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顧雙林看向如意,神色平靜,既然已經進了人家設下的圈套,他覺得已經沒必要繼續往下演,一手推開面前的小太監,用袖口擦臉上的血跡。

“怎麽?對老祖宗的計謀不服氣?”如意得意的看向他。

顧雙林自嘲般的一笑,漆黑的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他本就生的漂亮,此刻臉上還帶着點未幹的血,顯出幾分調皮的邪氣,看得如意有點愣神。

就在這一眨眼的瞬間,顧雙林突然拔劍旋風似的直刺魏錦的咽喉,這個距離他有十層的把握殺了他!

顧雙林勢在必得,雙眼冷靜的像撲向獵物的雄鷹,魏錦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甚至表情都被他盡收眼底。

可就在劍鋒離魏錦還有不到一人的距離時,一道人影突然閃過來,顧雙林的瞳孔瞬間放大,可是劍已經收不回來了。

“噗!”鮮血順着劍身流了出來。

“小裁縫?怎麽是你?”

小裁縫的臉已經因疼痛扭曲變形,一只手握住刺在身上的劍,另一只手箍住顧雙林的腕子,艱難的擠出幾個字:“兒子在他們手上,我只能任他們擺布。求你救他,別管我!”然後便一把将他推開。

顧雙林退出丈許的距離,剛剛站住,就聽魏錦咯咯的笑了起來,那聲音尖銳凄厲,如同從地獄裏傳出來的。

“沒用的東西!滾!”

話音剛落,顧雙林便看見幾把劍刺穿了小裁縫的身體,那具矮小的身軀頓時一僵,鮮血從口中不斷湧出,他兩眼空洞的看過來,“救他。”接着便一頭栽倒在地。

顧雙林憤怒的握緊拳頭,胸膛起伏的喘着粗氣,眼睛裏快要噴出火來,“他只是一個小生意人,你們為什麽要這樣趕盡殺絕!”

魏錦看到他的樣子哼一聲笑了,直起腰讓人在背後塞了個靠墊,然後放松的倚着。他拿一雙狡詐的眼睛打量顧雙林,捏着嗓子道:“因為我高興!我不光要殺他,還要讓他的兒子淨身做太監,”他的臉因興奮而變得扭曲,拖着尾音說:“然後慢慢折磨他!”

顧雙林只覺得頭嗡一聲響,太陽穴突突的亂跳,他咬碎了牙罵道:“狗賊!今天就是搭上我這條性命,也要殺了你!”

魏錦也并不示弱,游刃有餘的嘲諷道:“江渠辰和佘峰岳都沒能奈何的了我,我怕你沒這個本事!”然後一揮手,二十幾條人影蹿了出來,各個手持利刃,身穿黑色短打勁裝,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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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喜樓的大門帶着沉悶的轟隆聲,被人從外面關上,顧雙林成了墜入籠中的困獸。

他看得出,這是早有準備,魏錦做好了圈套在這兒等着呢。

既然師父和幫裏的弟兄都遭了魏錦的毒手,他今日便要殊死一搏,多拉幾個墊背的。

顧雙林首先飛起一腳朝如意的腹部踹去,接着伸手擰斷了另一個太監的脖子,用力剛猛,兩個閹人當時便丢了性命。

圍住他的那些黑衣人瞬間拔刀湧過來,顧雙林随手撿起一把刀,以一當十和那些人纏鬥起來。

可惜畢竟人單力薄,兵器又不趁手,打了幾十個回合以後便處于明顯的劣勢,胳膊上先被劃了一道口子。

顧雙林提着一口氣,飛起一刀又割斷了兩個人的喉嚨,雖然已經倒下了七八個人,可如果繼續打下去,他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不遠處的魏錦笑眯眯的看過來,像在欣賞一只被困被折磨的玩物,臉上的褶子順着彎起的嘴角向後舒展。

“活了快七十年,想殺我的人不計其數!”

