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紅豆與蟬（四）
“陳先生恭喜您，陳太太已經懷孕兩周了。”
醫生的這句話在兩人的耳朵裏無疑如天籁般動人。
陳骜與愣怔過後的第一反映就是扭過遲意骨的臉狠狠的親了一口，那響亮的“吧唧”聲把醫生給逗笑了。
遲意骨很淡定的白了激動的陳骜與一眼，笑着跟醫生道謝：“謝謝醫生。”
“沒事，不過這段時間要注意一下，不能過多勞累，夫妻生活也要暫時停一下。”
陳骜與一陣糾結，一邊開心有了一個小生命，一邊幽怨自己的“性”福生活。
做父親，看來真是痛并快樂着。
“好的，我們知道了，謝謝。”遲意骨剛起身被陳骜與連忙上前扶住，轉頭無奈的看着那緊張兮兮的表情，“我還沒到那種地步。”
“那不行，我閨女累着怎麽辦。”
“你怎麽知道是閨女，萬一是兒子呢？”
“都一樣，閨女我教她防身術，兒子我教他打架。”
“……”
遲意骨頓覺無力，突然開始堪憂孩子的未來。
……
醫院婦科的走廊裏，焦急等待的葉淑靜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孕婦來來往往，正雙手合十的祈禱時，遲意骨和陳骜與從診室裏走了出來。
“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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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淑靜趕緊問道，不料兩人低着頭神色落寞，她心裏咯噔一下。
“……沒有？”葉淑靜看着一言不發的兩個人，臉上的期待慢慢垮了下去，強裝微笑道：“沒事沒事，意骨還年輕，慢慢來，咱們不急！”
遲意骨悄悄擡眼，看到葉淑靜的臉色有些不忍，還沒開口，陳骜與充滿傷心的聲音搶在了她前面，“媽……以後您可能沒時間跟您的老姐妹玩了……”
葉淑靜一頭霧水沒反應過來。
“因為您得在家幫我們看孩子了。”
話音剛落，兩人的落寞神情瞬間變成笑容，同時擡頭看着葉淑靜，見她臉上的表情從失望到愣怔，再從愣怔到恍然大悟，接着……擡手就往陳骜與身上噼裏啪啦一頓亂打。
“讓你們逗我！讓你們逗我！”
“哎喲！您輕點——饒命饒命——”
遲意骨拎着包站在一旁笑着旁觀，陳骜與躲開葉淑靜就追着打，這熱鬧的場景在不算寬敞的走廊裏格外惹眼，引得人紛紛側目。
葉淑靜打累了停下手，雖然佯裝惱怒，但是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喜色。
“意骨你也跟着逗我！”葉淑靜瞪向垂眼遮笑的遲意骨嗔道：“等我孫子生出來再收拾你！”
遲意骨一本正經的點頭，“是，到時候您手下留情。”
葉淑靜撲哧笑了出來，喜滋滋的瞄眼遲意骨的肚子，把自己和她的包通通扔給陳骜與，拉着她的手向外走着。
“這有了孩子以後啊要注意很多，比如保持平和的心态，不能生氣，你的一舉一動可都關系到孩子的健康啊。”
“嗯媽，我知道。”
“要注意飲食，多吃水果，對孩子的皮膚好。”葉淑靜瞥眼老老實實跟在後頭的陳骜與，悄聲又對遲意骨補充了一句：“我生骜與的時候就吃水果少了，結果生出來一看皮膚不好也不白。”
遲意骨汗了汗，身後的陳骜與湊過來不滿道：“媽，您是想生個小白臉吧。”
“去！”葉淑靜瞪他，扭頭繼續道：“對了意骨，懷孕了盡量離電腦遠一點，那個輻射可嚴重了，我還聽說什麽孕婦的防輻射服呀都是騙人的。”
……
走出醫院，帶着冷意的風襲來，耳旁依舊是沒完沒了的唠叨囑咐還有陳骜與時不時的插嘴。
遲意骨忽然感覺鼻頭泛酸，想起了母親遲芸，那麽英姿飒爽不拘小節的女人也是會經常唠叨她囑咐她，就像最最普通的母親，如果現在還在，肯定也會像婆婆葉淑靜一樣吧。
