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擠滿天空。
蕾朵經過陽臺那面落地窗的時候,意外地從玻璃裏看見了愛德華那輛銀色沃爾沃。
雨水沿着透明的落地窗不斷淌着水,透過玻璃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但蕾朵還是能看清銀色沃爾沃前來回擺動的雨刷,他沒打開車燈,似乎是怕打擾到別人,整輛車被黑暗籠罩。
‘不是說不用他來嗎?’蕾朵皺眉,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便急匆匆打了把傘下樓。
暴雨天,風也很大,院子裏的那顆禿樹已有幾根枯枝被風折斷。
‘呼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徘徊,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蕾朵走近銀色沃爾沃時,愛德華正阖着眼,因為風聲的叨擾,愛德華直到蕾朵叩響車門時才發現她的存在。
迎接這日清晨的第一句話,蕾朵的語氣裏帶着質問:“你怎麽跑來了?”
她昨天已經非常明顯的把對方拒絕。
愛德華沒有在意她的态度,只是把蕾朵被雨水打濕的頭發從她面上撥開,他說:“洛佩茲先生不是沒有去過我們的學校嗎,這種天氣下走自己陌生的路并不是妥當的行為。”
他的說辭有些牽強,但蕾朵卻不想反駁,反正這個情況下她說任何話都會被駁回。
她嘆了口氣,這時整個福克斯恍然一亮。
愛德華的雙眼驀地變成黑色,在蕾朵沒有反應過來時鑽入她的傘下,一把捂住她的腦袋。然後半空中一記奔雷在耳邊炸開,刺痛了耳膜,震得人頭皮發顫。聲音就在耳邊,近在咫尺。那道響雷直接往那顆禿樹上劈去,不過剎那的時間一股焦糊的味道依稀傳來。
等蕾朵反應過來時,愛德華已經松開了手,他皺着眉看向洛佩茲家的院子。
尋着他的視線蕾朵幽幽望去,便看到院子裏被雷擊中的那顆大樹。
灰色的煙霧在雨勢下顯得不是那麽明顯,但焦糊味道卻騙不了人。不過還好,它沒有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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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傳來拖鞋‘嗒嗒嗒’的輕響。查理警官從門口探出身子來,他看見愛德華和蕾朵的時候一愣,等看清了現在的狀況後他道:“蕾朵,你們家的樹被雷劈到了!”
他的語氣帶着擔憂:“你們沒事嗎?”
蕾朵搖了搖頭:“只是被雷響震得耳膜有些疼。”
“那就好。”查理松了一口氣:“你們還是進房子躲一下吧,外面實在是太危險了。”
“謝謝您的關心。”愛德華道。
等愛德華把車上鎖後,他接過蕾朵手中的傘,這個動作讓蕾朵默默看了他一眼,他總是十分注意這種細小的地方,明明是男性但卻顯得十分細心。
他把大部分的傘擎在蕾朵上方,雨水無法掉落在她身上。
打開虛掩着的門,迎面而來的是洛佩茲先生。
他還帶着一臉惺忪的睡顏,連身上的黑白格紋睡衣都未換下,聲音聽上去也比平時要嘶啞一些:“蕾朵?你已經起來了?剛剛發生了什麽嗎?好大的聲音。”
蕾朵對着還找不着南北的洛佩茲說:“我們家院子裏的樹被雷劈了。”
“嗯?”因為蕾朵的話洛佩茲先生很快從睡意中驚醒,當他剛想說什麽時眼神正巧掃過蕾朵背後的愛德華,他立馬瞪眼:“你怎麽在這裏?!”
