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拿着兵符回去的……

拿着兵符回去的路上, 沈枝枝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方才在席間注意到了,趙遇的輪廓,和她一樣, 也是比旁人鮮亮上不少。

她垂眼看着掌中的兵符, 仲修是個身經百戰的将軍。

而他在每一次作戰的時候,都會寫一封遺書給林菀。

沈枝枝曾見過, 都在林菀的梳妝臺的櫃子裏擱着, 厚厚的一沓。

那遺書有多少封,就象征着仲修打了多少場戰役。

他打了那麽多場仗,怕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戰場上,本就是你死我活。

所以他戰敗之後, 真的還會有那麽強的執念和不甘, 來凝結出來一個願陣嗎?

沈枝枝也曾修習過怎樣布陣,她試圖把這件事往布陣那方面靠攏, 發現大致是可以套用的。

一個陣法, 首先是要有陣源,也就是陣眼之類的。

而陣源就是破陣的關鍵,但并不是布陣人設置的, 是陣法自動根據布陣人的愛好, 性情,亦或是別的種種而生成的。

厲害的陣法, 陣源還會随着時間而改變。

而陣源雖難找,但也整個陣中,最為特殊的一部分。

如今這願,也算是陣法的一種,只不過并不是有意布置的。

所以在這裏, 只有她和趙遇,是這願中最特殊的部分。

翠鳥之前查到的是:仲修的意願太強而化成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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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仲修是陣源,那麽這個願,就不可能是仲修的執念凝聚出來的。

應該也不是林菀,從她保管良好的那麽厚一沓子遺書看來,她也和仲修一樣,看淡了生死。

仲修生,她就在城中守着他。

仲修死,她就去黃泉路上陪着他。

在戰争之中,最受苦的還是百姓。

沈枝枝想到,在戰敗的第二日,關山城就被屠了城。

百姓的不甘和怨念,夾雜着對仲修将軍一家的愧疚,形成了這個願陣。

這也就是為什麽別人都是這願陣中原生的人,而只有仲修林菀,仲夏宋澹,是他們四人所扮演。

因為他們四人看淡了生死,所以沒有那麽強的執念,在願陣中化不成形。

至于這些百姓的願望,沈枝枝十分确定,就是讓這場戰争沒有敗,他們敬重倚仗的仲修将軍,沒有死。

如果她真的達成之後呢?

就可以破陣了嗎?

沈枝枝這樣想着,方才那股洶湧的力道又竄了上來,沈枝枝這下察覺出了,這是掌中兵符施加給她的負擔。

因為她改變了原有的軌跡。

力道一點點加重,巨大的負擔之下,沈枝枝終于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不知多久之後,沈枝枝再次睜開了眼,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輕飄飄的。

她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竟然是飄在半空中的。

哦,真是驚喜呢……

沈枝枝很快搞清楚她這樣的變化,是怎麽回事了——

因為原本的仲修和林菀回來了。

她飄在半空中,看到了繼續下來的場景。

十年前,終于明白仲夏心意的宋澹,準備在打完那場仗之後,就正式向将軍府提親。

而最後,他永遠地留在了那場戰争之中,沒有回來。

婆婆的衣裳還沒來得及補完,鞋底還沒來得及納完,那幫她口中的孩子,就已經死在了戰場上。

戰場上,狼煙遍地,殘破的軍旗随風微微晃動着。

仲修将軍跪在地上,他的胸膛被一柄劍貫穿。

他的眼還望着關山城的方向,不肯閉上。

雖說早就知道,也許會有這麽一天,但當死亡降臨,哪裏真的有人,可以坦然面對呢?

