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姜忘先前賺了點小錢, 人還是有點飄。

人一飄就感覺自己什麽都應付得了,有錢能活得像半個神仙。

現實選擇迎面拳擊。

此時此刻門外是七彩斑斓殺馬特小孩,門後是花開富貴養老中心。

姜忘突然很想和這個金邊檀木雕花門融為一體, 人生到此為止。

彭星望委屈巴巴在外面扒拉門。

“哥——你怎麽把我關外面了——”

季臨秋剛量完牆壁尺寸,下樓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開門嗎?”

姜忘眼觀鼻鼻觀心,再次告誡自己門外頭那崽子也是自己本人, 不能随便扔垃圾桶裏。

然後嘩地把大門拉開。

小孩和老師同時看向對方。

“???”

“???!!!”

彭星望率先大叫一聲,一臉震驚地跑進客廳再跑回來。

“大哥!!家裏怎麽了!!”

姜忘面無表情把他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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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解釋一下你這身打扮。”

“噢這個, ”彭星望在空中晃來晃去, 還記得伸手護住三棱錐般的頭發:“FASHION!時尚!”

季臨秋深呼吸一口氣。

下一秒姜忘甩手抽掉假發, 季臨秋蹲下來猛烈揉臉。

“彭!星!望!”

“出息了你!!”

“啊啊啊啊啊——”

小孩被揉的吱哇亂叫,半分鐘不到全招。

學校報的夏令營算省內聯辦項目, 小學初中生全都一塊送進素質拓展中心全面玩耍, 收費高環境設施也好。

一般夏令營要個七八百算頂頭, 這家要兩千八算是省內頂尖的豪華配置。

據說老師帶着小孩們野戰突擊式露營野炊,還要抹着迷彩泥扛彩彈槍實戰演習,轉頭再一塊兒去種田摘西紅柿憶苦思甜。

好處是小孩兒們确實玩的爽還學了不少東西。

壞處是同營的一幫初中生跟着攪和進來, 領着這幫小學生瞎玩。

臨走時還教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彭星望顯然是在外頭認了新的臨時老大,複述時屁颠兒屁颠兒道:“他還教我們念詩!!”

“一個人,一座城, 一生~~心疼!”小孩兒背得抑揚頓挫:“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 是一個人的~~~孤單!”

姜忘伸胳膊把小孩抄進懷裏,表面笑得客客氣氣其實已經在磨刀了。

“告訴我, 這些初中大哥哥大姐姐在哪。”

“啊, 好像坐大巴回去了?”

季臨秋輕飄飄道:“教了很多不得了的東西呢。”

“彭星望!!你今天自己睡!!被蚊子咬腫了都不要來找我!!”

“為什麽嘛!!”

“你味兒太沖!”

“我洗過澡了!我天天都洗澡的!!哥哥你欺負人!!”

姜老板再次被社會生動形象地上了一課。

有錢并不能決定任何事情。

既不能決定TONY老師最後搞出來的發型, 也不能決定靠譜設計師突如其來的抽風。

連小孩DNA裏刻了什麽鬼東西都沒法預料, 操。

徐大設計師, 曾一力包辦姜忘書店及公司辦公室等一系列場合的室內設計。

以明快大房,低調大氣出名,是省城都有不少人慕名約單的優秀設計師。

姜忘先前瞧着他把自己辦公室弄得很有那麽點悶騷的味兒,加上跟這人喝過七八回酒感情也深了,大手一揮把房子全權交給他發揮。

“我這人不懂藝術,你審美好,我信你。”

徐大設計師當即濃墨重彩地發揮了一大筆。

當下裝修工程打回重來,徐璜聞訊趕來看工人們把房子打回原形,面露悲憤地給姜忘退了錢。

姜忘也沒跟他鬧僵,畢竟退錢爽快态度也好,以後搞不好還有別的合作,只蹲在旁邊喝着汽水看工人們把三米長的《萬馬奔騰圖》往外搬。

“我不明白,”姜老板喃喃着思考人生:“你以前給我裝修辦公室不是很清爽嗎。”

徐璜也很惆悵。

“姜老板,我以為你懂我的。”他看向姜忘:“什麽才是真正的庸俗,大夥兒都覺得好那就是俗!我想給你的是返璞歸真啊姜哥!!”

