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很喜歡。”承認自己是毛絨控還是有點困難的, 秦朗糾結了一下，在A冰冷的藍眸前不知道怎麽回事, 就是無法撒謊。
“喜歡就好。”輕輕點頭，小少年的目光移動到了地下的小團子身上，他上前, 彎腰抱起了一個白色的小團子，雙手抱着遞給秦朗, “這只送你了。”
“送我嗎？”秦朗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小團子眯着一雙眼睛, 毛茸茸的小身體一起一伏的，萌的不行, “我能帶走？”
“可以, ”A上前兩步，把這只小白團子塞到秦朗懷裏，“可以當是送你的禮物。”
秦朗小心翼翼的捧着這只小團子, 不足兩只手掌大的小毛團乖巧的趴在秦朗的掌心，暖融融的小身體在秦朗手心趴着。
到此時秦朗才注意到它的眼睛和其他的毛團不一樣，不是小黑豆眼, 而是非常漂亮澄澈的淺藍色, 看上去無辜又懵懂。
“那就多謝了。”秦朗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沒能抵抗住小毛團的柔軟誘惑, 收下了，“這個是...活的還是？”看到藍發少年疑問的眼神，秦朗頓了頓, 換了個說法，“我的意思是，需不需要買什麽喂它？”
“不需要。”A搖搖頭，明明是小少年，他的表情卻冰冷的看不出絲毫情感，“它只是成長型機器人而已，中心代碼我這邊會控制，你不用在意。”
...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總之謝謝你了，我會好好養着的。”秦朗捏了捏懷裏小團子的短腿，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愛。”
A靜靜的看着他，側身在屏幕上點擊了一下，那些原本乖巧的排排坐在地上的小團子一個個都站了起來，排好隊從旁邊跑掉了。
秦朗順着它們離開的方向看去，看到這些小團子裏都順着之前掉下來的大樹重新爬了上去，動作飛快的在屬于自己的格子裏呆好。
A面無表情的伸出手，在屏幕上輸入了一行行的代碼，秦朗看到在他們面前仿若消消樂一樣的，懸挂在大樹上的格子閃動了兩下，然後全部消失。
“這次的數據被我改動了，下次重新做。”A把虛拟屏幕關掉，對着莫名其妙的秦朗開口解釋道，“不過有你的幫忙，我已經找到問題源頭了。”
秦朗沉默了一會兒。“你過獎了，我其實什麽也沒做...”
實際也是如此，帶了一盒抹茶脆餅來，秦朗不僅能夠把一只小團子帶回家，還莫名其妙的被安上了“幫大忙”的标簽。就連秦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A說的話，他基本上是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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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的少年很輕很輕的露出了一個笑。他笑起來很好看，像是溫柔的水流，帶着讓人心動的幹淨清澈，淺藍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樣。
這個笑很快就一閃而過，藍發少年又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樣子，認真道，“不，你幫了我很多，非常感謝。”
“走吧，去我的房間，我能夠請你喝下午茶嗎？”淡藍色少年對着秦朗邀請道。
秦朗和A重新走在白色樓梯上。到現在為止秦朗都不太明白A居住區域的構造，他們從消消樂的地方，也是A所解釋的娛樂區出來，接下來又是白色的樓梯，通向迷霧般的深處。
A走在秦朗身邊，淡藍色的少年沒有說話，不如說在大部分時間裏，他都是安靜的。
秦朗對這種無聲的沉默不是很自在，幸好手上還抱着小團子，不時的揉兩下小白團子的毛，秦朗也覺得內心的不安好多了。
在秦朗懷裏有着藍眼睛的小團子也乖巧極了，在秦朗揉它毛的時候會主動蹭蹭秦朗的手指，不時還會舔舔秦朗的手。