說完,他就條件反射地去掏那根法杖,但是穿着睡衣的洛佩茲先生哪裏能掏出法杖來。
他氣哼哼道:“你等着。”
接着他向二樓跑去,愛德華和蕾朵當然知道洛佩茲先生是去找自己的法杖。
愛德華閃過擔憂的神色,他似乎對自己蝙蝠的形象報以排斥的感情。
不過很快,他的顧慮被蕾朵打消:“沒關系,洛佩茲太太會制止他這種愚蠢的行為。”
‘愚蠢的行為’這個詞聽上去是那麽悅耳。愛德華金色的眸子一亮,因為蕾朵站在了自己這邊,他顯得十分愉悅。
他開玩笑道:“可是你不是很喜歡我變成蝙蝠的樣子嗎?”
蕾朵對他挑眉,眼神中的警告顯而易見。‘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了,相不相信我現在就把你推出去讓雷劈!?’
愛德華聽見了她的想法,笑聲從嘴中逸出,充斥着整個客廳。
不再與他多話,蕾朵直接往自己的房間走,愛德華也下意識跟了上去。
二樓蕾朵的卧室,她無視後面那個靠牆盯着自己的家夥,自顧自打開衣櫃挑選起今天要穿的衣服。
愛德華倒是眼尖,第一眼就從一排衣服裏看見一抹綠色,他問:“那是愛麗絲送你的裙子嗎?”
“嗯。”蕾朵點了一下頭。
愛德華說:“她一直很遺憾你沒有穿過那裙子。”
蕾朵飛了一記眼刀過去:“這種露大腿的裙子要怎麽穿!”
愛德華一愣,立馬端正了面色,義正言辭地點頭:“你說的對!”
這種詭異的時刻,蕾朵突然覺得自己的思維和愛德華鏈接上了,可是他們想的真是一件事嗎?
蕾朵默默不語,直接拿着準備換上的衣服走向她房間裏單獨的衛生間,這個時候她總不能在愛德華面前換下睡衣。
暴雨依舊,透過落地窗愛德華能看見外面的雨勢。
随着蕾朵消失在視野裏,愛德華在她的床邊坐下,靠近枕頭的地方他能聞到蕾朵的味道,思索了片刻,他瞄了眼還沒有動靜的衛生間,然後小心翼翼地仰頭躺去,純色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原來每天蕾朵睡前看到的都是這個景象,這麽想着他有種奇妙的感覺奔騰在胸腔之中。
鼻尖充斥着蕾朵的味道,愛德華感覺十分安心。空氣中彌漫了一種讓人安逸的寧靜。
再等愛德華看見手邊被扭成麻花一樣的被子時,他翹起嘴角。
所以當蕾朵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她看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象。
愛德華正拎着被子的一端在給她整理床鋪!看他那娴熟的手段,蕾朵吃驚地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誰能告訴自己,剛剛發生了什麽?’
Chapter .54
蕾朵盯着愛德華的眼神非常奇怪,她把換下的睡衣丢在愛德華整理好的床上,她用着試探口吻道:“吸血鬼也需要做家事嗎?”
愛德華被她出乎意料的提問弄得反應不過來:“除了不需要吃飯和睡覺,我想我們的生活習性是一樣的。我平時也會幫埃斯梅的忙。”
“你真……”蕾朵想說‘賢惠’但是這個詞擺在愛德華身上顯然有點違和,所以她說:“你真是能幹。”
愛德華看看見蕾朵微妙的表情,直接把它當做是贊美:“謝謝。”
‘不是這誇獎你!’蕾朵不想再與那雙金眸對視。
再等回到一樓的時候,洛佩茲太太已經給面包塗好了果醬:“早上好,蕾朵。”
“早上好。”蕾朵問:“爸爸呢?”