姜忘伸手把他帽兜扯住臉:“那我這人忒俗。”

新屋花了三天才把徐大設計師的手筆都拆幹淨,轉頭房子變回光禿禿一片,什麽都得重新買。

季臨秋本來還賴在家裏寫備課筆記,本子被姜忘扔給助理代抄作業,人直接架去了省城最大的家具城。

彭星望跟出來旅游一樣到處蹦,樂此不疲地幫他們把十幾個沙發輪流坐了一遍。

“我這人活得糙,真搞出個綠配紫也是随我爹。”男人跟土匪一樣把卡拍到老師手裏:“季老師,這回我們兩都聽你的,卡随便刷。”

季臨秋揚起眉毛:“你還真不跟我見外。”

“是這樣,”姜忘一手搭着他的肩,一手還拽着彭星望的帽兜,摟着兩人往前走:“鶴華高苑的房子有五室三廳,我跟彭星望住三樓,一樓二樓房間還空空蕩蕩。”

季臨秋露出驚詫眼神,正欲開口卻被截斷。

“哎哎,先別急着拒絕,”姜忘扣着他肩膀咬耳朵:“季老師給我交房租剛好多一筆賺,咱朋友幾個方便照應,還能搭夥做飯,多劃算。”

季臨秋又想說話,還是被姜忘給搶了。

“這事還在合計階段,咱在開學前一天再定這事兒,到時候你再拒絕我一樣答應。”

男人笑容明晃晃:“先看窗簾,季老師,不急不急。”

他們距離近到呼吸就烘在耳側,偏偏姜忘一手還牽着個小孩,彭星望也沒聽清楚大人們在說啥,只好奇地回頭看他們。

季臨秋孤僻慣了。他第一反應想拒絕,被湊到耳邊說了幾句像是被男人給迷住,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暖香借着字句自耳間缭繞至鼻間,幾句話說着嬉皮笑臉又不許拒絕,太亂來。

再回過神時,早就錯過拒絕的時機了。

季臨秋只能佯作嫌棄地掃他一眼。

“不來,嫌你煩。”

彭星望又好像突然抓住重點:“季老師你不喜

歡大哥沒事,一定要喜歡我哦!”

姜忘擰他耳朵:“怎麽哪兒都有你。”

他們最後也沒再聊合住的事兒,只一塊商量着選用美式田園的風格。

歐風太冷了,讓人想到冰川荒原,距離感太重。

彭星望想要暖和的家,喜歡自然又放松的氛圍,兩個大人亦毫無意見。

新房現有石膏線吊頂很好,牆壁刷米黃配合長絨菱紋地毯,半牆鋪裝搭簡單碎花,踢腳線用暗金色淺勾彎過,再配幾把蒂芙尼藍的漂亮椅子,基本齊活。

“我去選幾把楓木家具,家裏那個大理石桌子用着難受,也換掉。”姜忘問好環保漆的效果,轉頭問季臨秋這周末有沒有空。

他忽然又不急了,更不想請太多裝修工人來家裏。

裝窗簾,鋪地毯之類的事,完全可以讓他和季老師一塊兒慢慢折騰。

大不了過年帶着星星一塊擠季老師家裏吃餃子去。

姜忘習慣性想要把季臨秋從那個封閉狹小的屋子裏拽出來。

季老師現在住的小家溫馨舒适,但還是太閉塞了,正午都曬不進多少陽光。

人一個人待久了會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便自己把自己困進死胡同裏,仿佛做什麽都錯,呼吸也多餘。

他從一開始便莫名能嗅到季臨秋身上的低郁,寧可天天用這些雞毛蒜皮的雜事煩對方。

季臨秋思索再三,像是沒想好該不該融入這兩人的奇特小家庭。

彭星望悄悄牽他的手。

“老師,我會煮湯圓哦!等你們忙完了我們一起吃湯圓!”

