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它叫什麽

夏星河是半蹲着的,柏清舟自上而下睨着他,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壓迫感。夏星河捏着耳垂站起了身,下意識地開口:“我就是路過……”

“路過?”

柏清舟淡淡挑眉,目光落在夏星河的腳邊。夏星河猶疑着順着他的目光去看,又突然僵住了。

他的包就擱在不遠處的地上,各式各樣的玩具散落着,彈力球,磨牙棒……一看就是給狗用的。

這還沒完,見自己主人回來,小白慫慫地低着頭,一副認錯的态度,沒多久,竟然又把藏在樹叢裏的飛盤給叼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夏星河面前,又用鼻子朝他推了推,濕漉漉的眼睛眨巴着,一副:“我不玩了,還給你哦。”的無辜表情。

夏星河:“……”

這狗确實有些聰明過頭了。

柏清舟似笑非笑地看他:“小劉和我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每天都有一個金色頭發的男生過來逗狗……是你嗎?”

疑問的句式,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夏星河心知瞞不下去,索性爽快地承認了:“嗯,是我。”

不承認也沒辦法啊,這鐵證都擺在面前了。

夏星河重新蹲下,一樣一樣把散落的玩具裝進書包裏。先是新買的兩個橡膠球,然後是小白最愛的飛盤。飛盤上面還粘着兩片綠色,夏星河手指拂過,又把它塞在書包的最上層。

“抱歉,”他垂眸道,努力讓自己顯得淡定一點,“我不知道這是你的狗,不是故意的。”

他很快收拾好東西,單肩挎上書包,一副潇灑的模樣就要往回走,小白眨巴着眼睛,似乎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汪汪”叫了兩聲,上前一大步,竟隔着欄杆咬住了夏星河的書包帶子。

“汪汪!”

“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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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急的,一副不願意讓他走的模樣。

夏星河簡直不知該誇它還是罵它了,輕輕拍了下它的腦袋,低聲呵斥:“小白,松開!”

小白嗷嗚着哼哼兩聲,反倒咬得更緊了些,還要把夏星河往鐵欄杆裏面扯。

夏星河:“……”

“看來他很喜歡你。”

柏清舟淡淡道,“你們相處得不錯。”

這話聽起來像是誇獎,實際上卻暗藏玄機。

和前男友的狗相處的好,再怎麽解釋都顯得他別有用心。

于是夏星河沒有接話,低着頭專心地去扯自己的書包帶。

初秋,他穿得很清爽,白T恤,牛仔褲,雙肩包,與他們上大學時無異。

時間似乎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依舊滿是青春與活力,後來染成的淺金色頭發在腦袋後面紮一個小揪揪,一晃一晃的,甚至比當年還要靈動可愛。

小白還是不願松口,嗚嗚着去蹭夏星河的手,夏星河好笑又無奈,做出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想要吓退它,唇角的梨渦不由得漾起,淺淺的,又在人心底泛起一圈圈漣漪。

柏清舟喉結微動,驀地說了句:“要進來坐坐嗎?”

夏星河簌然擡眸,不敢相信這話會出自柏清舟之口。

“咳,”柏清舟輕咳了一聲,目光落在身邊的狗身上,“這是它的意思。”

“它說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想要請你來家裏坐一下……對嗎?”

似乎聽懂了主人在說什麽,小白汪汪叫了兩聲,順勢松開了夏星河。它前腿直立着趴在草坪上,一副“是的是的,快進來陪我玩吧!”的表情,而柏清舟亦是擡眼注視着夏星河,只不過淺色的眼眸中讓人看不出什麽情緒。

不知是哪雙眼睛觸動了夏星河的心緒,稀裏糊塗地,他答應了下來。

“……好。”

懵懵懂懂又稀裏糊塗的,夏星河坐在了柏清舟家客廳的沙發上。

房間裏的陳設與柏清舟的性格很像,黑白色,極簡風,就連沙發都是黑色的全皮,唯有角落裏放置的粉色的食盆和飲水器有些違和,又像是為這冷淡的風格中增添了一絲溫情。

坐在冰涼的沙發上,夏星河無意識地打量着四周,目光觸及門口的鞋櫃,又突然發現旁邊還放着一個大號的黑色行李箱。

是剛剛出差回來嗎?

夏星河大概盤算了一下,發現柏清舟這次出差竟有一個月之久。

他的目光在柏清舟身上,想從中找到一些證據,卻發現除了皮膚微微被曬黑之外,柏清舟身上再找不出任何風塵仆仆在外奔波的痕跡。

……還真是應了之前學校裏傳的那句話:流水的任務,鐵打的柏清舟。

“要喝點什麽嗎?”

清冽的嗓音把夏星河的思緒帶回。

柏清舟站在冰箱前,單手搭在冰箱門上,正淡淡地打量着他,夏星河猶豫着想要開口,柏清舟又先他一步,自然而然地補充了句,“我家沒有橙汁。”

話音落下,房間裏的兩人同時僵住。

夏星河輕輕掐了下指尖,沒想到柏清舟還記得這個。

兩人剛開始同居的那段時間,夏星河很喜歡某個牌子的橙汁,基本上隔兩天就會買一瓶來喝。瓶子長得小巧可愛,上面還畫着只藍色的小人兒。

後來有次超市搞活動,夏星河直接拎了一提回家,他知道柏清舟不喝愛飲料,算好了天數慢慢喝,喝到最後,卻發現自己的橙汁少了一瓶。

夏星河奇怪地去問柏清舟有沒有見到,柏清舟絲毫不覺得愧疚,指了指垃圾桶,說:“在這裏。”

夏星河氣呼呼地:“那是我的!”

柏清舟眼睑輕掀:“你的我的有區別嗎?”

面無表情的,卻讓夏星河紅了臉。

再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橙汁成了家裏冰箱最常見的飲料,柏清舟向來不喝含糖的飲料,也被夏星河帶的“勉強”接受了橙汁。

“勉強”這詞兒是柏清舟自己說的,事實上,他喝的也不比夏星河少多少。

四年過去,習慣在不知不覺中改變。後來的夏星河覺得那個牌子的橙子太甜,已經很少喝了,但那段記憶卻還是停留在腦海深處,成為了一個璀璨的光點。

恍惚的瞬間,柏清舟已經打開了冰箱的門。他的臉上再看不出一絲不自然的痕跡,問:“冰鎮蘇打水可以嗎?”

“好。”

夏星河點點頭,不再回憶下去。

柏清舟抛給夏星河一瓶蘇打水,自己也拿出一瓶擰開,仰頭喝了口,随手把瓶子放在茶幾上。小白乖巧地蹲在兩人之間,毛絨絨的腦袋去蹭夏星河的腿,癢癢的,也沒個聲響。

夏星河單手搭在它的腦袋上,沒話找話:“怎麽突然養狗了?”

之前自己央求着他好幾次都沒同意,現在倒是一聲不吭養了只,還是麻煩又難養的的大型犬。

柏清舟沉默片刻,拿起桌上的蘇打水又喝了一口,問他:“有問題嗎?”

“……沒有,”

夏星河見他不願回答,默默換了個話題,“它叫什麽名字?”

他心道,這總不能再不回答了吧?而後便聽柏清舟漠然開口,說了兩個字。

“竹子。”

夏星河:“……?”

這只狗叫竹子?

這不是自己的微信名嗎?

夏星河在腦子裏反應了一下,又很快被氣笑了。

柏清舟養了條狗,取了個和自己一樣的名字,是什麽意思還不明顯嗎?

竹子可能不是人,但柏清舟是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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