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是格蘭西姆
這話一出，屋裏靜了幾秒，連陰玉澤都瞪着眼睛看他。
楊子一下子跳起來，“他狙過你？槍冠之神？！是用的槍冠之神嗎？你不是受年齡限制沒參加過世界賽嗎？不對不對，格蘭西姆退役五年，他五年前就狙過你？5年前你才12吧！”
格蘭西姆最有名的就是他的狙擊槍——AWM槍冠之神，但這并不是他最常用的槍。他自己的說法是，其實更喜歡和搭檔一起沖鋒陷陣，所以他的副武器是PP2000沖鋒槍。
要論殺敵數量，PP2000絕對更勝一籌，但論殺敵等級，槍冠之神是任何一把槍都比不上的，有太多SSS級的高手被這把槍淘汰出局，後來有人發現凡是被槍冠之神擊中的選手，要麽本身至少是SS級選手，要麽在幾年之後就會成為SS級選手。
槍冠之神成了一種預言，有很多人希望能夠倒在槍冠之神下，連格蘭西姆本人都有些無奈。
格蘭西姆禁賽的這五年，昔日在各大職業賽事中曾被他的槍冠之神擊中的選手無一例外全部成為了SS級選手，還有記者跟蹤報道了這一奇景，遲喻是被落下的一個。
“我和他交手是在五年前的M杯挑戰賽上，關注的人不多，那時候我剛滿12歲被準許參加成人組比賽，他已經用狙擊槍擊中了我，卻用槍冠之神補了最後一槍。”
楊子分析道，“應該是他很欣賞你，認為你能夠成為一名SS級選手，所以想用這種方式鼓勵你吧！”
他說完就看到遲喻臉黑的像門神，完全不像是回憶到什麽美好事情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以遲喻的性格當時大概以為格蘭西姆故意放過他又用狙擊槍補上最後一槍的行為是在嘲諷他吧……
“雖然後來我聽說了槍冠之神的預言傳說，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這一槍之仇我一定要報。”
遲喻的聲音懶懶散散，沒多大決心的樣子，可楊子卻聽得打了個寒顫，想也是，就算後來知道了真相，當時受到的心理創傷也不會輕易忘記，他忍不住為選擇了錯誤的鼓勵方式的格蘭西姆默哀。
陰玉澤拿出一副眼鏡戴上，“既然這次我沒有被禁賽，也就不打算再來第二次，我會參加今年的全國賽，如果你也來的話，我們到時候再一分高下吧！”
遲喻笑笑，“再見。”
陰玉澤拎起槍盒就走了，楊子又吐槽他，“連句再見都不會說，這人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遲喻倒是沒在意，“我們也走吧，林老師還在外面等着。”
“啊，對，我開車帶小網管來的，就不和你們一塊走了，回見啊。”
“回見。”
他們謝過賀成，在門口告了別，遲喻繞了一圈才在樹蔭下找到林熙和。
那裏有一排低矮的護欄，他就倚着護欄看着天，指尖的香煙靜靜地燃燒着。
遲喻看了他多久，他就保持了這個姿勢多久，好像天上有什麽秘密，才讓他看得如此出神。
他走過去，“你不抽嗎？”
林熙和下意識地回過頭，四目相對，遲喻的眸子一縮，林熙和連忙移開頭。
那一瞬間，遲喻看到他的眼中閃爍着淚光。
“我本來也不怎麽會抽煙。”林熙和說，“一面覺得抽煙很酷，一面又知道它傷身，然後每次糾結着糾結着，煙就燒沒了。”
他扭過頭笑了，仿佛遲喻剛剛看到的都是錯覺。
“沒想到老師是個多愁善感的類型。”
林熙和笑笑，“可能吧，如果你最好、最信任的朋友背叛了你，你會怎麽樣？報複回來嗎？還是算了？”
遲喻将槍盒放在地上，“從他背叛我的時候起，就不再是我的朋友了。所以仇不僅要報，我還要讓他後悔背叛了我。”
林熙和笑了兩聲，“可真灑脫。那如果他救過你的命呢？”
遲喻沉默了，一時竟也答不上來。
林熙和揉了揉他的腦袋，“哈哈哈，也有問題把你難住了吧？”
遲喻不滿地躲開他的手，“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林熙和淡淡地笑了，“一筆勾銷吧，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夜空沉靜，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正好，林熙和忽然道，“對，我差點忘了！你的打法也太莽撞了！男生的發育期本來就比較晚，你這種不要命的玩法也有幾年了吧？萬一傷到筋骨落下病根怎麽辦？而且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娛樂比賽，犯得着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嗎？你這樣會長不高的！”
“我家人都不高。”
“不要把什麽都怪在基因遺傳上！”
“從小學武術的男生很難長高。”
“那都是歪理，你要相信科學！”
遲喻話鋒一轉，“那老師做我固定搭檔吧！如果有個搭檔在身邊，我也不用自己沖鋒陷陣，打得那麽累了。”
林熙和想也不想地搖頭，“不行。第一，我不會打生存競技，第二，我也不想打生存競技，第三，你可以找楊子做你的搭檔。”
