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慘痛
“是的，這邊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好了，只等……”不起眼的角落裏，‘喬喬’正對着對講機彙報着什麽。
不對勁，很不對勁，先不說喬喬本人應該在本部不該出現在這裏，光他現在鬼祟的舉止就很可疑——為什麽要避開所有人躲在美食會還沒滲透的地方？
我從他的視角死角處謹慎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順便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支部部長全部跟着阿久來大肆進攻，總部那邊負責在美食界迎擊IGO，喬喬應該負責的是在本部派遣GT機器人……
GT機器人……？
糟了！！
我立刻離開原地，邊跑邊拿出手機：“虞？阿久和你在不在一塊？我這邊情況不太對……”
“蘇菲？斯塔久大人的話應該在暗……嗞——”通話斷掉的瞬間，面前出現了幾個人影，直覺讓我丢掉手機向後閃開，手機落地的過程中被擊穿了一個彈孔，爆出小朵火花。
于此同時，攔住我的人影中一人嗬嗬的笑開，他拉開遮面的鬥篷：“真是稀客啊，蘇菲女仆長。”
喬喬！果然！剛才那個也是一樣的——GT機器人！
我諷刺的撇了撇嘴：“GT機器人啊，不是應該是這次的武器嗎？喬喬你這是私用公共財産？”
“不，這只是物盡其用罷了，反正美食會已經……就要只剩個殼子了。”‘喬喬’揮了揮那把與他同高的拐杖，“而不在自己的工作範圍活動的女仆長你，是來做什麽的呢？”
“當然是……來教訓一下叛變的蟲子們了！”我俯身撐地，一個彈跳落在他們後面，擡腿橫掃！
幾人鬥篷落地。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G7的人……怎麽會？IGO的反間記？”
走神的這一秒，子彈破空而來，我只來得及側了側臉，耳朵那裏一陣刺痛。
G7的一人意圖再次扣動扳機的手被喬喬按住：“子彈大概對她不起作用，女仆長的身手之敏捷可是在美食會也算頂尖的吶。”
擡手抹去流下來的血跡，我掏出香料瓶，“多謝誇獎……那麽，最後想問下你，你已經向IGO投誠了嗎？”
喬喬見到我的殺手锏也是不慌不忙，這不禁讓我不安感加重：“哪裏哪裏，IGO還不值得我費那麽大心力，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偉大理想的帶領者……”
背後突然冷意襲來，手腳發麻，幾乎快要握不住手裏的瓶子，我咬住舌尖回神，擡腿轉身！
背後的人不閃不避，他只是伸出一只手。
我引以為豪的速度完全沒有發揮作用，就被他這麽捏住脖子提了起來。
窒息的感覺讓我眼前發黑，卡住脖子的這只手是那麽冰冷無情，而手的主人也和這只手一樣——
沒有感情波動的一雙眼牢牢盯着我，簡直就是潛伏在草叢裏的蛇，沒有一絲一毫的人類氣息，他緩緩開口：“喬喬，這是哪裏的小老鼠？”
嗡嗡的耳鳴聲令喬喬的聲音空茫遙遠：“這是美食會總部的女仆長蘇菲，她似乎在我們行動前察覺到了什麽，追到了這裏。”
“哦~很膽大的小姑娘呢，那麽，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麽呢？”
“咳咳、咳咳咳！”我雙手死死掰着他卡在我脖子上的手，咳出了眼淚。
“哦呀，抱歉，沒給你發言權呢。”這麽說着的男人用了和語氣完全相反的粗魯把我摔到地面，沒放開我的脖子，用另外的手一一捏斷了我的四肢。
“唔啊啊啊——！！”我痛叫出聲，也只能拖着無力的手腳抽搐幾下。
“喬亞大人，留着她是有什麽用嗎？”喬喬蹲下身，抓住我的頭發提起來，讓我的臉面對着那個恐怖之極的男人。
“很有趣，這個小姑娘。”叫做喬亞的男人站起身，拿腳尖碾壓着我的手指，“明明看起來是普通的人類，但是氣味卻很奇怪。就像是……”
他停頓思考了一下，然後腳下用力。
整個手掌血肉模糊，十指連心的痛楚讓我幾乎昏厥過去，慘叫的聲音也嘶啞了起來。
“沒錯，這個氣味……哈哈哈哈！”喬亞突然興奮的笑出聲，“喬喬，感覺到了嗎？這孩子簡直就像是散發着桃子氣息的蘋果啊！多麽美妙的僞裝！我還以為這個種族已經滅絕了！在這個星球早已被美食細胞統治的今天！”
“……喬亞大人？”喬喬顯然是沒能理解喬亞所說的一切。
