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母夜叉十二
白霧茫茫，清風撩起少女撕裂的裙擺顯露其下的雪白長靴。長發輕挽，些許青絲拂過深邃眼眸。少女擡臂，修長五指再次掠過眼前發絲，靜靜的望着揪住她小辮兒的天地戰神，栢起。
“殿下說笑了，小神有何可取之處，值得公主殿下讨教一二。”清淺笑容在栢起嘴角綿綿化開。
姬夜晃神，脫口而出。“說的也是啊。”
即刻，她面色一變，幹笑着擺手，撫上臉龐下颌處，略一皺眉，擡眸豪言：“你我皆是久經戰事之人，無需虔敬。方才，是姬夜還念于舊事，心胸太過狹隘，還望神君見諒。”
栢起颔首。“殿下過謙。”
姬夜可受不了和這讨厭的神仙磨磨唧唧，咬文嚼字。瞥眼記下了牆內名為淩瑄的紫衣仙子，看着白牆對栢起道：“今日，吾還有要事，改日再與神君把酒言歡，談論天地盛事，告辭。”
“殿下慢走。”
然直到姬夜沒影了，伫足原地的栢起，方才剛剛想起這位夜叉公主提起的‘舊事’，是何事？。。。事過千年，栢起不願憶起過往舊事，不想夜叉公主仍是耿耿于懷，可說到底，終是他之過，理應被她嫌惡。
……
四字‘殿下慢走’，姬夜使足了勁，呼吸間便跑的沒影了，回到暫住的仙居，立刻遭到溪霧喋喋不休的盤問。“殿下，你可回來了！怎麽那麽久啊？沒惹什麽禍吧？有沒有找到那個人啊？”
姬夜跳腳，大喊：“喂！溪霧，你可別得寸進尺，我又沒胡鬧，都是在幹正事。”說罷，即刻從儲物袋中取出上好的酒曲擺上桌。“快，幫我做醴。”
溪霧垂頭無奈，握拳堅定道：“不行，做醴前，公主得先告訴溪霧，有沒有找到那個人。”
白了溪霧一眼，姬夜揮着小袖子，往一旁長于屋中的兩顆蒼天神樹之間的吊床上倒頭一躺，裙擺薄紗掠在一旁，翹起腳來一一回答溪霧的問話。“沒多久啊，也沒跟人打架，有找到那個人，只是我沒想到！”
話音停頓，姬夜眼神放空，放下擱在膝蓋上的二郎腿，側身對坐在茶幾旁的溪霧繼續說道：“那個女子名叫淩瑄，竟然好像和那個混蛋栢起有些牽系，這叫我如何報恩啊。”
“栢起？是千年前那個喝酒誤了戰事的栢起戰神？”溪霧大驚。
“嗯。嗯。”姬夜垂眸不屑。“就是他。”
就是他栢起，害夜叉大軍腹背受敵，苦受敵軍強襲，另她迫于無奈，使用夜叉族秘術，自傷元神。。。。。她自己的事不提也罷。只是千年前的那場羅剎大戰，若不是栢起醉酒誤事，久居天邊附近的無辜夜叉子民怎會傷亡慘重。
……
天宮衆仙神聽說，重傷久久未愈的夜叉王族十二公主，如今傷病痊愈正于天宮游玩幾日，皆想親眼一睹這揚名六界的‘母夜叉’，那傳言中的兇神惡煞。
這會兒功夫，便有幾個好事的小仙女聚在說起了這夜叉一族。
“先不說這夜叉一族的宗族史記，傳言中，夜叉長相不是一般的凡人神仙可以接受，他們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人摸人樣的。”
一個仙女還未說完，另一個小仙子緊挨着說：“沒錯，我還聽說，夜叉一族天生發稀，且頭頂冒着綠色火焰，一雙半月形牛眼，一個生在頂門上，一個長在下巴上，高尖的鼻子，一個鼻孔朝天，一個鼻孔朝地，一對大長耳朵雖如常人一般，長在腦袋兩側，但通常喜愛挂着镯子大小的金銅環。而族中男子，大多是瘦骨嶙峋，一根根的骨頭，用肉眼就能從泛綠的皮膚下數清全數。”
