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風雷過後,天朗氣清,登劍閣一片狼藉。廣場上站着個白衣男子,他持劍而立,劍指倪家族長,道:“做個交易。本座救你們的人,你照顧她。”

山月此時昏迷不醒,自然是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何事,也不知道有兩個男人為了她,差點把倪家鏟平了。

族長看着這個仙風道骨的男人,顫抖道:“不知何處得罪了仙家?要如此對我們?”

“你傷了她。”霜華瞥了一眼族長:“再有下次,本座平了你這山。”

霜華手一揮,一股寒風驟起,山下的冰開始融化,寒氣彙聚于他的掌心,冰凍的世界終于逐漸露出它原來的模樣。春回大地,冰解雪融,霜華如神降,解了所有人的封凍。他們被定格的那一瞬間,經解凍後,因為慣性,許多人不慎摔倒。人們驚訝地看着這一幕,待回過神來,想拜見神明,可神早就不知所蹤了。

待她醒來時,身處之地不再是那個滿是灰塵、破敗的禁.閉室,身下是極為舒适的軟塌,室內芳香四溢,這是上房,外面起碼有十個婢女輪流值守。山月從階下囚變成貴賓,這落差是真的大。

族長夫人打開門,領着幾個人進來。那值守的婢女留在原處,絲毫沒有阻攔,等她們發現山月已經不見了,已經過去很久了。

倪和躺在一個石床上,依舊是以前那個模樣,那一次意外,讓這些人所有的一切定格。外面的人被解凍了,但倪和沒有,他依舊是十年前那個狀态。倪和的母親将山月搬到石床上,那時發生的意外歷歷在目,她還記得倪和的慘叫。所有人都醒了,只有她的孩子還沒醒,她必須做些什麽。

上次意外的發生是因為不計量,這次她控制好,一定能成功。夫人割開山月的手指,一滴血流了出來,血滴在倪和的臉上,化開了一些冰。解鈴還須系鈴人,果然山月的血是有用的。婦人直接割開她的手腕,整個石室都充滿着血腥味。就在婦人以為倪和完全被解封,山月開始抽搐,邊上的人突然想起十年前的悲劇,連忙讓婦人住手。

“就差一點點了,必須成功!”婦人抓着山月的手腕拼命擠血出來,就在這時,山月的手腕開始冒出一股寒氣,凍住了婦人,血也不流了,她的傷口在快速愈合,周圍的氣場開始不穩定,山月就像一個無底洞,瘋狂吸收着周圍的力,連同婦人的生命力一起。下人吓得紛紛逃離,可石室被封鎖了,他們擠在門前,出也出不去。

石門被一股巨力撞開,一個男人沖了進來,制止了這場悲劇。婦人在地上被吓得魂都飛了,山月窩在霜華的懷裏。她醒了,看見這個在息吾的夢裏看見的男人。

“原來你是真的。”山月氣息奄奄,看着周圍一片狼藉,看着倪和問道:“你能救他嗎?”

“他們做錯了事,就該承受相應的處罰。”霜華看着這群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請救他。”山月哀求道:“我知道你是誰,你救過我,你說你是我師父,雖然我已經不記得你了。”

“我已經不記得你了。”這句話深深紮在霜華的心尖上,每每提起,就像結了痂的傷疤被重新撕開,連皮帶血,不致命,卻很疼。霜華沒有說別的話,只簡單說了個“好”字。

倪和的身體早就已經崩潰,是山月的力量維持着他即将潰散的意識,處于活死人狀态的倪和一旦解凍,他的生命力和意識會變得極其不穩定。只有紅葉谷的雪蓮花才能續他的命,那是始祖紅葉的化身,原本的雪蓮是紅色的,但紅葉死後,力量散于世間,雪蓮就變成了冰藍色。霜華拿出裝着雪蓮花煉制的藥水,滴了一滴在倪和的嘴唇上,水滴沒入他的唇,開始慢慢修複那潰敗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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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華正打算帶着山月離開這裏,那婦人抱住他的腿,哀求道:“仙家,救救吾兒。”

“本座沒殺你,你已是萬幸,他活不活,看命。你傷了本座的徒弟,你應該慶幸你養了個善良的孩子,否則這裏早就被夷為平地。”

