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就只能是扶着主子散步的……七王妃的錯。

最重要的是,主子親口說了,是七王妃推的她——盡管,她們誰也沒有目睹那一幕。

多年來的經驗教訓告訴她們,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如果她們不想大難臨頭的話。

可是,可是……現在皇上的生母——寧安太妃親自問話了啊!主子又不在,皇上也沒有要幫着說話的意思,她們究竟是該據實以告,還是該堅持到底?

“既然當時都低着頭,你們是如何看見七王妃推了嫣妃的?”循着宮裏的規矩和宮人的供詞,寧安太妃很快就抓住了矛盾之處。

“回……回太妃的話,因為……因為當時只有七王妃一人跟娘娘呆在一塊兒,而且、而且奴婢們都聽到,娘娘在跌倒之前,說七王妃把她捏疼了……”一名為首的宮女跪在皇帝和太妃的跟前,戰戰兢兢地回着話,“何況……何況是主子親口說,說是七王妃推了她……”

“嫣妃是苦主,不是證人,所以按照你們的說法,壓根就沒有人親眼瞧見七王妃推了嫣妃。”寧安太妃神情嚴肅地道出結論,令一衆宮人的心裏皆是七上八下。

宮中素有傳聞,說嫣妃娘娘雖得皇上專寵,卻從未讨得太妃的歡心——甚至有人大膽傳言,說太妃是相當厭惡嫣妃其人的。

而此時此刻,寧安太妃的言下之意業已顯而易見——不管是出于私心,還是對事不對人,太妃娘娘的一席話都是無懈可擊的。

至此,原本只是順着主子的意思指證七王妃乃狠下毒手之人的宮女們,個個都惶恐不安地噤了聲。

“皇上,”就在屋子裏安靜得令人心悸的時候,寧安太妃側首面向了郁無嗔,“你和嫣妃痛失了孩兒,心中悲戚,這我可以理解。沒了的是你們的孩子,也是我的皇孫,我這心裏頭也是難過得很。可是皇上,”寧安太妃蹙眉不緊不慢地說着,原本微微下垂的眼簾倏爾擡起,令雙眼注目于身側之人,“你與嫣妃若是因此而遷怒無罪之人,這可不是在給死去的孩子積德。”

郁無嗔不說話,只是面沉如水地與母親對視。

“七丫頭沒有理由去推搡嫣妃……”

“嫣妃提及了七弟的身子。”

不期而至的話語,令寧安太妃當即一怔。

頓悟了其中的因果關系後,她又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壓下對嫣妃的不滿,嚴肅地說:“即便她惹得七丫頭心中不快,以七丫頭的品性,也不會去把她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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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無嗔聞言眸光一冷,幽幽道:“母妃不過是與七王妃有過幾面之緣,就已經對她有如此之深的認識了。”

老人微微抿了抿唇,看似平靜地接話:“我別的本事沒有,看人的能耐還是不差的。至少……我可以猜得到,嫣妃都對七丫頭說了些什麽。”

“……”別有深意的一番話,換來的是郁無嗔的一陣沉默。

“孰是孰非,難道皇上心裏就一點兒也沒個準嗎?”定定地直視着兒子晦暗不明的眸子,寧安太妃雙眉微鎖,不打算在下人面前将話挑明,“好了,”她忽然把頭轉了回去,看向前方跪了一地的宮人們,“依我看,是雪天路滑,嫣妃不慎摔倒,誤以為是七王妃推了她一把……”自顧自地下了無人敢駁的結論,她側過腦袋,對準了站在一旁的沈嬷嬷,“去取一支千年人參,再拿些上好的補品,給嫣妃送去。”

“是。”沈嬷嬷恭敬地應下,并不多言。

“你們都下去吧。”太妃同樣不準備過多地談論今日之事,這就遣退了所有的宮人。

一行人如蒙大赦,趕緊行了禮快步離開。

沈嬷嬷也跟着離了屋子,照着太妃的吩咐去辦差了。

如此一來,屋子裏只剩下當朝最尊貴的一對母子。

兩人就那樣一言不發地坐着,直到寧安太妃自個兒站了起來。

“皇上還是好好勸勸嫣妃,莫要再損了兄弟情分。”

說罷,她側過身子邁開了步子。

“在母妃眼裏,七弟和七王妃是良善之人,而朕與嫣妃,就皆是歹毒之人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使得老人遽然頓住了腳步。

寧安太妃回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兒子面無表情目視前方的畫面。

她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見郁無嗔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

“兒子告退了。”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老人一動不動地目送着那個不似回憶中挺拔的背影,終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冤孽……冤孽啊……

