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件事您不過問的，由少爺自己決定的。”

賀霖無法可說了，沉默了片刻便緩過神來：“那就算了，既然他喜歡，那就娶了，至少比大街上随便娶一個好多了。”

“老爺，少爺娶妻這件事……要不要告知安娜的母族？”這才是男人的目的。安娜是賀焰的死去的前妻，這件事關系重大，賀焰還不是家主，而是繼承人，所以做不了主，只能賀老爺子做主。

賀老爺子臉上的嬉皮笑臉也消失了，變得無比嚴肅起來。一想到這件事他便煩惱得不得了，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賀老爺子一邊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邊在房間裏轉了兩圈，才道：“發一份請帖吧，也算是禮貌。他們早晚會知道的，該來的總是要來，總不能因為安娜，小焰就不再娶妻了。賀家的繼承人可不能沒有孩子啊……沒了孩子，老二家肯定又會起心思了……”

老爺子又唠叨了起來。

——

格魯斯是林瑟的助理，跟在他身邊十多年了，看着他從一個私生子走到了權力的最頂端，成為帝國第一大家族約翰遜家族的掌權人。

所有人都看到林瑟現在的光鮮，卻不知道他走過的那一條路充滿血腥。格魯斯見過林瑟的手段，這個男人性格隐忍、手段狠厲。他游走于這個權力與利益交織的圈子，唯一真心對待的或許只有一人，那人就是阿瑞斯。當阿瑞斯好轉的時候，他清晰地看到這個男人的變化，他那總是陰郁的臉上有了輕松的表情，緊皺的眉頭也松開了一些，林瑟的心情好了，他這個助理也輕松了許多。所以格魯斯是很喜歡阿瑞斯的，也希望阿瑞斯能夠早日醒來。

但是這樣的日子似乎沒有持續多久，林瑟的心情突然變差了，比最開始的時候還要差。格魯斯知道這不是因為阿瑞斯，因為阿瑞斯的住院事宜都是他辦理的，阿瑞斯雖然沒有醒來，但是體征正常。那是因為什麽呢？格魯斯仔細地觀察過，但是都無從得知。

格魯斯唯一一次無意中窺見的，是林瑟午休的時候噩夢驚醒，嘴裏叫了一個人的名字。格魯斯聽得并不清楚，似乎是‘伊萊’，他立即想到了那個臭名昭著的人，林瑟怎麽可能叫那個人的名字？格魯斯覺得自己肯定聽錯了。

林瑟生氣的時候雖然不會暴跳如雷，但是那冷飕飕的眼神掃過來，都掃得頭皮發麻，比被罵一頓更加難受。這樣的日子，格魯斯過得戰戰兢兢，只有更加嚴謹地工作，争取不犯一點錯誤。

現在，格魯斯正站在林瑟的辦公室裏。林瑟坐在那裏，眉頭緊皺，那溫柔的眉眼也變得冷厲起來。想到自己即将要彙報的事，格魯斯更加不安起來。

格魯斯在房間裏已經站了整整十分鐘了。

能做林瑟助理的人，自然是經過層層挑選，無數次淘汰之後留下的，格魯斯的工作能力很強，行事幹練，很少有這樣拖拉的時候。

他停頓的時間也引起了林瑟的注意，林瑟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格魯斯，有什麽事嗎？”

“先生，海神星的賀家送來了請帖，請您去參加婚禮。”格魯斯深吸了一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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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瑟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誰的婚禮？”

“賀家繼承人—賀焰。”格魯斯道。

林瑟筆直地坐在那裏，沉默蔓延着，整個房間頓時籠罩在一層低氣壓中。格魯斯微微垂着眼眸，雙手交握着，眼睛看着地上，不敢去看林瑟。但是盡管如此，他還是感覺到林瑟的怒氣。

林瑟是私生子，和約翰遜家族的人沒什麽感情，唯有一個妹妹特殊一些。那是林瑟同父異母的妹妹，對林瑟卻格外依賴，林瑟掌權後，也唯一對這妹妹厚待。這位妹妹叫安娜，是賀焰的前妻，死于一場大病。這件事發生後，林瑟面上并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卻不再踏足海神星，并且拿回了賀家在帝星的幾項投資。這幾項投資對約翰遜家族來說不算什麽，卻差點讓賀家垮了。