母親，是一個多麽偉大的字眼，遲意骨逐漸領會到，她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此時正在孕育一個小小的生命，那麽不可思議又那麽令人欣喜若狂。
她的手剛想撫上小生命的位置卻一只溫暖的手掌搶了先，擡頭，看到陳骜與小心翼翼的表情和眼裏的柔軟。
兩人相視而笑，就連身旁的葉淑靜也被感染，“是不是感覺很神奇？”
“嗯。”
“以後會越來越神奇的，骜與那時候一聽到音樂就會踢我，我還以為他長大會是個音樂家什麽的，唉……”
葉淑靜深深的嘆息，順便恨鐵不成鋼的瞪陳骜與，遲意骨輕笑。
陳骜與清咳一聲，扭頭心虛的避開葉淑靜的眼神，不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二嬸？”
陳骜與疑惑出聲，遲意骨和葉淑靜同時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而鄭文燕恰巧也看到了他們，猶豫下才走了過來。
“二嬸。”
陳骜與和遲意骨一起喊了聲，鄭文燕笑着點點頭，看向沉默的葉淑靜，“大嫂。”
“嗯。”葉淑靜冷淡的應道。
雖說葉淑靜跟鄭文燕以前的關系算是不錯，但後來因為陳立業的關系，看到鄭文燕也會覺得不舒服，連同想起陳立業做過的那些事。
看着鄭文燕一身家居裝手裏還拿着臉盆和暖壺，陳骜與和遲意骨互相看了眼，忽然明白些什麽。
“二嬸，您在照顧二叔？”
鄭文燕點頭，在三人不解的眼神中抿嘴淺笑道：“沒辦法啊，我不照顧他就沒人管他了。”
風光半輩子的陳立業到頭來落得人財兩空，無兒無女，只剩下了她。
“二嬸，我們幫您請個護工吧。”
女強人如今真的變成了樸實無華的家庭婦女，辛辛苦苦的照顧着自己的丈夫，遲意骨不忍。
“不用了，別人照顧他我不放心。”鄭文燕婉拒，沖一旁不語的葉淑靜真誠的笑了笑，“大嫂，立業以前做的那些混蛋事，我替他道歉，現在他成這樣了，也都是活該。”
有些長輩的事不應該再插手，陳骜與牽着遲意骨的手先行走向了停車場。
葉淑靜望了望他們小兩口的背影，平淡而踏實，就像那時候的她和陳建國，鄭文燕和陳立業，都是那麽簡單普通的夫妻而已。
“那你呢，打算一直照顧他？”看着鄭文燕好像瞬間蒼老許多的臉，葉淑靜終究不忍心的問道。
鄭文燕擡手撫撫被風吹到嘴邊的頭發，釋懷道：“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吧，畢竟做了幾十年的夫妻，我也放不下他了。”
葉淑靜啞然。
是啊，即使做過什麽，幾十年的感情怎麽能是說不要就不要的，就算鄭文燕再倔強再要強，可她還是個女人，內心永遠是柔軟的。
“意骨懷孕了。”
葉淑靜開口，不知道為什麽扯到這個話題，看到鄭文燕驚喜的表情。
“真的？！那太好了！恭喜大嫂要當奶奶了！”鄭文燕說完，突然有點手足無措，“你看看我……也沒準備點什麽……”
“得了，還要準備什麽。”葉淑靜笑道，看得出來，鄭文燕是真的在為他們高興。
“過年來家吧，你們兩個人過年多沒意思，正好大家一起給孩子想想起什麽名字。”
鄭文燕一愣，沒想到葉淑靜會說出這句話，眼眶有些泛紅，“大嫂……大嫂您不怪我們了……”
“大家都不是年輕的時候了，誰會把恩怨看的那麽重。”葉淑靜輕聲道：“咱們現在就是要過的舒坦開心，你說對不對。”
“對對對……”
看着鄭文燕哽咽着忙不疊的點頭，葉淑靜的心中也忽覺酸澀。
年輕時恩恩怨怨太多，壓得窒息但從不願放下，執着的銘記在心，好似一輩子都卸不掉。
可當歲月流過，沖刷洗禮，已經有白發的人再看看那些，會了然一笑。
不是麻木，也不是完全忘懷，只是看多了風景斑駁，看透了人與人事與事，所以不去執着那些無用的恩恩怨怨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