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白無常有驚無險地在魑魅魍魉島脫離蓬萊仙島之前堪堪落地,還未等兩人松一口氣,十幾柄飛劍從四周直擊過來,冷硬的兵器在初曉的日光中透着冰涼的銀色,兵器釘釘作響,無聲滑過黑無常的左臂。
黑無常一個閃身,堪堪躲過,卻也是微受了一點皮肉傷。
身側的小白一邊施法抵禦長劍,一邊分神問道:“沒事吧!”
黑無常握住左臂,右掌上蹭上了殷紅的鮮血,但并不算很多。“沒事,小傷。”他聲音驟停,身影倏然消失在小白的身後,一根銀針叮地一聲,失重落地,砸在草地上,悄然無息。
黑無常冰冷的眼眸如同殘月的一縷光輝,這讓周圍伏擊的蓬萊仙童腦門上深深出了一層薄汗,都是一陣後怕。他如同一座偉岸的高山一般矗立在小白的身前,黑衣長衫随風飄揚,竟是帶着一絲肅穆之氣。他的手上拿着一根暗沉的鐵鏈,沉悶而又厚重,氣息壓抑而又沉重。
也就蓬萊仙童一個晃神的功夫,小白已然立于黑無常的後背,手上的羽扇仿佛銳利的寶劍,随時準備伺機而動。
兩人都是極有默契地瞥了一眼對方的神色,便一個閃身破壞了仙童之前的陣型。
黑無常的鐵鏈一個個地繳過對方的腰肢,靈活地将他淩空挑起,又重重地将他扔出老遠。而小白也是腳步紋絲不亂,動作整齊劃一,若是忽略那些執着長劍殺過來的一重又一重的人群,幾乎就好似一曲英姿飒爽的扇舞。那神色淡然,視一切為虛無的表情堪稱絕妙之境。兩人配合融洽,恰似兩只于空中肆意飛舞的黑白班蝶,時不時交換着自己的領地,暢快地翺翔天際。
仙童的陣法一次次的被擊破,又一次次的重組,但每次重組過後,他們便更力不從心,可以說,他們早已在他們的武力值下失去了信心以及戰鬥意志。仙童的額前沁出了細密的冷汗,暗道這兩個外來者到底是何方神聖。
數名仙童內,有一名較為年長者,他的心性也算頗好,在經歷多次的碾壓之後,依舊能保持氣息平穩,不驕不躁。但即便如此,他那在黑白無常眼中不過爾爾的法術幾乎上不來臺面,更不用說攔住他們。
已經不用掩藏修為的兩人根本就是毫無壓力的碾壓那些不過百年修為的小仙童,玩得不要太歡。
但兩人也都明白,他們得要盡快逃離蓬萊仙島,在西王母娘娘親自來收拾他們之前。他們并未與西王母娘娘見過面,也未過過招,但身份地位擺在那裏,她千萬年的修為自是比他們這些半仙者高上不止一截。
如今,西王母娘娘應該是在抓那之前與他們同乘一船的白止兄臺,雖不知那白止可以撐多久,抑或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些什麽,但如今他們算是擁有相似利益的同盟者。而他們所要做的,也不過是把這岱山之處攪得天昏地暗,幫助白止趁亂逃離。
六師兄心中苦不堪言,卻還是只得硬着頭皮上。他已經看出來了,他們這些人即便是全部一起圍攻這兩個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必須要找救兵……嗯,也許也不一定打得過他們。說到這裏,六師兄更是暗自叫苦,今日到底是糟了什麽事,怎麽一邊格物閣被盜,一邊岱山危機呢?!
還要不要讓他好好睡覺……其實他是想說,反正那些弟兄們只是昏倒了,這岱山也沒有受到什麽破壞,讓他們走了不也得了……還讓他們這些弟兄來受什麽苦?啊喲,他這苦命的弟兄啊。
但想是這麽想,西王母娘娘的命令還是需要好好地履行的。他眼下覺得只要不要攻擊的太過,眼前的兩人似乎也并沒有傷他們性命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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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賊算盤打得挺精,可惜就是有仙童不上道。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仙童磨刀霍霍,便飛身上前,但是小白正在與三名仙童周旋,一時不察,竟是讓那小仙童深深紮了一劍,那一劍說來也好巧不巧,竟然就這般紮入了小白的右腹,一時間,鮮血汩汩直流,浸染了小白那不帶一絲雜質的白衣,刺目到紮人。仙童手指冰冷的顫抖,顯然也沒有想過自己真的可以得手。他趕忙将長劍拔出,小白無力倒地,傷口中的鮮血四濺,流得更快了。
黑無常立刻紅了眼,心頭戾氣橫生,竟然生出一種将此地的一切生吞活剝的欲望。
“你竟敢傷他!”聲音陰冷刺骨,黑無常一個閃身,便單手甩出鐵鏈,将那始作俑者緊緊纏了一圈又一圈,力氣用得頗大,他這一刻,竟是想把這個仙童生生絞死!他雙目赤紅,兇狠地瞪着那個苦命掙紮,早已氣息不穩的仙童。
周圍的仙童早已被這黑衣男子的戾氣擊退,腳底被緊緊禁锢在地面之上,手與長劍也好似由漿糊黏在一起,無力刺出。六師兄心中驚駭,心底翻起驚濤駭浪。
這黑衣男子……簡直戰鬥力邪魅酷炫拽到沒小夥伴啊!
