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得成比目何辭死
自古便有“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的詩句流傳下來,是以比目魚的含義不言而喻。
然而,對于溫晨旭來說他首先想到的絕對是自己曾吃過的――醬燒比目魚、香煎茶香比目魚、軟煎比目魚……
掃了眼那位年輕人,楚晟宸的視線落到他手裏捏着的玉佩上。
将玉佩分成兩半後,溫晨旭将其中一塊遞過去,歡快的道:“這個可以分成兩半,我們一人一個。”
送一塊比目玉佩也就罷了,可看那位年紀小一些的公子還準備一人一塊,賣玉佩的年輕人猜他肯定是不知比目的含義,正想解釋卻想起剛剛那個帶着警告的眼神,還是閉嘴了。
算了,不過是些石頭雕的,他們這樣的有錢公子估計也就拿在手裏玩個新鮮,不定到了晚上就丢到一旁去了,又何必和他們講什麽含義。
這塊玉佩确是石頭雕的,然而用來雕刻的石頭卻是鮮豔的像火一樣的紅色。也正是因為這樣火紅的顏色,才一眼就吸引的溫晨旭。
接過他手裏的那條比目魚,楚晟辰眸光含笑的拿在手裏摩挲了一會,然後用它換下了腰間的玉佩。
“好看!”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繡雲紋長袍,頭戴白玉冠,腰配一塊白脂暖玉,雖然出宮後整個人的氣勢斂了不少,但整體看起來卻讓還人覺得有些高不可攀的感覺。此時,一條活靈活現的紅色比目懸在他腰間,既為他這一身增添了幾分亮色,也顯得氣質可親了兩分。
聽到他的話,楚晟辰心情不錯的道:“我替你戴上。”
其實說起來自然是溫晨旭自己戴快一些也方便些,但許是習慣了他的照顧,想也不想的直接将手裏的玉佩遞給他。
楚晟辰接過來後,俯下身。
他今日的發只用玉冠束了上面的一半頭發,下面的發任其披散着,正是時下京城裏流行的發式。
如此,他這麽一彎腰低頭,披散的發就從肩膀滑下來,落了不少在身前人臉上。
覺得臉有些癢的溫晨旭擡手揉了揉,然後又将他的發握到手上往他肩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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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高度,加上楚晟辰前傾的姿勢,他自然沒辦法将頭發放回去,反而一松手就讓頭發打在自己臉上。
楚晟辰倒是看到了,只是看着他一會手握成拳在臉上蹭蹭,一會因為拿自己的頭發沒辦法而鼓起臉頰,忍住唇邊笑意的同時明明已經将玉佩替他佩戴好了還時不時的重新擺弄着放的位置。
“煊堯,好了嗎?”最後溫晨旭只好一直将他滑落下來的頭發都握在手上。
“怎麽了?”楚晟辰故作不知的看向他。
“頭發總往我臉上跑。”溫晨旭舉着一小把頭發告狀。
“那你幫我整理好。”說着,楚晟辰蹲下來道。
其實,若非這裏是在大街上,楚晟辰更想将他抱起來。
嗯了一聲,溫晨旭将手裏不安的的頭發穿過他的肩膀放到後背上,還伸出手一下一下幫他梳理平順。
從福安的角度,就看到自家皇上突然蹲在街上,然後任比他小很多的人伸手搭在他肩膀上,順着腦袋往下摸着他的頭發。
發現皇上被人摸着頭臉上竟然還帶着一絲笑,福安不忍直視的瞬間将視線移到了身前的小殿下身上。
“好了!”看到他的發順服的披在後面,溫晨旭滿意的收回手。
“二位公子關系可真好。”那位賣玉佩的年輕人道。
當然,他對這不知是兄弟還是朋友的二人感情好不好沒興趣,開口主要是想提醒一下——還沒給錢呢!
溫晨旭轉頭朝他笑了一下,想起來沒給錢後從木箱子裏拿出了一塊銀子遞過去,“夠嗎?”