從那以後，賀家幾次想要修補和約翰遜家族的關系，但是都遭到了拒絕。由此可見，林瑟将安娜的死歸咎于賀家，尤其是賀焰，也作出了報複和懲罰。而賀焰現在居然要另娶，不止林瑟，格魯斯都覺得很氣憤。

不過幾分鐘，格魯斯卻覺得像過了幾個小時一般漫長。林瑟也終于開口：“我不會出席他的婚禮的，你準備一份禮品，送過去。”

“是的，先生。”格魯斯道，“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查查我的行程，我要去海神星一趟。”林瑟道。

格魯斯迅速查了光腦的記錄：“先生，兩個月後，您有五天的空閑。”

“替我安排去海神星。”林瑟道，“我要帶回安娜的骨灰。”

格魯斯知道，賀家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林瑟。

013章 結婚

建在山上的二十五棟連排別墅，外面環繞着幾百條縱橫交錯的光線，形成了牢固的安保系統，再外面，則是海神星最長的河—依運河，這便是賀家。

賀家別墅低調奢華，一個家族的建築物便代表了一個家族的品性，賀家在商業圈中很低調，縱使他們掌握着海神星百分之八十的經濟。

飛行器落在一棟別墅前，這棟別墅便是屬于賀焰的，在一衆別墅群中格外顯眼，不愧為繼承人的別墅。

伊萊和胖子走了進去，那位秘書拿出了兩套衣服：“請兩位洗完澡後，換上這套衣服。”

伊萊點了點頭，那人便離去了。伊萊根本不想理會那胖子，而是自己洗了澡，然後換上了衣服。那是一套晚禮服。伊萊站在鏡子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的時候，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鏡子中的青年紅發藍眸，面色紅潤，明明是同樣的一張臉，伊萊卻覺得這并不是完全原來的自己了。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又怎麽可能完全一樣的呢？

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明明是最親密的接觸，卻讓伊萊覺得毛骨悚然。他很快地看到男人的臉。幾日不見，賀焰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一身合身的西裝，頭發也經過精心打理，完全不是那個邋遢的乞丐了。他英俊的臉完全呈現出來，眼中的桀骜不馴也毫不掩飾，渾身都散發着雄性的氣息。

伊萊覺得，勾引帥氣而幹淨的賀焰似乎沒那麽難以接受了。伊萊突然轉身，雙手勾住了賀焰的脖子，慢慢地踮起腳尖，兩人便臉對着臉，鼻尖對着鼻尖，唇對着唇了。

賀焰的眼神變得暗沉起來，伊萊突然伸出舌頭舔了賀焰的唇一下，賀焰的反應卻是猛地推開了他。伊萊的身體撞在了鏡子上，發出劇烈的響聲。伊萊坐在那裏，他總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對不起。”賀焰道。

伊萊聳了聳肩：“只怪我魅力不夠，你的行為無可指責。”

這時，胖子也從更衣間走了出來，見到賀焰後，那雙小眼睛都瞪圓了，圍着賀焰轉了一圈，平日的機靈勁不見了，而是嘴賤道：“沒想到你穿上好衣服倒是人模狗樣的，你怎麽會在這裏？你難道是賀家的仆人？”說完又指着伊萊道，“看到沒，這一位即将是賀家的少夫人了，也就是你的主子了，還不過來道歉。”胖子趾高氣揚道，頗有狗仗人勢的感覺。

伊萊沉默不語，一副看好戲的姿态。

賀焰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想變成死胖子嗎？”

胖子想到了他的厲害，忍不住縮了縮腦袋：“……你是誰？”

“賀焰。”

“賀焰，這個名字怎麽這麽難聽……”胖子突然反應過來，瞪着小眼看着賀焰道，“你叫賀焰？天啊，難怪我第一次見你便覺得你氣質不凡，肯定不是普通人，你竟然是賀大少，現在看來，我所料不錯！”

胖子的變臉速度太快了，也太逗了，伊萊忍不住低笑出聲。

賀焰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你去你的房間，我有些話要和伊裏說。”

胖子腳下像踩着輪子一樣滾走了，瞬間便沒了身影。

伊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整暇以待地看着賀焰。

“我們的婚禮定在十天後，這幾天我會帶你見過我的爺爺和幾位叔叔伯伯。”賀焰道。

“那你怎麽知道我會接受這場婚姻呢？”伊萊撐着下巴，似笑非笑地問道。

賀焰雙手抱臂：“你可以選擇拒絕。”

