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這幫狗奴才平日裏都是怎麽做事的!”他的語氣平淡,可帶着讓人畏懼的壓迫感。

顧雙林擡頭看他,然後順從的趴在他腿上,把後背晾在他眼下,“你別生氣,我不疼…”蘇末硬起來的心,立即就軟了,用指尖沾了藥膏打着圈兒給他往身上抹。

“疼嗎?”

塗了藥膏的地方,立即變得清涼起來,蘇末還慢慢的吹着氣,這點皮肉傷對顧雙林來說都不能算個傷。可此時,他就是想讓蘇末多照顧他一會兒,于是把臉埋進他的腰腹,慢慢的點頭,往他身上拱,“疼。”

蘇末只能更加的小心翼翼,等把藥上完,他額頭上累出一層薄汗,顧雙林則差點趴在他腿上睡着。

很奇妙的是,經過這一天的相處,兩個人的關系莫名的近了很多,在顧雙林眼裏,蘇末簡直是個全新的人,和他之前聽說過的那個魔頭根本沾不上邊兒。心裏覺得親近了,他反而覺得不好意思起來,當着蘇末的面總是沒來由的局促、腼腆,對方對他好像也有點閃躲。

“想出去賞月嗎?”蘇末問他,剛剛吃過晚飯,沒什麽要緊的事,今天的月亮很圓很亮。

“看月亮?”顧雙林哈着腰站在他旁邊,有些犯難的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可杜管家交代過,不讓我随便出這個院子…”

“不要緊,”蘇末一邊往外走一邊把手伸給他,“以後這個規矩可以破了,今天正好我帶你出去轉轉,府裏有個池子,賞月正好。”

這算是解了他的禁足,他贏得了蘇末的第一份信任。

顧雙林淳樸老實的笑着,兩手攙住他的胳膊,“你,你忙了一天了,累嗎?”

連顧雙林都沒察覺到,自從他替蘇末挨了那一下砸,就沒再稱呼過他“大人、您…”,當然也沒再稱自己為“小的,小人”,通通以你、我代替,再明顯不過的親密。

于是當夜,在整府仆傭、侍衛的驚訝中,顧雙林摟自家媳婦似的攙着蘇末,慢悠悠的在府裏逛了一圈,當然也去了蘇末口中的那個池子,其實那是個不小的湖,有亭子有橋,顧雙林生在江南,這樣的景致見過不少,卻唯獨覺得今晚的一切都格外好看,月亮不是以前的月亮,亭子也不是以前見過的亭子。

回到房中關了門,兩人又是一陣沒來由的局促,顧雙林的眼睛別扭的躲着蘇末,卻又覺得比什麽時候都把他看得更清楚,今晚怎麽睡,可能是個問題。

“我扶你進去…”最後還是顧雙林先開了口,不知為什麽,平日裏說慣了的一句話,這會兒被他說出來,覺得燙嘴。

蘇末把頭轉到一邊,從他手裏把胳膊抽走,冷冷的丢下兩個字,“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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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雙林雀躍了一下午的那點小心思,瞬間就被全部澆滅了,本來以為自己是拿着魚竿釣魚的人,到頭來卻是一只被人牽了線的風筝,心口像是被人揪住了。

他眼睜睜的看着男人轉進屏風,一陣窸窸窣窣的脫衣聲更是聽得他口幹舌燥。

“我能求你個事嗎?”他突然問。

屏風裏面沒動靜,蘇末像是睡着了,但顧雙林就是知道他肯定沒睡,固執的認為今天心煩意亂的不只有他自己。

“我晚上能起夜去茅廁嗎?以前在村子裏沒用過馬桶,不習慣,我這兩天差點尿床上!”

