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暖光與素(四)
沒落遲家的姑娘成了陳家兒媳婦的消息,在當年算是全城乃至全省的一件大事。
所有人都沒想到在事業上步步高升的陳局長要遲意骨做兒媳婦,就連遲意骨也沒想到。
那時遲家出的大事鬧得滿城風雨,有錢有勢的家族突然就那麽垮了,遲家夫婦還雙雙去了,大家齊齊惋惜。
遲意骨作為遲家唯一的血脈,攙扶着外婆出席了葬禮,她完全沒有适應忽然就只有她和外婆一個人的感覺。
人人都在背後猜測和議論遲家為什麽垮的那麽徹底,承受着各方面的壓力和失去父母的痛苦,還有隐藏在心裏的仇恨,面對大家的指指點點,遲意骨第一次知道什麽叫無助,精神極近崩潰。
遲意骨孤零零的跪在靈堂前的時候,陳家出現在葬禮上,陳骜與跪在她身旁輕輕擁抱住她,什麽也沒有說,接着陳建國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說要遲意骨當他們陳家的兒媳婦,給了遲意骨一個靠山。
牆倒衆人推,以為陳家會像她父親其他的朋友一樣躲得遠遠的,卻不想陳家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幫着完成了後事,償還了之前遲家欠下的債,還收留了遲意骨。
遲意骨說:陳骜與我們家欠你們家的,我以身相許。
陳骜與無所謂的笑,像一直以來的哥們動作一樣,拍拍她的肩膀然後摟住,說:誰欠誰還不一定呢,你就當我是拯救公主于苦海的騎士。
遲意骨雖然剛從苦海被拯救出來,但還是忍不住損他:就算在童話裏你也就是個吊兒郎當的反面角色。
遲意骨還記得當時陳骜與的反應,先是語塞,接着低頭,那張臉猛地到她眼前。
他望着她,深邃的眼仍然帶着笑意,眨了幾下緩慢阖上。
他們接吻了。
盡管這不是他們之間第一次做這樣親密的舉動,但似乎這一吻,一切都不同了。
陳骜與問她,說遲意骨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相互奉獻初吻的時候嗎?
遲意骨說記得,親我的時候你肯定剛偷了你爸的煙抽,嘴裏一股煙臭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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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骜與的嘴角顫了顫,遲意骨你果然從來不記重點。
重點嗎?她只是忘了。
忘了看着那個人結婚之後她躲在房間裏嚎啕大哭,接着陳骜與的闖入,和他笨拙的親吻。
她低頭想,她那麽健忘,為什麽牢牢的記住了這麽多。
她正淡淡憂傷時,陳骜與跟流_氓_似的挑起她的下巴,強調道:我說的重點是我的吻技!吻技啊!
遲意骨保持着被調戲的姿勢仰頭看着他,不屑一顧的回他:爛的一灘糊塗。
沒想到他反而很驕傲的說,那說明他把第一次奉獻給了遲意骨。
遲意骨問:那第二次你準備留給誰?
陳骜與右眉一挑,答的幹脆:你表現好就還給你。
要是平時,遲意骨會立刻武力反擊,可她沒有,只是又問他:你刷牙了嗎?
潔癖無時不刻的存在于遲意骨內心,陳骜與沉着臉,張大口沖着她哈氣,淡淡的薄荷味哈了她一臉,這才放心。
那段時間,她穿着黑色的連衣裙,帶着失去父母的傷口,依舊跟陳骜與貧。
說沒心沒肺也好,不孝也罷,她知道陳骜與是為了逗她開心,怕她亂想,不停的在跟她說話,所以她配合。
她感激着陳家,拿他們當親人,同時在尋找那份仇恨的源頭。
可是她找不到,那個人像是人間蒸發般消聲匿跡。
時光荏苒,就那麽不知不覺間沖淡了許多。
她細算,距離那時到現在已經過去幾年了?
四年?五年?六年?