洛佩茲太太對蕾朵眨了眨眼:“他又睡着了,今天就讓愛德華送你去學校好了。”
蕾朵可不相信洛佩茲太太說的話,但是事情已被她一錘定音,再多的言語也是多餘。
這一天愛德華的心情顯得相當不錯。
下過暴雨的翌日,距離聖誕還有十四天,福克斯經歷了大雨的洗禮太陽罕見地露出羞澀的腦袋,街邊的水窪被漸漸蒸發,灰撲撲的水泥又恢複幹燥。
陽光出來的日子卡倫一家都不會去學校。所以蕾朵進教室的時候幽幽打量整個空間一眼,等沒見到愛德華時,她松了口氣。這兩天要在對方面前裝得若無其事實在是太辛苦。
這天蕾朵除了拒絕科納吞吞吐吐的舞會邀請,幾乎沒有任何事發生。
不過大約是老天接收到了蕾朵的祈求,接下來的三天都是難得的晴朗。
不用去想愛德華的事,蕾朵過得意外平靜。
距離聖誕還有十天,那是個周日。
蕾朵推脫不了瑪麗的邀請,和班裏那群不太熟悉的同學一同去了野餐聚會。
固然這天的天氣有些陰霾,但還是影響不了這群年輕人的熱情。紅白格子的餐布鋪在綠色草坪上,福克斯空曠的郊外綠意盎然,鼻尖滿是青草的清香。
蕾朵不由想起愛德華帶她去的森林中央,那裏的波斯菊不知道凋謝了沒有。
想着想着,蕾朵便有些走神。
但瑪麗可不會放過她,她被這個小女孩纏住,她問:“聽說這周你家的樹被雷劈了?”
“嗯。”蕾朵咬了一口手中的三明治,那是叫做安吉拉的女孩給她的。
瑪麗驚恐地瞪着眼,對于十幾歲的小女孩來講,這估計時間可怕的事。她問:“你沒有受傷嗎?”
“難道你覺得我看上去像是被雷劈過嗎?”蕾朵挑眉反問。
瑪麗搖了搖頭。
蕾朵說:“所以我現在很好。”
‘如果現在就能離開的話,我會更好。’她實在不應該為躲避愛德華探訪而陪這群無聊的家夥來野餐。有什麽辦法能提前離開?
蕾朵不再搭理瑪麗,兀自思考起來。
即使是嘈雜的人聲也無法打擾她。
打斷她思考的是邁克的吉他聲。他迎來所有人的歡呼,這一聲熱烈的歡呼讓人無法忽視。
蕾朵一向對音樂沒什麽感觸,所以無法得知他到底彈的什麽曲子,大約也只能聽出裏面高昂激烈的音階。
那幾個熱情的女孩站起來,開始跳舞,男孩們的口哨聲響起。
這個時候埃裏克和科納坐了過來,埃裏克問蕾朵:“你不和她們一起去玩嗎?”
“埃裏克。”蕾朵喊了他的名字,眯着眼望向他,她問:“你還記得我叫什麽嗎?”
“嗯?”埃裏克一愣,下意識答:“當然,你叫蕾朵·洛佩茲。”
蕾朵說:“你覺得你能把我的名字和她們擺在一起,而不覺得違和嗎?”
埃裏克苦惱的皺眉,最後他說:“好像不能,好吧,是我的問題太過愚蠢。我無法想象你手舞足蹈的樣子。”
蕾朵抱胸挑眉。
另一邊科納終于開口問:“所以說你不喜歡跳舞嗎?”
聯系着他的表情,蕾朵知道他指的是聖誕舞會的事。蕾朵不想給他留有期待,所以直接道:“當然,比起和男孩子跳舞我覺得在家裏待着會更适合我。”
埃裏克皺眉,語氣帶着試探:“蕾朵,你不認為你太缺乏日常交際了嗎?”
