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叫昭和,(1)

我将那塊玉佩放在了小姑娘的碗裏,玉碰到碗發出丁玲桄榔的聲音,她目光怔怔的看向碗底,反應過來,立馬把碗遞到我面前說: "娘說了,江如今已為國姓,既然姓江便不可做出越矩之行,乞讨便是讨要,向人讨要已是不對,但迫于生計無奈,只得如此,若是我收了姐姐如此貴重的東西,這人情我們還不起,只向姑娘讨要一頓吃食便夠,不可多得。 "

小女孩這一番話下來說的有規有矩,若非名門之後,也得是大戶人家才有的風範。

我笑着看着她,低聲說道: "你娘雖然身體殘缺不會說話,但想必定有一個本事吧? "

說到這,小姑娘突然間目光得意起來,挺直胸膛說: "我娘乃是這幽蘭鎮出了名的巧手!我身上的鳳還巢便是我娘的作品,雖然衣裳爛了………… "

她神色暗淡下來,我看向她身上的衣裳,那刺繡雖然已經不完整了,但就沖着那鳳頭,就能看得出他這個手藝确實很頂尖。

我笑了笑,對小姑娘說: "這個玉佩并不是白給你的,用這個玉佩買個宅子,再租下一間商鋪,日後若是家業發達了,我要随時來你這裏進貨的。 "

小姑娘眼光瞬間清明,轉頭朝着他母親跑過去,母親的手顫顫巍巍的拿起那塊玉佩,怼着我重重的磕了個響頭。

我回了轎子裏,小太監再走的時候已經追不上江宇了,我讓他返程,我們最後無功而返的回了皇城,我對江宇仍然懷着一顆戒備的心,我總覺得他是個擁有一身秘密的人。

我回到寝殿的時候,彎月的早飯已經涼透了,她噘着嘴看着我,說江刃不知道去哪兒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我思來想去,總不能說他已經出了皇城了,便什麽也沒說.

彎月只當是不知道江宇去哪兒了,心裏百般滋味,對我說: "我總覺得我出身卑微,是配不上他的,但是他待我又是千般萬般的好,我心裏有愧,便總想着能為他多付出一點就好了,可這樣下去,心裏總是沒什麽安全感,他這一離開,我便覺得是他後悔了,不想要我了,說不準是偷偷離開去找皇上了,但也說不定是我想太多了,可總這樣下去,我覺得我也會很累的。 "

我能明白彎月心裏的感覺,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江刃是一個無論從學識還是膽識都異于常人的人,文武雙全,是個難得的天縱奇才,我曾經貴為公主,但現在我除了他之外可以說是無依無靠,學識和膽識我固然是有的,但是如今身份上也是和他相差甚遠,有的時候看他心裏也會缺失安全感,怕他有朝一日也會寵冠後宮,也會三妻四妾,怕自己會成為第二個母後,會成為最終郁郁而終的人。

這件事上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彎月,因為我連自己也沒有想通。

沒過多一會兒,我和彎月同時聽到了門口傳來一聲響,我們看過去,江宇竟然灰頭土臉的從院落中跑了過來,我愣了一下,彎月随機起身朝着他跑了過去,兩人相擁,江宇眉頭緊蹙的抱着彎月說:“我竟不知你還有這種想法,是我的錯,月兒。”

彎月抱着江刃心裏委屈,嘀嘀咕咕的說:“是我心裏抛不開仆人的地位,是我還沒有從下人的身份中轉換出來,我還總是覺得自己只是一個丫鬟,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月兒我不想讓你再這麽想了。”江宇揉着彎月的腦袋,沉聲說;“我在沒有跟随皇上征戰之前也曾只是一個織錦庒的孩子,雖然家裏并沒有那麽窮苦,但是也算不上是名門将相,所以我心裏從來沒有所謂的階層地位,對于我來說,你,皇上,公主,都是同等的,我并不認為你比誰要低一等,相反的,因為我中意你,我反而覺得,你比任何人都要可愛。”

我覺得酸溜溜的,撇了撇嘴,上下打量了他一身的土,問:“這之後就不要煽情了,倒是你,這一大清早的怎麽搞成了這幅樣子?你去挖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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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宇笑了笑,把彎月抱得更緊了:“我本想這件事隐瞞一下的,但是月兒既然會擔心,那我還是不隐瞞了。”

江宇揉着彎月的腦袋,眼底裏都是愛意:“我在幽蘭鎮外面找了一塊地,也想為彎月種下屬于他的十裏桃林。”

十裏桃林,還真是敢想,就那點桃林我娘還種了大半輩子,他這個工程量,真不知道是想種多久,雖然這個心是好的,但是為什麽不在皇城內選個地方呢?