本來霜華是打算把山月放在這裏修養的,誰知道這裏的人竟如此無恥,一而再再而三地奪取山月的力量,這種力量怎可在凡人身上寄存?如此羸弱的身子根本抵不住這種霸道的力,最終落個神形俱滅的下場,這倪和命大,将爆發之際被山月冰封了,成為了活死人,非死非生。那一滴雪蓮水,只有修複身體的功能,至于醒不醒來,那就是天命。

霜華抱着山月離開,她想下地,男女授受不親,霜華輕輕将她放下地,并保持了一定距離。

“這是倪家,你在此處修養,為師還要去處理些事,自己保護好自己,別再讓人有可乘之機了。”

她還想問些什麽,但霜華并不回頭。他走進了一片雲霧,消失不見。

修養?為何要她在此修養?天岩怎麽辦?她可是官員,沒了她,朝堂不會發現?還有息吾,他是否來過,可絲毫不見他的蹤影,依稀記得昏迷前有一場大戰,還有惡劣的天氣,這一片狼藉的登劍閣就是那場惡戰的證據。這山谷裏的人原本對她懷有極強的恨意,但現在卻對她恭敬有加,在她昏迷期間,難道發生了什麽?

族長這時才慌忙趕過來,看見神情恍惚的夫人和幾個下人,山月此時醒了,他剛收到消息的時候吓得魂都沒了,這瘋婆娘竟然還敢對這個女子動手?還差點釀成了十年前那場一模一樣的大禍,他上去就是一巴掌,夫人根本沒還手,而是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地哭了。

“所有人都被救了,唯獨和兒沒醒來,你這個做父親的,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怕別人的威脅,你枉為人父!”

周邊的下人看着夫人當衆被掌捆,齊刷刷跪倒一片,喊着“族長息怒。”

“你!剛剛要不是仙家及時制止,十年前的那場災難又要重演,你是想拉着整個倪家跟你同歸于盡嗎?!”倪族長指着自己的夫人,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婦人之仁!你瘋了,來人,送夫人回房間,沒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你連自己的兒子都在乎,可我在乎,我的孩子沒了,就什麽都沒了,你可以與別的女人再生一個,可我只有我的和兒,誰都不要碰我,我要在這裏陪着他!”

“你!”族長剛想一巴掌打上去,可看到夫人那雙淚眼,終究忍住了。“罷了,你要陪着他就陪罷,把石門關上。誰都不許靠近!”

山月看着石室裏的家庭鬧劇,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和一個失去孩子的族長,他們看着自己那個早已沒有生機的孩子,誰都知道沒有希望。紅葉谷的雪蓮水只能修複他的身體,但他的意識卻早已渙散,無法自主醒來。

她突然想起當初十相子的焚香入夢,不知道面對一個意識渙散了近十年的人,還有沒有效。

“兩位,在下有一法,我曾經遇過這種情況,只是少主昏迷了近十年了,不知效果如何。”

“你說,你有辦法?”夫人幾乎是一瞬間就跑到她的面前,緊緊抓着山月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剛剛是我不好,我、我、我把我的命給你。”夫人說完就拿起刀,想對着自己的手腕下手,剛剛她在山月的手腕上割了十刀,她想還回去。

“住手!”山月打掉了那把刀:“那個法子需要關系最近的人,你死了,誰去救他?”

“好,好,我要怎麽做?”這婦人激動極了,就算現在山月讓她去送死,她都會做的。

“你去請天岩皇室的禦醫,十相子,這只有她能做到,我道行太淺,沒有把握。”

這時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說是一只鳥送來的,裏面赫然是當初引夢的藥方,後有一行字:

燭滅則神滅,備好蠟燭。紅光兇,藍光吉。——師留。

霜華竟然算到她會做這件事,所以連這方子都送來了,當初十相子是她的師姐,霜華自然也知道這個藥方,他神秘莫測,只是她只見過兩次面,對他十分地不了解,她還沒真切地認識到,這是師父。若真是師父,她只會舞刀弄槍,真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徒弟。連醫術也只會皮毛。

“這是藥方,去抓藥,準備蠟燭,越多越好。找一處有水源的地方,建三張石床,石床四角都點上蠟燭,記住燭滅則神滅,蠟燭一定要保持燃燒,紅光兇,無論如何都要醒來,否則連入夢的人也會永遠被困在裏面。”

夫人拿着那個藥方,手抖的厲害,她怕自己抓不住,就讓山月幫忙:“那個,仙家,我怕出事,您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抓藥?”

“你要鎮定,精神不濟,會死人的,藥房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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