伊萊笑了：“能嫁給賀大少，我怎麽會拒絕呢？”

接下來的幾天，賀焰便帶伊萊将賀家的人都見了一遍。豪門人多，每一次見面都是勾心鬥角，不過伊萊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并沒有感覺到累。私下裏，賀焰會将每一個人的性格和喜好告訴伊萊，但是卻從來沒有透露過半分自己的事。幾天相處下來，他們對對方依舊是知之甚少。賀焰是因為藏得深，而伊萊，賀焰對他的事根本不感興趣，他只需要一個聽話的妻子。

很快便到了舉行婚禮的日子。

伊萊曾經想象過自己的婚禮，他和林瑟穿着白色的西裝，兩人肩并肩進入禮堂，在衆人的祝福下，交換戒指，親吻對方，然後永遠在一起。

後來，這成為一場遙不可及的夢。伊萊也不再期望了。

賀焰給了他一場宏大的婚禮，他們雙手交握在一起，一起走過紅地毯，在衆人的注視下親吻。在外人看起來溫馨無比的一幕，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他們其實各懷目的。

賀焰沒有拆穿伊萊，伊萊也沒有拆穿賀焰。兩人相安無事。

婚禮之夜。

伊萊饒有興趣地問道：“賀焰，你是有喜歡的人？還是感情潔癖？”

賀焰躺在床上，四肢舒展，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賀焰暈暈乎乎地躺倒在床上，而伊萊則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除了新婚之夜，伊萊便很少見到賀焰了。賀焰似乎很忙碌，隔一段時間見一面，伊萊都覺得他憔悴很多，眼下是濃重的黑眼圈，看起來無比疲憊。作為賀家的少夫人，伊萊覺得自己有必要表示對賀焰的關心，所以也私下打探了賀家的事。

後來，他知道，有人在教訓賀家，對方是帝國第一大家族，約翰遜家族，賀家得罪的人是林瑟。當再次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伊萊覺得已經恍如隔世了，這個名字離他太遙遠了，以前他只念着便心跳加速的名字，此時再聽到，已經無甚感覺了。

伊萊再次侵入了賀焰的個人網絡，仔細閱讀了賀焰的資料，終于找到了蛛絲馬跡。賀焰前妻的姓氏是約翰遜，安娜·約翰遜。伊萊去查了約翰遜家族的家譜，很快發現，安娜便是林瑟的親妹妹。而林瑟對付賀家是在他和賀焰結婚之後，所以林瑟應該是在複仇，因為賀焰另娶。

到這個時候，伊萊才覺得林瑟是陰魂不散。他現在結個婚，伴侶的前妻居然是林瑟的妹妹，實在是陰魂不散。還好海神星和帝星相隔太遠，林瑟只是遙控對付賀家，不會自己跑過來，他們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

幾天後，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對伊萊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沖擊。

賀焰的二嬸及她的一雙兒女都是相當厲害的人物。那位二嬸出生于帝國三大家族之一的祁家，是祁家大小姐，性子張揚，從小受盡寵愛，這性子在嫁人後也并無收斂。然而，她也并不是嚣張到蠢笨的人，她有自己的小心機，在賀老爺子和丈夫面前都十分乖順，而對着那些後輩，喜歡的都疼到了骨子裏，不喜歡的卻處處針對。她的兒女也繼承了她這個性子。伊萊倒黴的是，那兩人都不喜歡他。

他們讨厭伊萊，覺得他出生低微，根本配不上賀焰，做他們的嫂子，所以便想盡辦法想要吓吓他。賀焰根本無暇顧及伊萊，這也使得這兩人更無所顧忌。

高科技滋生了很多刺激的游樂項目。

比如将人直接從高樓扔下去，身上無任何束縛，這是完完全全的跳樓模式。

比如将人關閉在密閉的室內，迅速抽幹空氣，感受窒息死亡的感覺。

比如全仿真的被鱷魚吞噬的過程。

這兩人名為帶伊萊這個土包子見識見識，便将他拉了出來。

現在，伊萊和胖子正站在空中，他們腳下空無一物，身上也沒有任何繩索，這是全仿真的跳樓游戲。胖子已經吓得腿都抖了，如果他尿出來，伊萊也不會詫異。

不過伊萊還是挺感動的，這胖子明明膽小的要死，在知道他們要将伊萊扔下去的時候，還是抖着全身肥肉說要和伊萊一起。

下一瞬，支撐他們站立的無形的東西也消失了，伊萊和胖子的身體迅速下墜着。胖子發出殺豬般的叫聲。伊萊卻很平靜，那兩個小娃娃想吓他，還嫩了些。

然而，伊萊沒有想到，當他落地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頭暈，眼前一黑，便不禁倒了下去。

