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八尾貓獸本身就喜靜,很少說話。而謝書年也是深沉的性子,與人交流言簡意赅。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到了十點多,謝書年仍是一點要離開的意思沒有,八喜困得打了個小小的哈氣,揉了揉眼睫。
??“謝總你不去睡嗎?”
??謝書年瞥他一眼,“我跟你一個帳篷,你還讓我去哪睡。”
??“啊?”
??八喜瞅着他眨了眨眼,在分帳篷的時候人事經理說謝總是有單人帳篷的,不會跟他們這些員工擠在一起。結果謝總卻跟他在一個帳篷住嗎?
??謝書年看着八喜震驚的眼神,半蹲起來哼了一聲,從背包裏把自己那套簡易行李拿出來,撕開包裝平鋪好躺下。
??八喜抿了抿嘴,也不敢在問什麽,生怕多問一句謝總又生氣了。他也脫掉鞋子,用被子裹住身體慢慢躺下。
??剛閉上眼,就聽對面來了句:“你裹那麽嚴實不熱嗎?”
??雖然說現在是秋天,可夜間溫度也沒低到要裹那麽厚的棉被。這小傻子還把自己包得跟個粽子一樣,生怕露出一條縫。
??八喜從被窩裏探出腦袋,“不熱。我以前就這麽睡,習慣了。”
??雖然以前用的是尾巴,現在沒有尾巴,只能用棉被代替。
??謝書年念了句什麽臭毛病,便不再說話。八喜側着頭,隔着二十厘米的縫隙看了他一會,确定謝書年應該睡着了,才把頭轉回來繼續睡覺。
??結果睡到半夜,八喜就被熱得翻來覆去,被子褥子全踢得亂七八糟,最後甚至滾到謝書年那邊,還把他給踢醒了。
??謝書年皺着眉把燈打開,一看八喜臉紅撲撲的,腦門脖子上濕得黏手,汗珠順着額角往下淌。把他吓得趕緊抱起八喜摸了摸額頭,發現溫度還算正常。
??謝書年從背包找出自己的毛巾,給八喜小心的擦了擦汗。心想這小傻子該不會喝酒喝的後反勁兒吧?
??有些人就是這樣,當時喝完跟沒事人似的,可過了幾個小時醉得比誰都厲害,他發小秦逍就是這類人。每次喝完就能逞倆小時的英雄,之後就吐得跟個孫子似的,抱着他又是唱又是跳,甚至有一次還要強吻他。後來被謝書年揍了兩次後老實了,再也不敢碰酒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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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書年摟着八喜的腰,把他的頭扶起來,“想吐嗎?”
??八喜閉着眼,被謝書年擺弄了半天,卻一點要醒的意思也沒有。他半張着嘴,發出小小的氣音,一扭頭,就把臉埋進謝書年懷裏。
??埋了一會,謝書年又把他頭扶起來,“你難受就點點頭,我帶你去外面吐完了喝點水。”
??八喜被謝書年扒開,不舒服的皺緊了眉頭,他輕哼一聲,無意識掙脫開謝書年的禁锢,又把頭塞進了對方懷裏。好像怕謝書年會跑一樣,還張開手臂把人牢牢抱住。
??謝書年被抱着腰,雙手懸在半空中不知該往哪落。
??他,他這是被調戲了?
??後來維持着這個姿勢僵持了一會,謝書年真有點挺不住了,他想了想,還是把小傻子的褥子拽過來,把兩個人的床鋪拼在了一起,就這麽被當成抱枕躺了下來。
??八喜就那麽把頭埋在他懷裏,從謝書年的角度看,就只能看見一點點側臉。小傻子閉着眼,眼睑下那顆小淚痣周圍泛起了淡紅色,被細密的睫毛一襯,就像一輪被枝丫遮蔽的紅月。
??露而不露,遮而未遮。
??謝書年心念一動,等他回過神時,薄唇已經貼上了紅月。吓得他一觸即離,頭砸在枕頭上半天都緩不過來。
??他竟然偷親小傻子,這也太猥瑣了。
??謝書年郁悶的捂住臉,聽着自己怦怦的心跳腦子越來越亂。即使再有好感也不該對沒有意識的人做出這種事,既無恥又下作,他到底是怎麽了。
??第二天一早,八喜又被謝書年抱回到他自己的床鋪上,大概是昨晚發生的事情太令他震驚,謝書年想獨處一會好好醒醒腦子。站在帳篷外剛洗把臉,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喊叫。
??經歷昨天的墜崖事件,所有人都變得敏感起來,一聽到驚呼聲,都紛紛抛出帳篷查看。謝書年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剛要走,就跟正從帳篷裏跑出來的八喜撞個正着。咚一聲悶響,兩個人同時捂住了鼻尖。
??“啊,抱歉謝總。”
??八喜顧不得臉上的疼痛,先去看謝書年有沒有受傷。清新溫潤的檸檬香一靠近,謝書年就感覺臉燒得慌,尤其瞥見對方眼角淚痣的時候。他趕緊捂住臉擺擺手,“我沒事,先去那邊看看。”
??等他們跟着一行人趕到時,一個女員工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腳下還扣着一個塑料盆,裏面的水全灑了出來,把周圍的土壤潤濕一片。
??“怎麽回事?”謝書年走到女員工面前,蹲下詢問。
??被問的小姑娘完全吓傻了,抱着肩膀指着對面的樹幹哭:“我剛才打水回來想洗臉,結果走到帳篷附近就看見有一團白色的東西站在這棵樹後面。我還以為是咱們公司的員工,就出聲問了一句,結果那東西一下就跳到了樹上!”