秦朗的注意力不自覺就全放在自己懷裏粘人的小團子身上了，對于旁邊沉默不語的A倒沒有之前的尴尬氣氛，而他當然也沒注意到，少年淺藍色的瞳眸微微放空，看上去是空洞的。
走了沒多久，秦朗就看到了前面和之前一樣，仿佛憑空斷掉，被淹沒在大霧裏的樓梯。
“到了。”一路上都沒說話的淺藍色少年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上前兩步，站在樓梯邊緣，側頭去看秦朗，神色平靜認真，“歡迎來到我的居住區，希望你能有一個愉快的下午時光。”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秦朗就已經有不同的預感了，然而當他上前兩步，真正站在A旁邊，從斷掉的樓梯往下看時，秦朗還是被驚住了。他幾乎是用嘆服的目光看着面前幾乎不可能被科技制造出來的美景。
就像是站在雲端一樣。秦朗從斷掉的樓梯邊緣往外看，兩旁是呼嘯的風和柔軟的雲，還有頭頂仿佛近在咫尺的湛藍天空，而他舉目而視的就是一顆無比巨大的天空樹。
這棵郁郁蔥蔥的大樹非常高大，上下看去，粗壯的主幹被淹沒在了白茫茫的雲海裏，擡眼能視的就是面前這段樹幹，樹葉繁盛，枝桠也很多，一根粗壯的枝桠大約足夠三個人并排躺在上面還不會掉下去，而枝桠的最尖端，足夠四五人很輕松的走過。
似乎不是巧合，其中有一根此時正有意無意的伸在秦朗面前，斷掉的樓梯前，仿佛是在邀請他走上去。
秦朗擡頭往樹上望去，隐約可以在越發粗壯，估摸着幾百個人都不能合抱的主樹幹上看到一棟精致的房屋，紅頂白牆，這座房子建造在主樹幹上，被翠綠的葉子掩映着，夢幻的仿佛是童話世界。
和之前那個被拟真出來的消消樂世界相比，這個夢幻世界更像是人力不可及的鏡花水月般的童話。
“這裏...太特別了。”秦朗怔怔的看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饒是這樣，他說話也帶着難以掩飾的無措震驚，“真的，就像是童話世界一樣，真的很好看。”
秦朗無法用自己匮乏的詞彙來描述眼前的夢幻，也從沒想過這一幕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孩子氣這種形容詞秦朗沒有，但是此時他的心情和誤入仙境差不多。
“走吧。”A沒有說什麽，只是伸出手，輕輕拽住了秦朗的袖子，拉着他往前走。
秦朗在被小少年拉着袖子的時候回過神來，本來是不習慣對方這樣做的，但是看着A毫無神色變化的側臉，秦朗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抱着小團子的手騰了一只出來，垂落下來，任由A拉着他的袖子。
A雖然性格冷漠，但是看外表也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拉着秦朗袖子的時候尤其如此，秦朗看着他，實在沒辦法不把對方當孩子看待。
兩個人走在粗壯的樹枝上，秦朗低頭看着腳下粗糙的樹皮，臉頰上有時也被鮮豔翠綠的樹葉劃過，一時間居然分不清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或許就像是之前的消消樂一樣？秦朗深刻的意識到了這個小少年在這方面有多天才。
兩個人走到了樹枝的盡頭，此時他們已經站在接近主樹幹的位置了，腳下的枝幹也寬闊到足夠兩三個人睡在上面還帶翻身的了。
秦朗看着面前建在主樹幹上的白牆紅磚的三層高的房子，還有前面種植着的花園，“...A先生很天才啊，住的地方也很好看。”
這是秦朗真心實意的贊美了。和A完全冰冷的外表不同，他的住處則是出乎意料的夢幻溫暖，完完全全的童話世界。
被誇獎的A沉默了一會兒。“多謝誇獎，計算出來的最佳數據是這樣的，”A清澈的藍色眼睛似乎有着很淺的柔和，“秦先生能夠喜歡的話就太好了。”
明亮的落地窗半開着，窗外花園裏不知名的花朵散發着馥郁的香氣。
充滿溫馨的棕白相間的格子沙發，上面放着幾個抱枕靠墊和疊的整齊的毛毯。柔軟的長毛地毯和清新的格子餐桌布，上面放着幾盤色澤誘人的甜點，一個大肚的玻璃茶壺，內裏泡着各種水果的水果茶茶色清亮，散發着好聞的香氣。