将軍的遺憾,其實也有好多,不過都是些細小的遺憾,他每日練兵,其實沒幾次回過家。

和妻子,也沒吃過幾頓飯。

所以每次回去,妻子都會舍不得他走。

他守護着萬家燈火,卻沒給守護他的人留一盞燈火。

而現在,随着沈枝枝和趙遇的幹涉,當初的那一半兵符還了回來。

那一場仗打得毫無意外地贏了,和他打過的其他仗,沒有任何區別。

婆婆做好的鞋子,被那幫小兵們穿在腳上去練兵場訓練。

仲修将軍終于得了空,回府陪着自己的妻子。

而宋澹,也終于找到了機會,向将軍府提了親。

每個人都好好地活在這裏,當初那無盡蔓延的血色,也變成了屋檐下那抹喜慶的紅……

沈枝枝心滿意足地睜開眼,她看見了那熟悉的、廣袤無垠的碧藍色天空,和身下一望無垠的黃色土地。

從願陣中出來之後,旁的卷入願陣中的弟子,似乎都再不記得願中的事情,好像對于他們來說,只是睡了一覺,然後如常醒了過來。

連夢都不曾做過。

沈枝枝有些耿耿于懷,她好想證明這一切都是真正發生過的。

正适時,她看見了趙遇,他向她走來。

沈枝枝擡眼望向他,“你還記得嗎?”

迎着山城的風,他的嗓音低而柔,“記得。”

那一刻,沈枝枝的眸光看見在他的身後,寸草不生的關山城前,長出了一株小小的,潔白的花朵。

一切都結束了,一切卻又重新開始。

休息好之後,一行人離開了關山城,沒行多久,一陣狂風忽然襲來。

那風很大,也很奇怪,吹得人什麽也看不清,沈枝枝只得死死地攥着粼奴的魚須,才能保證不被風吹得掀翻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幹冽的風中,忽然裹挾了陣陣的冷意。

沈枝枝感覺自己的睫毛上濕漉漉的,身上也開始有些僵硬。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沈枝枝的意識一點點地開始模糊,她漸漸地陷入了昏迷。

沈枝枝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她是被凍醒的。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白茫茫的世界映入眼簾。

“這全,全是雪啊……”她凍得直哆嗦了起來。

此時正是夏末,這地方竟飄着這麽多雪,難不成是北極嗎?

天寒地凍的,沈枝枝在儲物空間翻翻找找,才發現她根本沒有在裏面放禦寒的東西。

儲物空間可以儲存東西,但卻不能無中生有。

意識海中的翠鳥,也是一聲不吭的,沈枝枝都快懷疑它是不是被凍得死機了。

沈枝枝看見身旁有個奇怪又眼熟的冰球,大概有小西瓜那般大小。

沈枝枝哆哆嗦嗦地将那“冰球”撈了過來,球上插着兩個細冰條,沈枝枝将那冰球轉過來,才瞧出了這是粼奴。

她試着将粼奴變小,粼奴的身體發出“噼裏啪啦”一陣冰裂聲。

身上的冰全碎裂之後,粼奴才慢慢變小,沈枝枝将它收進随身的錦囊裏。

她現在冷到恨不得把自己一同給塞進去。

實在是太冷了,沈枝枝感覺自己也快要被凍得死機了。

意識一點點地抽離,朦胧中,她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朝她飛快地跑了過來。

下一刻,她就徹底地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四肢才漸漸回暖。

朦胧中,她感覺到自己好像被一片溫暖的被子包裹了起來。

那被子很軟,還有溫度,暖洋洋的。

沈枝枝将臉不舍地往被子上蹭了蹭,然後睜開了眼。

她好像被一團白色的東西馱在身上,飛快向前移動着。

她剛将臉擡起來想看一看那是什麽,冷冽的寒風便如同刀子一般直往臉上招呼了過來。

沈枝枝只得将臉重新埋回那團白色的柔軟之中。

不知又過了多久,它的腳步停了下來。

就在沈枝枝猶豫着要不要動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領子被輕輕地叼住,然後她被放到了地上。

沈枝枝睜開眼,這裏是在一個山洞,在她面前窩着的,是一只白色的大狗。

大狗通體的毛是雪白色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就好像是一塊上等的和田美玉。

更奪人的是它的眼。

那雙眼的睫毛很黑很濃,眸子是微微的灰藍色,沈枝枝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狗狗的眼睛是這個色兒的。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大狗。

