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回京

九爺到底是心不甘情不願放開了和薇的手。

和薇瞧他一臉郁悶，笑了笑，給九爺夾了一筷子菜。

九爺眼睛一亮，郁氣一掃而空，渾身冒起了粉紅色的泡泡。

珠珠坐在邊上，抱着小碗疑惑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撅着嘴不高興：“珠珠也要。”

九爺：“……小孩子要學會自己動手，這麽嬌氣，別人能跟阿瑪額娘一樣寵你一輩子不成？”

他照搬和薇昨天的話來教育女兒。但是見珠珠眼睛裏含着兩包淚，要哭不哭地看着他，自己就先心疼了：“我這臭嘴啊！”

怎麽這麽能禿嚕呢！

他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祖宗诶別哭啊，阿瑪給你夾菜成不？”

他給珠珠夾得菜在小碗裏堆成了一座小山，圍着女兒又哄又勸，好容易才哄的珠珠抹掉眼淚勉強接受了他的道歉。

九爺如蒙大赦，這下子不敢再作，殷勤抱着珠珠親自喂她吃飯。

直到珠珠再次眉開眼笑，九爺才松了口氣看向和薇。

就見和薇坐在書桌後面正認真的翻看什麽東西。他本不當回事，只當是什麽農事資料，但是多看了一會兒就發現，和薇時不時便會暗暗笑一下。

九爺：？

福晉看得啥？

九爺心裏好奇，走過去探頭一瞧，便看見熟悉的字體

“福晉安好。近日萬事順利，自新法推行以來，百姓無不心悅誠服，士紳縱有一二不滿者，爺舌戰群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亦深知己錯幡然醒悟，惟爺之命是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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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安好。今日爺親率衆下鄉，竟受夾道歡迎，才知百姓視爺為活佛轉世，尊之敬之，口口傳唱之餘，竟尚有香火供奉。爺何德何能得百姓愛戴如此，每每想來心中慚愧不安。”

“福晉安好。京畿進展喜人，爺心下甚慰。然百姓時常送東西至府衙，爺拒之不及，困擾不已。好在不必常駐于此，珠珠生辰将至，爺必定趕回京城為珠珠慶生。”

……

九爺看着龍飛鳳舞的字體，臉頓時就有些發燙。

當初寫得時候一心想在福晉面前表現自己的強大，所以在事實的基礎上，做了一點點潤色。當時不覺得什麽，甚至還有些得意。如今當着和薇的面看到這些東西卻仿佛處刑現場，九爺尴尬地恨不得腳趾抓地。

他輕咳一聲佯作淡定：“看這些幹什麽，不如出去走走吧。”

和薇笑着看了九爺一眼，點點頭。

她也不問京畿那邊的情況，方才看了小路子的信便差不多知道了，九爺報喜不報憂，和薇也不拆穿他。

夫妻兩個人帶着珠珠在莊子上溜達。這莊子不算大，如今大部分都種上了小麥，清晨的微風輕輕吹過，金黃色的麥浪随風翻滾，看着格外喜人。

九爺突然問：“這裏種了好幾樣小麥吧？”

是啊。

雜交小麥麽，就是要選取不同的小麥品種，綜合他們各自的優勢，培養出一種更好的新品種。

九爺聽不懂和薇說得那些名詞，但是不妨礙他理解和薇的意思：“既高産、又抗寒、抗倒伏、抗病蟲害？”

和薇點點頭：“現有的小麥品種都有各種各樣的缺陷，産量高的抗風險能力弱，抗風險能力強的産量又不高。風調雨順無病無害的情況總是比較少的，所以産量總是上不去。解決了這個問題，小麥的産量就能拔高一大截。以後還可以融合其他的基因，說不定能讓麥穗長得更長更粗，每一株小麥結得麥子更多，那産量肯定更高。”

她說起小麥來侃侃而談，提起未來的方向更是向往不已。縱然當初目的并不單純，如今她已經真的愛上種田帶給她的成就感了。她眼神中熠熠生輝，指着眼前的一塊田地道：“你瞧瞧這片小麥是不是長得粗一些矮一些？”

九爺仔細看了看，好像還真是。

和薇道：“這就是抗倒伏基因融合的效果。”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九爺卻并不是很相信。

說到底，這種方法九爺聞所未聞，兩種不同的作物，把他們的優點摘出來，揉吧揉吧弄成一種新的作物……

聽着這麽聳人聽聞呢？

九爺左看看右看看，這一大片麥田，他也看不出産量上有什麽區別。心裏便只覺得和薇是在異想天開。

他不接和薇的話，笑了笑轉移話題：“我很快就要回京畿，你先別去園子住了，回京城撐幾天吧。”

撐？

“發生什麽事了嗎？”和薇問。

九爺點點頭，從袖口裏抽出一張紙給和薇：“昨兒接到的消息，皇阿瑪要收繳戶部欠款。”

和薇接過看了看，就見上面寫國庫空虛，皇上下令百官歸還戶部欠款，着皇四子主管此事。

九爺嘆了口氣，和薇也有些無語。

這事有點搞笑。富有天下乾坤獨斷的君主竟被臣子逼得下旨追債，這可真是借錢的是孫子，欠債的是大爺。

什麽扭曲的關系啊！

她道：“那我回去一趟吧。咱們的銀子夠嗎？”

“你放心”，九爺道，“爺已經吩咐管事籌錢了，只是如今局勢複雜，需要福晉鎮鎮場子。”

