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撕心裂肺
他的眼睛有點像丹鳳眼,恰到好處的弧度,勾着笑意時,一雙眼睛裏浸着溫柔的光。楚小山猝不及防的被他的笑容捕獲,有一剎那的失神。
就這麽短短的幾分鐘,已經到了房間門口。
紀懷遠沒有把她放下來,懷裏的人表情有些呆滞,他并不催促,也不打斷,就那樣低下眼眸與她對視,他仿佛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亂跑亂撞,以一種近乎失控的方式加速跳動着。
女人的五官在他眼中無比清晰,可以看到她卷翹的睫毛在微微發着顫。
他覺得喉嚨有些幹,像是沙漠裏久未逢甘霖的植物缺了水,視線從楚小山的眼睛上離開,緩緩下潛,定格在她鮮紅欲滴的唇瓣上,下意識的吞咽兩下,心跳的頻率更快了。
就在他低下頭去的下一秒,懷裏的人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放我下去。”
沒什麽溫度的,冰冷冷的語氣。
他清醒了過來。
暗地裏吞了口氣,才聽從她的意思,把她放下。
楚小山腳一沾地就忙不疊的在包裏找房卡,終于找到,快速的打開門,腳步邁進去後卻又停了一下。
總覺得她和紀懷遠剛剛的氣氛有些奇怪,如果不是她及時推開,他剛才的樣子,該不會是要親下去吧?
産生這種想法的下一秒她就瘋狂否認着。
想一問究竟,想知道他最近一連串的奇怪舉動到底是為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問不出口。怕是她一貫的自作多情,畢竟紀家大少出了名的紳士有禮,對她一次兩次略施薄恩她就要往深處想,倒未免讓自己變得可笑。
她背對着身後的人,自嘲式的嗤笑了聲,而後再未停留,邁進了門,連頭都沒回,直接将門帶上。
紀懷遠對着合上的門發了良久的呆,之後也沒有立即離開,他轉過身靠在牆上,點了根煙,食指和拇指掐着煙放在嘴裏吸了一口,将煙霧吐出去,任由飄散。
他都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種感覺。
Advertisement
悵然若失的,一會竊喜,一會兒又忍不住難過。
別管一個人在事業上多自信多成功,但在感情裏,也會有自卑的一面。
他要怎麽做呢?再主動一點嗎?
會不會把她越推越遠呢……
……
寂靜的病房裏,三人因為到底誰去陪同鐘紹陽做複健而僵持不下。
楚小山本意是她去,紀懷遠卻突然發聲說他可以陪同,然而鐘紹陽卻只想讓楚小山陪着,然後三人同時陷入了靜默中。
路路在一旁看着,覺得病房裏的氣氛有些奇怪,明明三個人表情都很平靜,但他莫名的就看出了些火光。
暗潮洶湧的,還嗅出了一股濃重的□□味兒。
他覺得自己身為一個好青年,遇到問題應該迎難而上,所以他抛出了一句,“要不我去吧!”
然後他就收到了他老板刀子似的目光。
好可怕!
他瑟瑟發抖,求生欲極強的又補了句,“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先走了。”然後灰溜溜逃竄。
病房裏又恢複了寂靜。
鐘紹陽扯了下嘴角,“那個……我畢竟是個病人,應該有絕對的發言權吧?是吧?”
紀懷遠輕飄飄的眼神盯過去。
“我想讓小山陪我去,阿遠你就……”
“我不!”
鐘紹陽話未說完就被紀懷遠橫空斬斷,他接的那句“我不”竟讓人聽出了一絲嬌嗔的味道。
楚小山表情不受控的緊縮着,怎麽形容剛剛那一剎那的感覺呢,總之,有點難以言喻。
她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這紀懷遠突然抽風抛下他心心愛愛的工作跑到這來照顧鐘紹陽,如果不是他腦子有病,那麽就只剩下一個解釋……
他喜歡鐘紹陽。
超出兄弟情的那種喜歡……
咦~
她被自己憑空冒出的這個想法搞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鐘紹陽表情難看了,“紀懷遠你什麽毛病,能不能好好說話,沒事跟我撒什麽嬌!”
他惡心的差點把前天晚上吃的飯都吐出來。
“我撒嬌有用嗎?”
“?”
“那我……撒一個?”
“靠!”要不是腿腳不便利,就他剛才那副惡心樣,他高低得飛去一腳。
“我說紀懷遠,你公司倒閉了?”
“公司很好。”
“那你不忙麽?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幹嘛跑這麽遠來惡心我,大哥,我給你訂機票,你回去吧成嗎?”