小仙子不緊不慢的停頓又道：“再說這母夜叉，那各個是肥頭豬腦，身形彪悍，一不樂意就會出手傷人，特別是對待自家的夫婿，那手段，就叫一個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呀。因而，夜叉王族幾千萬年來沒有女性掌權，直至現任的夜叉王。膝下十二子，但也僅有幺兒是女子，便是如今的姬夜公主。”
離衆小仙彙聚的圓中小臺五丈外，姬夜可是把這些小仙子的七嘴八舌都聽進了耳中，她本是好奇這些個整日在天上閑來無事的小仙女聚在一起都說些什麽，這‘用心一聽’，心中怒火頓時如他們所說冒上了頭頂。
然遠在五丈外的小仙子可沒有發現姬夜側耳窺聽，仍興致勃勃的暢談無阻。“我想諸位，即使沒見過這夜叉公主，也想必都聽說過這母夜叉吧。夜叉因為上古時犯下的罪孽，常年駐于荒蕪之地‘天井’一帶，這母夜叉便是因為千年駐守天井，屢獲奇功，才得以揚名，聽說這來犯異族，有不少是看到了這母夜叉的一副尊容給吓退的。”
有小仙提出質疑：“姐姐騙人，即使長的再醜，我也不信可以吓退敵人。”
好事仙子出言反駁：“誰說母夜叉長的醜了，那是恐怖，兇悍，光看外表摸樣，就能讓敵人心中生了三分膽怯，再加上她那體型身段，還不手到擒來。”
又仙子贊其淵博。“除夕姐姐，說的有理，我曾聽說這母夜叉一次到訪人間，還把凡人的小孩兒給吓死了。”
“呵呵，真有此事？”問聲未落，緊接着衆仙子一陣嬌笑，那笑聲動聽的宛若善樂仙子彈奏出來的天籁之音，清脆動聽。
可聽在姬夜耳中卻是刺痛難忍！恨不得把她們一個個都毒啞了！
他們夜叉族是善怒，好鬥，但怎麽也不能被一群無名小仙瞎诋毀呀，特別是此刻有關于她姬夜公主的虛假言論，更是逼得她不得不撩起袖子，給她們點深顏色瞧瞧。
跨步徑直朝仙草老樹中橫穿而過，憤然落足間，竟好似踢到了地中藤蔓，腳下不穩，失聲舞爪撲入園裏一處磐石空地，穩穩當當的跌進了其中靠于石緣休息的男人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母夜叉十二（2）
姬夜為了避免進一步的肌膚之親，此時硬撐的一副姿态實在不怎麽好看，高高撅起的臀部，雙膝在男子身側分叉跪地，一雙手死命揪着墊背的衣襟，埋頭抵在仰卧石緣的男人胸膛，真是不想擡頭！
從男子身上傳來的桂花酒香，以及其中隐隐散發出的一股不清楚是何種花果的味道，姬夜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栢起身上的味道，涼涼的，很清新。
屁股落地，姬夜立刻反應過來現在不是思考栢起身上的香味到底是出自何處，有多少沁人心脾！緩緩擡頭，期盼栢起再醉個不省人事，好讓她乘機逃跑。
奈何，等她高擡起頭，看向栢起的時候，栢起一雙溫和的流水般清澈瞳眸，正悄然無聲的俯視着她上揚的眉眼。
這一對視，姬夜愣是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顫，即刻低下頭去，快速扶着他的雙肘站了起來。
“咦！這不是栢起神君嗎？”一個驚訝的天音才落，另一個驚喜的甜聲緊接而上。“是栢起神君！”
剛站穩腳步的姬夜，稍一側眸，便見一裙穿着五花八門，衣袂飄飄的小仙女從草叢上方緩緩落足，立于栢起醉酒小息的磐石空地。