和薇明白了，就是安一下四爺的心。另外就是她在府裏就是一種震懾，能給府裏辦事的人撐撐腰，免得有那不長眼的瞧着九爺不在京城暗搓搓使絆子。

當天晚上九爺就啓程回京畿了。再怎麽說走上了正軌，那裏的事情還是多的很。他能回來一趟已經殊為不易，不好過多耽擱。

第二天一早，和薇收拾東西帶着珠珠回了京城。

和薇有心觀察，進了京城就察覺到了氣氛變化。有一種安靜又熱鬧的詭異。光是回府這一路上，和薇就遇到了兩三撥擔着大箱子匆匆往當鋪趕的。

這是要變賣家産了呀。

和薇叫來管事：“叫咱們家名下的當鋪按平日的價格收購，別想着趁機壓價。能走到變賣家産這一步的，想來大多不是壞人，別逼得他們過不下去。”

管事左右為難，爺走之交待了他們趁機好好撈一筆，如今福晉和爺的吩咐不一樣，這……他到底聽誰的呀。

他加急送了一封信給九爺，很快收到九爺的回信：廢話！聽福晉的。

管事松了一口氣。

賺錢不賺錢不要緊，兩位主子意見統一就好啊。否則他夾在中間豈不是兩面不是人？

他趕緊吩咐了下去。

而和薇則忙着招待客人。

她回來沒聲張，但是該知道的也知道了，比如十福晉，九爺離開之前專門叮囑了十爺盯着他們府上一些，需要的時候幫幫忙，所以十福晉早知道和薇會回來，早派人盯着這邊了，等到和薇回來就上門拜訪。

和薇還問十福晉：“你們銀子湊齊了嗎？我這還有一些。”

之前賣手套帽子賺了不少，九爺都給和薇了，再加上和薇為了種小麥，找借口從九爺那裏要了不少錢，但是并沒有用完，如今都成了自己的小金庫。多的不說，支援十福晉一二還是可以的。

十福晉不知道這些，哪好意思要和薇的銀子，若是九爺在家也就罷了，老十那厚臉皮沒什麽不好意思跟九爺要的，可是和薇一個女子，他們張不開口。

十福晉撇撇嘴：“不用管，叫他自己想辦法去吧，平日裏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花銀子跟流水似的，張狂的沒邊了，如今正好治治他。”

和薇驚訝地看着十福晉，這可真是熊人治熊人啊。

十福晉擠着眼睛一笑。

其實她并不擔心，十爺當初确實借了不少錢，這些年也花了不少。但是他再怎麽花，也不過是吃喝玩樂罷了，大多時候還是九爺買賬的，就連他府裏的妻妾子女，也有一半是九爺養着的。說實在的，十爺的花銷并不大。

再說了，他也不是沒有進賬。好歹是出身高貴的阿哥呢，從前又跟着八賢王混，少不得網羅了幾個門人，逢年過節給的孝敬就不是小數目。

所以十爺的壓力真的不大，脫層皮可能是有的，但是傷筋動骨不至于，十福晉心裏有數。

和薇送走了熊人十福晉，還沒坐下，又迎來了四福晉。

四福晉瞧着臉色有些蒼白，和薇扶着她坐下，擔憂道：“四嫂不舒服嗎？”

四福晉捂着胸口笑了笑：“沒什麽大礙。”

她拉着和薇的手，想到自己的目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去莊子上找你，才知道你回京城了，我這次來，是有事找你……”

“四嫂是說收繳欠款的事？”

四福晉點了點頭，她有些尴尬：“這件事……不好幹啊”，說起這個，她便為四爺擔憂，這是個得罪人不讨好的差事，四爺愁得大把大把掉頭發，她怎麽能不焦心。

她道：“得有個人帶頭才成，這個人身份還得貴重。看來看去，也只有你能幫我們了。”

身份貴重莫不過幾個皇子了。

大阿哥圈着呢，太子爺沒人敢催，三阿哥修書天天嚷着沒錢，老五老七不說了，恨不得打一鞭子都不放一個屁，叫他們出頭？算了吧。

老八……不提他。

老十跟老九共進退。十二往下還年輕，剛成親建府，手上怕是沒什麽銀子。

可不是算來算去只有和薇最合适嗎？

況且，十福晉不知道，四福晉卻聽四爺說過一些，知道和薇有錢，且九爺有安排，和薇不會為難。

雖然如此，她還是有些歉疚，和薇瞧着她的臉色，笑道：“巧了不是，我也想着欠着銀子不是事兒，早些還上才能放心。四嫂且再等等，銀子湊夠了我就還。”

四福晉松了口氣，然後只覺得眼前一黑，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和薇吓了一跳，連聲催促下人去請大夫，自己則帶着人扶四福晉去偏殿休息。

她觑着四福晉臉色很不好看，忐忑中只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好半晌才等到大夫，老者摸着胡子把了半天脈，笑道：“恭喜福晉，身懷六甲一個多月了。”

啊？！

滿屋子的人都愣了。四福晉年齡可不小了，竟然有孕了？

和薇愣的卻是，雍正帝的皇後竟然懷上了孩子！這一胎若是個兒子，以後可就熱鬧了。

待聽到耳邊低聲的嗚咽，和薇才回過神來，一扭頭就見四福晉捂着嘴，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和薇理解她的心情，作為一個母親，一個妻子，她失去了一個孩子，如今終于又懷上了，好歹是一個慰藉。

四福晉拉着和薇的手哽咽道：“九弟妹，你果然是福星。”

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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