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人寒暄一陣過後，一時無言。
埃倫靜默了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麽，遂道：“對了，聽說最近應謙又出來活動了，大有東山再起的趨勢......背後極有可能有我們現在那位陛下的手筆，你若打定主意了要和應晖作對的話，不妨朝這個方向走走看......”
沒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當競争對手四皇子被除掉以後，現在這位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便成了一家獨大的應晖了。
雖然自君主立憲時代開始後，皇室手中掌握的權力本就不大了，但現在應晖的存在卻無異于是讓他本就能夠掌握住的渺小勢力變得接近沒有......
迪亞斯不會平靜。
往後要是應晖和皇帝撕破臉皮，極有可能還會有一場惡鬥。
“應謙嗎？他居然也還沒有死？”顧峥攪了攪杯子裏的咖啡。
他還記得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作為最了解應晖生平的宿敵，要讓顧峥不知道這個人，實在是有點難......因為，就是這個人以私生子的身份，曾一度差點将少年時期作為家族繼承人的嫡子應晖打落谷底，不得翻身，繼而取代應晖的位置......
不過，很可惜的是應謙失敗了，連同他一起失敗的還有他贍養了一大票情人的老子。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埃倫無奈的攤了攤手，嘆息道：“跟應晖作對的人，命似乎都比較硬，就跟打不死的小強似的......”
顧峥眼皮也不擡，輕笑道：“你這是在暗示應晖是好人喽？”
“不，他是禍害中的禍害，你們只是一般禍害而已。”埃倫連連搖頭。
顧峥并不反駁。
兩人又一次陷入了沉寂當中，埃倫起身拿了塊點心送進了自己嘴裏問：“怎樣？你會考慮和應謙合作嗎？你們可都是應晖的老對頭啊。”
“......不。”埃倫本以為顧峥會一口答應，但沒成想顧峥卻搖了搖頭。
埃倫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為什麽？”
按理來說，敵人的敵人，就合該是朋友啊。
“應謙實在是太下作了，整個人就跟條毒蛇似的，跟他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他害了......防不勝防。”顧峥雖然憎惡應晖，但卻還并未憎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應謙當年作為應晖父親最寵愛的一個私生子，為了陷害應晖致使應晖失去繼承人的地位，甚至是不惜找人奸污了自己的親生妹妹，給十三歲的應晖下了藥，将應晖引進了自己妹妹的房間，再帶了一大堆人和應家家主一起進門偶然撞破的......
這件事是當年迪亞斯貴族圈最大的醜聞。
過後不久，應晖便被宣告失去了繼承人的地位，被逐出了應家發配往了蠻荒星球......在當時許多人都以為應晖将終其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回來......
可應晖卻還是回來了。
應晖當年雖然跋扈嚣張，但據顧峥所知，他對應謙那個‘不冒犯，不試圖跟他作對’的私生子弟弟以及柔弱無害的私生女妹妹卻是還不算差的......但應晖那個私生女妹妹清醒過來過後，卻選擇了和應謙一起陷害了應晖，死乞白賴的咬死了是應晖侵犯了她。
後來應晖一直沒有找Omega。
也一直保持獨身不與人性交，顧峥心底一直隐隐懷疑着是跟這件事有關。
畢竟，發生了這種事......是個人就很難不有陰影啊......雖然，應晖在顧峥的認知裏，從來都不是個正常人......
埃倫清了清嗓子，問道：“不知，你現在對未來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顧峥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姿态來，漫不經心道：“不過，我相信車到山前必會有路......”
他的未來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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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峥見完了埃倫，便打算先回療養院将就一晚，明日再出去另尋住處。他還有些存款存在星際銀行裏，所幸在這幾年當中銀行還沒有倒閉，他還能取得出錢。
不想，剛踏進療養院，他之前住的那間房的大門，他就看見了一個小孩子。
不是應旭......
是另一個混血的歐裔小Omega......
看來他最近和小孩子有點犯沖，不待顧峥發話，院長一看顧峥進門，便為顧峥和那個小孩子做起了介紹：“......顧先生，這位萊恩小朋友是小應先生的朋友。”
顧峥皺起眉。
“你是應旭的母父嗎？”萊恩立即起身跑到了他跟前來。
顧峥想也不想答道：“我不是。”
他不會承認這一點的。
萊恩是個小鬼靈精，遠不如一般的小孩那樣好糊弄，他仰視着顧峥，皺眉道：“那我換一種說法，你是生了應旭的那個人嗎？”
“......算是吧。”這一點顧峥否認不了。
就算應旭不是他想要的，是他在瘋了的時候生的，那也是他生的......