我有些好奇,便問了,江宇說: "因為之前沒料到自己會來皇宮,所以在幽蘭鎮外已經做過一些了,再換地方勢必會有些麻煩,所以就沒有挪。 "

行吧,這也算是一個理由,但我心裏總覺得這件事并不算這麽結束,我看向彎月,彎月眼底全是感動,對江宇說: "相公太過操勞,我……… "

彎月……別這樣……多少有點惡心了…………

得不出結論我就不再逗留了,我看已經正中午了,便想着要麽去找江刃去,他這時候早朝應該也退了,帶着一股愛咋咋地跟我沒關系的心情,我就朝着江刃那走過去了。

彼時,江刃已經換下了朝服,叫我來了臉上也露出了笑,說: "夫人,我今日上朝時,一個大臣建議我多招秀女進宮,選妃,不知夫人怎麽看? "

我怎麽看?我能怎麽看?秀女來了幫你一個一個的看?

哪個大臣這麽不會審時度勢,我和江刃才剛剛完婚,就算是冷淡也不可能這麽快,這會兒讓恩愛的我們接受小三,他腦子裏是進了菠蘿嗎!????

我看向江刃,沉默不語,臉色拉得老長。

他居然問了我該怎麽想?難道他動心了?覺得我不香了?難道說嘗到一次甜頭就覺得可以丢棄了?我在他眼裏已經成了糟糠之妻了?

好啊,江刃,我們的路算是走到頭了!!!

我退後一步,對着江刃臉色陰沉的說: "你把我休了吧,我要離開皇宮,尋找屬于我嗯自由。 "

江刃一怔,他趕緊抓着我不讓我走,把我拉進懷裏,不顧我的掙紮連忙解釋: "夫人怎麽突然間要離開,我只是想看夫人為了我吃醋的模樣而已,夫人若是動不動就提離開這種話,我怕是以後日複一日的都要小心翼翼了! "

"怕我離開,那你還這麽認真的問我! "我臉色稍有緩和,漸漸勾起嘴角,故意的說: "反正我心意已決,不管你怎麽說,我都是要離開得了,以後我們,你有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生不逢時,我們有緣無分! "

我甩開江刃的胳膊,怕自己笑出來,連忙背過身去朝着門外大跨步的走,江刃這回該吓壞了,但沒想到的是,我都走出去了,他竟然還沒追上來!

我悄悄躲在門後面,朝着裏面看過去。

我看見江刃低着頭,竟然啪嗒啪嗒的在掉眼淚,他的眼神中竟然是深不見底的失落,他腳步輕飄的轉身走回檀木椅前坐着,呢喃細語的說: "夫人,我從來不願意勉強你,如果你真的和我在一起是為難的話,那我可以放手,你若是心有所屬,我也可以替你提親,只要你願意,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哪怕你想一輩子不見我……… "

江刃的手都在抖,我突然發現,最沒有安全感的人其實并不是我,因為随時都怕失去我,所以他每時每刻都在壓抑着自己哄我開心,相比起我的沒有安全感,他似乎比我更加…………

我扶着門跑了過去,不由自主的抱住江刃,自責的說: "夫君!我不該跟你開玩笑。其實我并沒有想要離開,我知道你經常哄我開心,我也知道你為了我提心吊膽,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你是除了我娘之外最愛我的人,我不和你開玩笑了,你不要當真,也不要難過,不要傷心,我會一直呆在你身邊,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

我埋頭在江刃的懷裏,感受到他身體一抖一抖的,我心裏想着,他一定是在抽噎,但………但知道我聽見他憋不住笑出了聲………

"嗯? "

