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眼光不錯
思緒在不知不覺間飄遠了,夏星河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再睜眼時已經是早上十點了。
太陽已然完全升起,明亮的眼光從窗外灑下,夏星河迷迷糊糊有印象柏清舟後來又躺回了床上摟着他,但他那會兒太困了,只是含混地哼哼了兩聲,現在他醒了,床邊也空了,枕頭上沒有半點熱度,柏清舟顯然已經走了很久了。
他一直這麽忙,從上學那會兒就這樣了,夏星河體會過的。
夏星河恍惚覺得兩人又回到了當年的狀态,柏清舟忙,他在後面黏着他,奮力地追趕、追趕,又好像永遠都離他很遠。
這樣似乎不太對勁,夏星河隐約意識到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有點問題,但具體是什麽問題,他也說不出來。畢竟他人生唯二的戀愛都是同一個人,第一次經歷了慘痛的失敗。
回想起曾經的不歡而散,夏星河仍舊心有餘悸,直到現在他都沒法理解為何當年柏清舟能那麽薄情,完全沒有考慮過他就要出國。
可都四年過去了,兩人也重新在一起了,夏星河也只能把心底的那點委屈壓下。
至少這一次他知道柏清舟是愛着自己的了。
所以這一次應該也會與上次不同的……吧?
轉眼了十一點,太陽光熱辣得開始刺眼起來,夏星河決心不再賴床,換好衣服走出卧室。
竹子已經在卧室門口等候多時了,聽到夏星河的腳步,馬上汪汪叫着撲了上來,夏星河身體還是酸沉的,差點就這麽被它帶倒了,竹子卻猶不自知地搖着尾巴,一副熱情的樣子根本讓人生不起氣來,夏星河也只能無奈地揉揉它的腦袋,去給它倒了點狗糧。
也不知道是不是觀摩得多了,最近竹子比之前更喜歡粘着夏星河了,一有時間就往夏星河身邊蹭,還有意無意地學着柏清舟的動作,争寵似的,經常一副得意的眼神看着柏清舟。
後來有次柏清舟不樂意了,冷着臉說:“越來越沒有分寸了。”
夏星河卻被他的表情逗樂了,說:“和你學的。”
“是你太慣着他了。”柏清舟說。
夏星河不滿:“明明是你的狗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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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清舟擰眉,沒說話,當晚,又壓着夏星河使勁兒欺負了一頓,後來夏累腿都擡不起來了,他還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不是喜歡狗兒子嗎?那就再來生個吧。”
這人還真是,吃不得一點虧,嘴上說不過,就一定要找別的機會欺負回來。
想起兩人之間的甜蜜,夏星河心底的那點煩悶在不自覺消失不見,時下柏清舟不在,竹子依舊熱情,夏星河陪它玩了好一會兒,眼看着快十二點了,這才給柏清舟發來個信息說自己走了,然後坐着地鐵回了家。
一路颠簸,夏星河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一點整了。
正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節,坐個地鐵的功夫衣服就仿佛粘在了身上一樣很不舒服,夏星河放下東西去浴室裏沖了澡,再出來的時候,柏清舟的消息也回複了過來。
就一字兒,好。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那麽兇的人是誰。
夏星河笑笑,知道他平時一貫冷淡的模樣,沒再回複,吹幹了頭發,坐在書桌前。
昨天秋桂月的電話讓他感動的同時也感覺到了一點壓力,畢竟聊湖是個大城市,想接他們過來住可不是容易的事。
自打寫文以來,夏星河沒怎麽缺過錢,小金庫存款不少,開銷也很大方。他不喜歡租房的感覺,總覺得有種寄人籬下的微妙感,于是直接全款買了房,但饒是這樣的水平,想要買一套足夠父母生活的房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壓力就是動力,夏星河這就着手開始準備起新文來。
從無到有的過程是最難的,每次新文都是一個嶄新的開始,之後的幾天,夏星河幾乎每天都要在書桌前做到思路,查資料,記筆記,梳理思路,準備大綱,過得絕對稱得上是昏天黑地。
就這麽渾渾噩噩一周過去,夏星河的大綱終于寫好了。
新文又是一個全新的題材,夏星河有些拿不準,他把大綱發給燕麥過目,想了想,也給柏清舟發消息。
[小竹子:柏大醫生?]
[小竹子:今晚有空嗎?]
[柏:?]
[小竹子:我寫了新文的大綱,你能幫我看看?就告訴我最直觀的感受就好。]
[柏:晚上八點之後吧。]
[柏:白天有點事。]
這段時間柏清舟好像一直挺忙的,夏星河忙着寫文,他也幾乎天天不沾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夏星河撇撇嘴,回複了個“好”過去。
晚上八點。
夏星河準時來到柏清舟家。
昏暗的房間裏沒有亮燈,柏清舟還沒回來。
他不是今天休息嗎?怎麽還這麽忙?
夏星河的思慮一閃而過,坐在沙發上陪着竹子玩了好一會兒,柏清舟終于姍姍來遲,鬓邊還挂着一層細汗。
“抱歉,回來晚了。”
進了家門,柏清舟随手解開襯衣的兩顆紐扣,露出其下光潔又飽滿的胸膛,眼底頗有幾分倦意。
夏星河一怔,問:“你不是今天休息嗎?”
