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聚靈…………
聚靈……
沈枝枝看向趙遇,遲疑地開口問他:
“我走之後,你是不是,交了什麽很重要的朋友?”
然後這個朋友當着他的面死了,趙遇為了複活他,可能是她……又或者是它,沈枝枝十分佩服自己對待問題的嚴謹程度。
然後趙遇苦心謀劃,奪走鎮靈珠,要行這逆天之法。
她就說,趙遇如果不想叫人抓住錯處,那以他的頭腦,就有一百種方式來逃避追責。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在她回來之前,他已經被關進過伏妖塔一次,怕就是處心積慮地想要拿到鎮靈珠罷了。
第一次可能是出了什麽差池,叫他沒能成功地拿到,所以才有了二進鎖妖塔。
難怪塔中兇猛的妖物都有些怕他,怕是第一次就已經被他收拾過了。
趙遇望着她,眼神中有些不安。
一定是這樣,就在沈枝枝覺得自己快要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趙遇堅定地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朋友。”
沒有?我都快把故事編……啊不是捋清楚了,你現在跟我說沒有?
那你拿走這鎮靈珠圖什麽,圖它又大又圓啊?
眼看問題陷入了僵境,意識海中的翠鳥急了,“那他肯定是為了你。”
“不會,不會是我。”
沈枝枝沒往自己身上懷疑是有原因的,她當時雖沒正經跟他告別,但因為怕他接受不了,其實已經跟他明裏暗裏預告了自己遲早要走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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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使這件事更具有合理性,沈枝枝甚至渲染了一個悲壯的理由——她離開是為了更好的活着,她會在別的地方,活得更有價值,更通透,更緊鑼密鼓……
回去之後确實,緊鑼密鼓到連吃一口熱乎煎餅的時間都沒有。
反觀趙遇,每次聽她暗示這些的時候,整個人極度平靜,沒絲毫的異樣,甚至都沒有多問過,沈枝枝覺得他對她在不知多久的未來要離開的這件事,接受度那是極其的好。
眼看鎮靈珠這件事暫時問不出什麽,沈枝枝決定問一問別的,譬如他的後背,到底為什麽會發光。
剛才只顧着盤問鎮靈珠的事情了,一會兒沒注意,沈枝枝發現他後背的光黯淡了許多,快要消隐不見了。
沈枝枝走過去,試圖想要組織一下語言開口問他,還來得及開口,趙遇忽然長臂一伸,将她又撈進了懷裏,他的唇順勢貼上了她的脖頸。
氣氛還沒來得及旖旎,沈枝枝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趙遇忽然就張口咬了下去,沈枝枝痛得“嗷嗚”一聲,一巴掌拍在了趙遇的腦袋上。
他的牙怎麽這麽利!
趙遇禁锢她的力氣并不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如今沒什麽力氣的緣故,竟真的被沈枝枝一個巴掌拍了過去,一頭磕在一旁翹起的石頭上,昏了過去。
然後沈枝枝瞥見趙遇光潔的腦門上,肉眼可見地鼓起了一個大包。
完了,沈枝枝即便是再不敬業,也依稀記得管理局規章制度上有一條,不得随意毆打任務對象。
她這不算是随意毆打吧,有原有因的,誰讓他忽然狗性大發,啃她的脖子。
這般想着,沈枝枝心中的那一丁點兒微弱的罪惡感,一下子消失殆盡了。
她在意識海裏輕輕睨了名義上要監督她是否違規的翠鳥一眼。
翠鳥瑟瑟發抖地将小腦袋瓜埋在了翅膀底下,“我,我可什麽都沒看見。”
很好,真是一只識時務的鳥兒,沈枝枝滿意地點了點頭。
趙遇還昏迷着,沈枝枝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将他帶回去,她看了看一旁的鎮靈珠,想了想,還是放回了趙遇身上。
畢竟她拿着,也沒有能還回去的理由,萬一那幫子糊塗蛋以為她是同夥呢?
還給趙遇,她還能看看,他拿這鎮靈珠,到底是為了誰。
外頭天蒙蒙亮,沈枝枝按原路走了回去,翠鳥有些不解,“你不管趙遇了?”
“我回去抹藥,受了傷的人很脆弱的你知不知道。”
沈枝枝在無形中有了那麽些許的暴躁,她甚至懷疑趙小狗是不是有狂犬病。
“那他要是遇到危險,死了怎麽辦?”
沈枝枝想把翠鳥的腦袋瓜撬開,看看它的腦仁子是不是只有芝麻般大小。
先不說這裏這麽隐蔽,誰能找過來,其次,“要真有妖怪過來,我是能把妖怪打跑,還是能先他一步喂飽妖怪,讓妖怪放過他?”
沈枝枝頓了一下,“我要是原來的沈枝枝,會些術法,把妖怪打跑那是很有希望的,可現在呢?我在這副身體裏,能幹什麽?”
“那麽新的問題又來了,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你們技術部的失誤?”