大狗沒有抗拒,只是任由她将手掌貼到了自己的身上。

沈枝枝這才發現,大狗的身體有些顫抖,就在沈枝枝沒有明白它為什麽這樣的時候,它忽然閉眼蹭了蹭她的手掌。

它的毛很滑,很柔軟,沈枝枝一邊摸着,心頭忍不住贊道,成色這麽好,這是一只上等品種狗啊。

這一水兒的好毛。

沈枝枝這樣想着,将臉貼過去蹭了蹭它的毛,簡直是太舒服了。

沈枝枝狠狠地吸了一口,大狗十分乖巧地卧着,不叫也不鬧,任由她撫摸。

洞中甚至還有些炭火,不知是不是上一個在此處躲避風雪的人留下的。

沈枝枝在儲物空間中取出了點火的工具,将炭火燃了起來。

大狗在她身旁靜靜地趴了下來,沈枝枝順手将它摟住,将下巴擱在了它的背上。

大狗的身體忽然一僵,但還是沒有動。

沈枝枝揉着大狗身上的毛,它一直沒有動,很溫順。

就在沈枝枝的手揉到它肚子上的時候,大狗忽然動了動,然後前爪将她的手輕輕地給撥開了。

沈枝枝不信邪,又要去摸,大狗好像有靈性一般,将她的手按住了。

沈枝枝驚喜道,“你能聽懂我說話?”

大狗望了她一眼,沒有任何的動作,但沈枝枝從它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嘲諷。

哦豁,好生高貴的一只狗啊。

一人一狗在洞中等風雪停,等着等着,沈枝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恍惚中,她感覺大白狗将她圈在了毛絨絨的尾巴裏,柔軟而暖和。

翌日醒來的時候,風雪停了,但天還是陰沉的,這個地方似乎是陽光永遠抵達不到的地方。

沈枝枝生病了,她有些發熱,醒來之後四肢無力。

大白狗似乎感受到了她精神的頹萎,伸出爪爪摸了摸她的額頭。

洞中沒有食物,也沒有水,不能在此處繼續呆下去了,他想。

沈枝枝身上懶懶的,沒有動彈的力氣,她感覺大狗又叼起她的領子帶她走了出去。

大狗的背很寬闊,讓她十分有安全感。

迷迷糊糊地,沈枝枝的意識又陷入了昏沉。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身上恢複了一點力氣,但她感受到了些許的殺氣。

她睜開了眼,她還趴在大白狗的背上,只是周圍還圍了五只虎視眈眈的雪豹。

他們竟然遇上兇猛的雪豹了。

中間的那只體型頗為雄壯,比其他幾只大上不少,沈枝枝猜想它約莫就是這個小團體的頭領。

沈枝枝目測她一人一狗是絕對打不過那五只雪豹,她開始尋思大白是否能憑一己狗力從那五只雪豹的爪下逃出去。

就在此時,雪豹頭領向後退了幾步,後爪蹬地,猛得跳了起來。

不等沈枝枝反應過來,電閃雷鳴之間,大白已經帶着沈枝枝一同躍了起來,它甚至比那只助跑了的雪豹頭子跳的還要高。

大白一鼓作氣,十分迅速地一爪拍到了它頭上,将它狠狠地拍到了地上。

不知是那只領頭雪豹太菜還是大白那一爪子太狠,那雪豹落地之後足足懵了幾秒。

許是它豹生之中沒碰到過這麽大的打擊,它回過神來之後足足看了大白約莫有半分鐘。

就在沈枝枝以為它要召集身旁的小弟一起上的時候,它卻掉頭走了。

幾只雪豹撤離得非常迅速。

劫後餘生的沈枝枝緊緊地摟住了大白,将下巴擱到了它的脖頸處,懶洋洋地道,“還是我家大白厲害啊。”

憑一己狗力打退了五只雪豹啊。

大白仿佛被她呼出的氣燙到了一般,耳尖無聲地顫了顫。

然後又背着她繼續沉默地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沈枝枝只覺得這只狗的體力真是好,好像一路都沒怎麽停似的。

她被燒得迷迷糊糊地,感覺意識迷離之際,好像有人将她抱了起來,放到了床上,蓋了很厚的被子。

沈枝枝覺得自己一定是又發夢了,這冰天雪地的,哪裏來的床和被子呢?

