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馮濤懷着這種“爺不伺候了”了的心情浪蕩街頭還沒多久,慌亂就開始沉澱為悲憤,悲憤裏生出懊惱,懊惱轉化為恐懼,恐懼裏面是對未來的無限擔憂。

“是報應麽?這是對我不該有的野心的報應麽?——不,不是這樣的,我什麽錯事也沒有做,都是那個戀子情節的宗濟源!自己只不過是他的提線木偶!

可恨自己,明明已經看穿他的陰謀卻因為對情勢的錯誤判斷,對宗玉衡想法的錯誤估計而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他不能失足!一直以來他是攀附權貴,可是都是憑本事辦事吃飯,不是靠那個!

此事他想來蹊跷,宗玉衡啥時候胃口好到連他也可以接受了?難道是被王磊的事情刺激得從此“大開殺戒”,第一個拿他祭刀了?可是連兔子都知道不能吃窩邊草這種道理,個彪子是不想好好活了啊!

他就這樣一時激憤一時傷感地踟蹰街頭,又想,自己要是當初沒有接下這個悲催的打工就好了……可是如果沒有被安排去伺候宗玉衡的話,那麽自己多半就是畢業後拼命找工作,運氣好一點進一個不錯的公司,做個所謂的“白領”,奮力幹上許多年,然後混上個小中層,快四十歲才能付得起房子的首付——因為他的家裏是不能指望的……哦,對了,還有他家裏的一大攤事,如果不是宗濟源的門路怕也有點困難。

不說別的,他妹妹研究生是不能重讀的,本來年齡就大,再讀就嫁不出去了,那就只能出來謀事,能力相貌手段都不不怎麽出色的女孩子在社會上的出路是什麽有限的,将來可能随便就和自己的哪個同事領證結婚,連孩子都生得很謹慎,一家人生活在租來的三四十平小屋裏,最後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可是孩子連上個幼兒園都成問題……

妹妹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那個不怎麽争氣的弟弟,和遠在老家的老父老母……馮濤抱着頭都不敢想下去了,因為他所想的便是抛開一切被打成原型之後自己和家人的現實而已!

他更加深切地恐懼了,這種恐懼與剛剛對貞操的擔憂不同,深入骨髓,令他不寒而栗。貧窮、卑微、像牛馬一樣彎腰幹過卻所得甚微——這是比什麽都更他害怕的事情。

因為過過窮日子,所以他比誰都不想受窮,也不能受窮。

他咬咬牙,可是難道就這樣U字型折回去,為了金錢而彎下自己的腰嗎?

不!絕不!

自己這麽多年兢兢業業,也不是純粹靠舔宗氏父子的鞋子往上爬的,公司也是靠自己一力打點才有了今天的成績的!離開他們,就算開始會艱難一點,可是只要咬牙挺過去,往後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他如此盤算,下定決心不屈服于某玉的淫威,堅決捍衛自己的性向,絕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上那條不歸路!

然而他的鋼鐵意志剛一出爐就被一通電話給大大動搖了——他好死不死出門的時候披上了外套,口袋裏有錢包鑰匙和手機,現在手機不停地響着響着,他看着那來電顯頭皮一陣陣發麻,心裏一陣陣發虛。

深呼吸,他按下綠鍵。

“喂,宗總——”他盡量平靜地說。

宗濟源在裏面的聲音聽起來無比嚴峻,“你怎麽搞的?!在搞什麽?!馬上過來!解釋給我聽!”沒有給他一點辯解的餘地。

馮濤試圖解釋下,“宗總——”

“什麽也不用說了!你馬上給我回來!回到小玉這來!我在門口等你!”

馮濤還不死心想再努力下,“不是,宗總我——”

“小馮!我在很認真地跟你談給你機會!小玉這邊情況很糟,希望你能回來珍惜我給你的機會!”

馮濤是真的不想回去,“宗總——”

“吡——”人家收線了。

馮濤盯着電話,有心不DIAO之就不回去……他還真不敢。

不屈從是一回事,可是得罪就是另一回事了,就算是脫離關系也要全身而退留給人一個美好的背影啊,山不轉水轉,除非他不想在這一行再混下去了,否則的話,他比誰都清楚宗濟源可不是你說想不賣就能不賣的主。

完了,廢了!——馮濤灰頭土臉地想。

不行,我要振作,要堅持底線,絕對不能屈從!就像M國海豹突擊隊獵殺BL一樣,雖然被爆頭被抹殺被丢進海裏喂魚,可是這裏并不是終點,從現在開始戰鬥才剛剛打響!

總之只要抱定了不獻身的想法,就算是他宗濟源說破嘴吓破膽也沒用——他是這麽想的!

于是,馮濤在跑出去半個多小時後就果真U字型轉回去海燕一般直面怒浪狂潮了。

越接近那充滿危機和陷阱的房子宗玉衡的步伐就越沉重,就像頂着輻射在向核爆中心前進的福到十二壯士一樣,他告訴自己,不能退縮,不能倒下,有些事情身為男人就必須去面對……話說回來,難道因為身為男人就要面對GAY的威逼利誘麽?!……

馮濤拐過街角遠遠就看到宗濟源在宗家門口背着手來回地踱步子,那感覺就像太祖他老人家在三大戰役前度過的不眠夜一樣。大人物也有小煩惱啥的。

他硬着頭皮走過去,宗濟源用一種之前從沒有施展過的嚴厲苛責的目光看着他,馮濤的心就沉了下去。

宗濟源冷哼了一聲,對他說:“你幹的好事!”

馮濤就尴尬地說:“宗總,你聽我解釋——”

宗濟源擡起一只手制止他,“你先什麽都不用說,跟我進去看一眼。”

馮濤就連忙退了一步,推辭說:“宗總,這個——這個不行這個——我、我還——”

宗濟源冷冷地說:“你放心,小玉現在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你不會遇到他的。”

說完自己打開門,馮濤往裏一看,就傻眼了,一個小時前還立整的房子現在已經如臺風過境般糟了不堪,看來自己走之後宗玉衡也沒嫌着——他這是真不好好活了!作成這樣,就差一把火把自己房子給燒了。

他跟着宗濟源很小心地走進房子,嚯!某人還真下得了這個手,多糟踐東西啊!——至于麽?你說你分手也分了個十幾二十次了,哪次也沒見你拆房子啊,怎麽這次就還沒開始你就這麽擰巴?——砸自己房子?你這是跟誰較勁呢你!砍自己脖子呲人一臉血的做法太低端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馮濤對此在心裏是很不屑的。

宗濟源在宗玉衡的門口停下,小心地敲敲門,柔聲說:“小玉啊,你別太難過了,爸爸給你道歉,爸爸——”

裏面就嘭的一聲,不知道是啥砸在門上,裏面一個哭腔吼說:“你走開!我不要見到你!”

宗濟源就忙說:“好好,你別激動,爸爸這就走——呃,爸爸不會走遠的,就在外面給你看着。”

說完就沉重地嘆氣,轉身眼神就變得很淩厲,向馮濤打了眼色,二人就先後離開了。

大門一關,宗濟源就對馮濤說:“你這次給我闖了個大禍了!你看看怎麽收拾局面吧。我希望你能給我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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