季臨秋忍不住笑起來。

“大夏天的吃什麽湯圓。”

八月中旬正是盛夏最熱的時候,學生們放假以後招朋引伴地往公園跑,還有好些人約着去柳堤旁騎車吹風。

姜忘開着車上班下班總能瞧見有小孩兒騎着車呼啦亂竄,大概在第五回 被煩到時想起來一點兒什麽。

二十年後共享單車早就不是什麽新鮮玩意兒,但這會兒的自行車還有點小貴。

姜忘還是在部隊裏現趕着學的自行車,以至于被上頭笑話過,後來記憶也漸漸淡了。

他等紅綠燈的工夫瞧見有小孩兒握把上拴着彩色氣球一路猛蹬,心想憑什麽我家小孩兒沒有,今天就給彭星望搞一個。

大哥再回舊屋時,猛一推門很有氣勢:“彭星望!走了!跟我挑自行車去!”

彭星望正拿鉛筆頭算着數學題,冷不丁被吓一跳。

“啊?”

“自行車!”大哥正聲道:“你到了該學騎車的年紀了。”

小孩眨眨眼睛。

“但是哥,我不用騎自行車啊。”

他伸手指窗外隐約可見的紅山小學:“我走路過去只要五分鐘哎。”

“等以後搬家了,我可以坐公交車,又方便又安全。”

紅山小學放假前三令五申過交通安全,老師還沒少講驚悚案例吓唬小孩兒,彭星望對這玩意兒完全不感興趣。

姜忘一時憋不出理由來,又拿手背叩門:“走了,去學!”

小孩一臉“你到底怎麽回事”,盯了大哥半天還是慢吞吞答應了。

最近的自行車行位于公園旁邊,正有家長帶着小孩兒在挑型號配件。

彭星望沒見過這麽多自行車,看見一晃虹光四射新車時眼睛圓圓喔了一聲。

姜忘心情立刻好了起來。

他莫名跟自己以前受到的待遇怄氣。

——憑什麽別人小時候都學了我沒學?

學,現在就學!

-2-

彭星望看着價格表不太敢過去,哪想到姜忘大步流星選車行裏最靓的車。

“就要銀藍色這輛!”

“喲這不是姜老板嗎!好眼光啊!”車行老板認出是他,笑容都更顯殷勤:“給小孩兒挑自行車呢?”

“我跟您說,您選的這輛啊,不光是全國限量款,而且變速快制動靈活,你看這個可調節結構,最适合七八歲的小孩兒學車!”

姜忘表面聽得漫不經心,內心非常的爽。

對,我小時候就該騎這麽帥的車!

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扭頭試圖跟現實裏幼年版自己取得共識。

彭星望不知道什麽時候縮在配色保守的老款小黃車旁邊。

“哥……我覺得這個比較好。”

姜忘微微不舍地看那輛閃閃新車:“不要考慮錢的事情。”

“這個黃車上标了‘安全認證’哎。”彭星望腦子裏都是老師講的公路上鏟都鏟不起來的慘烈情況:“兩邊還有小鏡子,可以看後面有沒有車!”

最後試圖挽回童年尊嚴的某人還是屈服于小孩的強烈要求。

并且給他配了頭盔護腕護膝反光條等全套裝備。

小黃車很适合在新小區裏騎,小朋友踩着四個輪子的車搖搖晃晃騎得很開心,一圈回來發現季老師和大哥都守在家門口。

一人手裏拿了個扳手。

彭星望懵懵擡頭:“怎麽啦?”

“沒事兒,”季老師笑眯眯道:“幫你卸兩個小輪子。”

方才還可以随便騎的黃車忽然就站不穩了,彭星望再上去時有點慌:“我要摔跤了!”