他擡起臉看向上方的已經破爛不堪的燈籠,像在悠閑的給晚輩講自己曾經的豐功偉績:“但能站到我面前的鳳毛麟角!”他眼神突然一閃,帶着某種對對手的敬畏。

“江渠辰算一個,二十多年前他一劍刺穿了我肺,留下個不能見風的病根兒,讓我生不如死。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報了仇,提前送他上路了!”

顧雙林的心一陣鈍痛,這個結果他雖然也猜到了一部分,可真的聽魏錦出說來,依舊還是難以接受,他把手裏的刀砍向對面的黑衣人。

“狗賊!今天我就送你去給江前輩陪葬!”他紅着雙眼砍掉一個人的胳膊,又暴躁的飛出十幾刀,刀刀如同寒風刮過,可惜力道雖然猛,全無章法。

見他亂了方寸,魏錦哈哈大笑,撚着自己的袖口嘆氣道:“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還真是讓人掃興,我也沒必要繼續陪你玩下去了。”他輕輕的緊了一下大氅,掀起眼皮平靜的道:“殺了他!”

聞聲後,剩下的黑衣人同時舉刀向顧雙林頭上砍過來,不再管什麽招式,只用最直接的方法取他的性命。

顧雙林被圍在中間來不及閃躲,只能雙手舉刀硬生生接住那些要命的利刃,他手裏的刀已經變了形,肩膀上的傷因過度用力而汩汩的往外流血。

他拼命的咬住牙,原本白皙的的一張臉漲成了紫紅色,接刀的雙手不斷的被割出新的口子,已經卷了刃變了形的刀身被血染紅,顧雙林已經拼盡了全力,但是依舊被壓制的毫無生還的希望。

那些黑衣人也個個憋紅了臉,把力氣都灌注在刀上,拼盡全力要治他于死地。

顧雙林閉上眼睛,心下一片空白,難道這就結束了嗎?

他終究還是會像那些刺殺魏錦的人一樣,像江渠辰和師父佘峰岳一樣,都成了這狗賊的刀下之魂。

還有蘇末,他還沒找到蘇末,他去了哪裏,是不是也被魏錦殺了?他不想認命,可現在已經毫無還手的力量。

十幾把刀鋒已經将他壓得直不起腰,想起蘇末的瞬間他心下一痛,呼吸一松左腿撲通跪在地上,嘴裏滲出鮮血。

也許就到這裏了吧,他心裏暗暗的想。

可惜不能帶着蘇末退隐江湖,過閑雲野鶴的日子了…

活了二十一年,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或者應該說愛上一個人,即便那人是個太監,但蘇末讓他嘗到了其中的甜蜜與溫柔,他舍不得,還想再體會那種感覺……想起那些溫存,顧雙林的嘴角漾起一絲淡淡的笑。

就在他準備抽刀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時候,突然一把劍帶着涼氣刺了過來,像一只游戲在春風中靈巧的燕子,劍鋒飛轉,已經有三個黑衣人倒下。

電光火石之間,顧雙林順着撕開的口子反殺沖出壓制,逃出生天的瞬間,他差點沒站住,身子一晃卻被人扶住。

那人一身銀灰色曳撒,身形單薄,胳膊上留着不知是被繩子還是鞭子勒出的血痕。

“小雙,抱歉,我來晚了。”

顧雙林倏然順着那只纖瘦的手看過去,眼睛有一瞬的模糊,耳邊溫熱,他飛快的抹了一把臉,便清晰的看到了那張周正秀氣的臉,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挂着蜜糖似的,那麽柔情似水。

“不晚!”顧雙林燦然的笑,臉上滲血的刀口像是也跟着活了,燦爛的奪目。

“一點也不晚,正是時候!”

蘇末看着他身上的傷,眼睛裏閃過瞬間的殺意,随即遞給顧雙林一把長劍,語氣堅定的說:“撐得住嗎?撐得住我們就趕緊了結的這件事,然後一起離開!”

顧雙林随手扔掉手裏那把破刀,揉着蘇末的手指接過那把劍,潇灑的挑挑眉道:“要是你這句話算作向我提親的彩禮,我就答應你!”

