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趙晉這一覺睡得很沉。

他長期沉溺酒色,日夜颠倒,身邊總是圍着一群人,手上産業又龐大,常常剛睡個片刻,就被各樣事煩擾起來。所以養就了一個在哪兒都能打盹補眠的特長,倒也習慣了。

這樣睡到正午沒被打擾的時候很少,以致他醒來發覺身處青色帳簾之內且身畔半個人影都無之時,整個人都恍惚了一陣。

這間房裏沒熏香,只有炭盆裏傳來淡淡的煙火味道。撩簾起身,立時有人發覺迎上來,他眯眼瞧去,見是金鳳。她跪下來替他穿靴,并道:“姑娘在廚上,待會兒就過來伺候。”

趙晉“嗯”了聲,走到屏風後,金鳳亦步亦趨地跟上,在旁遞胰子,遞手巾,趙晉抹了臉,潔牙漱口,然後坐在炕沿上接過她奉上的茶,閑閑瞥她一眼,問道:“在這住着還慣?”

金鳳頭垂得更低,恭謹地道:“奴婢在這裏很好,陳姑娘和氣純善,待奴婢不薄。”

趙晉捏住茶盞蓋,撇去水面上浮着的茶沫子,“輕絮臨終,原是想你替她的位,爺沒留你,把你遣到這裏來,你沒問過,爺為什麽這麽做。”

金鳳臉頰微微泛紅,額上有了汗意,“奴婢不敢問,亦沒必要問,爺自有爺的道理,奴婢是下人,遵從主子吩咐才是本分。”

趙晉點點頭,啜了口茶,“你能這樣想,可見爺沒瞧錯人,管住嘴,不該說的一句都別說,記住自己的本分,明白?”

金鳳跪下去,重重叩了個響頭,“奴婢知道,請爺放心。”

柔兒端着托盤進來,就瞧見這一幕。她微微詫異,隐約覺得他們之間有些她不知道的隐情,發覺趙晉瞧過來,她連忙收斂神色擠出個笑,“爺醒了?您昨兒不是喝多了酒?今兒飲食都做的清淡,免得再吃膩的肚子不舒服。”

她會做些新鮮小菜,樣式用料不像家裏廚上做的那麽講究,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勝在新鮮簡便,若懂得欣賞,就能發覺出幾分叫人欣喜的趣味來。

柔兒回轉身,把托盤小心地放在桌上,用湯匙盛了一碗小馄饨灑下配料飄在湯面上,白的綠的,顏色鮮翠,湯水冒着熱氣,氤氲了姑娘明媚的臉。大魚大肉慣了,清淡簡單的食物倒令人心怡,趙晉用了小半碗馄饨,擡眼瞧着姑娘跟金鳳一道忙裏忙外的端東西,他扯了她一把,她腳步一頓,跌坐在他腿上。趙晉手裏拿着只湯匙,舀了一只小馄饨喂到她嘴裏,“你也嘗嘗。”

柔兒用餘光偷瞧金鳳,見她站的筆直目不斜視,并沒在旁觀自己和趙晉膩歪的樣子,心裏才算稍定,紅着臉将馄饨吞了。

趙晉又夾了只翡翠筍絲豆腐皮兒,耐心地喂食柔兒。她身子僵硬得厲害,渾身繃緊了,在他腿上坐立不安,趙晉另一手在她臀上拍了一記,板起臉喝道:“老實點。”

她這麽磨蹭,很容易就撩起了他的火星子,他可不是什麽克制的人。

Advertisement

柔兒一緊張,嘴裏沒吃完的半只小馄饨咕嚕一聲吞了下去。她噎了一下,猛地咳嗽起來,不敢對着趙晉去咳,捂住嘴想從他腿上下來,趙晉瞧她臉通紅,又是緊張又是害臊的模樣,他的眉目也不受控制地柔和起來,捧過她的頭,溫柔地吮了下她晶亮的沾着油光的唇。

柔兒僵住,那難受的咳意竟然一下子就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煎熬。

趙晉目光下移,掠過她緊張吞咽的喉嚨,移到領口,覺得那淺杏小襖礙眼得很,姑娘年紀輕,就該穿紅着綠,才顯嬌豔。

他喉結滾動,一手環着她腰身,一手去解她領子上的系扣。

如意扣綴着珍珠,經不得揪扯,散開了三粒扣子,前襟敞開,撥開裏頭斜襟中衣,是粉紅绫繡花兜兒。她那兩團規模有些勉強,但趙晉的嗜好不比旁人,他喜歡那初抽條的樣子,鮮嫩嫩羞答答,一個手掌就一并蓋住了。