“哈哈，瞧這膽小鬼，居然吓暈了。”

這是伊萊聽到的最後一句話，聲音裏滿是嘲諷和嘲笑。

014章 懷孕

當伊萊還在昏迷的時候，他懷孕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賀家，賀家老爺子高興地差點跳起來，瞬間沒了對伊萊的偏見，颠颠地跑來了，對着這孫媳婦看了又看，贊了又贊，連連感嘆‘賀家有後了’。

賀家有後了。這句話說得賀家老二當場便變了臉色。賀家老二是賀焰的二叔，賀老爺子的親孫子。賀老爺子的這句話的意思，賀焰有了兒子賀家才有後，而他的孩子卻不算了。即使賀焰是繼承人，他還是感覺到不忿。他站在一邊，冷冷地看着這一幕。

“老二，聽說這一次孫媳婦暈過去和賀姒、賀煜有關？”賀老爺子看着賀家老二問道。

“父親，賀姒和賀煜不懂事，我會好好教訓他們的。”賀老二低頭道，手卻不禁握了起來。

賀老爺子和賀家老二走了之後，伊萊便醒了過來。這時他的身邊只有一個胖子了。

“發生了什麽事，我為什麽會躺在床上？”伊萊問道。

胖子臉上的肥肉抖了抖，對着伊萊豎起了大拇指：“少爺，你的肚子真争氣，你懷孕了啊！”

“懷孕……”伊萊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住了，驚詫根本無法掩飾。鲛族人男子也是可以懷孕的，只是他和賀焰床都沒有上過，所以這孩子只有可能是……林瑟的。

他的肚子裏竟然有林瑟的孩子了。

很久以前，伊萊和林瑟上完床後，曾經惡作劇地想着，林瑟将那些東西留在他體內，如果他懷孕了怎麽辦？他伊萊在林瑟心中的地位可有可無，但是孩子不一樣，虎毒不食子，林瑟會在孩子和阿瑞斯之間選擇誰呢？那個時候，伊萊幻想着林瑟左右為難的樣子，越想越可樂，只是這個想法從來沒有實現過。

而現在……伊萊身上呈現出一種挫敗感，他明明已經放下了過去的一切，當他決定重新開始的時候，為什麽會有一個孩子？

伊萊在床上躺了一天，整個人悶悶不熱，胖子卻十分興奮，鞍前馬後，簡直要将伊萊當神供奉起來。

那天晚上，伊萊便見到了近一個星期沒有見過的賀焰，男人身上的西裝還沒有脫去，黑發淩亂，他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松了松自己的領帶，便那樣懶洋洋地坐着，目光落在伊萊的身上。

那是一種很平緩的目光，卻看得伊萊渾身不自在起來。但是伊萊仍然直視着他，沒有絲毫退縮。

“我們來談談孩子的事。”賀焰道。

伊萊從床上坐了起來，挑了挑下巴看着賀焰。

“你想怎樣？”伊萊問道。賀焰對他雖然沒什麽感情，但是他們畢竟結了婚，平白無故被戴上這麽一頂綠帽子，要是是伊萊，他也難以接受。但是難以接受是賀焰的事，他伊萊不需要為此買單。

“這孩子必須是我賀焰的孩子。”賀焰道，“另外還有一件事，在我們婚約持續時間，我希望你能保持忠誠，同樣的，我也會對你忠誠。”

他這孩子快三個月了，而他和賀焰結婚不過一個月。賀家人沒有察覺到異常，這也只能是賀焰的本事了。

伊萊從床上下來，赤着腳便走到了賀焰的面前，然後在他的腿上坐下，精致的面容湊近了賀焰：“那我們現在來上床，增進夫妻感情？”

賀焰的姿态依舊是懶洋洋的，嘴角還挂着笑，那雙眼睛卻深不見底，看不清思緒。

伊萊湊了過去，先是在他唇上點了點，然後咬上他的耳垂，輕輕舔着。然後他就發現賀焰的耳垂漸漸紅了。所以說賀大少不是因為有喜歡的人，也不是因為感情潔癖，而是因為害羞了？這個發現令伊萊覺得十分有趣，他伸出手想要鑽進賀焰的褲子，突然被抓住了。