淡藍色的小少年提着茶壺倒了兩杯熱氣騰騰的果茶，把其中一杯推到秦朗面前，“請慢用。”
脫下的黑色西裝外套被挂在了進門的卡通動物衣架上，現在穿着白襯衫黑西褲，襯衫挽到手肘處的小少年眉目仍舊冰冷，卻多了幾分清俊稚嫩。
“多謝。”把小團子放在自己身邊的布藝沙發上，秦朗端起瓷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眉眼一彎，“味道很好，你自己泡的嗎？”
“嗯。”端起茶杯，A喝了口茶，嚴肅認真的表情似乎也放松了一些，“不是很難，照着量子終端上學了一下，自己研究了幾種方法。”
“那也很厲害了，”秦朗笑笑，受周圍環境的影響，他不是那麽拘束了，“有空的話教教我吧，我也想學了。”
“好。”A點點頭，抿唇露出微微笑的痕跡，“不是很難，你随時都能來找我的。”
“這個，不打擾的話我會經常來的。”秦朗撓撓頭發，對于這個童話世界相當有好感，對于這裏格外放松悠閑的氛圍也很喜歡。“有空的話，就會前來拜訪你的。”
如此罕見的對什麽事表達出自己明确的喜歡，對于秦朗來說也是頭一次了。氣氛太溫柔，讓他不自覺的就能吐露自己的心聲。
聽到他的話，A歪了歪頭，像是在思考着什麽，然後他伸出手，白皙的掌心延伸出一個虛拟屏幕。
在上面點了兩下，虛拟屏幕上的內容就展現在了秦朗的面前，是一個荊棘鳥的圖案。當然，在這裏它顯然不只是個普通的圖案。
“這裏是我的邀請證明，”A聲音很淡，淺藍色的眼睛卻盛滿了光，“你以後，可以長期出入這裏，拜訪我。”
秦朗看着面前沒有神色變化，聲音機械的小少年，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對方現在心情非常好。
頓了頓，秦朗把手腕上的量子終端打開，刷入了面前的荊棘鳥。
一個五芒星的圖案出現在了上面。而上面秦朗的私人信息裏就多了一項，有了這一項後他就能夠自由出入A所在的區域了。
像是交換了什麽證明一樣，在這份信息輸入之後，秦朗自己都沒察覺自己和A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不少。
“說起來，A...”關系親近了一些，秦朗說話也随意了，不過手下還是把乖巧的趴在旁邊靠墊上的小毛團抱到了懷裏，“我叫你A也不好吧？你的名字呢？”
“...我沒有名字。”沒有太長的沉默，A就回答了秦朗的問題，白皙精致的手指摩挲着瓷杯，藍發少年神色平靜，“所以你想叫什麽都好。”
“那游戲裏你用的那個名字...就是A的那個...”秦朗愣了一下，試圖解釋自己這麽叫他的原因。
“那是随機選取的。”相較于秦朗的不安，A的反應就平淡多了，垂下眼睛喝茶，少年洩露出來的那絲冰藍色幹淨又冷漠，“沒有任何代表意義。”
沒想過自己會得到這麽一個回答，秦朗也讪讪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無論是處事，還是交談都冷漠聰慧的不像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甚至也并不像大多數的成年人，面前的淡藍色少年顯然是個極為棘手的人物。
這讓秦朗也覺得手足無措，他本來就不是擅長和人交談的性格，對A的态度也不自覺的就像是對小孩子一樣，倒是沒想過對方冷漠不好接觸起來該怎麽辦。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低着頭，纖細的少年突然低聲說了這麽一句，在秦朗疑惑的看過來的時候，藍發少年擡起頭，幹淨見底的藍色眼睛直直的看着秦朗。“秦先生，你可以幫我取個名字嗎？”
這一次，秦朗徹徹底底的愣住了。
就算給秦朗再多的想象力，他也沒想過自己還有給別人取名字的一天。
回過神來，秦朗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不，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取名字是件很重要的事。”
秦朗拒絕的果斷，被他拒絕的淡藍色少年也沒再說話，只是垂着眼睛，長長的睫毛擋住那片純淨的藍色，抿着唇，臉色蒼白，看上去脆弱又可憐。