她是被熱醒的,身上的被子實在是太厚了,她輕輕地推了推身上裹着的厚厚的被子,然後那被子像是成精了一樣,又自動貼了上來。

沈枝枝不放棄地繼續推,被子也孜孜不倦地繼續朝她身上裹。

最後沈枝枝氣急敗壞地推被子,被子沒推動,她睜開了眼睛,看見了自己的手貼在了一個胸膛上。

視線再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結和修長的脖頸,那衣服被自己推得有些亂,領子稍稍開了些,露出了一點鎖骨。

沈枝枝小心翼翼地繼續往上,看見了趙遇的臉。

他垂着眼,視線放到了她推着他胸膛的手上,然後又緩緩平移,終于落到了她的臉上。

他微微擰了一下眉,似乎在懊惱于這樣糟糕的局面——

他正壓在她的身上。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你醒了。”

“嗯。”沈枝枝默默地縮回了手。

趙遇看着她的動作一頓,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是在給你掖被子。”

沈枝枝忙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趙遇終于直起了身子,側首道,“拿藥來。”

兩個小小的身影像是等了許久一般,着急忙慌地走了進來。

進來的是兩個小孩子,一男一女,人雖然不大,但嗓音清脆洪亮,“藥來了藥來了。”

小男孩手中端着托盤,小女孩空手打量着沈枝枝。

趙遇從小男孩手中的托盤上拿起藥碗,碗中的藥冒着騰騰的熱氣。

熏得趙遇微微擰起了好看的眉頭,“藥怎麽還這麽燙?”

聽到這話,那小女孩忙将藥碗接了過去,捧在手心,不過瞬間,沈枝枝便看見,那碗中的藥便不冒什麽熱氣了。

“好了。”她道。

趙遇又拿了回來,似乎這次的溫度剛剛好,他便遞給了沈枝枝。

沈枝枝有些疑惑,“什麽藥?”

“你得了風寒。”趙遇道。

沈枝枝慣不愛喝什麽藥,聞之道,“不用了吧,我現在都好得差不多了,沒感覺身體有什麽不适啊。”

那小女孩聽她這話道,“你現在好了是因為我們給你熬了一宿的藥,這是最後一副了。”

沈枝枝被噎了一下,昏迷的時候沒什麽感覺,但她現在清醒着,只覺得這藥光是聞着味兒都苦。

趙遇似乎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拿過藥喝了一口,“不苦。”

沈枝枝瞧着他面不改色的臉,半疑半信地接過藥灌了進去。

“唔——”

洶湧的苦味兒自舌尖蔓延到了整個口腔之中,她生理反應般地想吐出去,但趙遇似乎是瞧出了她的意圖。

先她一步伸手将她的嘴巴捂住了。

“唔……唔唔。”沈枝枝有苦說不出。

“咽下去。”他輕聲誘哄道,“咽下去就不苦了。”

嘴巴被他捂着,吐又不能吐,沈枝枝只得含着淚将藥吞了下去。

感受到掌中的雙頰不再鼓着,趙遇終于将手放了開來。

“咳……苦死了。”沈枝枝含淚道。

“張嘴。”唇上忽然被抵住了一個東西,沈枝枝下意識張嘴含住,卻不想将他的手指尖一并含住了。

趙遇觸電一般地将手縮了回去,沈枝枝沒感覺到他的異樣,她輕輕咬了一口,是蜜餞。

嗯,真甜,她眯了迷眼。

沈枝枝打量着四周,只見這裏陳設并不奢靡,卻透着一種低調的華貴。

“這是哪兒?”

她說完,兩個小鬼頭的眼悄悄地朝趙遇那邊瞟。

“借宿,主人不在。”趙遇忽然道。

他說完,沈枝枝又去望兩個小孩子,只見他們倆點頭如搗蒜,一副趙遇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樣子。

沈枝枝硬生生地品出了一點打家劫舍的味道。

他不會是要借宿,然後人家主人不接受,他一個不耐把人家主人捆起來了吧?