我埋頭在江刃的懷裏,感受到他身體一抖一抖的,我心裏想着,他一定是在抽噎,但………但知道我聽見他憋不住笑出了聲………

"嗯? "我擡頭看向江刃,他竟然捂着嘴在笑,我一下子松開他,說: "喂,你不會剛才那些都是假的吧? "

江刃還是憋着笑,說: "夫人真是又好騙又好笑,若是我對夫人連一點最起碼得決心都沒有的話,當初是斷然不會娶夫人的,所以剛才見夫人那般模樣,一想就是在戲耍于我,所以……… "

"所以你也用這種方式給我反饋了? "我起身指着他,說: "我告訴你,我現在是真的真的生氣了!!! "

我一轉頭,腰上攔過一只手,順着我轉身的方向一下子把我攬了回來,我一個沒站穩,直接朝着牆上摔,他在我身下一墊,我摔進他懷裏,他笑着抱着我說: "夫人真輕。 "

誇我瘦也沒有用!

"比我輕的秀女多的是,要不要我親自幫你選一選! "我瞥了他一眼,有些吃味的繼續說: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都幫你選一堆,到時候你親自來挑,看看我選的你是滿意不滿意! "

"夫人現在是在吃醋嗎? "

"不是! "不是吃醋我難道是愛好選秀女嗎!明知故問!

我瞥頭不看他,他一懶腰把我橫抱起來,我身體一騰空,吓得刷一下摟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瞬,我就被丢到了床榻上。

他欺身壓下,按着我的肩膀死死的困着我,我皺着眉頭看着他,說: "喂,這時候趁人之危不合适吧? "

"你我即是夫妻,又有夫妻之實,就不算是趁人之危。 "江刃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笑着,說: "夫人生氣的樣子也格外的好看,有的時候我覺得夫人更像是……一只小鹿。 "

"小鹿? "我有些疑惑,問: "為何? "

"鹿既有純淨無暇之意,又是古書中精靈的象征,夫人古靈精怪,兩顆眼睛渾圓碩大,動起來又顯得可愛至極,和那林中的小鹿就差兩個鹿角了。 "

"你是在誇我? "

"怎麽……夫人覺得不明顯嗎? "

"明顯,簡直太明顯了。 "

"那我這麽誇夫人,夫人為何不誇誇我? "

"直接要誇獎,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

"可我都誇夫人了。 "

"那是你主動的,我強迫你了嗎?還是我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讓你誇我了? "

"夫人真是無情。 "低落…………

"……… "我看着江刃故作委屈的模樣,雖然知道他是裝的,但是還是覺得有些于心不忍,便無奈的說道: "好吧好吧!聽着。 "

江刃側躺在一邊,腦袋與我平齊,靜靜地等着我說。

"我覺得呢,我心裏的江刃啊,以前就像是一座冰山一樣,我自認為我是一個火爐,只要我足夠努力,就可以融化這座冰山,所以我每天每天的跑到江刃前面去刷存在,今天折桃枝送美人,明天做糕點送美人,後天又帶他去後花園賞湖,但這個家夥總是陰着一張臉,像是他背負的所有的債都是我欠的一樣,那時候我雖然還在讨好,但是心裏真的要把他千刀萬剮了! "

江刃一聽,笑問: "雖然我覺得我那時候是沒擺什麽好表情,但也沒有你說的臭臉過吧,而且還說的我那麽欠揍? "

"你是沒看到你自己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笑着錘了他一下,說: "但是那時候我因為特別喜歡你,卻覺得這些都不是阻礙,只要我足夠努力,冰洞也能春暖花開,所以我就想好了一系列的追求攻略!只不過這些都還沒來得及用上,你就入獄了。 "

我語氣一下子沉下來,江刃聽着也更認真了,我說: "那時候我真的心涼了一下,但出于我自己個人的自私想法,在皇命面前,我還是選擇了你,所以我就偷偷的把你放了。 "

江刃握緊了我的手,問: "夫人,那時候的你,害怕嗎? "

"怕……… "我抿着嘴,想了想,說: "雖然我是公主,但我也只是一個女兒家,我怕父皇責罰我,我怕我會因此被派到別的地方和親,我也怕我放了你之後,就再也看不見你了,但是這一切都被只要能讓你活着就都無所謂的想法給壓下去了,我想,不管你在哪兒,将來會娶什麽樣的姑娘,只要你活着,就都還有希望,只是我萬萬沒想到,這一個舉動,居然讓我不小心……毀了大秦。 "

