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修羅場

李寒顯然有些意外,在他印象裏陸家聞脾氣并不好,經常對他愛答不理的,都敢跟高健那樣的人嗆聲,這樣一個性格的人想要将這麽大飯店經營好很不容易,李寒原本只以為陸家聞是在這裏工作的某一小個管理人員,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老板。

想了想,李寒對申文說:“申哥,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吧?”

“可是……”申文皺了皺眉頭,李寒顯然跟這裏的老板認識,如果處理結果不滿意的話他不好跟高總交代,“這是高總吩咐我的,你……”

“高銘那裏我會去說。”李寒插嘴,攬下了所有職責,“這位陸老板是我舊友,希望申哥能賣我個面子。”

申文猶豫了下,最後點點頭,想着以李寒的能力解決這件事情不是難事,李寒又跟老板關系不錯,交給他應該不會有什麽差錯。

李寒笑了起來,帶着撒嬌的親昵語氣說:“謝謝申哥。”

申文拍了拍李寒的肩膀:“沒事。我還有事,改天再聊。”

“嗯,申哥慢走。”

打發走了申文,李寒對陸家聞說:“陸家聞,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何叔的過敏症狀沒那麽嚴重,只是要給他一個交代,我在高銘那裏說說情,也就好解決了。”

“那麻煩了。”陸家聞承了李寒這麽大的人情,自然要道謝,他問道,“有空的話,我請你吃飯吧。”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李寒一口咬定,開玩笑地說,“免得日後日複一日,抽不出一天有空的時間。”

“哪裏話。”陸家聞賠笑,“這份人情說什麽也是要還的。”

“我倒希望你欠着。”李寒笑得很妩媚,他本來就長得極為漂亮,留着半長不短的頭發,中性的長相雌雄莫辨,笑起來的時候,眼波流轉,更添魅惑。

陸家聞看着這張臉直咬牙,媽的,上輩子李寒就靠着這張臉勾引了高銘不知道多少次!這輩子再見還是他媽的想撕爛了這張笑臉,免得讓他再勾引高銘!他不在高銘身邊的這十幾年,李寒肯定撈了不少好處!真是氣死人!

李寒盛情邀請,陸家聞推拖不了,回頭給陸連海打了個電話報告了一下情況,說要晚點回去,李寒說:“也別麻煩了,就在你們飯店吃吧。”

“行。”陸家聞點頭,心裏想,剛在這兒吃了一頓,這才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再吃一頓,這李寒可真是挺有閑情逸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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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們兩個人,李寒也沒找陸家聞要包間,就在二樓挑了個靠窗的小卡座。陸家聞的這間飯店環境很好,幾乎什麽樣的客氣都能在這兒找到合适的位置。

他們挑的這個地方環境清幽,臨窗能看到外面川流不息的車輛,北都城郊的精致夜景一覽無遺,常常被拿來相親用。

李寒也沒什麽胃口吃飯,點了幾個酥點上來,擺了幾盤小菜又上了點度數不高口味清爽的白酒,跟陸家聞兩人邊吃邊聊了起來。

“你怎麽又忽然從南都消失了?每次走之前都不知道告訴我一聲。”李寒抱怨。

陸家聞說:“走得太匆忙了,是我不周到。”

“敢情你也沒把我當朋友,記得小時候你答應我要帶我去你家裏看看的,到現在也沒兌現諾言。我可是一直眼巴巴盼着的,誰知道你小時候那麽愛吹牛,說的那些話都是不是真的。”李寒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陸家聞,沒等陸家聞回他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也不介意不做朋友,好了,不說這個了,你這段時間都在北都嗎?這間飯館經營得可真不錯,北都那麽多家大飯店,就這家得了我好幾個朋友推薦了,不然我也不會請何叔來這兒吃。”

“是啊,一直在北都。”李寒親昵的語氣讓陸家聞的防備漸漸放下了,兩人不知不覺就聊了很多內容。

李寒就像是個安靜的傾聽者一樣,乖巧地聽着陸家聞講着這幾年的痛楚,時不時地回應着陸家聞的情緒。陸家聞通過李寒仿佛找到了跟過去的連接點,找到了他曾經跟高銘過過那麽開心的日子的證據,再配上燈光與夜色,杯中清冷的酒,環境的熏陶下,讓他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等到陸家聞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的時候都已經過去快半個小時了,桌子上的菜沒吃多少,被子裏的酒倒是去了不少。

“我都不知道你在北都還有這樣的經歷,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去辍學的。”李寒微微笑着,柔美的手又給陸家聞倒上了一杯酒。

陸家聞嘆了口氣,舉起酒杯正要說什麽,打眼間卻從木板樓梯的縫隙中忽然看見了一個側臉,陸家聞脊背一緊,特沒出息地當了回縮頭烏龜,把酒杯砰得往桌子上一砸,馬上站了起來,搪塞說:“我有事去趟洗手間。”

“啊?”李寒被他吓了一跳,都吓愣神了,攔了陸家聞,“怎麽了這是?”

陸家聞沒空回他,掉頭就往樓梯的另一個方向走,整個人精神高度緊繃,一邊快步往前走一邊琢磨着怎麽樣把李寒打發了,擔心李寒把他在這兒的事情說出來,又惦記着高銘知道他在這裏的反應。

反應?有什麽反應,高銘都不記得他了。

高銘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上的李寒,随手瞟到了陸家聞匆匆離去的背影,劍眉一皺,踱步到李寒邊上,看了看他對面沒喝完的酒,跟搓了一桌子的花生米皮,問道:“這就是你在這裏耗着時間也不去照顧何老板的原因?”