賀焰拿起鞋子，替伊萊穿了起來：“赤着腳對孩子不好。”

替他穿好了鞋，賀焰便轉身離去了。賀焰離去的腳步太快了，就像在掩飾什麽。伊萊舔了舔唇，真是太可惜了，或許只差一步，他就能接觸到真正的賀焰了。身體病弱、性格乖張？這些根本不能用來形容賀焰的性格。這人藏得太深了，他們認識整整一個月了，伊萊仍然看不透他。然而正因為賀焰這個人藏得越深，伊萊便越想探究。

然而伊萊沒有想到機會來得這樣快。賀焰太忙了，忙到基本不回家。但是自從伊萊懷孕之後，賀家老爺子就對賀焰下了死命令，他每周必須回家兩次。這一次，賀焰是帶着酒氣回來的。他的俊臉已經熏紅了，衣服扯得有些亂，徑直走了進來。那時伊萊還在睡覺，聽到聲音瞬間醒了過來，但是他沒有睜開眼睛。

然後，賀焰就開始破口大罵。賀焰看起來不像什麽文雅的少爺，卻畢竟出身名門，但是伊萊想不到他的腦袋裏藏着這麽多髒話。源源不斷的髒話從他嘴裏吐了出來，而且不帶重複的，賀焰罵的對象只有一人，那就是林瑟?威爾遜。而床上安靜躺着的伊萊也無辜躺了槍。因為賀焰會罵一些‘斷子絕孫’‘生孩子沒屁眼’之類的，伊萊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賀焰确實被林瑟逼得急了，然而偏偏林瑟的手段太厲害，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發洩。伊萊覺得這是一個很好了解賀焰的機會，于是也從床上爬了起來，學着賀焰的罵法，也将林瑟罵了幾句。

兩人罵完之後，四目相對，又突然笑了起來。那一眼，伊萊似乎看透了賀焰。這一個目标明确的男人，而現在确實被人逼急了。

“林瑟今日将我視作蝼蟻，等我将來有了機會，一定不會讓他好過。”賀焰眯着道，“不過不得不說，林瑟是一個很好的對手。”

“會有那麽一天的。”伊萊道。

賀焰看着伊萊：“你也讨厭林瑟？你并不認識他。”

“因為你讨厭他。”伊萊道。

這似乎是一句情話。賀焰看着他，看着他那雙碧藍的眼睛，不禁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腦袋。伊萊大睜着眼睛，傻乎乎的，白皙的臉上泛着紅暈，似乎觸動了賀焰心中最柔軟的那一部分。伊萊靠了過去，當他的腹部貼着他的腹部的時候，賀焰不禁看了他的腹部一眼，突然收回了手，與伊萊拉開了距離。

賀焰在沙發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很早就沒了影子。

伊萊有了兩個送上門來的樂子。賀姒和賀煜正來道歉，這兩嚣張的姐弟受了責罵，氣焰也弱了一些，走到了伊萊的面前，不甘不願地道歉。

伊萊看着眼前的人：“我可以原諒你們……”

那倆姐弟以‘算你識相’的表情看着伊萊。

“但是在這之前我們要先玩個游戲。”

那兩姐弟面面相觑了片刻，想着他們父親的話，如果伊裏不原諒他們，就打斷他們的腿，只能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

于是就看到賀家最高的大樓上，一個透明的箱子裏裝着兩個人，從最高處落到最低處，又騰了上去，再落下去，如此往複，裏面的兩個人已經叫得瘋了。

胖子對伊萊豎起了大拇指，還真是解氣。

當那兩人被放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癱倒了，他們是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惡有惡報。他們被機器人擡走，只是離開的時候，眼中閃過惡毒的光芒。

接下來的日子，伊萊便過起養胎的日子來，現在在賀家，他的地位不比尋常，因為他肚子裏懷的是賀家繼承人的孩子，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一點也并不比帝星的差。

就在伊萊幾乎要忘記帝星的日子的時候，賀家，或許該說賀焰，迎來了一位帝星的貴客。

作者有話要說： 渣攻上門了~

賀焰：“這是我的老婆。”

