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朱允炆走過去,挂起床帳,連朝服都不及換,反而先探看飛影的情況。“你怎麽樣?”
飛影用力瞪著建文帝,原本想厲聲質問一番,張開嘴卻發現幹渴的喉嚨喑啞得說不出半個字。
“渴了吧?”朱允炆回身親自倒了杯水遞到飛影面前,卻突然記起飛影根本難以起身,於是又坐下來,親自喂飛影喝水。
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的飛影只能順著建文帝的扶持半躺靠在他的懷裏,看著已經抵到唇邊的茶杯,卻平白的覺得熟稔,他的人雖不知道建文帝曾親自伺候了他一段路程,但他的身體記得,記得那個溫度、那個懷抱、那個味道。
飛影有點恍惚,一時怔愣,朱允炆卻當飛影是在生他的氣,“好歹喝點,潤潤喉嚨。”
飛影回神,乖乖得張口,溫涼的水喝進喉嚨裏去,有種微微刺痛的感覺,卻并沒有到灼燒難耐的程度,顯然這些日子有人時常給他喂水。飛影一邊分著心思琢磨,一邊喝下小半杯水去。
“好了,等下還要喝藥。”朱允炆不敢讓飛影一下子喝太多水,他昏迷的時間太久,身子太虛。
“你找人把我弄進宮的?”好不容易醒來,出口的第一句話卻并不中聽。
朱允炆也知道自己雖然辛苦了大半月,但飛影也不一定領情,但聽到這話,難免心裏還是有些介意。“不是朕找人,是朕親自把你接進宮的。”
“……”飛影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不禁有點犯懵,“我記得,我帶著傷重的主子回返廣寒宮,半路上,韓公子來接我們……”後面他就沒有記憶了。
“朕是從廣寒宮把你接出來的沒錯!”看著飛影有些迷茫的可愛模樣,朱允炆不禁柔和了面容。
“……”這回飛影是真的被驚到。廣寒宮守衛雖比不上皇宮大內森嚴,但因影衛多在暗處,反而易攻易守,加上所有影衛都是飛影親自教導的,他們的能耐他自是比誰都清楚,如今久居深宮的皇帝都能來去自如,這說明什麽?一是說明這建文帝武功之高絕恐怕還在他想象之上,二是說明廣寒宮守衛怕是已經松散很多,三是說明韓公子照顧主子分身乏術沒法顧及宮內安全,那主子的傷……
“我要回去。”飛影連身都起不來,說句話都要喘上半晌,卻已經開始嚷著要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沒命了?如果不是朕宮裏珍稀藥材尚足,你……”朱允炆從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廢話這麽多。不過有的人可沒有聽完的耐心,飛影滿心焦慮的從來不是自己怎麽樣,而是那個人,“主子生死未蔔,我要回去。”
主子,主子,這人滿心都是那個主子。如果朱允炆這時候還不知道飛影的主子對他懷裏這個人意味著什麽,那他就真是傻蛋了。無奈朱允炆從來都不是,他比誰都通透,而往往通透的人,比他人更容易自苦。
朱允炆松手起身,無所依靠的飛影自然無力支持自己而倒入床鋪中,看著虛弱如斯的倔強人兒,朱允炆指著鼻子吼,“你看看你都什麽樣了?回去?他還沒死,你屍體都涼透了!”
飛影狠狠地瞪著建文帝,想要反駁什麽,無奈只這傾倒間輕輕地一震,已經讓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更遑論起身?
“你給朕好好呆著!”扔下這句話,朱允炆甩袖而出。
飛影看建文帝氣成那樣,以為至少有一天半天自己是見不到他人了,卻沒成想,不過半刻功夫,建文帝又端著藥碗出現在他面前。
難道他只是去給他拿藥了?飛影看著端著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禁有點發傻。他們不是在吵架嗎?怎的他還給他親自送藥來?他是皇帝吧?怎麽竟幹這伺候人的活計?
“想走就把藥給朕喝了。”顯然建文帝也還在氣頭上,不但耐心全無,口氣也不甚好,“告訴你,你一天好不利落,就一天別想出這宮門!”
我也想喝啊,問題您老人家離我那麽遠,我怎麽喝啊?!飛影在心裏哀嚎。看皇帝放完話後就像木頭一樣僵在原地,實在頭疼又無奈。攢了半天力氣,終於憋出一句輕喘,“我……夠不到。”
建文帝咬著牙,終於還是坐上床沿,将虛弱的人兒抱進自己懷裏,小心的一點點将藥喂進了他的嘴裏,怕快了燙到他、嗆到他。
第一次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對待的飛影,不禁如身墜雲端,整個人飄飄浮浮的仿佛不真實般。他是皇帝,何必如此?
大病未愈的身體容不得他多做耗費精力的事,渾渾噩噩的頭腦已經集中不了精神,才醒來沒多久的飛影,在喝完一碗藥後,又沈沈睡去。
朱允炆看著無意識睡倒在自己懷裏的人,輕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