“你沒明白呢……沒關系……這孩子是絕好的素材！”喬亞示意喬喬把我放下來，“你不用僞裝了，這種程度的欺詐手段還是太嫩了呢。”
我不自覺的抽動了下‘已廢’的手指，在喬喬只發出了一個“咦”的單音時暴起後退，留下一團充滿了走廊的紫色煙霧。
這個男人好可怕！不是對手！只能逃！
虞能察覺到不對勁嗎？
冷汗和血跡濕透了衣服，用食沒再生身體連上斷掉的筋肉骨頭的痛感是被傷害時的幾倍，體力缺失，意識有些渙散……這一切都不算什麽，跟那個叫做喬亞的男人即将帶來的災難相比……
第三方勢力！不屬于IGO和美食會的，在陰暗處蟄伏的第三方組織！
必須！必須通知阿久他們！
身體的潛能被發揮到了極限，整個人如繃緊的弓，這是比在美食界被群獸捕食更可怕的體會。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絕對不是人類！
“幹得不錯，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才能……”陰冷的男聲幽靈般在耳後響起，眼前綻開了一朵血花。
是……我的血？
果然……好強……連逃跑也做不到……
肉體重重摔倒在地的聲音……是我的？
還有——“打掃好這裏，喬喬。”是那個喬亞的聲音……
“怎麽處理……亞大人？”“帶到……小心……別……”
獵手們交談的聲音逐漸遠去了。
無神渙散的眼前，模模糊糊的走廊……房間……地下室……交替着交替着，最後是一片漆黑。
※
“蘇菲，蘇菲？”溫柔的女聲呼喚着。
我揉揉眼睛，看到的是好懷念的面龐。
“……媽媽？”我發出了軟軟的哭腔，覺得無比委屈。
咦……為什麽會覺得委屈？為什麽，會感到懷念……
“不能睡了，爸爸回來了哦。”溫暖的手掌摩梭着臉頰，媽媽的氣息好令人懷念……為什麽呢？這種很久不見的感覺……
門口進來的人影高大挺拔，五官冷峻嚴肅，我熟練的撲過去，擡臉，聚集兩汪眼淚：“爸爸抱！”
……爸爸……好想你……
被輕柔的舉起坐在有力的臂彎，我把臉埋在爸爸脖頸處，“爸爸……別走……”
“蘇菲？”爸爸疑惑的拍了拍我的背，在感覺到肩窩的濕意後慌了手腳，“不哭不哭爸爸在……乖，下次給你帶雪羽鳥做寵物好不好……別哭別哭……”
那麽笨拙的哄着我，無比溺愛我的爸爸啊……無論我多麽調皮多麽愛闖禍，只要可憐兮兮的一個撒嬌就會立刻哄我的爸爸……
那個人，也是這樣，那種無奈隐忍又帶着寵溺的神态，總讓我心裏癢癢的像只貓一樣，一定要跑過去撩一爪子再洋洋得意的逃跑或撒嬌。
最喜歡你們了……
咦……你們……？那一個‘他’……是誰……
媽媽把我從爸爸懷裏接過來，親親額頭，“是不是餓了？媽媽做漢堡包好不好？”
爸爸：“十年了……美咲，你也只會做這一樣嗎？”
媽媽溫柔的笑了：“阿娜答，你剛剛說什麽？”
爸爸：“……咳，漢堡包很好，簡單好做。”
……沒錯，媽媽做的漢堡包最好吃了！……可是阿久做的也很好吃。
阿久……？誰？
飯桌前，爸爸嘆了口氣，“這次依然沒有任何進展……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媽媽給我添了杯牛奶：“放寬心，總會有辦法的，不能放棄努力阿娜答——蘇菲，再來一個漢堡包嗎？”
腦子一直混混沌沌的我呆呆的搖頭：“蘇菲吃飽了。”
媽媽愛憐的拍了拍我的頭，“那麽，等下媽媽帶你出去玩？”
“我想去找小夏哥哥玩！”條件發射這麽說道。
媽媽驚訝起來，“小夏哥哥？蘇菲交朋友了？”
小夏哥哥是我第一個朋友啊……還有菲亞姐姐，薩尼大笨蛋……媽媽為什麽不認識他們呢……
不對……媽媽沒見過他們……因為在那之前媽媽和爸爸就……
“蘇菲？怎麽哭了？想要玩過家家嗎？那媽媽給你買新的洋娃娃好不好？”媽媽心疼的給我擦臉。
一直沉默的爸爸也出聲道：“是該給蘇菲找些同齡的朋友一起玩。”
媽媽卻一把把我抱在懷裏，聲音顫抖：“同齡的朋友？阿娜答你又不是不知道！蘇菲她……蘇菲她……”
我懵懂的反抱住媽媽，“媽媽不難過，蘇菲不要朋友，蘇菲不出門了，蘇菲不會讓自己流血的。”
媽媽卻哭出聲來，“為什麽！為什麽蘇菲是這樣的體質！已經過了這麽多年，這可惡的血統早該消失的！明明我們都沒有！為什麽是蘇菲！”
爸爸走過來沉默地把我和媽媽環在懷裏。
媽媽一遍一遍的順着我的頭發，抽泣着：“是萬惡的命運嗎？對我們這一支逃出那個地方的愚弄嗎？那樣的話報複到我身上好了！為什麽偏偏是蘇菲！”
媽媽，不要難過……