蕾朵好像明白了什麽,埃裏克或許是替科納來當說客的。
“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每個人的性格處事都有着天差地別的不同,況且蕾朵和這群男孩女孩有着本質上的差別。她有太秘密需要隐瞞他們,而愛德華卻把這些秘密的屏障全部擊碎。在這一點上愛德華對蕾朵就是個特殊的存在。
埃裏克和科納不知道要從什麽地方反駁,蕾朵的表情太過坦然讓人莫名的沮喪。
沉默了半天,科納最後對她腼腆一笑:“或許你說的對,這沒什麽不好。”
他的話還是讓蕾朵一愣,蕾朵知道科納已然在此刻放棄了對她的邀請。
科納噙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清澈,他總是印象中那個單純又體貼的男孩。蕾朵想,如果自己真是個女孩,大概可能會喜歡上科納吧,他雖然沒什麽魄力又太過羞澀,但無疑擁有着最純粹的內心。
蕾朵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她旁邊的埃裏克卻已經離開。再次在她身邊坐下的人引起了瑪麗的不滿。
“嘿,你怎麽也來了?”瑪麗拔高了自己的音量。
那人說:“這是我們學校組織的野餐,我當然能參加。”
他的聲音帶着低啞的磁性,随着空氣的震動傳入蕾朵耳中,蕾朵不由一怔,擡眼看去時果然看見了那個褐紅色短發的少年笑容滿面地倒映在自己眼前。
這個無比熟悉的面孔不就是蕾朵最近煩惱的對象嗎。
蕾朵張了張嘴,裏面是被鎖在嘴裏的驚訝。
愛德華又往蕾朵的方向靠了靠,語氣裏帶着三分笑意,他對蕾朵擠着眼說:“是洛佩茲太太告訴我你在這裏。”
蕾朵其實也猜到了,她壓低了聲音:“我以為你不喜歡這種群體活動。”
愛德華卻說:“可我四天沒有見到你了。”
貼上蕾朵的耳朵,愛德華道:“這對我來講是件難以忍耐的事。”
蕾朵瞬間啞火,這個時候她要用什麽樣的反應?
耳邊的吹拂過的氣息沒有任何熱度,僅僅是帶動了空氣的流動。蕾朵從未聽過他如此暧昧又帶着感性的聲音,他的嘴一張一合,說着讓人誤會的話。
她覺得自己的耳根愛德華他弄得發燙,因為緊張而加速了心跳。她瞪對方一眼,他一定是故意的!
愛德華的卻不覺得自己有說錯什麽,投以一個無辜的眼神。
‘真是夠了!’大概因為聖誕快要到來,他越來越不好應付。蕾朵的這個感覺十分明顯。
瑪麗看着他們的耳語,眼底冒出火星。她那雙蔚藍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她需要分開他們!
然後瑪麗忽地站起來喊道:“邁克,卡倫說他要彈吉他!”
蕾朵扶額,她差點就忘記這兩人不對盤,瞧這一觸即發的火花!對這個混亂的場面極為頭痛。
因為瑪麗的一席話,整個場面開始更為熱烈,掌聲混雜着口哨。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太過奇妙,班裏最不合群的那個家夥來參加了野餐,而且他還準備給大家彈吉他。
事到如今已經不容許他拒絕,蕾朵壓低了聲音問:“你會那東西嗎?”
愛德華皺眉看上去很苦惱的樣子:“我想我可以試試……”
‘試試?’原來他也不是什麽都會,蕾朵不由挑了挑眉。
眼見愛德華穿過人群,接過邁克手裏的吉他盤腿而坐,架勢倒是像那麽回事。空曠的平野,褐紅色頭發的少年安靜地坐在綠色草坪上,他半阖着眼摸索着手中的吉他,他的側臉看上去優雅又迷人,場面漸漸安靜下來,一時美好得像一幅畫。
看着那群被他迷惑的幾個女孩,蕾朵不由撇嘴。‘等着吧,你們馬上就要失望了,他可不會彈什麽吉他!’