好啊！想必這幾個小仙女就是方才在她背後議論她夜叉族不是的臭丫頭們，撩起袖子，就轉身朝她們瞪眼，欲要開口，只覺右肩手腕一沉。。。姬夜不可思議的垂眸瞥去，竟是栢起借力，拉着她的手腕緩緩站起。當下，掌中無力，眉心展開，頗有些手足無措之感。
彼時，衆仙女紛紛向起身的栢起，溫文行禮。其中一名看似有些身份的仙女急切笑着，上前一步，先行開口請罪：“吾等不知是神君在此，有所驚擾，還望神君見諒。”
栢起松開了姬夜綁有護帶的手腕，走到她身前側，嘴角微微揚起如女子一般的溫婉笑意，繼而慢條斯理道：“除夕仙子不必客氣，我與姬夜殿下閑來無事，在此小酌幾杯，卻不想旁聽了幾位仙子談古論今。若說有所‘擾’，倒是我與殿下‘驚’了衆位仙子。”
栢起話音剛落，以除夕仙子為首的衆仙子各個是花容失色，立足不穩，仿佛看到了什麽怪物似的，而那驚恐的目光皆是望向了同一個聚焦點，站在栢起身後，至今未發一言的姬夜身上。
“見過姬夜殿下。”除夕帶頭朝姬夜行禮，身後的小仙女們亦紛紛向姬夜屈膝行禮。
見此情景，姬夜的怒氣全成了尴尬，讪讪笑着偷摸用力扯了扯栢起的衣袖，真不知道他在胡謅謅些什麽，她何時同他約好，一起來這喝酒了？
姬夜沒應聲，小仙子們仍是屈膝低頭行着禮數，為首好事的除夕亦是低着頭，不敢再瞧那母夜叉或是栢起一眼，只得認錯，聽從上神發落。
“仙子不必拘謹，殿下生性腼腆，你們就此随意。”栢起說着，轉身将歪歪斜斜倚在磐石一角的三個空酒壇子，揮袖收入儲物袋中，順勢拉着姬夜，不緊不慢的消失在了衆人眼中。
待兩‘瘟神’走後，衆小仙才敢大聲喘起了氣，個別心直口快的，直接問方才款款而談的除夕仙子。“除夕姐姐，你說夜叉如何如何，我看是姐姐道聽途說，瞎編的吧。你看那夜叉公主，生的是水靈剔透，那摸樣可是我等小仙比得。”
“說的也是，否則怎能與天地戰神，栢起神君共卧飲酒呢。”
除夕才懶得理會，這些靠家世背景上天宮修習的半吊子小仙說的酸溜話。只是奇怪，奇怪這夜叉一族，特別是夜叉王族的十二公主，姬夜。理應和栢起神君之間有不小的過節。怎的，今日一見，這姬夜公主跟小白兔似的乖乖被栢起神君拉來拉去，連個音都不敢吭上一聲，這倒是奇了怪了！
……
“多謝神君，若不是神君相攔，我怕我已經把那些臭丫頭給。。。”狠揍了。。。後話如何，姬夜是萬萬不好明說的。
她話沒出口，栢起卻好似知道她的言下之意。“如此說來，該謝我的，因是她們。”
此時兩人早已遠離了方才的仙草藤蔓之境，漫步于袅袅白煙之中，真所謂的閑來無事。
“呵。”一聲輕笑，姬夜快步跟上了明明是緩步而行的栢起。“我說神君，您老大白天的，不好好處理正事，怎麽只身一人，在草叢裏喝酒呢？可是遇到什麽難事，心情不好？”
栢起一語雙關。“若小神真是遇到了什麽難事，殿下可會相幫？”
“那自然是。。。”姬夜姿态激揚的一昂首，撞上栢起望過來認真十分的懇切目光，瞥開視線，扯着嘴角憨笑道：“有什麽事是天地戰神解決不了的呀，若是有你都解決不了的事，即使姬夜有心出手相助，也恐怕是無濟于事吧。”
淡淡淺笑，栢起并無多言，只是漸漸收起笑意，神情看似平靜的望着眼中此刻這個相識不久的女子，純真的笑臉無法與傳說中的夜叉王族，殺敵計萬的噬血神女相提并論，仿佛面前的女子僅是王族中不知世事的安樂公主。
“神君。”一聲清脆呼喚，栢起的憂慮頓時從姬夜眼眸消逝，轉移至了。。。朝他們緩步走來的。。。紫衣仙子。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