萊恩不滿的看着顧峥，小大人似的近乎質問了：“那他找你幫忙，你為什麽不幫他？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既然生了他，為什麽不管他......為什麽要讓應旭沒有母父？”
在他的觀念裏，父母既然生了孩子，就該對孩子負責。
“我們的關系不是你想象得那樣簡單的，也不是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想要的，我只能和你這麽說了，小朋友。”顧峥全然沒有想到，自己竟有一天會需要和一個小毛孩解釋這麽多。
萊恩不太能理解這句話：“你說應旭不是你想要的？”
“沒錯。”顧峥肯定。
萊恩指責的看着他，鼓着一張小包子臉，眼神裏充滿了控訴：“那你為什麽還要生他呢？”
母父說，父母不想，孩子是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的......
“他不是我想要生的，我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才有了他，生下他的......”顧峥被他控訴的目光看着，不自覺心虛了起來，遂蒼白的為自己辯駁了起來：“你不能強制要求我去為他做些什麽，因為，我已經給了他生命。”
既像是要說服萊恩，更像是要說服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奶娃娃閑扯這麽多，或許......僅是因為這個萊恩是所謂的應旭的朋友，也是真心實意的在為着應旭打抱不平的......
雖然他竭力否認，但他和應旭骨子裏卻仍是有血脈相連的。
“可是，你在生應旭之前，也沒有征求過他的意見，問他想不想被你生出來啊......既然如此，你又憑什麽能這麽理直氣壯的不管他呢？”萊恩反問他。
顧峥臉色不太好看：“......盡說些歪理。”
只有小孩子才會有這種不講理的邏輯，顧峥覺得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跟個不懂事的小孩在這裏生拉硬扯這麽多......
“小朋友，你沒事的話，就回家吧。”顧峥無聲嘆出口氣，着實有些不知道該怎樣解決這爛攤子：“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承認應旭是我的孩子的，你和應旭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了。”
瘋了那幾年發生的所有事，他都能夠一筆抹去，什麽都當做沒發生......
唯獨意外被制造出來的生命，讓他手足無措。
萊恩定定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顧峥，像只小奶狗一般無辜又無助的惹人憐惜，顧峥被他看了一眼，心都不好硬起來了，也不好叫他走。
過了許久，就在顧峥猶豫着該怎麽開口攆他走的時候。
萊恩突然奶聲奶氣的開了腔，說：“應旭他受傷了。”
“什麽？”顧峥臉色當即一變：“到底怎麽回事？”
明明昨天看，那小孩還好好的......
“應旭他和他父親吵架了，賭氣想要離家出走，爬牆的時候，不小心從牆上摔下來了，摔破了頭，流了好多好多血，他當時都吓蒙了......”萊恩沒有看到現場，只把應旭跟他說話事轉述給了顧峥。
顧峥越聽眉心也就皺得越緊了起來：“那應晖呢？”
他記得之前應晖就想要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不至于不管吧？不過......應晖那人也不能以常人視之，畢竟他是個異端是個變态......
應旭又那麽小......
“應伯伯知道了應旭是怎麽摔的以後，說應旭是活該，讓他長點教訓，不但自己沒回家，還讓管家伯伯也不要管他，現在應旭身邊就只有機器人狒狒陪着他了......”萊恩吐字不清卻把事情的經過說得十分清楚。
顧峥擔心的卻是別的：“那他的傷口呢？包紮了嗎？”
應晖果然是個變态......
他媽的。
“管家伯伯給他包紮了，但是包紮以後管家伯伯就不跟應旭說話了，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和他說話，他現在在發燒，頭好燙好燙，身邊一個大人也沒有，叔叔，你能去看看他嗎？算我求你了，就算你真的不想當應旭的母父也沒有關系......”萊恩把顧峥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奶聲奶氣的懇求道。
顧峥很想回他一句：“那關我什麽事？”
可在聽着萊恩對于應旭凄慘的描述後，他的心卻不自覺的揪了起來，一點一點的軟了下來......
“叔叔求求你了，你就去看看應旭吧，就看一眼......”小孩子對大人的情緒變化最是敏感，一察覺到顧峥态度上的松動，萊恩當即再接再厲抓着顧峥的手拼命撒嬌搖晃了起來。
對于大人他這一招可管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