正等她準備看愛德華好戲時,愛德華的目光穿過人群朝蕾朵望過來,蕾朵的心思好像被他看穿一樣,他眼底帶着好笑的神色。愛德華對她比了個口型。
但究竟說了什麽,蕾朵沒有看懂。
輕快的調子從他指尖逸出,根本聽不出一點突兀。
沒有蕾朵之前期待的好戲,他撥動琴弦的手指顯得很娴熟,哪裏是不會的樣子。
蕾朵忍不住暗自惱火。
再等她聽出愛德華彈的曲調時,她更是咬牙切齒。那分明就是那天在他家放的那首朋克風曲子,蕾朵還記得那幾句歌詞:我想看到你跪在我的面前,今天就向我求婚,這是我期盼的未來人生,這些話卻如此難以啓齒……
歌詞沒有唱出來,可卻有人知道。
因為愛德華彈着這首曲子的時候,目光總若有似無地掃過蕾朵的方向,所以有幾個女孩看她的眼神總是顯得那麽暧昧。
等他把整手曲子彈完走回來的瞬間,蕾朵和瑪麗俨然頂着一樣的表情在看他。
愛德華沒有坐下,他攤手說:“我大概有五年沒碰過那東西了。”
他向蕾朵解釋。
“呵呵。”蕾朵似笑非笑,擡着頭自下而上地看他,他背後是一片灰色的天空,與眼前的人比起來頓時黯然失色:“看來就算闊別了五年,你還是沒有生疏。”
愛德華攤手說:“大概是我的記性比一般人好一些。”
‘這家夥又開始得意忘形了!’蕾朵舔了舔唇角,給人一種蓄勢待發的感覺。
無視身後熱烈的氛圍,愛德華察覺了此時不妙的氣氛。
可還不等蕾朵把嘲諷戰打響,她神色忽地一變,黑色的雙瞳中的火苗被澆熄,她的眉頭瞬間擰成了個‘川’字。
只見她帶着慌亂的表情站了起來,倏地一把抓住愛德華的手。
瑪麗在一旁幹瞪着眼,可完全沒有辦法。
這是蕾朵第一次主動去牽自己的手,愛德華受寵若驚,但是當他讀取到蕾朵此刻心中話語時,他有些笑不出來了,那雙金色的瞳眸閃過一抹憂色。
Chapter .55
——天邊遮住太陽的那團雲層被風得快要偏離原本的軌跡,太陽即将顯露在天際,陽光很快要把這片土地照亮。
這是愛德華從蕾朵心中讀取到的想法。
蕾朵剛剛一直仰着頭看愛德華,所以發見了天邊的情況。還好她及時發現,不然愛德華就會暴露在大家的面前,這可不是件好事。
愛德華一路被蕾朵牽着離開了野餐的地點。
後面有幾個調皮的男孩在笑:“洛佩茲是被卡倫的曲子打動了嗎?”
“我就知道他們兩個有問題。”另一個附和。
可是這時,愛德華和蕾朵完全沒心思理會這些閑言碎語。愛德華跟着蕾朵的步伐,朝背後的天空遙遙望去,果然那片雲彩正在慢慢挪動,估計不要兩分鐘就能迎接來今日的第一縷陽光。
等計算完這段時間,愛德華嘴角上揚。其實以他的速度來講,連一分鐘都不需要就能跑出大家的視野。蕾朵大概是因為焦急所以忘記了這件事。
愛德華看着蕾朵牽住他的手眼裏閃過漂亮的光芒。
他不準備提醒蕾朵。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家的視野中,蕾朵緊繃着的臉終于放松下來,她把愛德華拉進樹蔭底下。
在看見愛德華毫無緊張的神色後,蕾朵的表情頓時不悅起來,她橫鐵不成鋼地說:“你就不能顯得緊張一些嗎?萬一你被太陽照到了要怎麽解釋?”
因為她語氣裏的惱怒,愛德華眼底的笑意越發迷人:“你都替我緊張了,我還需要再操心嗎?”
“哦,該死……我真覺得我不該那麽多事!”蕾朵惡狠狠地說:“我就應該把你丢在陽光底下不管才是!”