蜜餞吃完了,沈枝枝無意識地舔了舔唇。

趙遇垂在身側的指尖忽然輕輕地顫了一下。

“哎,我的大白狗呢?”

趙遇一怔,低聲道,“大白狗?”

“是啊,那只大白狗通身的毛都是雪白雪白的,不摻一點兒別的顏色,你瞧見它了嗎?”

“狗?”趙遇忽然被氣笑了。

沈枝枝也不知道他這反應為什麽這麽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是,它是一只性格很溫順的狗。”

趙遇沒搭理她,沈枝枝也不知道他怎麽又莫名其妙地別扭上了,但她心中實在惦記着大白,只得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那,你見着它了嗎?”

“沒見。”趙遇沒好氣地道。

他這一聲把旁邊兩個小鬼頭吓得個不輕,一個道,“火上還溫着粥,我得去看看。”

另一個緊接着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兩個小鬼頭十分迅速地撤離了現場。

沈枝枝望了一眼趙遇,不明白他這莫名的脾氣是怎麽回事,當即道,“你沒見着大白,那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路邊撿回來的。”

“不可能,大白不可能抛下我一只狗獨自走的。”

趙遇的臉色更沉了,仿佛他跟那只狗有什麽仇似的,“它嫌你蠢得厲害,丢下你自己走了,愛信不信。”

說罷,他氣得一副袖子走了。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沈枝枝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莫名其妙!”

沈枝枝下了床,床邊放着一件厚厚的鬥篷,她拿過來披在了身上。

那鬥篷很暖和,披上之後一絲風也不露,領子上還有一圈白色的絨毛,柔軟地包裹着脖子和下巴。

這屋子很大,不止卧房,外間是一個會客廳,鋪着厚厚的地毯,放着幾張案幾和一些書櫃。

沈枝枝穿過前廳,走到了外面的回廊處。

院子裏積着一層厚厚的雪,周遭白茫茫的,看不見遠處,好像置身仙境一般。

方才那兩個小家夥坐在院子裏,瞧見沈枝枝走了出來,忙好奇地圍了上來。

“我叫秋露。”小女孩道。

“我叫冬茸。”小男孩道。

“姐姐,你膽子真大。”秋露道。

“敢跟他那樣說話。”冬茸接道。

沈枝枝不解,“你們很怕他嗎?”

兩個小腦袋點頭如搗蒜。

沈枝枝疑惑道,“他借宿你們家,你們倆算是主人,害怕他幹什麽?”

秋露和冬茸一怔,随即驚恐地捂住了嘴巴。

“完了。”秋露道。

“說漏嘴了。”冬茸道。

沈枝枝,“……”

冬茸又望了沈枝枝一眼,“她能聽見。”

“是啊,她能聽見。”秋露道。

我是聾了還是怎麽地。

“這到底怎麽回事?”沈枝枝道,“你們倆小家夥別想騙我,不然我現在就告訴他去。”

“別別別。”冬茸道,“你別跟主人說。”

秋露也忙不疊地點了點頭,露出祈求的神色來。

“主人?”沈枝枝一怔,看着這倆傻孩子,登時腦補出了一場拐賣兒童的年度大戲。

可趙遇之前天天在軒雲宗,可能性倒是不大。

“我們倆算是主人的靈,靈,靈……?”

“靈獸?”沈枝枝接道。

秋露搖了搖頭,“不,不能算是獸。”

冬茸點點頭,“我們倆是草,是靈草,意外得了主人的一點血,然後認了主。”

“怎麽個意外法?”沈枝枝不解道。

“就是主人受傷昏倒,然後傷口沒止住,血滴到了我們倆身上……”

“他什麽時候受過傷?”

“也沒多久,大概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吧。”

沈枝枝微一沉吟,那時候她不在,已經離開這裏了。

怎麽她一走,這趙小狗就大傷小傷不斷啊。

“那你們倆知道他為什麽受傷嗎?”