紀懷遠極其緩慢的搖了搖頭。
鐘紹陽快瘋了,懶得再理他,朝着楚小山招了兩下手,“小山,咱不理這瘋子,你陪我去。”
楚小山腳剛挪動一步,一旁的紀懷遠“騰”的站起來,二話不說拉着鐘紹陽就走。
他一通生拉硬拽,鐘紹陽又急又氣還伴随着間歇性疼痛。
“不是大哥你有病吧?”
“啊啊啊……疼疼疼,你慢着點!”
兩人已經走遠了,楚小山還呆滞在原地。
過了會兒,病房裏暴發戶一陣緩慢的笑聲。
後來的幾天裏,紀懷遠“勤勤懇懇”的照顧着鐘紹陽,楚小山根本插不上手。有那麽一刻她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甚至生出了反正留在這也沒什麽用處,不如回去繼續搞事業的念頭。但當這個念頭剛一生出來,紀懷遠的特助打來電話,公司裏有事需要他親自處理。
然後他訂了張機票連夜飛回去了。
于是,楚小山沒能走成。
他離開之後,鐘紹陽興奮的表情收不住,連飯都能多吃兩大碗。
這段時間他恢複的不錯,醫生說再觀察兩天沒什麽問題就能出院回家養着。
路路聽說後提前回到鐘紹陽之前拍戲租住的公寓收拾了一番,一切準備妥善,就等着鐘紹陽出院。
在這裏逗留了十多天,得知他可以出院,楚小山也在手機上訂好了後天的機票就準備離開。
因為路路不在,楚小山這天就沒有太早離開,看着他吃了晚飯,又陪他在走廊裏練了會兒,直到鐘紹陽說累了,她才扶着他回了病房。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鐘紹陽今天話特別少,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落寞。
兩人回到病房,鐘紹陽扶着窗邊站在那看着外面發呆,樓下熙熙攘攘的人流,多數都是病人和家屬。
楚小山正給他鋪床,聽見他說:“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是啊,你這沒什麽事,有路路和方姐照顧你問題不大。”
男人背對着她點了下頭,又是短暫的沉默。
她看了下手表,時間也不早了,路路估計也該過來了,她差不多應該回酒店睡覺去。
正準備說,卻聽鐘紹陽開口,“你突然要走,我還有點舍不得你。”
兩人十幾天的相處,誰也沒再提起過一個多月以前的那次告白,要不是他突然的這一句煽情,她都快把這事給忘了幹淨。
突如其來的尴尬讓她陷入了沉默,也沒接話。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鐘紹陽轉過身來看着她,唇角慢慢爬上了笑意,卻有些苦澀,“我知道你來照顧我是因為友情,你一直把我當作哥哥看待。”
不知道怎麽回答,也或許是默認,楚小山仍舊不說話。
“剛開始收到你拒絕我的信息,說實話,對我打擊挺大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沉浸在傷心和後悔的情緒中,你知道我為什麽後悔嗎?”
楚小山聞言搖頭。
“傻瓜,因為我怕徹底失去你啊,怕你因為避諱而和我斷絕來往,連朋友都沒得做。”
聽到這裏,楚小山突然有些鼻酸。
她不是不懂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也明白失去的痛苦。
正是因為太懂,才不知該怎麽應對。
“不會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和兄長。”
就知道會是這樣。
鐘紹陽“哎呀”一聲,皺着眉頭猛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外洩的情緒盡數收回去。
“嗯,那我們就做一輩子的朋友吧!我會一直把你放在這……”他比了比心髒的位置,“直到有一個人出現,取代了你。”
眼淚不受控的流了出來,她擦了一下,還在繼續流。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因為自己無法愛上一個人而難過至此,無法回應一份情感,也會變成她心頭的一道傷口。
她說了聲“對不起”,鐘紹陽一步步緩緩的走到她面前,笑着将她抱進懷裏。
輕聲在她耳邊說:“最後一次再抱抱你……今天過去,我就要徹底把你藏進心裏了。”
門外,腳步聲漸近。
男人站在病房門口,握着把手卻突然停住,透過門上的小窗看到裏面兩人相擁的身影,他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耳道裏充斥着飛機起飛前冗長的嗡鳴聲。
原來,撕心裂肺是這樣的感覺!
楚小山回到酒店洗過了澡正準備睡下,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心裏一跳,蹑手蹑腳的走過去,透過貓眼看清外面的人時,她愣了一瞬。
怎麽會是紀懷遠,他不是回虹城了嗎?
猶豫着打開門,還沒對上那人的眼睛,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
她皺着鼻子拿手在前面扇了扇,“你怎麽喝了這麽多的酒?”
男人擡眼看着她,眼圈有些泛紅,表情帶着一絲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在過道裏黯淡光線的映襯下,他這副模樣,莫名招人心疼。
男人向前靠近一步,楚小山愣怔的看着他,聽他說:“小山,你能不能……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