這種語氣聽上去十分親切。
愛德華忍不住笑出了聲,笑聲惹來蕾朵更嚴重怒火。這時愛德華終于解釋道:“其實你忘記了,我的速度很快,從那裏跑開也不過十秒的時間。”
原本愛德華還想再看看蕾朵接下去有什麽反應,但過猶不及這個道理他還是理解的很透徹。
蕾朵猶如醍醐灌頂,因為愛德華的話一下子僵在原地,她眼神中閃過懊惱,咕哝着道:“我真是……自作多情……”
平時挺好用的腦子怎麽一碰上這家夥的事就變得不好使了呢?蕾朵才不想承認自己是因為擔心他而把這點忘記。
哦,該死這家夥笑得真刺眼!
“不不不……”再輕的聲音愛德華也能聽見,更何況是蕾朵這個近在咫尺的咕哝,他急切地解釋道:“你要知道,要是我突然已那種速度跑開,他們一定會被吓死。所以你的行為是正确的。”
蕾朵皺着眉,咬唇看他:“你不需要解釋。”
她覺得愛德華的辯解只會更突出自己的愚蠢。
說完,大片耀眼的陽光從天際投撒開來,他們腳底下是斑駁的樹蔭,草坪被打上柔焦,從深綠色變成了一片翠綠,瞬間有種擺脫冬季進入炎夏的感觀。
蕾朵的表情歸于日常,她挑眉對愛德華說:“好了。你就在這裏好好待着,我要回去了。”
她的情緒卻沒有像自己表現得那麽輕松,這個時候她想遠離愛德華。只要不和他待在一起,自己就能保持冷靜。
愛德華驀地瞪大眼,就知道這件事沒那麽容易解決。在蕾朵将要跨出這篇陰影的時候,他一把摟住她的腰把她抓了回來。
愛德華對着頭面對蕾朵說:“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裏。”他在陳述一件實事。
蕾朵拍開他的手,然後抱胸道:“那麽就以你那超級快的速度跑回你的沃爾沃,然後直接開回家不就好了嗎?”
她把‘超級快的速度’咬字咬得特別響亮,愛德華聽了想要笑。可他知道他一旦笑出聲會帶來更糟的結果。
想了想愛德華盯着她問:“你不一起回去嗎?”
蕾朵沒說話,愛德華見她黑色的瞳孔中劃過一道淺色的光。
她顯然對這個提議極為心動,比起野餐來蕾朵對安靜的氛圍更為喜歡。
于是愛德華又說:“我可不想讓你一個人回去,我不在你又會覺得科納是個好男孩了。”
“什麽?”蕾朵當即沒有反應過來,可是把愛德華的話反複推敲後,她好像明白了什麽。愛德華來的時候她的心理活動正巧在稱贊科納,那些話一定是被愛德華聽見了。
果然,她就聽愛德華說:“你之前是不是在想‘如果我是女孩的話,可能會喜歡他!’,是嗎?”
‘這個竊聽犯!’蕾朵深呼吸一口:“我絕對沒有那麽想!”
這種事怎麽可以承認,自己只不過是一時感嘆,怎麽可能會喜歡科納!
“很好!”愛德華說:“即使想過,你最好也把這種想法從腦子裏排除掉!”
“……”蕾朵真想問: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說這句話的。
可是她知道一旦這麽說了,她之前極力避免的事就赤丨裸丨裸地剖開在兩人面前,經過了那次愛德華俨然已經不想在隐藏自己的心思。
蕾朵最終嘆了口氣說:“不是說回去嗎,那走吧。”
她的話說完,但愛德華沒有動,他只是看向遠處,微微眯着眼。
蕾朵問:“怎麽了?”
愛德華攤手道:“好像有人過來了。”
“誰?”蕾朵皺眉,這可不是碰面的好時間,一旦愛德華暴露在陽光下,勢必會引起恐慌。
愛德華說:“兩個女生,不過我不太記得她們的名字。”
對他而言除了蕾朵,別人身上都只打了‘同學’兩個字,反正一年也搭不上兩句話,何必去記那些。
蕾朵問:“你打算怎麽辦?”
在這裏待着?還是在她們沒注意前離開?