秦朗看的一愣一愣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是絕對不可能想到剛才還是冷漠疏離的少年和面前這個小可憐是同一個人——說他們是雙胞胎都會有人相信的。
“我知道了，如果你不嫌棄，我會給你取名。”秦朗嘆了口氣，還是心軟了。
“不會嫌棄。”得到了允諾，少年終于擡起頭，臉上沒什麽神色，語氣卻很嚴肅認真。
對方現在可沒什麽脆弱可憐了。
秦朗沉默了一會兒，決定放棄思考自己似乎被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給蒙蔽了雙眼的事實。
取名字這種事...在現如今的星系是很少見的。
一般來說，家族的傳承會讓新生兒的姓名由長輩來取，就算不是直系親屬，也是旁系。
秦朗暫時沒有結婚生子的打算，當然也沒有給孩子取名字的經歷和心理準備——這種重要的，伴随一個人一生的姓名，秦朗也不會潦草決定。
秦朗坐在沙發上想了很久。一開始是想着，後面則是拿出量子終端開始翻詞庫，還用筆做記錄。
A一直靜靜地看着秦朗忙碌，在旁邊安靜的替他續茶，等着秦朗忙完。
考慮了很久，秦朗看着面前被他畫的密密麻麻的虛拟屏幕，點了點，上面只留下了一個名字。
“...叫Earle吧，”秦朗認真的看着A，“我覺得适合你的。”
Earle，首領，傑出的領導者。遲早有一天，A也會成長為這樣的存在吧。
“好。”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從來都是冰冷的像機器一樣的藍發少年彎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笑，“我叫Earle。”
他很少露出這麽明顯的笑，幹淨清澈，天空一樣。也唯獨在笑起來的時候他才像是個孩子，多了幾分他這個年齡應有的稚嫩。
A有了名字，秦朗也是松了口氣的，至少他不用每天A叫來叫去的了...那樣叫着還真是挺奇怪的。
“Earle，”看着量子終端，秦朗想起了什麽，“你那個，消消樂的第三百零二關怎麽過的？”
秦朗感興趣，會長期玩的游戲不多，他更偏愛簡單的，不占用大量時間的游戲，也能夠堅持打很多關，直到卡在三百零二關，怎麽樣都過不去。
但是在同列表的Earle卻已經到五百多關了，秦朗每每看到的時候就只有驚嘆。
“...不介意的話，讓我看看，”Earle頓了頓，表情平靜“可能會有辦法。”
“嗯，”秦朗點頭，絲毫不懷疑對面人的天才程度，把游戲調開，看着Earle看了一會兒，伸手在上面點了兩下。
“...這裏是這麽過的，怪不得，我順序想錯了，”秦朗專注的看着Earle操作，對他的操作完全服氣，“這樣！你真的很厲害。”
Earle臉上神色沒變化，眼神卻流露出微微的驕傲，“不是什麽大事，很簡單的。”
在Earle的幫助下，秦朗一路披荊斬棘，直接打到了四百五十關，裏面的通關技巧當然更加複雜。
“時間不早了，我應該準備回去了。”秦朗看了一眼窗外被染上紅霞的天空，驚覺已經到傍晚了。
果然游戲使人堕落...就算是這種純粹考腦力的消消樂，秦朗也覺得樂在其中。
Earle抿起唇，歪着頭，沉思了一下，“要留下來用餐嗎？”
果然又掉坑裏了。
這棟具有童話色彩的房子裏的廚房也是童話的，色調是紅黃白三色的，廚房用具上都畫的有可愛的卡通動物，不大的空間被各種用具塞的滿滿的，給人溫馨的感覺。
秦朗卻無心欣賞，只是默默在水池裏洗菜。
他有點沮喪的發現，當Earle緊抿着唇，垂下眼睛，散發着脆弱的氣息的時候，他幾乎不可能拒絕小少年的任何要求。
原本正打算拒絕留下用餐的秦朗就這麽被帶到了坑裏。
Earle已經圍上了圍裙，正在廚房忙碌着，秦朗則強烈要求站在一旁給他打下手——再怎麽說，他也不可能放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在廚房忙啊，良心會痛的。
秦朗不太會做飯，第一食材很貴，第二現在的人造罐頭的口感就能夠代替吃飯了(當然還便宜)，綜合原因，秦朗每頓飯都比較單調将就。
也因此，秦朗沒能攔下Earle要做飯這種危險的舉動，他試圖說服對方一起去餐廳吃飯，小少年卻堅持要自己親手做。