“小黑,莫要傷他……”小白的聲音适時響起,虛弱清冷的聲音似是一碗安神湯,瞬間撫平了黑無常那滔天駭浪的殺意。
他立馬将那奄奄一息的仙童擲出,轉身就半跪在地,将癱在地上的小白扶起,旁若無人,滿目愁容地緊張問道:“你的傷可還好,你覺得怎麽樣,難受嗎,痛嗎,要不要回去找清明替你療傷?”他關心則亂,竟是忘了自己也算是半個大夫,雖然醫術有待考量。
小白傷口流着血,哪有力氣回答他那麽多問題,蒼白的臉頰上帶着些許的責怪,只說:“先別管我的傷,趕緊去和白止會合,若是沒等到他,說不定他也遇到困難了,我們得幫他。”
黑無常一臉不贊同,道:“現在還管那個家夥作甚,治療你要緊!”本來就看白止不爽的某人對白止的印象愈加不好了。白止算個什麽東西,哪有他的小白重要,他就是一個無光緊要的,再說那人那麽狡黠,哪會沒有辦法逃出去?即便是清明的朋友他也懶得管呢!
黑無常小肚雞腸地想到,卻不深究自己這般讨厭此人的原因。
他到現在還是覺得,白止那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獲得了小白的好感定是因為小白“天真善良”被他的詭計欺騙了去。要知道,雖然小白機智聰慧,但奈何黑無常護短情深,竟是将小白小看了去。
他酸氣冒泡,嘴角冷硬道:“管他死活,我帶你離島。”
小白不置可否,握住黑無常的肩膀,蹙着眉虛弱道:“切不可這般說,此人畢竟是清明朋友。”
小白雖不知為何黑無常是因何原因而不喜白止,但誠如他所說,白止是清明的朋友,他不想讓黑無常因此事而與清明産生芥蒂。畢竟,黑無常喜歡了清明那麽久……
黑無常哪裏知道小白心中所想,他大大地嘆了口氣,略有些氣惱道:“罷了。”他伸手将小白用力扶起,半摟如懷中,冷着臉對着周圍圍觀好久的仙童們喝道:“若不讓開,別怪我不手下留情。”
他平日裏略顯傻氣的眼眸此刻卻是銳利的如同雄獅,狠狠地瞪視了一圈。
六師兄本來看那黑衣男子似乎是要殘殺自己的兄弟,一時也是血氣上湧,正想拼個魚死網破,卻不想那白衣男子不過一席話便可以消了那黑衣男子一身戾氣,不由疑惑地打量了一番那兩人。不審視還好,一審視差點沒吓出他的膽子,這兩個人是不是過于親密了?若不是兩人皆是男子,他都要懷疑他們有一腿了……咦?他是不是參透了一些什麽?
他頓時嘴角一抽,腦子一時滞塞。好在他接受能力夠強夠硬,不過半會便冷靜下來,對着仙童們道:“大家退到一旁,莫要輕舉妄動!”
仙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是一臉晦澀,卻還是依六師兄所言退居一旁。
黑無常本是半摟着小白的,但看小白走路似是有些疲憊,便眼睛都不眨地将小白橫空抱起,一手環住小白的肩膀,一手撐住那人修長緊致的小腿。小白略微掙紮,卻被黑無常喝住:“別動。”
小白身體一僵,本就蒼白的臉頰愈加蒼白,他暗自咬牙,最終随他去了,雙手也極為配合地摟住了黑無常壯實的脖頸,但臉頰卻是深深地埋入了黑無常的胸口。
黑無常自從得到還魂草之後,心中積郁的寒氣消散不少,身體素質也回到了最為強盛的時期,如今勉強能夠支撐一段時間,但只是不知這段時間能撐到何時。他腳步沉重地走出衆蓬萊仙童的注目之中,一步又一步,走得堅定而又溫柔。堅定,在于心境;而溫柔,對于小白。
待到二人的身影漸漸沒入岱山之中,仙童中才有人尴尬問道:“六師兄,為何要放他們走?”
六師兄早已想好措辭,對着那仙童正義凜然道:“那兩人本事極高,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不如先将昏迷的弟兄帶回蓬萊玉瓊殿,再禀告西王母娘娘,我之前聽聞他們二人說要去找一名叫做白止的人,我猜想,或許就是那位格物閣的盜賊,與其我們再次拼個你死我話,還不如與西王母娘娘他們會合,有了西王母娘娘的法力,害怕到時候不将他們一網打盡?”
仙童皆是一片了然之色,對着機智多謀、法力高強的六師兄更為崇拜了。
六師兄毫無心虛感地接受了他們崇拜的目光,潇灑一笑,道:“那麽,我們便先回玉瓊殿吧。”
他的青衫于從岱山腳下升起的旭陽之中泛出灼灼菁華,顯出潇灑肆意之感,微揚的嘴角溫潤如玉,卻又帶着一絲無人察覺的狡黠詭奇。
無人察覺,也無人可以發覺,那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六師兄那外表之外的一顆八卦的心:哎呦喂,總算見識到真正的斷袖了,長見識長見識了!不過那名叫白止的又是誰?兩人的朋友?抑或者是插足者?!
風度翩翩,專門喜愛做表面功夫的六師兄心頭一震,立時撒開腿往玉瓊殿飛去。他可不是要早日去抓那兩個人呢,他只是要去好好觀一觀始末!八卦可真是個陶冶情操,增加情趣的日常趣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覺得六師兄跟堕訣蠻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