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枝枝自認是個謹慎且……

沈枝枝自認是個謹慎且有頭腦的人,她當即找黃鹂要了一大瓶安睡散,然後趁着空檔摸進了膳房。

趙遇生性警覺,他素來睡得淺。

若不采取非常手段,那她一踏入他卧房,說不定招呼她的就是橫過來的劍。

她是想要見到那把劍,迫切地想要見到,但不是以這種令人惋惜的方式。

沈枝枝将掌勺的弟子支開,倒安睡散的時候,她生怕劑量不夠,手一抖,将那一大瓶安睡散全給倒了進去。

這安睡散顧名思義,不會有什麽壞處,只是吃了會叫人陷入深度睡眠罷了。

思及此,沈枝枝又一不做二不休地拿起一旁的勺子攪拌均勻。

是夜,月黑風高,乃是偷雞摸狗的大好時候。

沈小枝同學努力抑制住洶湧的餓意,輕輕了起身,拿起外衣穿好,剛要下床,身旁明明已經熟睡的周綠丫冷不丁道,“你去哪兒?”

沈枝枝吓了一跳,“周綠丫,你怎麽沒睡覺?”

“我叫周綠。”小女孩古怪地堅持糾正。

沈枝枝忙着辦事,沒空同她掰扯這個,當即彎腰,伸手,動作一氣呵成,“哎呦,我肚子痛,要去上茅房。”

周綠面不改色,“你捂的那是肺。”

沈枝枝,“……”

沈枝枝不管她信不信,忙蹬好鞋子,匆匆帶上門跑了出來。

這個周綠丫,怎麽不像尋常小孩兒一樣那麽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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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她也沒吃晚飯嗎?

為什麽到現在沒睡着?

沈枝枝自覺自己如今是要辦大事的人,沒空分出心思來想這等不重要的細枝末節。

她當即輕車熟路地摸去了趙遇的卧房。

一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沈枝枝忍不住在心中嘆道,刺激,實在是太刺激了。

她沒敢走門,繞到後面,從窗戶上翻了進去。

軒雲宗的普通弟子都是幾人合住,但曾經因着她的關系,趙遇住的是獨室。

沒成想今日倒是方便她了——若人多,終究是不太好辦事的。

趙遇的床上鼓了一個包,他約莫睡得正香。

沈枝枝忽然想去看看他,看看這個她當初親手撿回來的少年,如今怎麽樣了。

畢竟她一會兒找到了魔劍,就要離開了,以後想看也看不到。

沈枝枝輕輕擡步,走向了床邊,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似乎是睡得很熟。

沈枝枝伸手輕輕地掀開了他的被子。

被子下還是被子——

團成一團的被子。

沈枝枝的思路在趙遇原身竟然是個被子精!

和這是個天大的陷阱之間飄搖不定,緊接着——

脖頸側方驀然一涼,冰冷利刃已經在她的脖子上就了位。

“何人?”深沉而不容抗拒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沈枝枝的耳尖下意識一顫。

她聽出了這聲音是趙遇的。

和故人久別重逢,沒想到竟然是以現在這種狀态。

她不是已經往鍋裏倒了足足一整瓶的安睡散嗎,為什麽他們一個兩個,全精神得跟什麽似的。

“何人?”見她不答,那劍又朝她脖子靠近了兩寸。

沈枝枝背對着他,拼命地擠出了兩滴眼淚,慢吞吞地轉過了身,避免那劍傷到自己。

“大哥哥,我只是走錯屋子了。”

你信嗎?

黃鹂實在忍不住了,“你比趙遇還大兩歲,虧你能喊得出口。”

沈枝枝,“你是豬吧,我現在這模樣才幾歲,我這麽喊他,那是實至名歸。”

趙遇蹙了蹙眉,從她靠近屋子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感覺到了。

之所以沒露面,就是想看看她是要來幹什麽。

他能感覺出來,她這具身體,沒怎麽修過術法。

她鬼鬼祟祟地跑進來,輕飄飄地一句走錯房間了,呵。

沈枝枝知道趙遇是個善良且好騙的孩子,一定信了她的話,當即便松了口氣。

她垂眼瞟了一下他橫在自己脖子旁邊的劍,不是她要找的那把,心中忍不住有些遺憾。

趙遇執劍的手緊了兩分,這把劍很鋒利,能毫不費力的劃破她嬌嫩的脖頸,飲飽她的血。

趙遇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他正欲催劍,屋外驀然傳來一聲尖嘯。

繼而連帶着這屋子也開始微微的震顫。

趙遇飛身欲出,沈枝枝瞧出了他的心思,忙手疾眼快地抱住了他一側的胳膊。

情勢緊急,趙遇一時沒能将她扒拉下來,将她一同帶出了屋外。

屋外作亂的,是一條巨大的妖龍,瞪着的兩只猩紅的眼睛,宛如在夜色裏燃燒着的孔明燈。

它其中一只龍爪上還帶着一只鐵環,趙遇瞧出,這是鎮壓在後山伏妖塔中妖物特有的标記。

正此時,妖龍已瞧見兩人,甩動着巨大的身軀,朝這邊攻擊了過來。

趙遇想也不想,擡手将身上挂着的沈枝枝朝妖龍推了過去。

被推向妖龍的沈枝枝,“???”