愛德華低着頭靠近蕾朵,他問:“你喜歡刺激的事嗎?”
“嗯?”蕾朵的問話還沒有落下,她就被愛德華一下子甩到背上。太過突然地動作吓得她差點叫出聲來,她捂住了嘴不讓靠近的人聽見。
看來愛德華不想與那兩個人攀談些什麽。
但是:“你就不能先提醒我一下嗎?”
她壓低着聲音說。
沒等來愛德華的回答,蕾朵只等來了像風一樣的奔馳。愛德華馱着她在草坪上飛馳而過,那速度比自己的哈雷還要快,風使得她睜不開眼,她不由摟住愛德華的脖子。
怪不得愛德華要問她喜不喜歡刺激的事,這比賽車還要來得緊張刺激。
以前蕾朵體驗過一次這種感覺,不過當時他們是要逃離詹姆斯,根本沒有心情去享受奔馳的速度。
當愛德華把蕾朵塞進銀色沃爾沃時,他蹲□體,看着蕾朵的表情問:“你還好嗎?也許是我的速度太快了。”
“不。”蕾朵擺了擺手說:“我很好。”
愛德華露出笑意,小心地為她系上安全帶:“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下次可以在晚上這麽試試,我認為穿梭在福克斯街道上會比這裏更有樂趣。”
蕾朵挑眉問:“你是在邀請我夜游嗎?這要是被洛佩茲先生知道的話,你估計只能永遠當一只蝙蝠了。”
愛德華回到駕駛座說:“我知道你不會的。”
他笑着露出整齊的牙齒,那種篤定的笑容刺痛了蕾朵的眼,她默默地扭過頭去。蕾朵發現愛德華最近越來越能讓她無言以對了。
愛德華沒有把車駛入福克斯的街道,蕾朵在半個小時後才發現路途早已偏離洛佩茲家的方向。
接收到了蕾朵疑問的眼神,愛德華指着前面:“時間還早,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是上次你帶我的去的地方嗎?”蕾朵問。
愛德華搖頭,他說:“我想帶你去山羊嶺。”
時間還早,愛德華覺得比起浪費這一整天的時間,他更喜歡和她單獨相處。他想把自己的所有暴露在蕾朵面前,之前他就想帶她去山羊嶺,不過愛麗絲阻止了他。她說自己不該那麽急切。
或許這也不是個好時機,但他卻想要這麽做。
蕾朵眼底閃過詫異,連尾音也上挑了幾分:“你們狩獵的地方?”
愛德華點頭,然後轉過頭來用極為溫柔的目光看着蕾朵:“你怕嗎?”
“當然不。”蕾朵想也沒想便條件反射地回答。在蕾朵的意識裏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害怕這件事。
這一點恰恰落入到了愛德華的計劃中。
蕾朵很快反應過來,當她否認後就沒有借口來躲避這場旅途。蕾朵沉默着用視線掃過愛德華,與其說她是對愛德華的算計感到不悅,還不如說是因為自己讓愛德華一眼看透而感到不悅。
山羊嶺的路程有些遠,就是以愛德華這種開車速度也開了将近兩個多小時。
因為途中颠簸的路程,蕾朵就是想睡一會兒覺也沒法入睡,愛德華給她放的催眠曲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因為受不了太過沉默的氣氛,蕾朵問愛德華:“等下你要給我展示怎麽捕獵嗎?”
愛德華安靜了片刻,等到空氣快要凝滞的時候,他說:“如果你想的話。”
其實原本他想說:是的,我就是那麽打算的。
但是話到嘴邊他還是改了口,他終究是怕自己那時的樣子會吓到蕾朵。
正當愛德華想得出神時,她聽見蕾朵說:“聽愛麗絲說你比較喜歡獅子的血?”
