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無視

楚小山下意識的就想看看紀懷遠的反應,但她腦海中張豆豆的聲音還時刻提醒她,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能給他,要讓他覺得你之前所有的深情都是假象。

她抓着背包的手不自覺的收緊,表情變了又變。

之前她就像是一個在衆人面前獨自表演的小醜,自導自演着深情,而本該身為戲中人的紀懷遠卻始終持着旁觀者的态度,自始至終都對她不屑一顧。

他現在看着她時,應該覺得她很可笑吧!

又或許,他很得意,很享受被人愛慕卻又高高在上的感覺。

呵……

她現在真像一個躲在黑暗裏窺視的小人,妄圖以私心揣測他人的想法,強加一個罪名在別人身上來彌補自己的傷痕。

楚小山很讨厭這樣的自己!

可她沒有辦法。

本以為過去的這一個多月裏,她已經足夠平靜,可當她再次近距離的接觸紀懷遠的那一刻,她才知道,所謂的平靜不過是她給自己制造出的假象。一旦那個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甚至不用開口講話,她的心便會剎那間土崩瓦解。

她很愚蠢,也很笨拙。

她不懂怎麽駕馭人心,只能依照張豆豆所說,在臉上戴上“面具”,上演一出無情的戲碼。

這次聚會,鐘紹陽特意告訴大家別叫上杜希希和她那個朋友。

所以這會包廂裏,除了奚雨和紀懷遠外倒沒什麽人是楚小山不願意看見的。

其實這樣的聚會也挺無聊的,至少楚小山是這樣覺得。

但無奈,鐘紹陽很熱衷張羅。

在虹城這個圈子裏,大多數世家公子小姐都等着繼承家業,唯獨鐘紹陽特立獨行,非去娛樂圈闖出一片天地。

娛樂圈和商業圈雖然有着必要的聯系,但畢竟隔着一層壁呢,時間久了,大家難免生疏。

鐘紹陽這樣做,也有一定的道理。

楚小山很理解,但卻很不情願來。畢竟她從不屬于這個圈子。

從前是因為想要見到某人,現在……

三人一進包廂,奚雨直接從沙發上起身,十分熱情的同紀懷遠打招呼,這與她之前清冷又驕傲的個性有太大的差異,一時間楚小山也頗感意外。

不過,現在這些和她也沒什麽關系。

她把視線恰時的移回來,鐘紹陽不知從哪兒拿出來一束花遞到楚小山面前。

是一束向日葵,楚小山最喜歡的花。

她沒有接過,盯着花愣了兩秒。

包廂裏的人不明狀況,跟着起哄。

鐘紹陽揚聲笑着打斷,“別瞎起哄,不是表白啊!表白哪能這麽不正式!”

“你送我花幹嘛?”楚小山不解的問。

“跟你道歉啊,之前因為熱搜那事讓你被罵,我心裏過意不去,這花就是聊表歉意,往後我任你打任你罵,讓你把之前受得氣,都出在我身上。”

紀懷遠坐在沙發上,眼睛盯着他倆,胸口微微起伏。

他覺得自己剛才那些一閃而過的情緒有些可笑,之前那些傷人的話是他自己說的。現在這不是滋味的樣子是在幹嘛?

他逼着自己挪走視線。

奚雨也不屑于那邊的熱鬧,她給紀懷遠倒了杯酒,笑着說:“我爸讓我問問你什麽時候有空去家裏做客,他還想和你切磋一下棋藝。”

兩人輕碰酒杯,紀懷遠舉杯飲盡一杯酒,臉上的表情有些寡淡,開口卻是客套,“奚董棋藝精湛,我怎麽敢說是切磋,有空自然會去向奚懂請教一二。”

奚雨聽出他話裏句句都是生疏。她只是不明白,從前她以為紀懷遠喜歡有分寸的女孩兒,所以她在面對紀懷遠時,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進退有度。可她身為女人,是能夠感受到紀懷遠對楚小山的不同,就連紀家老太太都對楚小山喜愛有加。

她想要和紀懷遠在一起,就要做出改變,雖然不情願,可她不得不承認,她現在确實在學着楚小山。

“那你說好了,有空一定去,回頭我就告訴我爸你已經答應了。”

她突然轉變的态度讓紀懷遠一愣,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瞬。

他沒再說話,不知算不算應下了。

包廂裏音樂伴奏聲停止,一首歌唱閉,奚雨突然起身走過去點歌,她點了首情歌對唱,自己拿了把話筒,另一個遞給紀懷遠。

“我們合唱一首吧!”

從前的她就像是高傲的天鵝,對每個人都維持着淡漠的态度,可紀懷遠不同,她願意為了他改變。

她緊張的的等待着,男人沉默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趙岸在紀懷遠旁邊嬉笑着說:“想什麽呢阿遠,奚大小姐請你唱歌呢,趕緊的呀!”

