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黯然神傷
巍巍的青山連綿起伏直至天盡頭,潺潺的流溪唱和着抒發着一首動聽的遠歌,一輪明月懸于浩瀚的蒼穹,遠處的孤雲遙遙相望,仿佛兩個最忠誠的衛士,守護這座不染鉛華空靈美麗的孤島。
華清殿內,一個身着勝雪白衣仙風道骨的老者負手垂立于庭院的海棠旁,額間微蹙,白眉入鬓,神情冷峻,依稀可見年輕時絕美的容顏。老者扶着那滿樹繁花的海棠,兀自陷入了深思,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然溫潤的嗓音沉吟道:“沒了枝幹,這滿樹繁花會是怎樣?”
“自然是花瓣凋零,化為塵埃。”垂首一旁的家奴別有深意的回道。說起這決心島,原本就三個人,黃生、迷楓與這家奴。這家奴個子不高,一副瘦弱模樣,出口聲音也是柔若無骨般無力。他的臉色更是出奇的蒼白,仿佛終年不見陽光半,看他的模樣,讓世俗中的人不免想起異類生物——吸血鬼。
老者未轉身,瞳孔卻抽痛的一縮,目光依舊駐留在海棠上,喃喃自語,“離心,告訴我,怎樣才能讓脫離枝幹的花朵永不凋零?”
那家奴便叫離心,此時很是蒼白無力的小臉上浮起一抹虛弱無奈的笑容,“你明知道這是逆天行為,其後果筆試時魂飛湮滅,不得輪回之道,卻還是如此執著?”
老者深邃的瞳孔中透着一絲堅毅,“就算天道人場都抛棄了她,我也不會。這是我的選擇。所有的後果我自然是能承擔的。”神色中竟有不易察覺的擔憂,聲音中也滲透着淡淡的郁郁。
離心早已淚眼婆娑,朦胧視野中,卻見到迷楓和狂人相繼走進來。“她來了。”離心拭去眼淚,小聲提醒道。
老者坐在石凳上,端起一杯茶,品了一口,狂人和迷楓恰好趕到,賽狂人恭恭敬敬的作揖道:“徒兒拜見師父。”
迷楓眉梢帶喜,禀道:“師父,狂兒果然是天賦異禀,他成功的解除了賽玉身上的奇毒。”
黃生握着茶杯的手一滞,鄙夷的目光望向狂人。“用了三天?”
“兩天半。”狂人雲淡風輕的口吻。沒有自豪,也見不到自卑的情緒。
“你竭盡全力的護佑賽玉,可曾想過日後他可能會給你帶來什麽樣的麻煩?”黃生淡漠的問。
賽狂人如果能夠預知後事,或許她就不該有那麽多的抑郁了。占蔔預言,那可是天問師兄的絕學,可是天問師兄也說過,就算會這門絕學,也占蔔不出本領比自己高的人。所以,學不學就無所意義了。
“狂兒,有的人,一輩子為仇恨而活,你和賽玉也算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卻對他如此寬厚,須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為師點醒于你,你若一意孤行,為師便不好再加阻攔。這兩天,你為了解去賽玉身上的毒性也折實疲憊,為師允許你兩天假期,你可在我決心島逗留游玩,但是不得擅自離島。”黃生道。
游玩?狂人本來沒有這嗜好,但是兩天假期确實難得,她自少可以呼呼大睡整整兩天。幸福的懶人生活确是她向往已久的。
“多謝師父!”賽狂人十分歡喜,沖迷楓俏皮的擠眉弄眼。做完這個動作狂人卻又十分後悔,她和迷楓又不熟悉,為什麽高興起來就想跟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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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楓顯見也十分歡喜,也不知是為狂人得了假期歡喜,還是狂人适才沖他調皮的做了個鬼臉而歡喜。迷楓熱情洋溢道:“狂兒,決心島被淚湖包圍,在這淚湖上泛舟,若能配上美酒佳釀,實在是別有一番美景。你若願意,我立馬就為你去準備一艘小船……”
狂人斟酌再三:這睡覺是人生美事,可是若能一邊泛舟一邊睡覺豈不是更美?想了想,狂人道,“那你還不趕快去準備?”
黃生見他二人對于游湖泛舟興趣盎然,神色瞬間變得凝重,及其嚴苛的警告道:“游湖泛舟是雅事一件,可是我得提醒你二人,絕對不可晚上出游。”黃生這強勢的決定,愈發叫賽狂人叛逆心大起,而且,對于狂人而已,游湖是為了能在船上睡個美覺,若不能晚上出游,興致豈不是大減?
離開華清殿後,狂人特別的叮囑迷楓,“快去準備船只,我們晚上出發。”
迷楓遲疑着,狂人這行事風格,可真是叛逆得很。狂人見迷楓猶豫不決,激将道,“怎麽,你不敢嗎?你要是害怕,我便一個人去。”一個人去豈不是更美哉,無人打擾她,這一覺天為被地為床,一定睡得無限美哉。
迷楓怎放心狂人一個人游湖,壯着膽道:“我不是怕,狂兒,你還是先聽聽淚湖的故事,再決定是晚上去還是白天去吧?”
