情,晏丞卻沒跟這池希烨的話題走。
“墓地是空的。”晏丞突然說:“那個時候除了腺體,你什麽都沒有留下……但我不舍得把腺體埋進去。”
“我怕什麽都沒有留在身邊,都不知道該怎麽去想念你,所以幹脆把你的腺體留到我身體裏,這樣就永遠都不會失去了。”
池希烨沉默了半晌。
無論自己再怎麽猜測,都不如晏丞親口說來得震撼。
晏丞的話裏蘊藏着濃得化不開的哀傷,池希烨心想,晏丞這四年就是這樣過來的,就因為一直無望地思念,才會在四年後膽怯後退。
池希烨啞着聲音問:“那你的墓……你的墓立在我的背後,也是因為在想我嗎?”
“因為……”晏丞話剛開了個頭,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的?”
池希烨幹脆轉過身去,雙腳分開盤着晏丞的腰,雙手捧着晏丞的臉咬上他的嘴唇,“因為我看見了。”
池希烨的手指輕柔的摩擦着晏丞的臉,好像要将沒見的四年全部補回來,“我當時想去看看自己的墓,結果也看到你的,我當時還以為……”
池希烨哽咽了一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晏丞知道池希烨是誤會了,心疼地拍了拍池希烨的後背。
“我沒事。”晏丞說:“我怕你自己孤單,又知道你不願意見我,幹脆先給自己立個碑,或許哪天死了可以直接下葬,一直在你身後看着你、陪着你。”
“晏……”池希烨臨時停住,環着晏丞的脖子換了個四年沒有叫過的稱呼:“先生……”
池希烨說:“你不用在我身後,你要站在我身邊,和我牽着手往前走。”
他們結婚前,在那個莊園裏,晏丞對他身後的池希烨說:“你不必站在我後邊。”
現在又繞回來,晏丞甘願站到池希烨的身後,池希烨說:“你要站在我身邊。”
晏丞拿浴巾幫池希烨擦幹了身體,又拿了新的浴袍想給池希烨穿上,卻被池希烨一把拽住。
晏丞疑問地低頭看池希烨,池希烨站在鏡子面前轉了轉身子,忍不住“嘶”了一聲,昂着頭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痕跡:“這樣我明天還能出門嗎?”
晏丞順着池希烨的手指看向池希烨的脖子,白皙的皮膚上全是吻|痕,甚至還有被他扼住脖子時留下的一圈紅痕。
往下更是離譜,牙|印和青紫的掐|痕交錯,如同藤蔓一樣纏繞着池希烨的身體。
晏丞忍不住紅了一下耳朵,幫池希烨把衣服穿好,想把他抱到床上去,出來了才發現床鋪一片狼藉,根本沒辦法睡人,只好先把池希烨放到沙發上:“對不起。”
晏丞小小聲地說:“我覺得我應該好了……下次不會這樣了。”
池希烨似笑非笑地看着晏丞,發現向來氣勢淩人的晏丞純情害羞起來居然是這個樣子的,讓池希烨有點心癢,骨子裏的惡劣因子蠢蠢欲動。
晏丞被看得背脊發涼,想到以前那個乖巧聽話的池希烨,整個人都有點錯亂,但又不得不承認,無論什麽樣子的池希烨,都對他有着無敵的吸引力。
晏丞給池希烨倒了杯溫水,他發現池希烨可能是叫得多了,喉嚨有點啞,“我去給你另外開一個房間?”
“還開房間?”池希烨不再裝乖,意外道:“先生,說好的占有欲呢?這時候你不應該把我卷巴卷巴,直接塞口袋裏裝走嗎?”
“胡說什麽。”晏丞捏了一下池希烨的鼻子,有點猶豫。
池希烨看了他一會兒,想起先前在車裏晏丞就不願意他回去,幹脆調侃道:“怎麽,你該不會耐不住寂寞金屋藏嬌了吧。”
“怎麽可能!”晏丞皺着眉頭否認,“那是我們的家,哪裏會有別的人!”
池希烨問:“那你為什麽不願意我回去呢?那也是我的家。”
以前晏丞總會帶着池希烨的思路跑,就算池希烨把問題擺出來,晏丞也能七面玲珑地将話題轉移走,只給池希烨留下一個可進可退、模棱兩可的解釋。
那是他從談判場上鍛煉出來的技巧,但不應該用在生活上,更不應該用在自己的愛人身上。
良久,晏丞嘆了口氣,替池希烨把衣服拿出來,又幫他穿上。
“走吧。”晏丞自己也換好了衣服後牽起池希烨的手:“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