“所以歸根結底,問題的根本,還是你們這些硬件系統不靠譜導致的。”
翠鳥被沈枝枝連珠帶炮的一通反問說的精神恍惚,它竟然詭異的覺得沈枝枝這些理論很有道理,它是不是瘋球了。
沈枝枝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該找個什麽借口來向詢問她的人交代她為什麽回來的這麽晚。
借口說辭想全乎了之後,卻根本沒有用上——沒回來的不止她一個。
有些妖怪喜夜出,不少弟子便投其所好,夜裏出去伏守,如今還都沒回來。
客棧還是有些跌打傷藥的,沈枝枝找客棧老板讨要了一些,回了房間給自己上藥。
到了清晨,弟子們陸陸續續回來了,清點人數的時候,少了兩人。
趙遇和徐從歸。
徐從歸是誰沈枝枝不知道,但是趙遇她知道,不會還昏在那個山洞裏頭吧?
隔了一夜了,沈枝枝的心情沒了波動,也不怨他咬傷了她,畢竟他神志不清,咬她可能只是狗性的本能。
沈暮朝擰着眉頭,決定還是派幾名弟子出去找一找。
沒過多久,派出去找人的弟子回來了兩位,兩人明明出去時還好好的,回來之後面色慘白,其中一人拿了些碎布和半把染血的劍,“從歸他,他……”
拿劍的弟子嘴角顫抖,再也說不下去,另一個弟子失魂落魄地補充道,“他死了。”
滿座嘩然,沈暮朝眉心一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又有人朝門外道,“趙遇回來了!”
沈枝枝也跟着朝客棧外望去,他的衣裳已經幹了,瞳孔的顏色也恢複了黑色,整個人看起來挺正常的,除了額上覆着一條深色的帶子。
沈枝枝知道,他一定是為了蓋住昨天腦門上撞出來的那個大包。
見趙遇回來之後,沈暮朝擰眉又瞧向另一邊,“你們是在哪兒發現從歸的?”
兩名失魂落魄的弟子瞧見趙遇,仿佛是瞧見了什麽惡鬼一般,驚恐地朝後縮去,沈枝枝瞧着他們倆的樣子,心中暗道不妙,果然——
其中一個弟子顫抖着手指着趙遇,“是他,是他殺了從歸……”
沈枝枝站在人群中,聽見那弟子恐懼中帶着些憤然,“他怨恨從歸指認他,害他又被關進了鎖妖塔,所以,所以趁他落單之後,殺了他。”
沈枝枝這才搞明白,原來這據說已經挂掉的徐從歸,就是她之前見過的弟子甲。
要不是她去找趙遇之前還瞧過徐從歸,她差點都要信了他說的話。
畢竟害人動機以及作案時間都有了,目前就差證據了……
沈枝枝擔憂地望向趙遇,他絲毫沒有慌亂,眸中似乎還劃過了一絲看戲一般的興致,只是太快了,沈枝枝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沈暮朝顯然不會這麽容易就下定論,他側目望向指認趙遇的弟子道,“從離,你們在哪發現的從歸,可是見到了屍首?”
名喚從離的弟子搖了搖頭,“沒見着屍首,只找到了從歸的部分衣裳和他斷掉的佩劍。”
沈枝枝極力忍住才沒有去跳起來敲從離的腦殼子,他剛才那鐵骨铮铮的模樣,沈枝枝差點以為他當時就在案發現場呢。
沈暮朝無奈地看了從離一眼,“帶我們去看看。”
一行人去了從離發現斷劍的小樹林,無怪從離這麽恐懼,周遭确實有一番打鬥的痕跡,且地上還有一大灘血跡,一半幹涸了,另一半呈半凝固的狀态。
周遭并無妖物的痕跡,軒雲宗有止羅盤,可以追蹤出近三天內妖物的蹤跡。
如今在此處,止羅盤也沒有動靜,可見徐從歸如果真的出事了,也必不是因為妖物。
只從這些,确實足夠令人浮想聯翩。
衆人一時明裏暗裏又開始打量趙遇,因着怕出事,弟子們昨夜都是結伴而行,只有趙遇和徐從歸,昨夜沒人和他們倆同行。
趙遇站在那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毫不辯解,沈枝枝真就奇怪他怎麽一到這種時候,就開始裝起了啞巴。
沈暮朝不放心,他只覺得趙遇不是這樣的人,遂又問了一遍,“昨夜到底誰同他們倆碰到過?”
沈枝枝怕又出什麽幺蛾子,只得道,“我,我昨天瞧見趙師兄了。”
聽見她的聲音,趙遇微微擰起了好看的眉毛,心中煩悶,這小麻煩精又要幹什麽。
沈暮朝瞧見是沈枝枝,微微有些意外,她何時竟也随着一起下山了。
衆人面前,沈暮朝也不好表現什麽,只得問道,“你方才在客棧怎麽不說?”
沈枝枝佯裝害怕地朝李鐵棍身後縮了縮,“我,我怕說了……趙師兄他打我。”
“那你如今說了,我便不打你了嗎?”趙遇冷不丁道。
此話一出,其他人瞧着趙遇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蓋棺定論,太過分了,趙遇他竟然還威脅唯一的目擊者,所以昨夜,他鐵定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從離的手已經按上了劍柄,只等沈枝枝再一開口,他就沖上去,紮死趙遇,給從歸報仇!
衆目睽睽之下,沈枝枝終于開了口,“我昨天晚上瞧見,趙師兄他找了個地方睡覺去了,他還說,還說……”
“他還說什麽?”
“他還說,這妖誰愛抓誰抓,老子才不抓……”
她話音剛落,趙遇額角的青筋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現場登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