那塊銀子不大,也就一錢多,不過玉佩雕的雖好,但終究是石頭做的,根本不值什麽錢。
“多了。”
見那人開始翻着荷包,溫晨旭擺手道:“我們很喜歡這塊玉佩,不用找了。”
溫晨旭說完看向身邊的人,楚晟辰便推他到了楚睿身邊。
楚睿已經挑好了兩只木雕,見二人從旁邊過來舉給他們看。
比起攤子上的那些大的,楚睿顯然更喜歡小巧的,兩只老虎木雕都只巴掌大小。
給兩只木雕的錢後,他們便繼續往前走。
“你累不累?”眼看着在街上也逛了很久,溫晨旭看向楚睿。
他沒問還好,一問楚睿覺得腿有些酸了,于是點了點頭。
往旁邊挪了挪,溫晨旭道:“上來坐。”
新奇的東西剛剛差不多也都看過來,坐到溫晨旭旁邊後,楚睿便只和他一起左右看看,偶爾問幾句,倒沒再要下去到攤子前慢慢看。
在人越來越多的街上,他們這一行尤其是坐在輪椅上的一大一小其實還挺引人注目,不過因他們非富即貴的穿着打扮,旁人也只敢好奇的偷偷瞄兩眼,并不敢議論什麽。
“煊堯,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吧。”
注意到楚睿雖然還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但看起來卻沒之前精神了,溫晨旭拉了下楚晟辰道。
“好。”
應下之後,楚晟辰擡眼掃了圈附近,卻看到從一家茶樓出來往他們這邊走的人。
示意福安推輪椅,楚晟辰領前朝那家茶樓走去。
還沒到門口,一位四十左右身着湖藍色錦袍手戴一枚玉扳指的中年人已經迎了上來。
“侄兒你怎麽出來了?”中年人說着掃了眼他身後,當看到輪椅上的小孩時,心頭一跳,面上露出一絲擔憂,“你怎麽把他也帶出來了?”
楚晟辰才壓低聲音喊了聲皇叔,那中年人想起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于是道:“既然碰到了,不如陪我上去喝杯茶?”
“也好。”楚晟辰答應後,一行人就進了茶樓,直接去了一間包廂。
等店裏的夥計将茶店擺到桌上離開後,中年人打發包廂內他的親随去門口看着。
“奴才見過仁王爺。”
門關上後,福安行禮道。
溫晨旭想了想覺得不管因為他是王爺還是因為他是楚晟辰的長輩,自己也不能沒禮貌,于是拱拱手道:“見過仁王爺。”
仁王爺掃了他一眼,正想說什麽時楚睿站過去行了一禮,“皇叔公。”
“在外面那麽客氣做什麽?”仁王爺笑着說完又拉他坐到身邊,然後看向楚晟辰:“你怎麽突然想起把我皇侄孫帶出來了?”
“他想出來便帶着了。出來前我已經安排人布置過了,皇叔不必憂心。”楚晟辰道。
聽他這麽說,仁王爺也就放心了,看向溫晨旭道:“這位是?”
“回王爺,這位是溫家的溫晨旭。”福安道。
腦子裏轉了一圈,看着他的輪椅仁王爺倒是想起來了,朝他拱手:“我代皇室多謝你救了皇上。”
本來也不是他做的,溫晨旭哪裏好意思接受他的謝意,趕緊擺了擺手,“您不用這樣。”
仁王爺自認看人還是有幾分眼力,見面前的少年一雙眸子透着清亮,并沒有因為斷了腿而記恨什麽,反而對着自己的謝意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倒是對他多了分好感。
“他是徐将軍的侄子吧?”仁王爺突然想到。
“是。”楚晟辰點頭。
那次遇刺,也多虧了溫晨旭身邊的一群小厮是他舅舅留給他的人。
聽到他們的話,溫晨旭想了想倒是想起原身的确有一位當将軍的舅舅,而且待他極好。
據說徐将軍只有侄子這麽一個親人,因此寵得跟什麽似的,讓他一個六品散官的兒子在京城也可以橫行霸道。
雖然看他這幅挺乖巧的樣子,仁王爺已經有些不相信那些傳言。
不過,想到那位寵侄子入魔的滾刀肉,仁王爺不由提醒道:“他好像是快回京了吧?到時候……”
“無妨。”
想着任憑他如何的滾刀肉,總也不敢以上犯下,仁王爺也就不說什麽了。
他們在那邊聊着,楚睿就拉過一碟糕點放到自己和溫晨旭的中間,二人一起吃着。
其實仁王爺還想問問上次他遇刺究竟是什麽人幹的,不過想到即便自己是他皇叔也不好問太多,于是道:“對了,再有三個月皇兄的孝期也過了,是不是也該準備一下開始選秀了?”
