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紅豆與蟬(二)

小時候天真的以為,誰對你好你就要對誰好,可是卻忘了很多人的好只是表面現象,還有很多人的好不會永遠保持。

時間會帶走一切,那麽利益這種東西恐怕會比時間還殘忍,循序漸進的剝離人最簡單的靈魂。

陳骜與始終走了這一步,在陳立業的步步緊逼下,不得不做出狠心絕情的事,如同陳立業那樣,親手扳倒自己的親人。

“陳大少抱歉,您不能進去。”

陳立業的秘書擋在陳骜與的面前攔去路,看着來勢洶洶的一群人,沖着助理使眼色,在助理會意悄悄準備打電話叫保安時,陳骜與身旁的人立刻拔下了電話線。

“我見我二叔需要經過你的同意?”陳骜與挑起眉毛,一把推開眼前的人,大步向前。

“陳大少!陳大少您不能進去!”

“放開我!你們想幹什麽?!”

“我要報警了!”

秘書高聲的嚷嚷着卻被人限制住自由不能動彈,眼睜睜看着陳骜與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繼而關上。

……

“二叔。”望向老板椅上坐着的人,陳骜與喊了一聲。

陳立業擡頭看着來人愣了愣,驚愕道:“骜與?”

“您這門的隔音效果就是好啊。”陳骜與擡步走過去,瞥見一辦公桌的文件材料,嘴角噙着諷刺笑意,“外面都吵成那樣了您愣是沒聽見,還有心思辦公呢。”

陳立業眼神一閃,放下手中的鋼筆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看到門外站了一群陌生的男人,自己的秘書和助理已經不見蹤影。

陳立業眼裏沒有了僞裝的和藹,回頭看陳骜與,質問道:“你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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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您知道您找人想要廢了我的時候,我當時是怎麽想的嗎?”陳骜與關上門,語氣極淡,眼底卻藏着陰沉,“我當時想,千萬別讓我爬起來,要是我爬起來了,一定讓您永遠爬不起來。”

說着,陳骜與在陳立業銳利的眼神下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展開在陳立業面前,“公司轉讓合同”幾個字格外顯眼。

“只要二叔您在這上面簽個字,我會給您找個舒适的地方安享晚年。”

陳立業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忽然大笑起來,冷靜注視着陳骜與道:“骜與啊骜與,你還是太年輕太猖狂了。”

陳骜與勾着唇也笑了幾聲沒作答,陳立業用長輩的身份教育起他,“你以為二叔這幾十年幸幸苦苦打拼下來的事業會那麽容易讓你拿走?你以為就憑鄭文燕抓住我的那點把柄就可以扳倒二叔?”

陳骜與笑着拉過辦公桌的老板椅坐在陳立業面前,翹起腿,直接把手中的紙張揉成一團準确潇灑的扔進了垃圾桶,擡眼瞥向陳立業說道:“您以為我還是個天真的孩子?我知道您對二嬸早有防備,不會讓二嬸抓住什麽致命弱點,也知道您這些年拉攏官場的人打下的堅固的根基,可是——”

陳骜與頓了頓,在陳立業愈發難看的臉色下緩緩說道:“會拉攏的人不止您一個,這年頭誰不是用錢說話?”

看着陳骜與如此嚣張自信,陳立業原本還胸有成竹的心裏打起了鼓,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完全掌握了一切。

“不信?”陳骜與挑眉,又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支錄音筆,“人家可都不是傻子,什麽事情都錄音以防萬一。”

按下播放按鈕,一串串醜陋險惡的對話傳出,當事人之一陳立業漸漸戒備起來。

“二叔記得小時候教你打架要狠。”陳立業隐忍着怒氣,狠狠盯着笑意盈盈的陳骜與,“現在倒是把這股狠勁都用到你親二叔身上,出息了。”

“二叔您可不能那麽說,不過是您一邊大展宏圖我一邊拆臺,以牙還牙而已,哪有您狠?自己親哥都下的了狠心算計。”

陳骜與眯起雙眼笑,看着陳立業繃緊的臉,眼裏續滿冰冷,“您教會我做人一定要狠,我爸教會我做人一定要給自己留餘地,要不然就跟您一個一場。”

“你想要什麽?要搞臭我還是要公司?”陳立業硬着口氣問道,陳骜與的一番話下來,他覺出巨大的危機感。

陳骜與放下翹起的腿傾身擡頭,笑得狂妄,“我要讓您把這些年得到的所有東西都吐出來。”

陳立業冷哼一聲不屑道:“未免太自大了。”

“看來二叔您一點都不了解我啊,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陳骜與輕笑,起身走近陳立業幾步,抛着手裏的錄音筆,在他極盡毒辣的目光中緩慢開口:“您這人雖然夠小心謹慎,能危害的了自己的事從來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親人。但架不住您好色還愛喝酒,您說您一醉,還能管的住自己的那張嘴嗎?”