大概是覺得他這個問題純屬沒話找話,屏風裏面靜了一會兒,傳出懶懶的一句話,“抱着被子去茅廁睡吧。”

顧雙林安心的躺下,這個院子在整個蘇府的最裏面,位置不算顯眼,牆的另一側就是那片湖,侍衛較少。進蘇府之前三掌櫃給他看過圖,剛才又跟着蘇末在外面轉了一圈,對這裏的地形基本上了然于胸。

想要在府裏查找“周淳”被關押的地方,以及魏錦構陷忠良的證據,他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并且得預先讓蘇末知道他有經常起夜的習慣。

這一晚,他有意無意的起了三四次,輕手輕腳的出去,再默不作聲的回來,大致了解了一下侍衛巡夜的規律。

蘇末畢竟年輕,身體恢複的很快,七八天的功夫又出去辦差了,他經常回來的很晚,亦或者幾天都不露面兒,見不到人,顧雙林的心思開始回到了這次的任務上。

人命關天,救出周淳成了當務之急,畢竟跟扳倒魏錦想比,找人要簡單的多。

但偌大的蘇府藏一個人,也确實也難找,不過以顧雙林的本事,根本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找不到。他幾乎把整個蘇府都翻遍了,看得見看不見的房間和旮旯一個也沒落下,結果還就真是一無所獲。

顧雙林細細想了幾個晚上,認定周淳根本沒關在蘇府,還有一種可能便是,沒有這個人。

他需要把事情告訴三掌櫃,跟他商量下一步怎麽走,可又不能背着蘇末輕易冒險出府。

終于等到蘇末在家,顧雙林提前想了個理由,趁他心情不錯的時候去書房找他。

傷已經完全好了,人看起來也比以前更有精神,顧雙林看見那張臉,心頭沒來由的發熱。

“大人,”他拿捏了一下措辭,規規矩矩的站在那人面前。

蘇末正坐在椅子上看書,整齊的一雙眉微微蹙起,擡頭看了他一眼,幾天沒見,果然生疏了。

“有事?”他也刻意的把距離拉開,像個高高在上的主人。

這回換顧雙林語塞了,看見那人冰涼的眼神,心被晃了一下,他張了幾次嘴,突然心虛起來,沒說口,情急之下只能支支吾吾的紅着臉把頭低了。

蘇末強裝出來的那點傲氣,被那點局促和笨拙瞬間化了個幹淨。他把書放下,站起身走過來,這才發現顧雙林一直穿着來時的那身衣服,面料不算好的靛藍色袍服,但穿在這人身上卻并不寒酸,畢竟一表人才的年輕男人,還不需要錦衣華服去襯托。

他走到他旁邊,只在衣領上輕輕點了兩下,顧雙林便覺得自己的心又活過來了,有些羞赧的去握那只手,“你,好幾天沒回來了,我,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他本來想說的是我還以為你在外面有別人了,又覺得太矯情。

蘇末拿眼角飛他,“怎麽?一個人耐不住寂寞了?”

顧雙林慌得睜大眼睛,賭咒發誓似的指着天,“沒有,為了你,我沒有什麽是忍不住的!”

看他那副癡情漢的模樣,蘇末笑了,很淺,卻帶着柔情,顧雙林看得移不開眼睛。正當二人拉着手你望我,我望你的時候,杜楓帶了兩個人來了。

“督公!”他刻意的在門外先咳嗽兩聲才進來,不過蘇末并沒有避諱他,不慌不忙的松了顧雙林的手,坐回桌旁。

“先給小雙量吧,”他說着話,又拿起剛才放回桌上的那本書看了起來,成了那個沒人敢接近的蘇末。

杜楓明顯吃了一驚,但是當着主子的面不敢多問什麽,先讓跪在門口的兩個人進來,向他們交代了兩句,然後便退出去了。

那兩人一高一矮,手裏拿着随身的文房四寶連同一個布袋子,高個子拿出紙筆像是要記什麽,矮個子則笑眯眯的搬過一把矮凳子。

“官爺,”他恭恭敬敬的站到凳子上,一張白淨的娃娃臉,細長眼,笑得的時候有一對甜甜的梨渦,說話的聲音柔聲細語。

顧雙林被他看得緊張後退一步,恰巧撞到身邊的花盆架,差點把那盆珍貴的蘭草打翻,還好他手快,一把接住了。

蘇末一直低頭看書,卻敏銳的捕捉到了他接花盆時的那雙手,微眯了眼,擡起頭冷冷的看向站在凳子上的矮子,端地兩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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