柏清舟扯了下領口:“有點事,和同事換了個班。”
夏星河嘴唇翕動,下意識想問他什麽事,需不需要自己幫忙,話到一半,又突然一頓。
這種查崗似的追問讓他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
只這麽一瞬,柏清舟便開了口:“不是說要給我看大綱?”
“噢……對,”夏星河想起正事,暫時把自己的小心思抛在一邊,他從包裏拿出打印好的大綱,展平了,遞給柏清舟看,“在這裏呢,這是我這一周才寫出來的東西,想給你看看。”
“好。”
柏清舟淡淡颔首,接過夏星河來的東西認真看着,結果剛兩分鐘,眉頭就擰了起來。
“有筆嗎?”
他問。
夏星河連忙遞過,柏清舟單手推了下眼鏡說,“你看這裏。”
“這裏。”
“還有這裏。”
柏清舟的嚴厲與苛刻絕對不是說說而已,夏星河既然決定了給他看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饒是如此,此時夏星河也被他嚴肅的架勢吓得挺直了腰板。
柏清舟并不會那些寫法與技巧,但有着超出常人的洞察力與判斷力,除了一些邏輯上的細節之外,他還會最直觀地告訴他自己的感受,一針見血。
一開始夏星河還有點不服氣的,覺得他是外行着人,不懂,後來說不過他,反而被他給說服了,眼巴巴地聽他講着,被他嚴謹的邏輯與敏銳的判斷折服了。
時間一晃過去三個小時,柏清舟幫夏星河把整個大綱通了一遍,再擡眼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差不多了,你可以回去再想想。”
柏清舟把勾畫得滿滿當當的大綱重新遞給夏星河,又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眉心,“整體的故事尚可。”
夜色濃重,連帶着柏清舟的聲音也溫柔下來,窗外隐約還有人群的喧鬧聲,房間裏又是靜的,昏黃的光灑在男人的分明的五官上,不知怎的,就讓夏星河想起大學的時候了。
大學那會兒就是這樣,柏清舟經常幫他看論文。
他會幫他找出很多細枝末節的錯誤,措辭嚴厲毫不留情,又會擠時間和他一起修改,找尋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案。
當時年輕的時候不懂,只覺得這個人好兇啊,又不服氣,好像被他一訓,自己就一無是處了似的,現在成熟了,經歷過現實社會的蹂躏了,才知道有一個人願意一點點幫你摳細節是多麽難得。
此時氣氛溫柔,夏星河的心亦是一軟,他伸手接過大綱,沒忍住,又湊到柏清舟跟前吧唧親了一口他的側臉,“你真厲害,怎麽什麽都會呀?”
夏星河的笑容燦爛,柏清舟的喉結微動,他淡淡地垂下眼眸,不甚在意地說了句:“湊合吧”,又順勢摟過夏星河的肩膀加深了這個吻,說,“說明你眼光不錯。”
吻一路從唇瓣到鎖骨,從缱绻到炙熱,夏星河不自覺帶了點喘。
兩人在這方面一直很合拍,之前同居時一點點磨合出來的,哪怕現在過了四年,對彼此身體的反應還镌刻在記憶深處。
天晚了,竹子早趴回自己窩裏睡了,書房只有兩個人,靜谧的月光從外面灑下,氣氛恰到好處。夏星河的嗓子有點幹,仰頭親吻着柏清舟的鎖骨,低喘着氣問他,“要來嗎?”
柏清舟低低地笑,溫熱的氣息灑在夏星河的臉上:“想要嗎?”
夏星河咬了口他滾動的喉結,紅着臉瞥他:“你不想嗎?”
“嗯……”柏清舟故意頓了頓,又說,“今天不行。”
“不行?”
夏星河下意識地反問。
夏星河原本手都要順着去解他的扣子了,聽他這麽一說,手就這麽懸在了半空中,片刻,又收了回來。
“下次,”
柏清舟偏頭親了親他的唇角,把他有些淩亂的衣角整理好,說,“我還要回醫院一趟。”
“現在嗎?”
夏星河看了眼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他的眉頭微微擰起,“你們最近好像很忙?”
“還好。”
說話的功夫,柏清舟已經起了身,慢條斯理地把扣子扣好,好似剛才又啃又咬的人不是他似的,又恢複到往日淡然自持的模樣。
“今晚在這裏睡吧,”柏清舟說,“天晚了,回去不安全。”
夏星河嘴唇翕動着,還想說點什麽,又見他已然起身去把挂在架子上的外套穿上,于是也只是微微點點頭,把他送到了門口。
“走了。”
柏清舟又偏頭親了下夏星河的臉頰,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夏星河站在屋檐下,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許久,才低着頭回到房間。
少了個人,偌大的房子好像瞬間就冰冷起來,夏星河洗漱完便上了床,鼻息間似乎還停留着柏清舟清列的氣息,夏星河環抱着腿坐在床上,腦袋搭在膝蓋上,難得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