林瑟：“我怎麽覺得更像我的老婆？”

賀焰：“這是我們的結婚證。”

林瑟：“……”

015章 噩夢

那是一段陰郁苦悶的日子，他随着母親住到了海邊。夜裏，海浪的聲音吵得他睡不着覺。終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走出了房間，沿着那條小路走到了海邊。夜很深了，什麽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海風鹹濕的氣息。

他走到了海邊，在石壁上坐下。就在他坐地迷迷糊糊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陣歌聲。那似乎是一首童謠，歌者聲音稚嫩，卻又格外好聽，他仿佛進入一個童話世界，那裏沒有貧窮，也沒有嘲笑，只有開滿一路的鮮花，和曼妙的歌聲。

那種歌聲深深地吸引着他。

那之後的每一天，一到夜裏，他都會醒過來，然後來到海邊。他感覺到歌聲是從遠方傳來的，在白天裏，他發現不遠處有一座小島，島上建着漂亮的城堡。所以在黑夜裏，聽着那歌聲，他總會想象，那個城堡裏住着漂亮的小美人魚。

那種歌聲不是每晚都有，運氣好些，他才會聽到。漸漸地，他開始不滿足于聽到那種歌聲了，他想要見見那位歌者。他的想法愈加強烈，終于有一天，他乘着游船去了那座小島，守在了那座城堡外。第一天，他失望而歸，第二天，他聽到了歌聲，卻沒有找到那位歌者，第四天，第五天……一天一天過去，他終于見到了他。

那其實只是驚鴻一瞥，歌者在海裏，到處都一片黑暗，唯有他在的地方，有一片亮光。那人就像暗夜裏的精靈。

他看到了他閃着亮光的魚尾，和那張漂亮的小臉。他并沒有看清他的臉，只是直覺很漂亮。從那一天之後，他的魂魄都似乎落在那個小少年身上。一有空閑，他便會來到那個小島，等着那個人。

日複一日，他終于等到了。他看到小小的少年緩緩地朝他走來，然後身體慢慢地拔高了，頭發變得紅豔起來，五官也長開了，變成了漂亮的青年。

林瑟從噩夢中醒來，然後久久不能回神。這本該是他和阿瑞斯的相遇過程，但是最終向他走來的卻是伊萊。自從伊萊死後，林瑟就開始不斷地做這些光怪陸離的噩夢了。夢裏，伊萊的身影無處不在。

有些人，他活着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可有可無，但是真的不在了，林瑟的心中便覺得空落落了。

雖然說是噩夢，但是林瑟似乎有些沉醉在這些夢裏了。在夢裏，伊萊變得可愛了許多。那些夢太真實了，醒來後，林瑟下意識地會摸摸身邊的位置，他總覺得那裏該是躺着一個人。但是他身邊的位置，冰冷，毫無溫度。

第二天，林瑟去看了阿瑞斯，阿瑞斯仍在沉睡。他看着阿瑞斯的臉，腦海中卻不禁回想起另一張臉來。伊萊活着的時候，林瑟看着他的臉想念着阿瑞斯，但是伊萊死後，他居然看着阿瑞斯的臉想到了伊萊。

林瑟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這一次是他在病房裏呆的時間最短的一次，不過五分鐘，他便離開了。

他去祭拜了伊萊。諾曼大帝對伊萊的寵愛非同一般，居然将伊萊埋葬在了皇陵中。皇陵，葬的該是皇族的人，伊萊算什麽，不過一個佞臣，居然和帝國的皇後一樣的待遇。林瑟是第一個反對這件事的人。所有人都覺得他覺得伊萊不配葬在皇陵中，而只有林瑟知道，他不想讓伊萊死後仍然和另一個男人有關系。然而，諾曼大帝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最終力排衆議，伊萊終究還是葬在了皇陵中。

墓碑前，伊萊的照片中閃現着，林瑟盯着那些照片出了神，直到另外一個人走到他身邊，他才回過神來。

林瑟對着男人鞠了一個躬道：“陛下。”

諾曼大帝雙手負在身後：“朕沒想到你會來看他。”

林瑟覺得諾曼大帝這句話包含着很多話，包含着對伊萊的親昵與對他的嘲諷。林瑟裝作聽不出其中的深意，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諾曼大帝走了過去，在墓碑前蹲了下來。他輕輕地撫過伊萊的照片，就如同撫摸着自己最愛的人。他那原本有些冷酷的眉眼也變得溫柔起來。