李寒面不改色,拿紙巾擦了擦嘴,迎着高銘質問的目光,雲淡風輕地說:“何叔有你照顧,不會有更為妥當的安排。”

“可他是你的親戚,是你帶過來的投資人。”

“錯了。”李寒搖頭,“他是你們高氏的投資人。”

高銘:“……”高銘危險地眯了眯眼睛,眼神冰冷地看着李寒,“跟你一起吃飯的是飯店的老板?他在哪兒?”

“去衛生間了。”李寒心裏緊張起來,他挺怕陸家聞跟高銘見面的,“這家飯店的老板是我小時候的一位朋友,對我有點恩情,我想高總賣我一個面子,這件事情就交給我處理,何叔那邊我也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是嗎?”高銘擡起頭,順着陸家聞離去的路線看過去,那邊吃飯的人很多,服務員跑來跑去,擁擠又嘈雜,再加上飯店格局布置相對私密,從這個角度上看去很難捕捉到陸家聞的影子,高銘皺了皺眉,問道:“我能不能有幸見一下這位老板?”

李寒:“……”

不等李寒回答,高銘就拉住一個服務員,那女服務員看清高銘的臉後,說話都結結巴巴的:“有、有什麽需要嗎?”

“我想見一下你們老板。”高銘清晰地說,“麻煩讓他過來一下,就說是今天下午水雲間的客人。”

“哎!”水雲間出事鬧得不小,店裏很多員工都知道了,這服務員自然也不例外,她怕耽擱事情,把這道菜上完了就快去找陸家聞。

陸家聞這會兒正躲在收銀臺裏琢磨着怎麽逃過見高銘這一劫呢,瞅見服務員匆匆忙忙地來找他就知道這事不好躲,李寒好應付,可高銘不好應付,高銘的性格他也清楚,最是不能搪塞,猶豫了下,陸家聞一咬牙,遲早得見,拼了!

跟在服務員身後,陸家聞回了原來的地方,先裝作沒看見高銘,跟李寒笑了笑,道歉:“不好意思,廁所剛在打掃,等了會兒。”

“沒事。”李寒微笑着說,“你坐呀,站着幹嘛?”

高銘還站着呢,這李寒膽子可真大……陸家聞忍不住想,一時也沒敢頂着高銘陰火燒灼的視線坐下,內心裏苦巴巴的,面子上卻裝作一派大方地問:“這位是?”

“高銘。”

“是高銘啊!”話一出口,陸家聞就恨不得打自己兩嘴巴子,這都什麽演技啊!僵硬得不能再僵硬了,是個人都瞧出問題來了!他現在特別尴尬,真的,他不想跟高銘的再次見面是這樣的。

高銘的目光深沉了一些,壓下了眸子裏的一絲笑意,疑惑地問:“這位是?”

陸家聞心裏一寒,跟被人從頭到腳地倒了盆水一樣冷冰冰的,他嗓子裏頭的情緒滾了幾滾,說:“我……”

“他是你初中同學,陸家聞。”李寒說,“你忘了你初一的時候在一中念過幾個月嗎?就那時候你倆認識的。”

“是嗎?”高銘反問陸家聞,那眼神略帶刀刃似是想從陸家聞的口中知道些什麽一樣,卻又在下一刻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冷淡地說,“我說怎麽沒印象了,這麽久遠的事情。”

陸家聞所有的話都被掐斷了,那些快要湧出來的童年記憶被高銘的冷淡沖刷得一幹二淨,想要跟高銘牽出他們所有過去的勇氣跟熱情都噗得一聲化為空氣。

“他就是這裏的老板。”李寒給陸家聞介紹。

陸家聞壓抑着情緒吩咐服務員,“收拾張桌子出來。”

“沒有了……老板這個點你是知道的……”

“沒事。”高銘說,“加張凳子就好。”

陸家聞妥協地點點頭,吩咐服務員去辦,回頭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讓高銘坐在他椅子上,“謝謝高總體諒。”

三人坐下之後,李寒面上堆起笑容,給陸家聞說情:“高總,我跟他小時候關系很好,還一起去給我外婆上過墳,幾乎是無話不說的朋友,雖然這麽多年沒見面了,但感情一點也沒淡,我能在北都碰見他,實在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李寒給高銘倒了杯酒,又把自己的那杯給倒滿了,沖高銘敬了酒:“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太計較這事兒。”

“你知道我對何老板的重視,你也知道何老板锱铢必較的性格。”高銘握着酒杯的手指發緊,“我要的是他滿意,而不是我滿意。”

“何叔那裏我會去解決,只是希望高總不要給他太大的壓力。”

“……”高銘岔開話題,“很好的朋友?以你的性格怎麽會有這樣的好朋友?”

“我再怎麽蛇蠍心腸,也不會在他面前玩弄小心思。”李寒微笑着說,“他待我真誠,我便待他真誠,更何況……”李寒頓了頓,意有所指地暗示高銘,“你是懂我的。”

高銘把手從桌面上拿了下來,放在大腿上攤開,掌心着力點用力抓着,手背上隆起的肌肉都被桌布的陰影所籠罩住了,面上卻不露任何痕跡,只是嘴角扯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不要把影響你的工作。”

“不會的。”李寒說,“公私分明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高銘輕聲笑了起來,沒再多說什麽,站了起來,陸家聞也跟着站了起來,啞着嗓子問道:“高總,你這就要走了?”

“嗯。”高銘冷傲地點點頭,“有事。”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陸家聞,又把目光轉移開落在李寒的臉上,眼底的情緒被他漆黑幽深的眸子全都遮掩住了,沒人能說得清他現在的心情跟想法。

最後,高銘的目光又看向陸家聞,輕聲說:“再會,初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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