遲喻勾起嘴角，“第一，我很看好你，第二，我想讓你做我的搭檔，第三，其他人都不行。”
林熙和側目瞪他，遲喻滿不在意，“而且老師并非不會打生存競技吧？能一路避開敵人從16區抵達10區，躲在莉娜和薩米的眼皮子底下而不被發現，在敵人戴着夜視鏡的時候能想到用戰術手電來克制，第一次使用終端機就迅速掌握了它的兌換方法，還會生存競技的國際通用信號摩斯密碼……”
他勾起嘴角，銳利的眸子跟着看過來，“其實你就是格蘭西姆吧？你敢讓我看你的身份證麽？”
林熙和呼吸一滞，有一瞬間的大腦當機。
但很快就笑道，“怎麽連你也懷疑上我了？當時比賽接近尾聲，從16區到10區的路上幾乎沒有其他選手，莉娜和薩米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當然沒有發現我。戴夜視鏡不能看強光這是生活常識啊，終端機說到底和智能手機也差不了多少吧！至于摩斯密碼，我上學那會很流行，就學了一些，情急之下才用出來，我還擔心你聽不懂呢，原來是生存競技的國際通用信號，哈哈哈。”
遲喻也不急，又道，“你最後制服薩米那招地面技看着很像柔術，其實卻是吸收了柔道技巧的俄羅斯特色格鬥技‘桑搏’，我六歲就開始學習各種格鬥技巧，除了中國的也包括外國的，這一點你騙不過我，你當時展現出的水平絕對不是簡單學習過兩三招那麽簡單，如果沒有專業的老師指導是不可能一擊制敵的。”
林熙和自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雖然都有被發現的危險，但也有辦法解釋，唯獨忘了遲喻在武術上也頗有造詣。
“呃，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曾經碰到過一位俄羅斯的拳擊老師，我和他學拳擊的時候他教過我幾招桑搏，因為實戰中更實用，我就認真學了學。”
遲喻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目光讓林熙和心裏沒底。
“好，那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說鮑裏斯是混蛋？”
林熙和猛然回過頭。這個問題，遲喻是用俄語問的。
他居然會說俄語！而且顯然看懂了午餐時自己那個口型！
他從遲喻黑亮的眸中看到了自己驚慌的模樣，一時間根本不知道是該裝作聽不懂俄語的樣子，還是向他解釋那句混蛋和鮑裏斯沒有任何關聯。
他怔愣的這會，遲喻仿佛已經有了答案，“結合你剛剛問我的問題，當初在你的槍上安裝激光瞄準器并陷害你作弊的人就是鮑裏斯？他在你被禁賽後不僅成為了赫赫有名的阿爾法戰隊的象征，還當上了國際生存競技聯合會的主席。雖然他總是在媒體面前提及他有多麽想念你，可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為你平反昭雪的話，他陷害你是為了名利，但因為他救過你的命，所以你打算一筆勾銷從此退出生存競技比賽，讓格蘭西姆永遠消失，對嗎？”
如此敏銳的思維能力讓林熙和感到害怕，那些他拼命想要忘掉的記憶忽然湧上來。
“夠了！”
他吼了一聲，但很快就便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他轉頭看過來，那脆弱而隐忍的目光讓遲喻久久無法忘懷。
“我真的不是格蘭西姆。”他說。
遲喻張了張嘴，“抱歉。”
氣氛忽然有些尴尬。
許久，林熙和低聲道，“謝謝你今天為我辯解，即便你當時并不相信我。”
“如果你不是格蘭西姆，我幫你辯解也沒錯。如果你是格蘭西姆，你不想承認，我也會幫你。”
這次四目相對，林熙和心中的不安終于散去。
遲喻笑笑，“走吧，林老師，很晚了，明天還要上課。”
“對，你答應了我要讓學生們乖乖聽話。”
“放心，我會好好教育他們的。”
“你還答應了我要考重點！”
“呃，我盡力。”
“是必須！”
“唉，好，必須。”
管家的車已經等在了門外，遲喻像來時那樣幫他拉開車門，林熙和坐進去也有些累了。
遲喻見他迷迷糊糊的便提前問道，“老師你家住哪？”
林熙和報了一個地址就打瞌睡了，迷迷糊糊的車停了下來，遲喻叫醒他，“老師，到了。”
林熙和打了個哈欠，推門下車，“謝謝，你回去也早點休息。”
“好，”遲喻搖下車窗看他，“老師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做我的搭檔嗎？”
林熙和睡得昏昏沉沉的，還不忘拒絕，“不，我不打生存競技。”
遲喻也沒再說什麽，“那，好夢。”
“恩恩，拜拜~”
轎車緩緩駛離，林熙和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家，照常先站在體重計上，“擔驚受怕一晚上，還好瘦了點……”
他又打了一個哈欠，就直奔卧室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