林瑟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他和伊萊的關系向來見不得光，伊萊死後，他甚至連見他最後一面的資格也沒有。以前，他恨不得和伊萊完全沒關系，但是現在……

“伊萊在死之前，提起過你。”諾曼大帝道。

林瑟心中先是一喜，喜之後卻是驚，他目光平靜地看向諾曼大帝：“他怎麽會提起我？”

“那個時候，他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皮膚慘白，神智已經模糊。然後，他突然開始急切地喊着一個名字，叫了兩聲，氣息便斷了。林瑟，他叫得便是這個名字。”

聽着諾曼大帝描述伊萊臨死前的樣子，林瑟便覺得心如刀絞，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伊萊臨死前的樣子，他仿佛聽到了伊萊的叫聲，期待，不甘，失望，凄厲，然後最終歸于平靜。

後來，林瑟時常會想起這樣的一個問題，如果他知道失去鲛人珠，伊萊真得會死去的話，他還會義無反顧的選擇阿瑞斯嗎？

然而，無論如何，一切都晚了，伊萊已經死了。

諾曼大帝的目光看向林瑟，似乎等着他的反應。

林瑟露出疑惑的表情：“陛下，您或許聽錯了吧。我與伊萊并不熟悉，他怎麽會叫我的名字呢？”

諾曼大帝沒有再看他：“也許是朕聽錯了。”

當林瑟離去後，諾曼大帝看着伊萊的照片，忍不住搖了搖頭：“伊萊，他真的完全不在乎你。”

林瑟走出了墓園，當在門口的時候，他不禁回頭望去。太陽已經落山，夕陽的餘晖灑滿了大地，那幽深恐怖的墓園，便是伊萊最終的歸宿。

林瑟回了家中，他筆直地坐在那裏，臉上的表情變得深沉起來。他的腦海中來來回回地都回蕩着諾曼大帝的那句話，還有伊萊的臉。這些東西折磨着他，令他有些瘋狂。他的雙手掩在臉上，思緒突然有些模糊起來。

他聽到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一時竟有些恍惚。

“伊萊！”

林瑟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只是擡起頭來的那一瞬間，眼中的神采便滅了，恢複了往日的寧靜與冷漠。

“格魯斯。”林瑟道。

“先生……”格魯斯遲疑道，他剛剛聽得很清楚，林瑟叫的是‘伊萊’的名字。

“有什麽事嗎？”林瑟問道。

“先生，我已經為您安排好了，明天十點，您從家中出發去往海神星，航程一天，您的回程時間是後天下午兩點。中間在海神星停留的時間為兩個小時。”格魯斯道。

“好的，我知道了。”林瑟道。

格魯斯離去，只是他心中的疑惑并沒有得到解答。林瑟先生怎麽可能和那狐貍精伊萊有關系呢？

016章 相見（上）

如果可以，林瑟這輩子都不會踏足海神星一步，更不會踏足賀家一步。他的記憶中，依舊保留着安娜的影子。那是個單純美麗的少女，很難讓人讨厭起來。林瑟剛回到約翰遜家族的那幾年，唯有安娜會和他說話，會對他笑。林瑟并非那麽感性的人，但是并非沒有感情，他将安娜當作了妹妹，便十分照顧她。

安娜只見過賀焰一面便一見鐘情，少女哭着懇求他說要嫁給那個男人。林瑟調查過賀焰，本來是不同意這段婚事的。但是他的妹妹差點因為這件事和他決裂，所以他妥協了，并且以幾項重大的投資為嫁妝，一起給了賀家。那是一場極其風光的婚禮，只是他沒有想到最後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安娜死後，他知道安娜有多喜歡賀焰，而且那也是安娜的遺願，所以便讓安娜一直呆在那顆星球，那個城市，呆在那個男人身邊了。現在賀焰有了新歡，安娜肯定不願意再留在那裏了。

林瑟不想見賀焰，更不想見他的那位新歡。但是為了安娜，他還是來了。他下榻在海神星的一家酒店，然後約了賀焰見面。電話裏，賀焰說安娜現在在賀家，并邀請他去賀家坐坐。賀焰話裏很客氣，但是林瑟卻知道，他心裏已經恨透了他。

不過這些都是賀焰的想法，與他無關。林瑟答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到達了賀家。賀焰已經等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