蘇末被他逗笑了,拿胳膊肘輕輕在他腰間撞了一下佯怒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說混話!”他轉身與顧雙林背貼着背站好,偏過頭在他耳邊溫聲道:“那就一言為定!”

顧雙林掂量了一下手裏的劍,重量雖然沒青梅那麽恰到好處,但也足夠他發揮出正常水平了。随即快速的一偏頭在蘇末的唇角蹭了一下,鄭重的道:“一言為定!”

剩下的幾個黑衣人看着他倆的舉動,已經有些懵了,眉宇之間驚愕有之,好奇有之,不屑有之,厭惡有之。

顧雙林不等他們做出反應,舉劍便刺,先放倒了面前的黑衣人,蘇末也不慢,輕松的割斷了一個黑衣人的脖子。

“這裏交給你!”顧雙林對蘇末的能力沒有任何懷疑,就像蘇末對他一樣。然後便一個回身直接刺向正要逃走的魏錦。

“狗賊!你的死期到了!”

魏錦沒想到顧雙林能死裏逃生,更沒想到蘇末會出現在這裏。見那柄長劍疾風似的朝自己的咽喉刺過來,慌忙的伸手拉旁邊的太監過來擋。

“來人!來人!護駕!快護駕呀!”他慌不擇言的大喊大叫。

顧雙林看着他那副狼狽相不禁冷笑:“護駕?私底下被人叫一聲老祖宗,就真的以為自己是真龍天子了?”顧雙林把劍從被魏錦拉過來擋死的小太監身上□□,一腳将屍體踹開。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已經位高權重盡享榮華富貴,卻偏偏還要自不量力的想當這天下的主人,你也配!”

他唰一聲将劍對準魏錦的咽喉,前一刻還呼風喚雨的“老祖宗”,此刻在他劍下抽搐的像條野狗。

可魏錦并不是這麽容易死心的人,他像條毒蛇一樣的看着顧雙林,森冷的笑道:“你以為蘇末對你是真心的?你以為他是什麽好東西?我告訴你,為了上位,他好幾年前便爬了皇上的床,為了榮華富貴甘願讓皇帝玩弄□□,你視若珍寶的東西,”

他陰毒的朝旁邊啐了一口,嫌棄的道:“不過是被皇帝玩剩下不要的爛貨!另外,你還不知道吧?他和那個叫杜楓的也不幹不淨,兩個人不清不楚的在一起住了三年,你也不想想他是個什麽貨色!”

顧雙林的心頭像是被人割了一刀,抽着疼。

但他的臉上毫無波瀾,用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神,平靜的看向魏錦嘲諷道:“你希望我做什麽?”

顧雙林往前逼了一步,劍鋒幾乎擦着魏錦的脖頸。

“憤怒之下一劍殺了你?還是抱頭痛哭棄劍而去?”他用冰冷的劍鋒挑起魏錦的下巴,讓他與自己對視,嘴角揉出笑意。

“我要是真的一怒之下殺了你,便是信了你的鬼話,你往他身上潑的髒水會成為我和他之間永遠都跨不過去的坎兒;我要是棄劍而去,你今天就又能死裏逃生撿回一條命,他日重整旗鼓繼續為非作歹?”

魏錦被他說得瞬間啞口,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從哪裏辯駁,他活了近七十年,大概還是頭一次見這樣毫不遮掩的情誼,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詞繼續挑撥,看着顧雙林堅毅而清澈的眸子,蠟黃色的嘴唇開始發抖。

“我…我…”

顧雙林鄙夷的看他一眼,到了生死之際,平素裏圍在這老太監身邊的“兒孫”們,也毫不例外的瞬間如猢狲散,把他扔在別人的劍下等死,真實莫大的諷刺。

“要我看,”顧雙林擡起下巴不屑的盯着魏錦,“二十多年前江渠辰刺偏的那一劍,恐怕也并沒那麽簡單,定是你使了什麽詭計,才致使江前輩失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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