大秦就這麽沒了,因為我放走了我喜歡的人,所以沒了。

"夫人。 "江刃看着我,語氣輕緩卻認真: "若是你願意,為了你,國號不變我都願意。 "

我連忙搖頭,說: "已經不在的就讓他不在吧,國號這種事已經沒那麽重要了,重要的從來都是人,而我覺得重要的人不是都在嗎? "

"可是我不希望滅國一事成為夫人心裏永遠的結。 "

"愛,是可以遮掩一切的過錯的。 "我抓住江刃的手,說: "讓我把想說的話說完吧。 "

江刃點點頭,我繼續說道: "當我知道國破的時候,我的心裏一瞬間震蕩了,但最讓我驚訝的是,滅國之人竟然是你,說實話,我确實有一瞬間後悔救你,但當我知道我的父皇為了保命把我一個人留在皇宮的時候,我就知道,大秦的覆滅只是多一天和少一天而已,沒有任何區別,他只是剛好折在了我最花季的時候,熊熊燃燒的大火中,我看到了彎月一直陪着我,那時候的感動就好像,我沒有白來這個世界一次,起碼我在我人生的最後,有了一個真心待我的人,而彎月的留下,也讓我徹底看清了我那個僞善的父皇。 "

"在他眼裏,重要的只有皇子,公主是除了和親便沒有任何用處的,國都破了,還怎麽會有和親的事,所以我這個公主自然就成了一個廢物,帶着也只是累贅,沒了我反倒跑的快一些,他帶的,只有他最愛的兒子,和最寵的妃子,以及那些金銀珠寶,所以當我聽見他也沒有跑掉,反而被你關了起來的時候,我還挺開心的。 "

江刃輕笑一聲,我看向他,問: "我這麽想,你是不是就覺得我不是一個單純的小鹿了? "

江刃搖搖頭,說: "怎麽會,我想的是,雖然你曾經被他們的傷害,但後來你還是願意幫助你父皇逃離皇宮,沒有在那種情況下棄他不顧,血濃于水是一方面,但你的仁至義盡也讓我很佩服。 "

"你是這麽想的啊。 "我笑着搖了搖頭,說: "我當時是覺得,他們理所當然的應該有一些報應,但畢竟他們将我養大,若是抛下他們,我怕是往後餘生都要生活在罪惡裏,我不願意因為他們讓我過得沉重不幸福,所以某種程度上,我還是為了我自己。 "

"你當時想要帶走彎月,但是彎月卻怎麽也不肯跟你走,當時應該也是這個心情吧? "

"是啊! "說起這件事我還有點生氣,說: "我當時可是難過壞了,我不知道彎月為什麽要堅持留下,我以為他當真是喜歡上你了,而你也并不是我真心待她,所以我就覺得他留下最後一定會孤苦無依的了了一生。 "

"所以你就想把他帶走?那你為什麽不強迫他和你離開呢? "

"強迫?我為什麽要強迫? "我撇撇嘴,說: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我并不敢保證彎月想的就是錯的,也不敢保證自己想的就是對的,說不上來,也許你真的會善待他也不一定,但更多的是,我覺得如果我把他帶走,一方面我也沒辦法保證他就可以過得他選擇的要好,而另一方面,我怕他一輩子都會埋怨我,埋怨我為什麽把他帶離皇宮,一輩子受苦,他過得幸福最好,要過得不幸福,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就像是我打算離開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過得很好,但我知道,既然選擇了一條路,就不要想着我如果選擇另一條路會不會不一樣,因為我永遠沒辦法選擇另一條路了,我能做的,只有堅定不移的把這條路走到底。 "

江刃看着我,目光裏全都是柔情蜜意,他猛然抱住我,說: "夫人為了我選擇了留下來,我便不會讓夫人覺得是選錯了路,這條路上有我陪着夫人一起走,夫人若有一天後悔,我就算是開山鑿石,也要為夫人開出一條夫人願意選擇的路。 "

我神色中微微震驚,點點頭,抱緊了他,說: "你不想知道,我到底吃不吃彎月的醋嗎? "

