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彭家輝一走, 姜忘湊過來摸護身符。
“還有這種東西?”
小孩兒嘻嘻直笑,很得意地掖回領子裏,還舍不得給他看。
姜忘醋了一小會兒, 轉頭繼續收拾東西。
總不能自己吃自己的醋, 還為了這麽個小玩意兒,罷了罷了。
他們搬家前和杜文娟也打了個招呼。
茵茵三月一日出生, 如今連爬都不會, 還在努力學習翻身。
有月嫂保姆交替幫忙,杜文娟比生一胎時省心太多,聲音還是透着淡淡疲憊。
“沒想到他肯讓星星和你們走, ”她低低道:“我離開虹城以後好幾年沒回去,就是怕見到他。”
電話停頓了很久, 傳來清晰的一句話。
“彭家輝是個人渣。”
杜文娟有這個弟弟當作靠山, 從前都不敢傾訴太多。
“他把小孩兒當作要挾我留在虹城的工具,死活不讓我帶他走, 還威脅我走了以後再想看到他就等着挨耳光。”
“如果不是你在……我真不敢回來見星星。”
姜忘靜默着聽她絮絮說着, 從前深夜裏輾轉反側的許多疑問終于解開。
他不為彭家輝維護半句, 也不評判他們之間的往事,只安靜地聽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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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虹城的朋友來慈州玩, 我跟她們吃飯聊天,都說彭家輝認識你以後, 整個人變得特別不一樣。”
杜文娟說到這,反而嘆了口氣。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到現在都不放心把孩子給這麽個畜生。”
她完全是在混亂恐懼裏逃出生天,再回城看兒子都很有可能被那混蛋控制住,再也無法脫身。
“聽說……你和他關系很好?”
“算熟人,有星星在, 免不了常接觸。”
姜忘聽着兩人略有不同的說辭,不多分辨過去。
他清晰接受他們已經分開,以及終将越來越遠的事實。
這麽一聽,又覺得割裂。
彭家輝在他面前努力表現得像個人,有機會以後也是一直試圖補償星星。
有姜忘的介入在,這個人的前與後差距太大,無法拼湊成一個人。
杜文娟噢了一聲,又牽挂起來:“只怕星星來裕漢了不習慣,但再怎麽說,也比來慈州好。”
“這邊都說的吳語,有時候去買菜,老太太說什麽我也聽不懂,我怕他來了寂寞,交不到朋友。”她又為此覺得難過:“我不稱職,沒把他接過來,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用想這些,先照顧好茵茵吧。”姜忘淡笑:“他如果樂意,以後來慈州讀初中高中也好,到時候一樣陪着你。”
“慈州高考太嚴了,還是別轉戶口,”杜文娟思慮太多,聊久了聽者都會覺得累:“我還是要為他多多考慮,以後盡力來這邊陪他高考,孩子給常華照顧一年。”
“嗯,到時候再說。”
新家重裝修以後,四室兩廳相當夠用。
露天小花園新修了一個玻璃花房,還真架了個秋千,兩側繞了點葡萄藤,長成什麽樣都随緣。
彭星望搬過來以後特意四處轉了好幾圈,如同上回搬家一樣感慨起來:“好适合養狗狗啊!”
姜忘眼疾手快止住房全有:“別慣着他,這小孩兒還沒熟悉這兒,再來一條狗更夠他折騰。”
房全有略遺憾地點頭:“你們想養随時叫我,我去抱只過來。”
小黃車理所應當地搬了過來,跟自行車一塊鎖在地下車庫。
彭星望生怕它在這又被偷一回,想着多加兩把鎖,被大哥拉着看牆角攝像頭。
“瞧見那個沒,24小時開着,安全得很。”
小孩跟摸狗一樣摸了半天車把手,戀戀不舍地跟他上樓了。
新家位置離鷺湖區實驗小學很近,走過去只用十分鐘。
——這回連擇校費都不用交。
姜忘跟實驗小學的校長很熟,這哥們喜歡收集古籍以及刻本,怎麽罕見怎麽來,姜忘剛好在書商那得了幾本,借着朋友引薦過去剛好随手相贈,後來有空一塊釣魚打球,雖然相差二十幾歲但意外聊得來。
聽說姜老板家的小孩兒要過來讀書,校長特意安排了好班,還吩咐班主任提前跟他們見一面。
季臨秋在脫離教師身份以後總算松一口氣,衣服風格都驟然轉變,換回二十多歲應有的明亮新潮,不再被教條束縛着。