她只記得,那時候陳骜與的弟弟陳天野還是個小個子,處在變聲期的嗓音很沉很沙。
現在呢。
飯後一家人坐在客廳,遲意骨削着手中的梨,聽着陳天野在耳邊叽叽喳喳的說着些什麽,聲音已然是一個成年男子。
“嫂子給媽買手镯,哥給爸買紫砂壺。”陳天野看着葉淑靜手腕的上玉镯,又望向正把玩着新紫砂壺的陳建國,突然有種被忽略的感覺,“我的禮物呢?你們這是明目張膽的偏心吧!”
葉淑靜和陳建國笑而不語,陳骜與咬口遲意骨削好的梨,瞥他,“等你考上大學,我們送你一份大禮。”
“我不想考大學。”
陳天野話音剛落就遭到葉淑靜的反對,“那怎麽行,不考大學怎麽能有出息。”
陳天野一邊看電視一邊反駁道:“我哥不也沒考上大學,照樣開公司整天跟我臭顯擺啊。”
“你怎麽能跟我比。”陳骜與笑的極其欠扁,又開始臭顯擺,“我智商高有能力有魄力啊。”
陳天野扶着遲意骨作嘔吐狀,“哥你臉皮到底有多厚。”
陳骜與瞪他一眼剛要說話,只聽陳建國說道:“天野,你哥那是運氣好。你得跟你嫂子比,名牌大學畢業,小有名氣的導演,難道不好嗎?”
陳天野撇撇嘴,涼涼的說:“那還不是嫁給我哥了。”
乍一聽是誇陳骜與有本事能娶遲意骨,可再一琢磨就覺出不對勁了。
陳骜與伸胳膊,越過遲意骨就想抽陳天野,“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這是損我?!”
聞言,除了陳骜與和陳天野之外都笑出聲來。
遲意骨按住陳骜與的胳膊阻止暴力行為,試圖用誘惑,“天野,大學是人生中最寶貴的經歷你怎麽能錯過呢。在大學校園裏談談戀愛聽聽課課什麽的,多豐富多彩。”
“我上大學就是為了談戀愛?”陳天野問她,見她噎住,忽然八卦之心泛濫,笑嘻嘻的又問:“嫂子,你沒談幾段?”
遲意骨笑着搖頭,睨了眼翹着二郎腿啃梨的陳骜與。
“你嫂子也得有機會啊。”葉淑靜收拾着桌上的果皮調侃道:“你哥隔三差五的去打着男朋友的幌子尋找存在感,誰敢靠近她。”
陳建國笑着附和:“是啊,誰敢?你哥看的太緊了。”
在陳天野揶揄的目光下,陳骜與不自在的咳了咳,“……這叫護花使者,萬一你們兒媳婦讓哪個學弟學長勾搭跑了怎麽辦?”
遲意骨回頭瞪他,拎着垃圾箱起身跟着光笑不回答的葉淑靜進了廚房準備和面包餃子。
陳建國放下紫砂壺,催促沒事人一樣悠閑看電視的陳天野,“你趕緊做功課去。”
“啊……?”陳天野不情願的望陳建國,收到威脅的眼神之後只好乖乖起身,走之前還不忘感嘆:“人生啊……”
“……”陳骜與無語,搶過遙控器笑罵,“快去吧!小毛孩懂個屁人生!”
“你才小毛孩。”陳天野鄙視道,轉身回房間郁悶的關上了房門。
……
陳建國坐在沙發裏,看着陳骜與按着遙控器轉換着頻道,醞釀半晌後開了口,“骜與啊。”
“怎麽了爸?”
陳建國遲疑了一下,從茶幾底下拿出一份報紙扔在他面前,“別太過分。”
陳骜與疑惑挑眉,傾身拿過報紙。
頭版頭條紅色大字,下方一張他和某個女人模糊不清的親密偷拍照。
陳骜與嗤笑,“陳家大少再次私會情人?”
陳建國沒有看他,口氣溫和,“考慮一下意骨的感……”
“爸。”陳骜與打斷他,目光依然放在刺眼的标題上,淡淡的問:“她在乎嗎?”
陳建國忽然頓住。
“她根本不在乎。”陳骜與自嘲的笑了笑,放下報紙起身想要離開。
“骜與,記住,別太過分,要不然你總有一天會後悔。”陳建國再次開口。
用幸福去換幸福,值得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