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八歲的陳延青

“椒鹽蝦仁,糖醋排骨,北豆腐炒木耳,”段霄洺将保溫桶裏的單格子一一拿出來擺在了桌面上,又從另一個保溫桶裏拿了兩份米飯,推到兩個‘小朋友’面前,“還有一碗湯,吃完再喝。”

陳延青接過來,拿勺尖舀了點白米飯喂進嘴裏,段霄洺瞧着,收回手,“怎麽了,心事重重的?”

“沒事。”

段霄洺又看向伏城,對方只是聳了下肩,接着又埋頭吃飯了。

“怎麽了這是,陳延青,你要再什麽都不跟我說,咱倆真沒得處了。”

陳延青在他這話之後撂下勺子,很是綿長的嘆了口氣,“我就是在想,”頓了頓,接着道,“我就是在想期末考試,想考好一點。”

段霄洺便往陳延青碗裏夾了個蝦仁,“學期末了我知道你有壓力,但我說過,不要産生情緒,你的成績一直很穩定,要對自己有信心才是。”

陳延青重新拿起勺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扒拉着碗裏的飯菜。

“後天你過生日了,你不會要這樣喪眉耷眼的過生日吧?”

段霄洺的話說完,陳延青很快看了下伏城,伏城吃着飯沒作任何反應,陳延青卻沒來由的羞臊了下,“生,生日過不過的,不打緊。”

“怎麽不打緊?那看來你是沒有安排了,剛好禮拜五,晚上我帶你們出去玩兒?”

陳延青一肚子的愁緒消散,擡眼望着他,“去哪玩兒,玩什麽?”

“後天就知道了,現在能好好吃飯了嗎陳同學?”

陳延青嘿嘿一樂,乖乖答應了,叫伏城看見,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周五那天,唐萍叫了陳延青跟伏城中午回家吃飯,倆人回來的時候桌上擺了個蛋糕,唐萍在廚房裏忙活出一桌子菜,陳延青還沒來得及擺出驚訝的表情,就見楊向安從他家衛生間出來了。

“楊老師在這幹嘛?”

當着人面問他老媽,楊向安鼓着眼珠子以表委屈,唐萍咬着下嘴皮子掀了他腦袋一下,“楊老師還給你準備生日禮物了你這什麽态度?”

陳延青拉着伏城走到桌邊,并排坐下後朝楊向安問,“什麽禮物啊楊老師?”

楊向安便折回到門口,從鞋櫃上拿了個小盒子過來,“你自己看。”

陳延青接過來,盒子裏是一整冊漫畫,那會只覺得頭皮發麻,“這不是盜版吧?”

唐萍又輕輕碰了他一下,“楊老師轉了好些彎,托了好些人才從日本給你帶回來的,你這孩子!”

陳延青其實是高興地,捧着那些漫畫翻來覆去的看,而後又聽唐萍說,“伏城也有禮物,”說着,從茶幾上拿了個長方的小盒子,遞給他才說,“你們倆打打鬧鬧也這麽長時間了,我知道其實都還是念着對方的好的,所以啊,生日一起過,禮物一起收,打開看看?”

伏城接到手裏,神色看起來很不自然,陳延青桌子下的手摸到他膝蓋,伏城才溫和的笑了笑,打開盒蓋後,裏面躺着的東西也讓他有一陣沒說出話來。

“撒放器?”陳延青湊過去盯着,“媽你怎麽會買這個給他啊?”

唐萍和楊向安一并在他們對面坐下,“梁月說他喜歡弓箭,”說完,又傾身子問伏城,“原來你在香港是青年隊的運動員呢,這事怎麽半個字也不提?”

陳延青也愣了下,“運動員啊?”

伏城将蓋子合上,嘴裏道,“只是訓練過一段時間。”

“這樣啊,”唐萍點點頭,“你們找到了購物中心的俱樂部是不是,那以後周末想去就去吧,勞逸結合嘛,這個東西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

“能,挺好的,”特別好,伏城看向她,“謝謝,唐阿姨。”

“客氣什麽,好啦,咱們先吃蛋糕,”

楊向安在她的話裏掏出打火機點蠟燭,唐萍接着說,“晚上我要帶課,所以放在中午給延青過生日了,你們倆,晚上要出去玩麽?”

陳延青從走神中回來,連忙說,“段霄洺說要帶我們去玩兒,媽我們可能晚點回來。”

“行,沒事,玩多晚都可以,楊老師說了,随時去接你們。”

陳延青又想起楊向安跟他做的交易來,悶着想了想,點頭了。

那天很晚,段霄洺打了車将他們帶去了雁城較偏僻的位置,車子下了主路,在一個類似于廠房的建築外停了下來,陳延青下車後跟在他身側往裏走,剛剛走到那雙開的大門門口,門便自動的打開,燈光柔柔的亮起,入眼滿地都是烈橘色,陳延青的嘴一時半會都沒合上。

“當當當當!”袁野突然從右側跳出來,吓得陳延青一哆嗦,“你怎麽也在!”