陳骜與定住眼神嘲笑般的看着陳立業再也忍不住怒氣渾身發抖。

“您那麽多女人,随便誰的一句話都能幫我不少忙啊。”陳骜與搖頭,似乎是感嘆又似乎是憐憫,“個個都長的如花似玉,二叔好福氣。”

陳立業瞪大雙眼,身子如篩糠顫抖着,直直指着陳骜與半天說不出話。

“還有啊,您難道沒發現您最近公司裏的賬目有點不對嗎?內部人員我也動了點小手腳,您沒發現?”陳骜與笑着給氣極的陳立業又補了一刀,“也是,您哪有閑心管這些小事啊,現在我親口告訴您了,您驚喜嗎?”

陳立業受不住打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難以置信望着居高臨下的陳骜與,所有話梗在喉間,“你——”

陳立業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時大意竟然慢慢的掉進了陳骜與精心編織的陷阱中,那眼裏泛着的冰冷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捏碎了他半輩子苦苦經營的家業。

“二叔您就是太貪心了,有多少都不滿足啊。”

陳骜與還在說,而陳立業面露痛苦已經聽不進他的話,想顫顫巍巍的起身,眼中只有辦公桌上那瓶小小的藥。

“二叔?二叔您怎麽了?”陳骜與連忙佯裝擔心的問,順着陳立業的目光看去,他會意,“二叔您高血壓犯了?”

陳骜與過去拿起那瓶藥,在陳立業祈求般的眼神下輕輕晃了晃,嘆氣道:“二叔,您年紀大了,總跟我這個小輩較什麽勁啊。”

陳立業的面部表情痛苦的擰在一起,神情開始恍惚,艱難的往陳骜與的方向爬行,試圖抓住陳骜與的褲角,陳骜與順勢蹲下身子,把藥瓶舉的高高的,不讓陳立業碰到半分。

“您也該退出歷史舞臺了。”陳骜與的臉上自始至終挂着冷血的笑容,看着陳立業本來擡起的身子漸漸倒下陷入昏迷,低聲道:“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您自己作死。”

陳骜與還是會記得那時的陳家,相親相愛一片和睦。

二叔陳立業沒有自己孩子,所以一直說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他的父親陳建國是嚴父,為了教育他三天兩頭的動用家法,除了學業之外什麽都不讓他碰,而二叔陳立業給他買各種玩具,甚至于讀高中那年他吵着要昂貴的摩托車也二話沒說就買給了他。

陳立業聰明幽默,有經商頭腦,比起兩袖清風的古板父親不知道要好到哪裏去。

他崇拜陳立業,有時候還想如果陳立業是他的父親就好了。

現在想想真是年幼無知吧。

已經不想再去猜測在當年陳立業就是否開始用虛僞暗地裏設計,只是想起當年的一切,仍舊不能把那時和藹可親的二叔和現在唯利是圖的人牽連到一起。

“阿K!”

“在!”

名叫阿K的男人在門外聽到陳骜與的聲音,打開門走進。

陳骜與蹲在一動不動的陳立業身前,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叫救護車。”

“是!”

腳步聲漸遠,陳骜與緩慢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倚靠着桌子怔怔看着趴在腳邊緊閉雙眼的陳立業,臉上的笑意消失無蹤。

一場好戲落幕了。

陳骜與用一把陳立業從小到大教他打磨鋒利的刀,親手給了他一刀。

……

你小子打架都不會,要打就打要害!要狠!

狠會嗎?別跟你爸學,做男人就要像二叔一樣狠。

人在這個社會,你不狠,那你就會被比你狠的人踩死在腳下!

……

陳骜與仰頭望着頭頂的天花板,閉上眼睛掩蓋起瞳中的悲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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