Earle果然是全能的天才。在看過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之後，秦朗只有這一個感嘆。
看着這麽小的少年在旁邊颠鍋，爆炒，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到賞心悅目，秦朗除了嘆為觀止沒別的想法了。
“平常會自己做一點吃，”對于秦朗的誇獎，Earle卻保持着面無表情的冷淡，“方便一些，而且也不難學。”
“手藝很好。”秦朗吃着飯，忍不住笑了，“感覺壓榨兒童了...哈哈哈。”對方比自己小七八歲，但是各方面都把秦朗照顧的很好。
Earle默默的看着秦朗，突然道，“...要是說到這一點的話，秦先生應該早就如此了。”
“嗯？壓榨兒童？我旁邊都沒有可以壓榨的，哪來的欺壓。”秦朗失笑。
“...是的，”Earle莫名其妙的贊同了秦朗的話，眼裏有些深思，“也不算欺壓了。”
秦朗:...雖然我又沒怎麽聽懂，不過天才的想法永遠不會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吧。
吃過晚飯，秦朗給伊斯發了通訊，這才抱着小團子和Earle告別。
Earle堅持要把秦朗送下白色臺階，在某些方面總是很固執的少年并不能被秦朗說服，沒辦法，秦朗也只有和他一起走下臺階。
在臺階的最盡頭，早上秦朗上來的地方，遠遠的他就看到了一抹黑色的，站的筆挺的身影。
“休恩先生，”秦朗在對方看過來後主動開口，“麻煩你來接了。”
穿着黑色軍裝，帽檐下壓的男人看了眼秦朗，語氣平靜，“不麻煩。”
“接下來的路，就麻煩休恩先生了。”站在秦朗旁邊的Earle說道，對着銀發軍官略一點頭。
血眸對上了藍眸。冰冷深沉對上了冷漠無機質。
氣勢的交鋒只是一瞬間的，信息的交換也就僅僅在這一瞬間。
秦朗察覺到之前，兩個人已經錯開視線了。
Earle伸出手，扯了扯秦朗的袖子。“回去小心，以後經常過來玩。”
秦朗抱着小白團子，懷裏可愛的小萌物蹭了蹭他的手掌。“嗯，我會經常過來的。”溫和的笑着，秦朗是真心覺得今天一天過得很愉快。
走到懸浮車前，秦朗抱着小團子坐進去，伊斯·休恩站在車門口，白色手套的包裹下越發修長的手指擡着寬大的帽檐。
伊斯和Earle對視了一眼。微微颔首，銀發男人轉身，坐進了懸浮車裏。
Earle站在原地，看着懸浮車離開。淺藍色的眼睛逐漸空洞起來，藍發少年面無表情的看着懸浮車離開的方向。他背後的白色懸浮臺階水波一樣晃動着，就像是被扭曲的鏡花水月。
“你懷裏抱着什麽？”
“這個？”秦朗一直不自覺的在撸懷裏小團子的毛，聽到旁邊銀發軍官的詢問，他拎着小團子的兩只前肢，和對方的藍眼睛對視了一下。“我也不知道，Earle說它是成長型的機器人。”
“...這樣啊。”意味不明的嘆息了一聲，伊斯側頭，紅眸看着小團子的藍色眼睛。白毛團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頭像是盛了一汪泉水一樣，純稚可愛。只是這顏色，和那個一號可是一模一樣呢。
“Earle是一號的新名字？”視線從小團子身上掃過，銀發軍官換了個問題。
“嗯，是的，他的新名字。”提到這事，秦朗的注意力才從小團子身上移開了一些，驚覺自己好像做了什麽職權範圍之外的事情，“呃，一號讓我給他取，我就去了...沒關系吧？”
銀發軍官狠狠地閉了閉眼。“沒關系，”銀發男人側頭看向窗外，很好的掩飾掉了自己色澤鮮豔的紅眸，“這并不違反監獄規定。”
“那就好。”沒察覺出伊斯情緒的變化，秦朗看着小團子在自己腿上爬來爬去，覺得很新奇。
星際裏機器人很多，格外仿真的也有，但是像這個小團子一樣，幾乎和活物沒有區別的機器人秦朗卻從未見過，就算擁有，也是他根本買不起的價格吧。
Earle...說是天才都是不夠的。心情愉悅的揉着小團子的毛，養這個可比養寵物輕松多了。
被堅持的銀發軍官送到房間門口，秦朗和對方道過晚安，這才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白色的團子一到室內就鬧騰起來了，掙紮着要往地上撲騰，秦朗想着地上有地毯，也就彎腰放開它，随它在地上玩了。