賽狂人執意道:“故事?船上去講。”
迷楓好無奈,這個狂人的性子怎麽就那麽倔強,真是十頭牛也拉不回她的決定。早知道,他真不該提議狂人去游湖。
傍晚時分,狂人速速收拾了包袱,拉着賽玉,在迷楓的帶領下來到了備船的碼頭。
傍晚的湖畔,湖水海天一色,頗為壯觀。岸邊置有一只小船,賽玉指着小船雀躍道:“是蓬蓬船哎,我要坐蓬蓬船。”
狂人瞥了一眼呆呆笨笨的賽玉,她實在想不明白這點蓬蓬船有何妙處,泛舟游湖,講究的本來就是暢想自然的氣息,可是這蓬蓬船卻将人捂在船艙裏,叫人與外界隔絕,悶熱無比。
賽玉飛一般向小船奔去。狂人跟上來進了烏蓬船,才看見迷楓正緩緩走來。
“開船!”賽玉一屁股坐下,便對狂人頤指氣使。狂人臭着臉,臭小子竟然敢命令我做事?若不是應了爺爺的承諾,要不然狂人早就把這煩人的小人物給滅了。拉長着臉冷冷道:“這不是有人來了嗎?讓他開船。”
說話間,迷楓已經進了船,聽到狂人的話,自然明白狂人的用意。迷楓撐起蒿,開了船。船只在水面上飛快的移動着,轉舜間便離開岸邊老遠
船上,賽玉的打鬧聲依然不絕于耳:“賽狂人,你陪我玩彩泥——”
賽狂人瞥了賽玉一眼,“自己玩吧。”毫無耐性。
“那你陪我數數,一二三四五——”賽玉不依不饒。
賽狂人捂着耳朵,盤算着只要回到了賽家,跟爺爺交代了差事,便尋個時機滅了着臭小子。
“狂人,你陪我玩嘛,陪我玩——”
夜幕降臨,蒼穹被黑暗淹沒,湖水,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周圍的寧靜愈發的襯托得賽玉的聲音是那麽的洪亮。
一道閃電,霍地撕開黑色的夜空,照亮了整個湖水,賽玉幼稚的臉,在閃電中被照亮,顯得多麽無邪。
“賽玉,你再亂嚷嚷會被雷劈成醜八怪。”賽狂人實在厭惡賽玉突兀的聲音,忍不住仰天大罵。
“雷不會劈我,雷只會劈壞人……”賽玉不服氣道。
……
狂人終發雷霆之怒,“混賬,閉嘴。再敢開口割了你的舌頭喂狗。”
賽玉被吓得噤了聲,船只在水上颠簸了一下,狂人下意識的感覺了一下,驀地一緊。“這裏無風,水波卻敖璇,詭異。”賽狂人道
迷楓遞給狂人一個欣賞的眼神,自己卻快步走到船頭觀察水面,果然是波光如鏡,臉上無風。可是船又為何颠簸?
這時,船又颠簸了一下。依然無風,波光如鏡。
“你們要小心。”狂人已發現異常,目光,緊緊的鎖在船下方。
迷楓問狂人:“有什麽古怪的嗎?”
狂人沖他噓了一聲,示意他不出聲。幾個人于是趴在船杆上,紛紛循着狂人的目光望去。
船又反複颠簸了幾下,迷楓壯了壯膽,對着湖水呵斥道:“什麽人在作怪?有膽就出來!”
賽玉吓得面如土灰,躲在一角哆嗦道:“我聽我娘說,湖裏一般都有水鬼的——”
狂人哼一聲:“你娘有沒有說,你如果天天這麽羅嗦,遲早會被割掉舌頭!”
狂人死死的盯着水面,驚詫于忽然被剖開的水面,船只像失重的柳絮,輕輕的下墜,無規則的運動即刻引起幾個人頭暈眼花。“啊……啊……好難受……”依然抱頭嗷嗷大叫。
“該死的,誰在作怪,出來!”迷楓被搖晃得東倒西歪。
狂人得目光鎖住水面,靜止的四周忽然響起一陣嚎嘯,那聲音震耳欲聾。很快,賽玉已經五竅流血,迷楓氣急敗壞,對着聲源處怒吼:“出來,出來,有種就出來!”
狂人盯着湖底,瞳孔霍地一亮,那抹黑影宛如魚兒一般潛在水底,萬千發絲漂浮在水中,如一朵盛開的黑蓮,狂人兀自對着湖底喊道:“兄臺,你我有緣,你一定在下面呆的寂寞了,何不出來把酒言歡?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迷楓驚詫的看着狂人,“狂兒,你見到了什麽嗎?”
狂人出手制止迷楓打岔,兀自出神的盯着水底那一抹黑影。迷楓努力的尋着狂人的目光望去,可是他卻什麽都看不見。
“什麽都沒有啊?”迷楓自言自語道。
狂人瞥了一眼迷楓,瞳子中噙着稍許驚詫,這水底的人影如此的清晰,迷楓怎麽能看不見呢?
這時,狂人的耳畔鑽入一道奇怪的嗤嗤聲,“他們都看不見我,小姑娘,只有你能看見我。因為你的念力十分強大。”
賽狂人聞言,立即明白了一件事情:因為她學會了意念的技能,凡是她相見的東西,都能見到。
“你若孤單,便上船來與我把酒言歡,何必要我下去陪你,這下面可沒有上面好玩?”賽狂人诙諧笑道。
此言一出,說也奇怪,水面恢複了平靜,船只急速的飄出水面,又安穩的向前行駛。
船只忽然恢複了常态,迷楓是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狂人望着不知何時飄忽到船尾的巨大黑影,雲淡風輕道:“迷楓,講講淚湖的故事吧?”狂人将酒瓶打開,仰頭暢飲了一口,提議道。
迷楓坐在狂人的對面,臉色凝重,娓娓道來。“這個故事,得從許久許久以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