趙岸的聲音蓋過了包廂裏的音樂聲,沙發旁的幾人紛紛看過來,楚小山也在其中。

她看過去的那一瞬,紀懷遠就像與她有了心電感應般也跟着看過去,兩人視線相交的那刻,她聽男人說:“好!”

然後他起身,接過話筒。

奚雨點了首《富士山下》

一首粵語歌,紀懷遠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男人聲音渾厚有磁性,帶着一絲絲的沙啞,低緩而蠱惑着人心。

粵語的歌詞很有感覺。包廂裏的人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

提詞器上歌詞滾到那句——如若你非我不嫁,彼此終必火化。

男人唱着那句,視線漫不經心的抛過來,楚小天的心劇烈的顫動着。

一個月前的夜晚好像又重新來過一次。

撕心裂肺的痛感再次蔓延全身。

楚小山微顫着手撈過桌上的杯子,仰頭喝下一杯酒。

迷亂的光線中,她的一雙眸子就像淬滿星光的夜空,孤獨而閃耀着。

身旁的鐘紹陽側首盯着她看,腦海中回應着張豆豆電話裏對他說的話,“你幫幫小山,她面對紀懷遠一定難受極了。”

他牽扯着嘴角笑了笑,他的小山怎麽可以受傷呢!

可是,叫她受傷的不是他,他要怎麽幫,他即便可以幫她,那誰……又可以幫幫他!

一首歌已經唱完,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怎麽看怎麽般配。

包廂裏一時間充斥着掌聲和歡呼聲,其中夾雜着一句兩句的“在一起,在一起……”

楚小山咽下的酒刮過喉嚨一路辣到了胃裏,她感覺自己還是無法完全做到無視。

用力愛過的人,哪怕是半生再遇見,又怎能那麽輕易就平息心中的悸動。

也許是受氣氛影響,這會兒有點裝不下去,她需要出去透透氣。

轉頭對鐘紹陽道:“我去下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她看到從對面走過來的紀懷遠,偌大的走廊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周圍充斥着不知哪個包廂裏傳出的歌聲,婉轉悠長,又撕裂人心的聲音。

她在心裏數着腳步。

以往的每一次擦肩,她總會仰着笑臉,耗盡熱情珍視每一次相見。

但這次……

一步、兩步、三步……

她突然揚起頭,目視着前方,像身邊無人存在一樣,淡定自若的與他面對面走過。

紀懷遠的腳步沉了一瞬,就在楚小山走過他身邊的下一秒,他迅速轉頭,精準的握住她的手腕。

楚小山身體裏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了,她背對着紀懷遠小幅度的喘了口氣,然後迅速轉頭,輕巧的将手收回。

“你有事嗎?”她仰着笑臉,明明那麽燦爛,卻也那麽冰冷。

好似,他們只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紀懷遠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拉住她,也不知道拉住她要說什麽。只是,她從自己身邊走過的那一刻,他下意識的想這麽做了。

于是久久沒有回應。

兩個人沉默的面對面站在這裏,楚小山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慌亂。

她怕自己多留一秒,都會被看出破綻。

她笑笑,轉身擡腳準備離開。

紀懷遠叫住她,“楚小山……”

她又轉過來,笑着問:“怎麽了?”

她在笑,她竟然在笑!

她的笑怎麽可以那麽冷漠?

這不是他認識的楚小山,可那個楚小山……是被他推開的。

“我想說,你還好嗎?”

“我為什麽不好?”

她在反問,紀懷遠目光定在她臉上,聽着她這句不帶任何情緒的反問,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問題有些好笑。

“沒什麽,我欠你一個道歉。”

他是這樣說的。

楚小山挑了下眉毛,垂在身側的手用力的扣進掌心。

這一刻只有痛感可以讓她冷靜。

“啊,你說之前的事情啊?”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

“你不用和我道歉,我也沒有多認真。”

紀懷遠猝然望進她的眼眸,似乎在用力分辨真假。

“你真的……”

“小山,怎麽這麽久?”

身後,鐘紹陽的聲音傳過來,兩人一齊看過去。

“好了,這就來。”

楚小山笑着看向紀懷遠,擡起手臂輕輕拍在他的肩頭,“別太在意。”

她笑的風輕雲淡,轉身潇灑的走向鐘紹陽,全程沒有任何一絲猶豫。

她的語氣,她話中的每一個字,好像都在告訴紀懷遠,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裝出來的深情。

就連今天的一切,也是他自作多情。

如果,那一晚他沒有親眼見過她是如何将日記本的每一頁撕成碎片,如果他沒有親耳聽到,她一聲聲痛哭的話……

他或許真的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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