秦朗去洗澡，然後坐在床上看書，小團子又蹭蹭蹭的跑了過來，異常優越的跳躍能力讓它直接跳到了秦朗的被子上，在秦朗的枕頭邊刨了一個窩，小身體團成一團的，閉着眼睛睡着了。
秦朗看着小團子睡了，忍不住伸手在它身上摸了兩下。
好吧，是該說晚安了。對着自己新養的小機器人很滿意，秦朗歪着頭，和白毛團頭并頭的睡着了。
秦朗在第二天要出門工作的時候還在擔心把小毛團怎麽辦。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擔心的有點多餘，小毛團窩在沙發上懶洋洋的曬太陽，看到他要出門也只是低嗚的叫了一聲。
“還真是通人性，”看着小團子這樣，秦朗也就放心出門了，在餐廳用過早餐，就走到了交談室。
距離他上次在這裏，也隔了幾天的時間了。把交談本上的內容反複看了兩遍，秦朗在內心又默默背誦了兩遍。
上次和那位秦廣川先生的交流不太愉快，秦朗也全程都是很公事公辦的态度，當初對這位秦先生的觀感是不怎麽樣，現在秦朗也能說服自己調整心态了。
來到這座特殊的監獄，享有這麽高的薪酬，秦朗很确定和去偏遠地區做體力活相比已經好很多了，與此相對的，這些小小的困難也完全能夠克服。
九點鐘到了。透明的玻璃牆緩緩浮現，對面一片漆黑。
對這一幕早就熟悉了，秦朗走過去，坐在這邊的椅子上，沉默的看着對面。光線猛然一亮，徹底照亮了對面的房間。
“哥哥~等你好久啦！”清脆響亮的聲音，帶着甜膩的撒嬌。
秦朗愣了一下，擡頭看去，一時間甚至沒反應過來對面的是自己這次要面對的第五名監獄成員。
淡金色的頭發，翠綠的眼睛，沒有穿藍白色的囚服，而是穿着棕褐色的背帶褲，裏面是白色的襯衫，對面坐着的腳尖都接觸不到地面的小孩兒就像是童話裏的小王子一樣，幹淨又可愛。
此時對上秦朗呆愣的視線，看外表不過五六歲的小孩兒歪了歪頭，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哥哥！我很想見你呢！”
“你，你好...”很快的從怔住狀态回神，秦朗看着面前撐着椅子上身晃來晃去的小孩兒，遲疑了一下，“你是...第四名監獄成員？”
“是呀，”小孩兒歪了歪頭，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大大的眼睛裏也很坦率，“嗯，我是第四名監獄成員，伊斯哥哥負責看守我們。”
這麽小的孩子居然就是監獄成員...秦朗越發不能理解這座監獄的意圖了。如果說前面幾個還可能，可是這麽小的孩子，為什麽也要被關在這座監獄裏？他會犯什麽錯？
“哥哥，你是不是有問題要問我啊？問吧問吧~”小孩兒卻懂事極了，歪着頭看秦朗，還拍了拍手，“以後哥哥能夠多過來陪我玩就更好了！”
“嗯，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秦朗，你...叫我哥哥就行了，”對于這麽可愛的孩子，秦朗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了下來，“你呢？叫什麽？”
“我叫安東尼奧，你叫我尼奧就行啦，”有着翠綠色眼睛的小小少年笑的很燦爛，對着秦朗撒嬌，“哥哥有什麽問題就問吧，我超配合的！”
“啊...這個，尼奧真是個乖孩子，那我就直接問了？”秦朗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句誇獎的話，想誇誇這個乖的不行的孩子。說真心話，在他有史以來所有的監獄成員裏，就是這個孩子的配合度最高了。
安東尼奧翠綠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臉上也綻放出了大大的笑臉，“嗯！我會好好配合哥哥工作的！”
...這麽乖？感覺也太可愛了...秦朗在內心碎碎念，臉上的笑更加溫和了，力圖在小朋友面前展現自己大哥哥的一面，“那我問一下你，你喜歡什麽啊？”
“喜歡和哥哥玩耍！”翠綠色眼睛的小王子回答的也很快，毫不猶豫，聲音清脆。
拿着筆，臉上還帶着笑的秦朗僵住了。“這個，尼奧，不能這麽說，”秦朗糾結了半天，試圖給他解釋這個“喜歡的時效性”，“你能喜歡我，我當然很高興，但是你也只是暫時的喜歡我...”