“知道,主人好像是去采什麽靈藥了。”

“那靈藥據傳言是有什麽起死回生的功能。”

“起死回生?”沈枝枝不由地想起來之前在他身上發現的那顆鎮靈珠。

她想起來後來翠鳥說的,聚靈這件事,不光只是需要那顆珠子,還需要幾味十分不易的靈藥。

沒有那幾味靈藥,否則不能強行聚魂。

她之前原以為他時不時出去,是在找那幾味靈藥,原不曾想他那麽早就開始找了。

沈枝枝想了想道,“那你們家主人他身邊,有沒有什麽至交好友,然後後來突然不見蹤影的?”

秋露和冬茸搖了搖頭,“我們倆也不知道,我們并不是時時跟随主人的,我們只是被主人丢在這裏替他打掃這所宅子罷了。”

沈枝枝吃了一驚,“這地方是他的啊?”

秋露和冬茸點了點頭。

沈枝枝嘆道,“他竟然還有這麽大一房子。”

秋露和冬茸不甘示弱道,“主人可不止這一處有宅子,還有好幾處都有呢!”

沈枝枝徹底驚呆了,當初撿回來的時候,他可是身無分文。

怎麽現在她又回來,秒變坐擁幾處院子的富豪了呢?

她記得之前她還跟他胡扯過:等她以後有錢了,一定買好多房子,游山玩水,走到哪都住自己家,到時候請他一起玩,一起住。

他當時不是還不屑來着,現在怎麽真香了,自己偷偷買這麽多房子。

呵,口是心非的趙小狗。

沈枝枝想了想又道,“那你們有沒有瞧見一只通體雪白的大狗?”

沈枝枝想了想又補充道,“狗狗的眼睛是灰藍色的。”

即使相處沒多久,但沈枝枝打心底裏将那只善解人意的狗認定為了自己的狗。

“我很擔心它。”沈枝枝補充道。

秋露和冬茸聽着她這描述,神色有些怪異,他們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飛快地将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知道。”

“沒看見。”

嘶,我怎麽就這麽不信呢?

沈枝枝還想開口問些別的,門口忽然傳來聲響。

沈枝枝擡眼,瞧見周綠站在門口,沈枝枝驚喜地起身道,“你也在這兒啊。”

周綠走了進來,和她一同坐在了回廊口的臺階上,“咱們都被那場大風吹到了這邊,只是你吹得比較遠,最後還是……趙師兄出去把你給找回來了。”

“就他一個人去了嗎?”

周綠“嗯”了一聲,“這邊太冷了,我們突然過來,都不适應這裏的氣候,他好像完全沒受影響,先将我們安置在這裏之後,就出去找你了。”

沈枝枝嘆了口氣,她好擔心大白,不知道它孤零零地一只狗,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

“那你知道咱們是怎麽忽然被吹到這裏來的嗎?”

周綠搖了搖頭,“許是咱們碰見百年難遇的大風了罷,當時風太大了,我坐在你身後,一個不小心沒抓住,就掉下來了,還好沈師兄接住了我。”

“沈師兄?”沈枝枝一頓,“沈暮朝?”

“嗯。”

沈暮朝他離她們倆那麽遠,怎麽說也不會剛好救下周綠啊。

沈枝枝想起了在幻境中,兩人的相處。

雖然沈暮朝對她這個妹妹不地道,但是現在,她再回來之後,不知道她是誰的沈暮朝對她還算照顧。

她沈枝枝素來是寬宏大量,思及此,她道:

“咳咳,那個,你覺得沈師兄人怎麽樣?”

周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人挺好的啊。”

“除此之外呢?”

“術法修的也不錯。”

“誰問你這些了。”沈枝枝恨周綠不開竅,“就是你對他……”

周綠疑惑地望着她,“好端端的,你怎麽臉紅了?”

氣的了。

不遠處,趙遇望着廊下坐着的兩人,握緊了拳頭。

她左一口沈師兄,右一口沈師兄,提到他還臉紅。

趙遇眉毛一擰,沈暮朝他有什麽好?

趙遇想了想沈暮朝素日的裝扮,怎麽,她就喜歡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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