柔兒按住他手,眼睛濕漉漉的瞧他,帶着哀求之意。

趙晉笑了聲,在她耳邊低語一句。姑娘睜大了眼睛,像是吓着了,見他目光幽幽盯着自己,又不敢拒。她回身瞥了眼四周,見金鳳早退出去了,門簾隔着外頭的光影,窗雖是敞開的,卻離小廳有段距離,外頭該是瞧不見吧……

她閉緊了眼,一咬牙,忍羞依言湊過去……

趙晉知足地嘆了聲,只那麽一下,他就放開了,拍拍她滾燙的臉頰,輕聲說:“吃飯吧。”

柔兒如蒙大赦,飛速從他腿上溜下來遠遠避到一邊去。趙晉忍不住笑:“快吃,待會兒上街,去吉祥樓給你做幾身新衣裳。”

柔兒扯了扯衣擺,将衣裳整理好,吉祥樓她聽說過,去買繡線的時候聽人講,那吉祥樓請的都是江南來的繡娘,繡工非比尋常,價格也高的令人咋舌。

她猶豫了一下,“我衣裳挺多了。”

趙晉哼笑一聲,奇了怪了,還有女人嫌衣服首飾多不成?

他不理她,她也不好再說什麽,趙晉三兩口吃完了馄饨,金鳳不知何時進來了,上前躬身遞上漱口的茶。

柔兒出門行頭簡單,也不如何妝扮,家常衣裳外罩件夾棉披風,描個眉就能走。到了吉祥樓樓下,剛下車,就見樓裏掌櫃的迎上來,見着趙晉剛要行禮,突然又瞥見趙晉身後跟了個女人,掌櫃的露出為難神色,勉強端着笑,道:“太太跟二姨娘來了,正在樓上喝茶呢。”

柔兒怔了下,上回在趙家就沒見着這太太,聽說身體不好,常年不出門,今兒怎這麽巧,在這遇上了。

趙晉發覺她沒跟上,回身朝她招了招手,“愣着作甚?過來。”

柔兒小步挪上前,抿了唇,“爺,要不別做衣裳了,您跟太太說話兒,我、我回院兒吧?”

她有些怔忡,還有點手足無措。這幅模樣落在趙晉眼底,他目光微冷了些,——出身定眼界,到底見識短了些。

他沒說話,轉回頭提步上樓。

柔兒沒得他應允,不敢擅自離開,她在樓梯前踯躅了會兒,見趙晉停在樓梯轉角,又回頭瞧她一眼。她嘆了口氣,抓住裙擺走上去。走到他身邊,他橫臂過來,緊緊扣住她腰。

柔兒意外地睜大了眼睛,旋即就被他半拖半抱上樓。

窗下幾個婦人正在說話,聽見掌櫃的說“爺到了”,紛紛都回過頭來。

趙晉抱着個女人,也就十六七歲,杏臉桃腮,瞧着文秀可人,被趙晉當衆摟着,明顯不好意思,臉頰染了紅霞,垂低眼睛不敢亂瞧。

幾個都是過來人,她雖然羞澀,但源于緊張,還是拘謹地貼着趙晉,眉眼懵懂中裹了幾絲春意,不用猜,昨晚定是春風吹度玉門關……

幾個婦人起身給趙晉行禮,二姨娘笑道:“這不是陳姑娘嗎?”

沒過妾禮,也就是個通房,侍婢之流,稱一句“姑娘”已算擡舉。柔兒小心掙開了趙晉的摟抱,曲曲膝蓋,行禮,“太太萬福,二姨娘萬福。”

另有兩個婦人在旁坐着,不知是什麽人。

其中一個年約三十五六,适才目光就盯在趙晉抱着她的那只手上。趙晉含笑踱步過去,二姨娘讓出位置,他就順勢在盧氏身邊坐了,一擡手環住盧氏的肩膀,“難得疑霜肯出來走走,也就是嫂子能請的動她。”

盧氏脊背僵直,強忍着沒有推開他。

那年長婦人矜持地笑了笑,“疑霜脾氣硬,是家裏給寵壞了,多累趙官人包容,不周之處,還望念在她父母早亡份上,多多包涵。”

趙晉道了聲“客氣”,挑眼見柔兒還站着,朝她揚揚下巴,“你過來。這是太太娘家大奶奶,行個禮吧。”

瞧在二姨娘等眼裏,他這算是給柔兒解圍。

柔兒小步上前,規規矩矩疊住兩手,屈膝下去,軟聲道:“夫人萬福。”

盧大奶奶明知故問,“這位是?”

“她是我們爺在外……”二姨娘話說到一半,被趙晉打斷。

“這是趙某房裏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