“才不是呢！”秦朗話還沒說話，安東尼奧就大聲的反駁，臉頰鼓起來，小小少年氣憤的樣子活像一只小倉鼠，“我最喜歡哥哥！一直一直都最喜歡哥哥了！”
在這場對話之後，秦朗不是很想回憶交談的這兩個小時。
安東尼奧很好的向他展示了小孩子的乖巧可愛，也很好的展示了小孩子的固執——尤其在對他身上。
翠綠色眼睛的小王子很明顯現在最喜歡的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是和他一起玩，最想吃的東西是秦朗，什麽都和秦朗有關...還真的是喜歡極了。
什麽？讓秦朗把這種喜歡當真？根本不可能的。
就算秦朗無奈，他也很清楚小孩子這種喜歡的時效性很短，這一刻他看着秦朗喜歡秦朗了，下一刻他看着別人，指不定又喜歡別人了呢。
但是這種道理，你總不能指望一個小孩子能明白？對吧？
删删改改的把筆記本上的問題填完，秦朗嘆了口氣。他也是沒辦法了，又問不出別的答案，只能照實填了，盡管這答案看上去真的很...自戀。
只希望那邊收到這個答案不要太驚訝，就當成是一般的答案吧。
“哥哥，你以後會每天和我發短信嗎？”回答完了問題，小孩兒就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仰着頭看秦朗。像是想要讨得獎賞，卻又惴惴不安的小狗一樣。
秦朗看着安東尼奧這個樣子，心不自覺的就軟了下來。這還只是個小孩子，撒嬌的樣子也很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縱容他。
“我以後會每天回你的短信的，你會打字嗎？”秦朗答應了下來，又想到了關鍵的地方。
“會的！打字完全沒問題！”安東尼奧笑的眼睛彎了起來，兩條腿也不安分的晃來晃去，“哥哥要說話算話！還有還有，哥哥會每天陪我玩嗎？”
秦朗本來想直接答應，想到自己還有的工作，卻只能沉默了。監獄長的工作意味着他以後和人的交往要更多，要分出很多心神來陪安東尼奧玩，他真的做不到。
秦朗做不到，也不會選擇和其他一些人一樣欺騙小孩子。說到做到，秦朗沒養過孩子，對這點基礎教育還是有的。
看到秦朗的樣子，安東尼奧洩氣的癟了癟嘴，卻又很快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秦朗，“哥哥，那以後我找你，你不要每次都不在就好了...每周陪我玩兩三次也是可以的！”
“...平常監獄裏也沒有人陪我玩，我覺得很寂寞...”說到這裏，安東尼奧低下頭，翠綠色的眼眸也不再閃耀，“我想要人陪我玩...”
“這個沒問題，有空我就會來陪你玩。”秦朗這次直接答應了，能夠能力之內的，他還是希望讓這個孩子開心一點，“有事的話，尼奧和我說就可以了。”
實在是沒臉稱呼自己為“哥哥”，秦朗還是堅強的用“我”來稱呼自己了。話說回來，安東尼奧也很擅長撒嬌，當他聲音甜甜的喊着“哥哥”的時候，秦朗居然覺得有這麽個弟弟還不錯。
“哇！哥哥最好了！”直接歡呼出聲，安東尼奧笑得很開心，翠綠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以後哥哥要陪我好久好久！”
這場對話雖然過程很心累，帶孩子的時候也很費勁，但是總體上還是好的，至少和尼奧說話雖然要哄着他，但是對方乖巧坦誠的性格也很好交流。
交談的時間很快就要結束了。秦朗對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安東尼奧保證自己一定會去看他，一定不會不回他短信，還有別的雜七雜八的條款，這才把小孩兒哄的眼圈不紅了，笑着揮手和他道別。
透明的玻璃牆閃了兩下，重新恢複到了一片雪白的牆壁。
秦朗收起桌子上的筆記本，伸了個懶腰，對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