江刃突然起身,看着我問: "這也是我一直想問夫人的問題,我們當初深夜從蘭關回來,後來說要娶彎月,難道夫人就沒有一丁點吃醋的意味? "

我笑着搖了搖頭,說: "其實冷靜下來想一想,還真是有點的,不過當時滿腦子都是該不該幫助父皇離開,該不該帶着彎月離開,吃醋的心還真淡了很多,現在想想,如果你真的要娶彎月的話,那我可能會連夜取你的首級。 "

"我說要娶彎月,不也是為了夫人你嗎?我心裏盤算着,夫人既然這般重視彎月,不知會不會為了彎月留下來,就铤而走險,搞了這麽一出。 "

"你就不怕我一個吃味就直接不辭而別嗎? "

"怕,無時無刻都在怕。 "江刃看着我,感覺心肝肝都在顫,說: "不過幸好,你最終留下了。 "

是啊,我也覺得挺幸好的。

我和江刃翻了一大堆 "舊賬 "之後,不知不覺的,情到濃處,就叽裏咕嚕的滾到了一塊,畢竟是青年男女,一堆柴一把火的,沒一會兒就燒到了第二天,第二天天一亮,我就爬起來伸了個懶腰。

江刃難得的睡了個懶覺,看他睡得認真的模樣,我趴在床邊看了一會兒,他睫毛忽閃忽閃的,明明是個征戰沙場的男人,那小模樣卻比女人還精致許多。

我看的認真,沒一會兒他竟醒了,我與他目光交彙,他往前挪動身子,吧唧一口親在了我的嘴上。

"一大清早就吃到夫人,看來我的好心情能維持一整天了。 "他眉眼彎彎的笑着,弄得我也跟着笑了起來,說: "今天我想讓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

"去哪兒? "

"出城。 "

"出城? "

他有所疑惑,但見我眼神堅定,也沒說什麽,只是應了下來,我想着如果不出意外,昨天見到的那群乞丐應該還會在那,我讓江刃帶上足夠多的銀兩,興許能多幫幫他們。

江刃按着我的說法帶了不少銀兩,我們坐上了馬車一路出了城,侍衛見了我們自然是不敢攔着的,但我卻注意到了一個細節,侍衛看見我們的時候,臉上有一刻的慌張。

我猜不透這種慌張意味着什麽,也可能是因為突然見到皇上呢慌亂,我一會兒就忘了這件事,和江刃一起路過蘭關,一路到了城外,到了幽蘭鎮,江刃的臉色明顯變了。

那是一種陰冷,冷到至極的可怕,可怕的我甚至不敢靠近他。

幽蘭鎮仍舊是如那天一般的廢舊,我看着江刃小心翼翼的問: "夫君……你……你怎麽了? "

江刃的臉色瞬間變了回來,握住我的手低聲說: "沒什麽,只是這裏讓我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憶。 "

我思來想去,問: "你說的不好的回憶,是說攻城時的戰争嗎? "

江刃目光定了定,随即點了點頭,說: "幽蘭鎮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古鎮,當初攻城的時候,我就很怕戰事會停留在這,但沒想到天公不作美,我的兵馬和你父皇的兵馬好好在這裏相交,最終兵刃相見,幽蘭鎮半城的人幾乎都死了,這裏面包含了我認識的很多很多人……… "

我突然明白了,這裏曾經是他最熟悉最親近的地方,但因為這場戰争,不僅讓我失去了很多,也讓他失去了很多,這裏成了他不敢觸碰的地方。

"我很早失去雙親,在這裏我也碰到了同樣失去雙親的江寧江宇。 "

"他們是幽蘭鎮的人! "

我高呼一聲,江刃随即點點頭,說: "我的兵馬停在了蘭關前的幽蘭鎮,你父皇的兵馬買鎮內大肆砍殺,毀了幾乎所有的房屋土地,廢墟和鮮血在幽蘭鎮蔓延,我的兵馬沒辦法繞過去,只能殺了你父皇所有的兵馬才能通過,我本不想傷害大秦的一草一木,但又深知這根本不可能,所以幽蘭鎮便成了我的夢魇,而江寧江宇,也是讓我最為愧疚的人。 "