她哀嘆着搖了搖頭,阖上的眼皮緩緩睜開。

收拾了苦澀的情緒,寧安太妃舉步來到了另一間屋。

在那裏,郁無莊正坐在床邊握着慕朝栖的雙手,不住地揉搓着。而女子的腳邊,亦有兩個宮女正一左一右地跪着,用兩只手替她揉着腳丫子。

被扯掉了披風在冰天雪地裏跪了幾個時辰,慕朝栖的四肢早已凍僵。宮人們遵照太醫的囑咐,先替她脫去了濕冷的外衣、鞋襪,把她安置在溫暖的床榻上,蓋上兩層厚實的棉被。然後,她們用幹淨的溫水為她清洗了手腳,擦幹後就開始不斷地為她按摩。

眼看着女子的手腳逐漸變得紅腫,不敢有絲毫怠慢的郁無莊急忙命宮女停下手頭的工作,替慕朝栖将雙腳捂得嚴嚴實實。而他自己,則擰着眉毛坐在女子的床頭,牢牢地握着她的手掌。

因此,一心一意凝視着榻上之人的郁無莊,并沒有注意到兩個宮女面面相觑的樣子。

“王……王爺……”直到其中一人鼓起勇氣輕輕喚了一聲,他才驀地回過神來,擡頭看着她們,以眼神詢問何事,“王妃……王妃來葵水了……”那女子面露難色地說着,忍不住目光游移,“奴婢們要替王妃清理……還請王爺……回避一下……”

他這才如夢初醒,想起先前在夜央宮外抱起慕朝栖的時候,竟發覺她粉色的衣裙上落着點點殷紅。

他當場就傻了眼。

雖然他這二十幾年來潔身自好,并未與一個女子行過周公之禮,但淺薄的經驗告訴他……

這……這難道是……

鑒于殿內的那個女子方才掉了孩子,他下意識地就往同一個方向思考了。

可是,他跟朝夕從未同房,怎麽會……

他聰明睿智的腦袋在這一時刻千載難逢地卡殼了。

直至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将凍得不省人事的女子送到慈心宮的偏房內,出于極度的疑惑和擔心,他才忍不住向寧安太妃道出了他的發現。

原本也是一臉擔憂的寧安太妃霎時哭笑不得。

這個老七,都二十有七了,怎麽還像個毛頭小子似的……

後來經太妃提點,郁無莊才知道——或者說才想起,這是女子每月必經的月事。

咳咳……

寒氣入體,他咳嗽了。

“咳——咳咳……”

今個兒寒氣太重,所以他這會兒又咳嗽了。

郁無莊不再去看那兩個內心同樣尴尬但卻不如他掩飾得好的宮女,徑直起身,若無其事地走出了屋子,并且轉身謹慎地關上了房門。

待他難得挑眉松一口氣并回身面向院子的時候,寧安太妃正好朝他走來。

“七丫頭怎麽樣了?”老人見他這個當丈夫的竟然跑出來了,一下子也沒能記起葵水的事,這就脫口而出道。

“……”郁無莊不由自主地癟了癟嘴,只好略低下腦袋,避開了太妃關切的目光,“宮女們正在處理……”

“那你怎麽出來了?”寧安太妃仍是未能想起适才之事,打量着男子詫異地追問。

“那個……葵水……”郁無莊稍稍糾結了片刻,不得不啓唇吐出了一個關鍵的詞眼。

須臾愣怔的老者再次啼笑皆非。

想來七丫頭是沒事了。

抿唇盯着郁無莊端量了一會兒,寧安太妃噙着笑意欲推門而入,但剛伸出手就又将其縮了回來。

她倒退兩步,站到了郁無莊的跟前。

“老七啊……”

“在。”

“今天的事,讓七丫頭受委屈了。”

郁無莊垂眸不語。

老人注視着他沉靜的臉龐,一時間亦是陷入緘默。

“你……會恨皇上嗎?”直至她突然期期艾艾地發問,迎來了郁無莊的擡眼注目。

再怎麽說,他也是她的親生骨肉啊……所以她,豈會不想挽回?

“太妃言重了。”如此思量着,郁無莊又複垂下眼簾,面色如常地開啓雙唇,“想來皇兄也是痛失了皇嗣,心下悲痛難耐,故而才險些失了理智……”他頓了頓,擡眼看了看面前的老者,深明大義地繼續着,“相信皇兄冷靜下來之後,會想明白的。”

寧安太妃不置可否地聽着,最終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然而,她心裏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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