季臨秋走到很遠的道路盡頭,姜忘雙手把着他的後座,像是教小鴨子學飛一樣開口道:“你盡管蹬,哥哥給你扶着。”

“不,”彭星望立刻識破他的套路:“你絕對會突然就松手。”

“不會,”姜忘誠懇保證:“松手是小狗。”

小孩被扶着後座搖搖晃晃往前騎,逐漸能找到平衡感。

姜忘看準時機一松手。

“砰!”

彭星望摔得護膝都彎了,委屈巴巴爬起來:“我就知道。”

“沒事,再來。”

“轟!”

“再來。”

“哐!”

小孩眼淚汪汪:“你是小狗!!”

季臨秋在遠處看得直笑,伸手擴成喇叭。

“彭——星——望!”

“快——過——來!”

彭星望顧不上哭,一抹鼻子把頭盔扶好,生怕季老師走了:“我馬上過來!”

說完一個勁往前蹬,都不管

後頭姜忘有沒有扶。

然後一路蹬到季臨秋面前,剛剛好被老師抱了個滿懷。

“恭喜,”季臨秋笑得很開心:“這麽快就學會了,好聰明。”

“诶!!我學會了!!”

姜忘被甩在後面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小孩是争氣還是不争氣。

彭星望嘴上說着不需要學,真學會騎自行車以後恨不得每天騎十圈,敲鈴铛敲到滿小區都能聽見,鄰居家的狗都嫌煩。

偏偏老式筒子樓裏搬車太麻煩,姜忘索性買了個U型鎖拷在樓下。

……雖然那把鎖都快有半個童車車輪大,影響不大。

彭星望寶貝這輛車寶貝的不得了,特地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黃,天天拿抹布擦鈴铛。

姜忘放任這小孩在新小區裏跟哈士奇一樣撒歡,每天和季臨秋一塊平穩推動裝修進度。

他自己的工作需要早起開例會,忙完差不多晚上六七點能回來,如果有應酬的話得耽誤一天。

而季臨秋沒有額外開補習班,主要是配合學校那邊的預前準備,進入正軌以後還算清閑。

後來索性就拿了把鑰匙日常過去,不用一直等姜忘回來。

周五姜忘跑業務忙了一整天,包裏三塊備用電池又打到沒電,下班的時候已經是八點了。

他想起來季臨秋還在新房子裏,匆匆買了份燒餅趕過去,發現家裏黑漆漆一片,沒人。

不對,今天約好了啊。

姜忘又返回老筒子樓裏找季臨秋,敲敲門另一邊很快應聲。

“姜哥,”季臨秋剛回過神:“不好意思,我忙忘記了。”

“電腦突然沒法用,有個文檔還沒保存……”他有點焦慮:“這個我得明天早上交,麻煩了。”

姜忘快速換好拖鞋過去幫忙。

大致用鼠标點了幾下,然後陷入迷惑。

不是吧……鼠标還是滾球式的。

界面一派複古藍條,用的軟件還是word2003。

“……重寫一份來得及嗎?”

“來不及,我寫了快四天才夠兩萬字。”

姜忘瞧了眼黑匣子一樣笨重臃腫的筆記本電腦,果斷給認識的人打電話。

“數據恢複啊,”那邊不太确定:“得把電腦拿過來給我看看,明兒方便不?”

季臨秋微微搖頭。

姜忘直接拍板。

“你等一會,我現在帶電腦過來。”

季臨秋有點不安:“要不我自己打車去?”