“不急。”楚晟辰道。
“怎麽不急!”仁王爺急道:“你表弟今年也有兒子了,你身邊還一個貼心人都沒有。就算不急着立皇後,你也可以先納些妃子。”
楚晟辰端起茶盞,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
餘光看到一旁的楚睿,仁王爺像是明白些什麽,心裏嘆了一聲他和先太子的感情後,想着孝期左右也還沒過,便暫時不提了。
“皇侄孫,宮外好不好玩?”雖然理解,但想着他剛剛油鹽不進的态度,仁王爺就不想理他,轉頭準備逗他的皇侄孫玩。
不太高興他那種當自己是小孩的口氣,将手裏糕點放下,楚睿一臉認真道:“我不是出來玩的,旭旭說了,我們這是出來體察民情。”
被他的話噎了一下,仁王爺掃了眼“旭旭”然後挂着笑容道:“原來如此啊!那你體到了什麽民情?”
見楚晟辰被冷落了,溫晨旭把正準備吃的糕點遞給他,比了個口型,“這個好吃!”
含笑接過糕點,楚晟辰用另一只手揉了下他的腦袋。
咬了一口糕點後,見他一直看着自己,楚晟辰也學他無聲道:“的确好吃。”
見他也喜歡,溫晨旭笑得一臉滿足,從碟子裏又拿了一塊咬了一大口。
“我知道今年的布匹價錢沒變,但是糧食一石比去年貴了五文錢。”楚睿挺着胸說着,一邊用眼角瞄了下楚晟辰。
這些都是他問什麽叫體察民情時楚晟辰告訴他,然後他親自去店裏問的。不過……他後來被各種各樣的攤子吸引了注意,就只問了幾家店。
本來只是逗逗他,見他真能說出些東西,仁王爺是真的有些驚喜,“不錯不錯!”
得了誇贊,楚睿不由揚起了唇角。
“如此看來,你帶他出來看看也是不錯。其實當年我們還小的時候,你皇爺爺也會偶爾帶你父皇、你義皇叔和我出宮。”仁王爺朝楚晟辰說着,不由笑着憶起了當年。
“不過,出宮歸出宮,但一定得注意安全。”
“皇叔放心。”
“行了,你們叔侄難得的出宮一趟,我也不打擾了,不過下次再出來別忘了去我王府玩。”又坐了一會,仁王爺便離開了。
雖然楚晟辰說布置過了,但回到府裏想想還是不放心的仁王爺還是又派了一批人出去。
仁王爺離開後,糕點吃得差不多的楚睿就在包廂裏轉了起來。
轉了一圈發現也沒什麽好玩的,他正要回桌前坐着,手突然推開了一扇窗。
發現從這裏可以看到街上後,他便不動了,站在窗前往下看。
擔心他掉下去,福安趕緊過去站在他身後。
“想不想你舅舅?”許是之前提起了,楚晟辰突然問道。
從記憶裏不難看出,比起溫家人,這個舅舅才更像是家人。
不過,想到這個舅舅的性格,溫晨旭唇就不自覺的揚了起來。
在這位舅舅眼裏,似乎溫晨旭永遠是對的。有人欺負溫晨旭,他就過去揍人一頓,有人被溫晨旭欺負了去他面前告狀,他照樣将人揍一頓,有人說溫晨旭的壞話,直接揍人沒商量。
溫晨旭本性不壞,但有這麽個寵他的舅舅,雖沒幹什麽壞事,性格可真不算好,不管別人是故意還是無意惹到他當即就要報複回去。發起脾氣來絕對不分場合,因他被砸的店絕對不算少。甚至偶爾心情不好時,在街上看到看不順眼的人就直接套麻袋拖巷子裏揍一頓。當然,被他看不順眼的肯定不是什麽好鳥就是了。
雖然知道有熊家長就會縱出“溫晨旭”這種熊孩子,但溫晨旭還是忍不住有些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