我沒有打斷他,他繼續說道: "江寧江宇是這裏一家織錦莊的長子和二子,你父皇的兵馬沖進他們家的時候,殺光了他們家所有的人,老老小小幾乎死了個遍,只剩下他倆因為身強體壯武功高強,幸免于難,只不過,他們也沒能救下他們的親族,我遇見他們時,是在江宅的群屍中,他們絕望的看着被鮮血染紅了的家,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我把他們帶走,帶到了我的兵馬中,他們才跟着我一起殺進來皇城。 "

"我不知道江家的兩個兄弟居然背負了這麽多……… "

江刃看向我,說: "你知道幽蘭鎮的另一個名字嗎? "

"不知…… "

"桃花巷。 "

我突然吸了口氣,瞬間明白了為何江宇會選擇在幽蘭鎮種桃花,這大概也是他的某種執念吧,幽蘭鎮因為戰亂而毀,如今成了一片廢墟,他也只是希望能夠讓幽蘭鎮回到曾經的樣子,也希望能夠讓彎月看到他故鄉的美。

我突然有點心疼這兩個兄弟,他失去的……真的不止雙親而已。

江刃的眼神帶着無止境的悲傷,我們在蘭關外的幽蘭鎮已經停留了一刻鐘了,我掀開轎簾子看向外面,江刃随着縫隙看去,只見那群乞丐有烏央烏央的湧上來,我趕緊關上簾子,江刃眼神更加沉重,低聲說: "對幽蘭鎮的百姓,我心存愧疚。 "

"我們一起來彌補這個愧疚吧。 "我握着江刃的手,說: "我今天來,讓你帶足夠的銀兩,就是為了幫助幽蘭鎮的百姓的,一些有能力的人都已經逃到了蘭關,剩下的基本都是老弱婦孺,我想着今日先給他們分一些錢,讓他們有自己能力的人可以去做生意,那些沒有能力的可以打下手,也不想給他們的錢讓他們肆意揮霍,能讓他們為蘭關,為了這個國家做一分貢獻,也是好的。 "

"夫人…… "江刃眼神中私有驚訝, "夫人總能讓我刮目相看,恒古至今也沒有人想過讓乞丐成為有用之人,夫人這番話倒是點醒了我。 "

我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說: "有什麽刮目相看的,只不過是幽蘭鎮從前是大鎮子,在沒有廢棄之前,這裏的有錢人和手藝人多的很,我昨兒來的時候就發現有一對母女他們的針線活和織錦很厲害,我給他們一對玉佩,讓他們去蘭關開了自己的織錦莊。 "

"夫人真是體貼。 "江刃扶着我下了簾子,護着我不讓我被乞丐誤傷,随行的太監幫我們隔斷了人群,我們從包裹裏拿出一整個包裹的銀兩,便聽到人群中傳來了齊聲的高呼,乞丐瞬間炸開了鍋。

我和江刃拿出銀兩分給他們,但在分之前也問清了每一個人擁有的技能,最後分出了兩個等次,江刃雇了很多馬車,把他們都帶到了蘭關,在蘭關幫他們租了足夠的房子和商鋪最終定下了他們的住處。

我們折騰了一天,最後都聚在了江刃租下的商鋪的院落裏。

一個年長的老婆婆在臨走前拽住了江刃,對他說: "老身無以為報,其實這條命本來就已經交給閻王半條了,但是幸得皇上幫助,我才能多活兩年。 "

我愣了一下,看向江刃,江刃也簇起了眉頭,說: "您……看出來了。 "

"這有什麽看不出來的。 "老婆婆笑了,看了一眼身後熙熙攘攘的幽蘭鎮百姓,說: "大家都看出來了,皇上的心事,皇上的顧慮,我們雖然只是一介平民,心胸和氣魄都比不上皇上您,但有些事我們也能理解,我們并不怪您,您大可放心的去做您的事,以後幽蘭鎮就姓江了,我們都會擁護您的。 "

江刃神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麽,我拽了拽他,說: "夫君,天色不早了。 "