姜忘轉身瞥他一眼:“走了。”

他們開車駛向暑氣蒸騰的夏夜。

維修點位置很遠,開過去至少二十分鐘。

廣播電臺已經從交通實況轉成了知心夜談,道路兩側沒什麽人,一晃而過的只有大排檔燈牌的餘光。

他們再次進入奇異又寧和的緘默裏。

生活大多數時間只有枯燥瑣碎,許多情節不值一提。

季臨秋托人修自己百度弄了一下午都沒搞好,在姜忘敲門前覺得這種事只能認栽,并且已經打算認栽。

但轉眼又坐在這人的副駕駛上。

他怔了一會兒,開口道:“真是……很小的事。”

“你不用特意送我。”

姜忘還在聽廣播電臺裏的兩口子拌嘴,過了幾秒才看他:“你不好意思啊?”

季臨秋不太習慣這人直來直去的調調,一時間想否認,但還是嗯了聲。

“奇怪了。”姜忘笑起來:“我找你幫這麽多忙,你事事都有求必應。”

“怎麽你遇到一點點的小麻煩,都不好意思跟我說一聲?”

季臨秋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問,內心有什麽一劃而過。

“我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坐正一些,低聲道:“我習慣對所有人都特別好。”

“從小做優等生,大了做個所有人公認的好老師,工作時基本沒脾氣。”

“但我不敢接受別人對我的一點好。”

“……姜哥,你說這是為什麽?”

車恰好駛向紅燈,姜忘看向季臨秋,擡眸笑起來。

他眉深眸亮,看人時很有英氣。

“管以前的你幹什麽。”

“你想怎麽活,下一秒就怎麽活,試試看。”

“我這人很少問為什麽,一直只想怎麽辦。”

“你不喜歡,改就完了。”

季臨秋目光一動,像是突然從洞穴裏被他拽出來,暴露到新的未知裏。

那是他從未考慮過的未知。

紅燈變綠,姜忘踩着油門往前開,漫不經心地繼續聊天。

“你知道我剛開始看見你,想到的是什麽嗎。”

“什麽?”

“這個人真端着。”

姜忘記憶裏的季老師,是四五十歲的模糊背影。

他重新認識的季臨秋,在最初像極了朋友圈裏的标準模板。

模板式的溫柔,模板式的優秀老師,完美到無可指摘,活的很端着。

後來私下相處熟悉,他一點點看到季臨秋被刻意掩藏的另一面,反而驚呀又贊嘆。

以至于連同上輩子的記憶一起,發自內心地敬慕這個人。

季臨秋懷裏還抱着電腦包,半晌也笑起來。

“要不是為了合群,誰會想成天端着。”

不合群會影響工作,會被家人指責,會使原本枯燥又疲憊的生活更加麻煩。

男人看向他,眼睛亮的像是有星星在閃。

“你試試,在我這兒偷偷不合群。”

他眨眨眼睛。

“我一定假裝什麽都沒看見,我保證。”

維修站只支棱了兩個風扇,一個對人吹一個對機箱吹,空氣熱的能擰出一把水。

筆記本修了快一個小時,期間姜忘拿着本子唰唰扇風,照樣洇濕後背一大片。

這一個小時裏他們都坐在風扇旁,聽着沒營養的電臺,聊着沒營養的天。

從學校裏有鼻子有眼的靈異八卦,到書店裏又來了哪個讓人頭疼的客人。

一個人偶遇瑣碎時,做什麽都會覺得孤單。

兩個人一起陷進瑣碎裏,反而能樂在其中地一直等待下去。

等電腦快修好時,姜忘忽然指了指季臨秋的背後。

“看這。”

季臨秋聞聲轉頭,看見鏡子裏的自己。

他的碎發已經被汗浸濕,垂落在額前鬓邊。

臉頰熱得微微發紅,脖頸也沾着汗。

原先有型得體的T恤濕了小片,還蹭了些機油,顯得有些淩亂。

“你看,”姜忘也在注視鏡子裏的季臨秋。

喜歡小孩兒,玩刀很溜,性子藏着野卻從來無法說髒話的季臨秋。

“你穿着T恤人字拖,模樣好看但偶爾也會髒兮兮的,劉海都濕到垂下來。”

“很真。”

“你一直真下去,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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