爸爸蹙眉，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會……再去那裏看看的，一定有辦法，我已經快把‘鑰匙’破譯出來了，只要能進去那裏……”
對，爸爸最厲害了……爸爸什麽都會，如果是爸爸的話一定有辦法！
“我也去……這次我也一起去！不管付出什麽代價，也要……”媽媽捧起我的臉，眼淚滴下來。
我伸出手去給媽媽擦眼淚：“媽媽不哭……蘇菲不淘氣……”
媽媽露出一個欣慰又不舍的笑容，“蘇菲，好孩子，媽媽一定會讓你幸福平安的長大……”
……是為了我嗎，媽媽？為了讓我變成一個真正的普通人……你和爸爸……
“那麽，明天收拾收拾就出發吧。”爸爸點頭。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啊爸爸媽媽！
“不要！！”我哭叫出聲，爸爸媽媽的身影卻模糊起來，“別走別走，蘇菲這樣就可以！不要走！”我撲過去，爸爸媽媽的影子破碎開來。
“嗚哇啊啊——！！”陰暗的地下室，被鐵鏈吊在半空的人突然哭喊出聲，把鏈條掙得嘩啦作響。
“居然能抵抗住喬亞大人的‘料理’……”喬喬額頭冒出了一層薄汗。
“生命就是美味，味道就是思考……這孩子的味道不能被改變呢……喬喬，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喬亞收起菜刀，托着下巴微笑起來。
“是的？”喬喬擦了擦汗。
喬亞狂熱的對着半空的人展開雙臂：“這孩子不能被劃分到‘食材’一類，而應該是‘調味料’！——夢幻般的血統，遠古時期昙花一現的一族，自身作餌來‘料理’萬物的——”
※
屋子空了，廚房裏媽媽的身影不見了，客廳裏爸爸擺放的樹根雕塑消失了，一切的一切……被蒙了塵般呈現發黃的色彩，我機械的推開大門往樓下走。
推開12樓的門，月桂奶奶的背影引入眼簾，我欣喜的撲過去，卻如跌入了一個肥皂泡的幻影。
爸爸抱着熟睡的‘我’，懇切的對月桂奶奶說着什麽，媽媽默不作聲掉着眼淚。
……這是？
啞劇般的畫面持續了一會，月桂奶奶招牌大嗓門就響起來，令爸爸懷中熟睡的‘我’打了個冷戰，“你們兩個小鬼！樹海深處是那麽好去的！就算是為了小蘇菲也不能那麽莽撞！不知道是什麽年代的遺跡了，哪裏還有什麽線索在！”
“只有那裏有辦法了……”爸爸低聲回答。“蘇菲她，經常不自覺的展現出那種能力，這樣下去，不到她成年……”
媽媽捂住臉，眼淚從指縫透出來：“蘇菲會和那時候一樣！‘被眷顧的一族惹怒了獸神，躁動的萬獸踏平了瓦哈拉草原，詛咒蔓延，人丁奚落，昔日的料理者被料理，永不停歇直至以最後一人死亡為終結……’您不知道，被父親他們口口相傳的這段歷史……是真的！從那裏逃出來四散的一族，在各處安身，和普通人結合，帶血統出生的孩子一出生就會被處死！血統一代代的稀薄……可是沒想到！蘇菲會……”
月桂奶奶沉默着，良久，她嘆息道：“我看過不完整的這段傳說，一直以為是傳說……原來，這孩子是……”
下面的那個詞彙像是融化在了空氣裏，我只看到月桂奶奶吐出一個無聲的詞，然後她把視線投向爸爸懷中安睡的‘我’：“那麽……如果你們真的出了什麽意外，我會暗中照看這孩子的，這孩子居然和我家那孫子……唉……”她悠長的籲了口氣，“哪怕是你們父親也沒想到命運之神是這麽惡作劇的家夥吧……老鄰居啊，你家的小鬼們怎麽都是些不省心的家夥啊……去吧去吧！這倔脾氣也和那老鬼一樣！”
……對了，那時候我不願意父母出遠門，哭到睡着，然後醒來時候是一個和善的老奶奶把我送回家。
現在想來，幼時周圍鄰居的照顧，奶奶教導我調制香料，小夏哥哥他們的陪伴……都不是那麽巧合的事情。
謝謝你，月桂奶奶。
原來，我是那麽的幸運，有那麽多人的守護。
我卻一直膽小的縮在殼裏，害怕被丢下，害怕別離，害怕外界的傷害，害怕與人深交……
結果，束縛了自己的腳步。
忽略了幼時父母教導的‘堅強、自愛、永不服輸。’的家訓。
對不起，爸爸媽媽，把自己變成了這個不成器的樣子。
對不起，月桂奶奶，仗着自己調香學得好就偷懶不用心學武，結果到了外面總被欺負。
對不起小夏哥哥，因為一念之差結果和你成了敵人。
對不起……我不該是這個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QAQ你們已經抛棄我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