江刃點點頭,回身的瞬間,一聲吾皇萬歲突然響徹在院落內,江刃瞳仁驟然一縮,瞬間回頭,他看到所有的幽蘭鎮百姓齊刷刷的跪在地上,朝他磕了個響頭。

那一瞬間,我看到江刃的眼睛濕了。

他終于和幽蘭鎮和解了,幽蘭鎮也不怪他了,他坐上轎子之後,臉上是停不住的笑容。

"夫君,這下開心了吧? "

江刃輕笑一聲,說: "夫人有心了,為夫确實開心不少,這下咱們是不是該回宮了? "

我搖搖頭,眼睛轉了轉,說: "不如我們一起去看望一下父皇吧。 "

"你父皇? "江刃笑了笑,問: "怎麽突然間想來看他們了? "

"上次我就想去看看他們過得好不好了! "我扯着江刃的胳膊說: "結果因為你之前沒告訴我我父皇住在哪兒,搞得我根本不知道在哪兒,這回好不容易和你一起出來,我還不得逮着你讓你跟我一起去啊! "

"好吧,夫人如此關心自己的父皇也确實應該,那我便和夫人一同走一遭吧。 "

"這次差不多。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對江刃說: "夫君,不如你來駕馬車,我坐在你旁邊怎麽樣? "

"夫人如果想的話,可以啊。 "

于是乎,我們把跟來的小太監打發進了車裏,小太監瑟瑟發抖的坐在馬車裏,我能明白他此刻是什麽心情,皇上和皇後親自駕着馬車拉着他,這說出去,可以吹上好幾輩子了。

我坐在江刃旁邊,腦袋靠着江刃的肩膀,江刃的肩膀寬厚得很,高度也剛剛好,靠着舒服的很,我心裏盤算着一會兒該怎麽得意洋洋的出現在我的父皇面前,然後讓他看到我現在榮華富貴的生活,好好氣一氣他。

馬車停了,想着這也沒走多遠啊,我還記得之前問的時候,說又是幾公裏十幾公裏的,怎麽這一溜煙的功夫就到了,我頗為遺憾的感嘆,這肩膀才剛靠了沒一會兒………

"這就到了…… "我遺憾的看向江刃,問: "哪個是啊? "

江刃神色凝重,看向我身後的方向,語氣頗為沉重的說: "就在你身後…… "

江刃的臉色很不對勁,我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我緩緩回過頭,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三層高的青樓………

"嘶………… "我回身看向江刃,咬着後槽牙問: "你給他錢……讓他去開青樓? "

江刃擡起兩只手,搖着頭說: "我發誓,夫人,我真的……讓他開了綢緞莊的,但……但他可能給改成青樓了。 "

我長嘆了一口氣,我這個父皇真是……一只老驢了,不惦記拉磨,居然還惦記開後宮,這後宮都來到宮門外去了,不做皇帝,做起青樓老板了!

我和江刃下了馬車,我看着眼前碩大的青樓,和青樓門口站着的老鸨,渾身難受了一下,抱着江刃說: "女子進青樓,我這名聲都得被這個驢糞蛋子給毀了! "

江刃着實覺得好笑,不禁贊同道: "确實,帶着夫人進青樓,我可能也是恒古以來第一個這麽做的皇帝了。 "

"莫說是皇帝,平常人家也沒有這麽幹的,要是被人認出來,我可真是顏面掃地了。 "我咬牙切齒的看着那個熱情的眼看就要沖過來的老鸨,趕緊捏着江刃說: "這個驢糞蛋子真是的!他真是不嫌棄丢人!這要是被人認出來他是先皇,他不怕被笑話嗎! "

江刃笑的實在是忍不住了,把我護在身後小聲對我說: "你父皇都不嫌棄丢人,你作為他的女兒應該臉皮厚一點,去看望他的時候大聲一點,這樣的話相信他會更開心的。 "

"我可不要! "

我全身都寫滿了拒絕,然而那個老鸨直直的朝着我們過來,走到江刃面前,說: "呦,這位公子,來青樓還自己帶姑娘呢~ "

江刃拽着我退了三分,說: "這是令妻,可不能和你們這的姑娘并一句話提。 "

前四個字着實令人心動啊,我憧憬的看向江刃,別說,江刃是當真的清秀俊雅,護着我的模樣……尤其的帥呢~

老鸨上下打量了江刃兩眼,笑說: "公子談吐不凡,氣質出衆,想必是大戶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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