“嘿你這話說的,小祖宗過生日我幹嘛不能在啊?”袁野說着,拉過他胳膊,指着這滿地的花圃子說,“瞧見沒,這可比你給段霄洺買的那一束花壯觀多了。”

“都是分株扡插的幼苗慢慢培育起來的,”段霄洺跟上來說,“室內種植,泥土的酸堿,濕潤程度還有溫度都是可控的,它們全年開花。”

陳延青更是訝異了,嘴裏道,“這可比你家裏那盆不識相的好多了,”說着,伸手拉了下伏城,“好不好看,羨不羨慕?”

伏城擡手,手心蓋在他腦袋上,異常溫柔的答話說,“你喜歡我就羨慕。”

袁野冷不丁打了個哆嗦,段霄洺瞧見,噙着笑說,“走吧,我們去那邊休息室。”

休息室在廠房的另一頭,進了屋,隔着透明的窗牆可以看見外頭整個花圃,袁野送了周傑倫最新的磁帶給他,陳延青嘴裏不樂意,手上倒是高興的接下了。

休息室大概是段霄洺和袁野提前布置過,桌子下頭有個太陽燈,桌上有水果零食和牛奶,還有象棋和撲克牌。

陳延青坐進椅子裏,手在太陽燈前取暖,視線落在蛋糕上,“我今天不會吃兩個蛋糕吧?”

“你吃過蛋糕了?”袁野問。

“中午我媽給我吃了,”陳延青說,“不過沒事,剛好我還有幾個願望。”

“你別太貪心了啊,”袁野正色道,“等會兒轉鐘只能許一個。”

陳延青又看向伏城和段霄洺,這二位似乎是默認了袁野的說法,于是哼唧了兩聲,“行行行,這還有一個多小時呢,咱打牌?”

不過要是知道這三個賭博起來跟不要命一樣,陳延青絕對不提這一茬,轉鐘前幾分鐘,陳延青撂下手裏稀爛的牌,“不打了,不是,你們這到底是給我過生日還是整我啊?”

袁野咬着嘴裏的肉,強迫自己不對被畫成花臉貓的陳延青做出嘲笑的舉動,而後看了眼表,将桌上的果皮碎屑和零食包裝扒開了些,又回身拿來了蛋糕,将裏頭的皇冠遞給了伏城,“麻煩您給他戴一下,咱好歹有個儀式感。”

伏城接過來,卡好卡扣後将那皇冠戴在了他頭上,陳延青在這間隙裏和他對視,對方眼裏有藏不住的笑意,最後擡手刮了下他鼻子,“傻子樣。”

陳延青要回嘴,袁野便開始點蠟燭了,段霄洺這會兒起身走到門後将大燈關了,蠟燭光很弱,陳延青适應的慢,但沒多會,外頭花圃子又亮起了暖黃的燈光,陳延青偏頭朝外看去,燈源鋪在地上,纏繞着整個花圃,暖黃和花色混合起來,這樣看去,是滿地燦爛的花火。

陳延青想發出些感嘆的詞來,未果,被袁野催促着許願。

于是回正了頭,在他們參差不齊的生日快樂歌裏許了願。

只是他沒想到伏城在他還沒睜眼的時候湊過來親了他一下,親的額頭,離太陽穴很近,這個吻除了陳延青,其他人都看到了,尤其是袁野,甚至有暴跳如雷的趨勢——

“不許這樣,你們兩個!”

陳延青在倉皇中看向段霄洺,他正含蓄又無奈的笑着,對視間,指了指蠟燭,“再不吹,願望不靈了。”

“哦,哦。”陳延青忙不疊的吹滅了蠟燭,時間剛好轉鐘過了一分鐘。

後來有很多很多年陳延青都沒辦法忘記這個十八歲生日的夜晚,他們四個人躲在烈焰般的花圃中,氣氛熱鬧的像是百來個人在狂歡,蛋糕吃了一些,大多是被糊在了身上,袁野追着他打鬧,伏城偶爾幫他,偶爾也逗他,而段霄洺坐在一旁,像是入戲的觀衆,樂在其中。

陳延青睡到了日上三竿,屋子裏光線亮的刺眼,陳延青從被窩裏鑽出來,撐着身子看向窗戶,只一眼便清醒了,摸到伏城的身子,晃了晃他,“伏城,快醒醒,下雪了。”

伏城沒應聲,但伸手将他撈了回來,箍着他的腰讓他動彈不得。

“雪好大,你不看看嗎?”

伏城又抱緊了些,“醒了再看。”

陳延青是真的不動了,因着伏城鼻音重的厲害,連嗓子也是嘶啞的,于是伸手摸他的額頭,又被滾燙的溫度吓的驚呼了一聲,才說,“你發燒了?”

伏城往他頸窩裏鑽,“也不知道是誰昨天晚上那麽興奮,不知冷不知熱的。”

“我,好好,是我不對,我去給你拿藥,你先松開。”

“不用,”伏城紋絲不動,嘴裏道,“看來計劃要泡湯了。”

“什,什麽計劃?”

伏城沒說話,只是手從他腰上挪到他屁股上,輕輕拍了拍。

片刻後,陳延青反應過來,打了個激靈,“你病的不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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