??謝書年轉身看着那顆梧桐樹,樹冠碩大,枝葉繁茂,想要在裏面隐藏一個人或者一只野獸也不是沒可能。
??他起身朝那棵樹走去,從背包裏拿出一把切水果的□□,這座山是事先經過考察的,并不存在兇猛的肉食性野獸,所以謝書年基本能排除這樹上藏着老虎、獵豹之類的大型動物。如果是草食性動物,或者是體格大一點的飛禽,就不會有太大危險,一把□□防身足夠了。
??“等等。”八喜突然從後面拉住了謝書年。
??謝書年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怎麽了?”
??八喜一手扯住他,視線在那棵樹的周圍來回掃蕩。就在剛剛,他嗅到了同類的氣息,而且還是一只成年獸族人的。不過現在那股味道已經散開了,估計對方應該離開了這裏,可是他并不确定,那個獸族人有沒有藏在附近,準備再次出現。
??忽然,風一吹,樹冠間咔嚓一聲,一根梧桐枝脫離樹幹掉落下來。帶着一根根白色細毛,像蒲公英一樣彌漫開。
??衆人都好奇的看過去,這是什麽啊?
??八喜攤開手掌接住一根白毛,臉色瞬間變了。
??“謝總,你清點人數馬上帶他們下山。”
??謝書年看八喜凝重的表情,知道肯定是發什麽異常情況,他也來不及細問,急忙通知各組組長清點人數準備撤營。準備差不多後,他回頭一看,八喜還站在原地看着那棵梧桐一動不動,趕緊拉了他一把,“走啊。”
??八喜搖頭,“你先帶他們往下走,我在最後面。”
??謝書年霎時沉下臉,按着八喜朝撤離的隊伍裏推了一把,“你憑什麽在最後,我是你們的老板,只要有我在永遠輪不到你在後面。走!”
??謝書年站在隊伍外面,看着所有部門都集合完畢,才讓通知排頭往山下撤離。沒注意到八喜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流連。
??走了一會,八喜還是從隊伍裏跑出來,待在謝書年旁邊。
??“謝總。”八喜小聲叫他,謝書年頭也不回。
??八喜湊過去,去拉了拉謝書年的衣袖,直接被對方擋了回來。
??“對不起。”八喜耷下頭,小心翼翼跟在謝書年旁邊,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觸碰到謝書年的身體引起他的厭煩。
??“有些事情我總是習慣性按照自己的行為方式來,忽略了你的感受,讓你覺得不舒服,我很抱歉。但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會好好學習盡快改正,你能不能別生氣”
??不等八喜說完,謝書年猛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向他,指着自己的臉,“你覺得我生氣了?”
??八喜有些遲疑的嗯了聲。
??謝書年哼笑一聲,放下手,“行啊,也不是傻到無藥可救。道理我看你明白的很,我也不跟你啰嗦了,再有一次你自作主張。”
??他點了點八喜的腦門,聲音壓低:“我就不當你男朋友。”
??“嗚”八喜瞬間垮了臉,他委屈的看向謝書年,肩膀都有些發抖。
??謝書年卻樂了,“你這什麽表情?不滿意啊。”
??八喜想點頭卻不敢點,這也太難了。謝總老是動不動就生氣,要是這麽下去,他跟謝總肯定不能繼續男朋友了。
??謝書年盯着八喜皺巴成一團的小臉憋着笑,這小傻子也太好玩了。男朋友到底是什麽意思,一定不能讓他知道。
??兩人就這麽各懷心事往下走,眼看着大部隊快要到達停放大巴的地點,謝書年從背包裏取出兩瓶水,都是昨天八喜塞給他的。他拿出那瓶沒擰開的遞給對方。
??“喝點水吧,等會要坐七八個小時的車。”
??“謝謝。”
??八喜伸過手剛要接,擡頭就看見了一張類雪似冰的臉,正藏在謝書年身後的樹杈上窺視着這邊。
??對方正是那天他們在視頻中看到的獸族人,妖豔的不可方物,尾部雪白的獸毛渾然天成,冷淡的雙眸像是一塊天藍色的水晶。他坐在枝頭,跟八喜隔着斑駁的光影對視着,目光毫不避諱,宛如一朵帶着毒刺的罂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