這妖龍近距離的視線不是很好。

沈枝枝十分命大,順着它的龍須劃了過去,落到了它身後的安全地帶。

這樣一來,趙遇便直面妖龍,不得不與之纏鬥了起來。

沈枝枝成功落了地。

她安撫自己飽受驚吓的心髒,順帶一想,瞧瞧趙遇,多好一孩子,關鍵時刻,還知道先保護好別人。

那邊趙遇執劍同妖龍纏鬥,用得是她看不太懂的功法,沈枝枝沒做多想,只當趙遇如今修為越發精進了。

她飛速爬起身跑了。

小枝如今的這副身體,并沒有修煉術法,她在那也幫不上趙遇什麽忙,匆匆離開,是為了叫其他弟子來幫趙遇。

沈枝枝只顧着看路,情急之下撞上了一個人,來人的白衣晃了沈枝枝的眼。

“小心。”那人攬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穩之後便松開了手。

沈枝枝擡眼去望,竟是沈暮朝——沈枝枝在這個世界的兄長。

兩人曾經并不是很愉快,但現在沈暮朝不認得她,趙遇那邊又危險着。

沈枝枝十分大度地暫時放下恩怨,“這位師兄,前面有妖龍作祟傷人。”

沈暮朝同幾個弟子就是察覺有異動才過來,沈枝枝指了方向後,幾個弟子毫不猶豫地撇下她禦劍而去。

被忽略在原地的沈枝枝,“……”

黃鹂又忍不住,“方才對着趙遇喊哥哥喊得那麽歡快,現在遇到自己真的哥哥,竟然喊得這麽生分了。”

沈枝枝,“閉嘴吧你這只翠鳥。”

黃鹂一噎。

嗚嗚嗚,都怪它當時想賣弄文采,結果錯把“兩個黃鹂鳴翠柳”,說成了“兩個黃鹂鳴翠鳥”,才叫沈枝枝如今能時不時的笑話它。

沒人帶飛,沈枝枝只得自己呼哧呼哧又跑回去。

沈枝枝再次趕到的時候,妖龍已經被制服。

“咱們山外有結界,這妖龍是從何而來的?”弟子甲怪道。

幾人也都搖搖頭,表示不知。

沈暮朝微微蹙着眉頭,不知在思索着什麽。

“它是從鎖妖塔中逃出來的。”趙遇忽然道。

“你怎麽知道?”弟子甲顯然不信他的說辭。

他質疑的話音剛落,沈枝枝瞧見,弟子乙便給他使了個眼色,弟子甲忽然像想起來什麽似的,閉上了嘴巴。

這下輪到沈枝枝糾結了,所以趙遇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呢?

殘局已收拾妥當,沈暮朝側目望了趙遇一眼,“無事罷?”

趙遇搖了搖頭,“無事。”

一旁的弟子甲又開始嘀嘀咕咕,“沈師兄幹嘛要關心他?”

弟子乙低聲回道,“沈師兄約莫是因為自家妹妹的緣故罷了。”

“你說得也是。”

兩個弟子嘀嘀咕咕着,不知沈暮朝和趙遇聽沒聽見,可站在後面的沈枝枝倒是聽了個全乎,她微微蹙起了眉。

從前她還擔心趙遇在此處不習慣,常問他門派中如何,若有人欺負他,一定要告訴她。

可那時,他總說,師兄弟們都很好,他在這裏很開心。

可現在看來,這幾個弟子的态度,卻也不是他說的那樣。

沈枝枝心裏嘀咕,當初放着她那麽堅固的一座靠山不用。

現在靠山走了,想耀武揚威也沒機會了。

再者,那幾個弟子還有一點說錯了。

沈暮朝雖然是她的哥哥,但兩人的關系,一向不睦,沈暮朝見了她,從來沒給過好臉色的。

沈枝枝自然也懶得瞧他的冷臉,兄妹倆之間,相看兩生厭,那都是多了。

那邊,幾個弟子将妖龍收入伏妖袋,沒再理趙遇,轉身離去。

趙遇站在原地,沈枝枝瞧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她想不出他在想什麽,就想了想現在自己應該想什麽。

她想要拿回魔劍。

那勢必就要讓趙遇對她放下戒備。

趙遇只覺得受傷的那只手被拉住了,方才被他丢出去的小女孩兒不知什麽時候自己跑回來了。

她正拿着一只娘兮兮的粉帕子,往他手上纏,“大哥哥,你疼不疼呀?”

她的手法異常生疏,那手帕磨得他的傷口更疼了。

疼得趙遇竟沒伸手将她丢出去。

瞧着他沒抗拒,沈枝枝不由地在心底松了口氣。

到底是自己撿回來的,他的脾性,歸根結底,她還是能摸透一二的。

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就像小狗一樣,要順毛撸。

沈枝枝正這樣想着,趙小狗轉頭朝她望了過來。

雖然披着小枝的馬甲,但突然被這樣看着,沈枝枝還是有些心虛的,她忙低頭佯裝為他清理傷口。

殊不知這樣的情形落在趙遇眼底,便是心虛。

他眼底劃過一絲嘲諷,但沒再動作,他身上的舊傷本就還沒好,方才擊退妖龍,已經耗掉了很多的力氣。

沈枝枝剛給他系好傷口,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趙遇便轉頭走了。

沈枝枝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解,剛才還好好的,現在他這又是在別扭些什麽?

沈枝枝沒做多想,因為,她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要去确認。

回去之後,沈枝枝将之前的藥瓶翻出來看了一眼。

白色的瓷瓶上——“提神散”三個烏溜溜的大字,龇牙咧嘴的,不知道是在嘲笑誰。

翠鳥眼睛都看直了,“對不起,我錯了。”

沈枝枝,“……”

我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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