兩人跟代理父母一樣帶着彭星望去新學校轉了一圈,順道拜訪假期還留在這開會的班主任。
陶英啓是本地人,她人如其名,是個很有光芒的女老師。
不會過分威嚴顯得擺譜,也不會過分客氣顯得謙卑,一說話中氣十足,能聽得人耳朵嗡嗡響,像在聽官方廣播。
陶英啓簡單和彭星望聊了幾句,示意季臨秋先帶着他去操場附近逛逛,後者會意離開,留姜忘在這邊單獨談話。
“咱們都忙,我也就不多客套了。”陶英啓長眉微挑,平心靜氣道:“星望現在這樣,轉進班裏不會被孤立,但融入進去會有點困難。”
“他性格很好,也樂于交朋友。”姜忘沒聽出弦外之音,往窗外看了一眼:“我們也不急,順其自然就好。”
“如果方便的話,不妨教小孩兒說說裕漢話。”陶英啓淡笑道:“這是個很好的入手點。”
姜忘沒當回事,點點頭繼續聊其他情況。
兩地教育進度有差距,用的教材也有細微不同。
省城小孩已經有北上廣精英教育的雛形,甚至有小學生自幼兒園起就在學英語,單詞量直逼初二學生。
奧數編程方面的培優也數不勝數,一個個全奔着揠苗助長那個勁兒猛沖。
姜忘也沒料到,自家輔導班還沒開張,裕漢鷺湖店的第一個學生是星星。
一幫老師剛好還在準備階段,樂得拿小孩兒練手,趁着暑假來了開啓全天候補課,彭星望還沒來得及哀嚎一聲就被拉進數學的海洋裏,在一群老師的虎視眈眈下艱難自由泳。
小孩兒的事一落定,姜忘又開始做些亂七八糟的夢。
他的夢境總是和現實有關。
工作沒有忙完,夢裏便時刻在開車坐車,或者翻閱文字模糊的文件合同,沒個消停。
操心家事時,會夢見幼年時父母撕扯的殘存影像,一伸手發現自己回到五歲,什麽都做不到。
唯
獨在夢見季臨秋時,光影畫面都會變作本能般的感覺。
視覺和聽覺糾纏在一起,赤燙溫度讓人忍不住開墾更多,吻也纏綿十指還相扣着,足以歡暢整夜。
男人驟然一醒,呼吸停頓好幾秒。
窗外天光已經大亮,門外還響了兩聲。
“我進來了啊。”
季臨秋走近他,坐到床邊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臉。
“怎麽睡到十一點還沒醒,下午教輔部的會議取消了,我過來跟你說一聲。”
姜忘的全部感官還停留在那個灼燙的夢裏,他短促答應,裹緊被子道:“你先出去。”
季臨秋很慢的眨了一下眼,語氣篤定起來。
“夢見什麽了?”
男人聲音都是啞的,仍保持着弓腰的睡姿,誘惑他俯耳聽一般小聲呢喃了句什麽。
季臨秋沒有聽清,單手撐着床沿貼近他的唇,下一秒腰被橫摟壓住,整個人落進床褥深處。
他沒料到身體會突然被控制住,以至于呼吸登時急促起來,揚眸看罩在身體上空的他。
姜忘把季臨秋壓在胸膛裏,像狼終于扣住狡黠的兔子,不自覺地舔了一下唇角。
季臨秋原本還沒有反應,看見他舔唇角的那一下也胸口發癢,被壓制狀态都敢擡一下腿确認情況。
“嘶,還挺燙。”
“又燙又硬,”男人咬了一口他的耳垂,氣息自頸側緩緩向上:“不要随便進我房間,後果很危險。”
季臨秋本以為他在開玩笑,一動肩膀發覺被壓得完全無法動彈,才終于覺察到危險。
“來真的?”
“很想。”姜忘頗有幾分惡意地縮緊懷抱,逼着他們逐漸嵌入對方,猶如天生就該緊貼彼此。
“我剛才……做了一個很下流的夢。”
他用唇貼着他的耳際,喃喃地講自己在夢裏都嘗到了什麽快活。
“季老師,”男人又咬了一口耳朵尖,唇瓣劃過後頸的軟肉:“我不太會,你教教我。”
季臨秋被撩到不自覺地抓緊床單,這時候再想翻身下床都完全沒有機會,終于聲音放軟,低低求他。
“忘哥……別。”
“我怕疼,”他紅着臉支起身子吻他,像是在努力取悅對方一般,可愛又狼狽:“忘哥……你閉眼,我幫你。”
男人眼眸黝黑深邃,看久了會被控住,以至于忘記自己該做什麽。
可姜忘并不聽他的話,只無聲地看着他,像是在以眼眸吻他。
季臨秋臉頰都泛着紅,笨拙又小心地伸出手,籠套着予以更多。
他聽見低沉又難耐的輕喘聲,一度聽到骨頭發酥,只強撐着繼續下去。
這個男人太魅了。
哪怕是掌控方,哪怕把他抵在床上以絕對力量壓制,也魅得人能失去理智。
紙巾放在枕邊,男人輕哼一聲抽走兩張,俯身吻他。
又低低笑了一聲。
“……閉眼。”
他與他還可以墜落夢境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