“嗯。”
“血的味道還有區別嗎?”蕾朵好奇地問。
愛的說:“這就像是有人喜歡甜的有人喜歡鹹的,口感不太一樣吧。”
她倒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把血比喻成甜和鹹的口味,這個比喻未免太過詭異,可蕾朵沒法反駁,她對血液的事一無所知。
随着談話,沃爾沃更加颠簸起來。極具神秘感的綠色遍布在車窗外,愛德華終于停了車。
他說:“我們需要往裏面走一點。”
蕾朵跟在他後面,把整座荒野打量。她偶爾能看見樹枝上盤踞的蜘蛛在吐着絲。茂密的灌木中隐隐約約有樹枝踐踏的聲音在其中徘徊。
蕾朵扯了扯愛德華的袖子道:“我們好像聽到動物的腳步聲了。”
“我也聽見了。”愛德華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那一定是個大家夥!”
大家夥!蕾朵聽了愛德華的話感覺自己隐隐興奮起來。
Chapter .56
山羊嶺中出現什麽動物都不會意外。這本來就是個未經探索的神秘領域,裏面充滿着未知的危險。
蕾朵看着愛德華蹿了出去,一個眨眼的時間他便追上遠處那只蓄勢待發的花豹。兩者對視一眼,氣氛愈演愈烈,在空氣都快要凝滞的時候,低聲的怒喝從花豹嘴裏逸出。
那只金色斑紋的花豹俨然進入一個季度戒備的狀态,它渾身緊繃,前爪露出尖銳的爪子,尖牙也一同暴露在空氣中。
蕾朵原本有些興奮的狀态慢慢冷卻下來,事情沒有她想得那麽簡單,這更像是原始的對壘。
正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愛德華猛地一個跳躍。
他的動作敏捷輕快,呼吸之間蕾朵便看見他咬上花豹的脖子。
蕾朵看着他的獠牙,這才想起對方是吸血鬼的事實,愛德華很少在她面前露出這樣一面,血腥而兇殘。這個場景似乎突破了蕾朵以往的認知。
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從花豹嘴裏傳出,震得整個百米之內的空氣為止顫抖起來,麻雀驚得從枝頭紛飛,蕾朵覺得自己的耳膜被震得生疼。但是她并沒有從愛德華和花豹身上移開眼睛。
她想看清楚這發生的一切,這本來就是愛德華的打算。
吼叫過後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呻丨吟,花豹再也沒有力氣,它直接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這個時候蕾朵才試探着靠近。
她用着謹慎的步伐,大約五十米左右的距離,蕾朵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終于走完。
當她看見愛德華從花豹身邊站起來的時候,他嘴角還殘留着一絲血跡,空氣中帶着鮮血獨有的腥味。
蕾朵微微皺眉,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兩人慢慢拉近的距離讓彼此放下戒備。
愛德華看着她的眼神帶上稍許不安,在他決定帶蕾朵來山羊嶺的時候他就想象過這種場面,畢竟這種殘暴的場面親眼看上去是那麽直觀與驚人。
愛德華張了張嘴始終沒有開口,他把嘴角的血跡仔細地擦掉。
許久之後蕾朵蹲在地上戳了戳地上已然失去生命的花豹,又擡首看向愛德華。她的語氣只帶着感嘆,卻沒有怪罪:“你殘殺了一只珍惜動物。”
“……”愛德華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這個并不是稀有品種。”
蕾朵聳肩,然後站了起來,她說:“我能在你身上聞到血液的味道。”
她只是那麽說,但始終沒有說‘讨厭’兩個字。愛德華有些琢磨不透蕾朵現在的想法,自從進了山羊嶺後,她的思維就像是迷霧一般,尤其是現在那樣。如果可以的話愛德華想讀一讀她內心的想法。
沒有多餘的對話,愛德華覺得自己的嘴變得有些笨拙,使得場面冷清下來。
兩人原路返回銀色沃爾沃,終于被這種沉默的氣氛弄得心煩意亂,愛德華突然爆發了:“蕾朵,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麽?!我讨厭這樣沉默的氣氛!”
蕾朵則是靜靜地看他一眼,然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