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留下 “殿下不想要嗎?”

“怎麽了?”

她說話時聲音極其溫柔,就如一潭溫溫春水,讓人一聽便軟了骨頭,心甘情願地陷進她的溫柔鄉裏。

裴溪故的手腕顫了顫,鳳眸中映着她大紅裙裾下的如玉腳踝。

宋栖遲側身而立,繡着鳳羽的裙裾随着她的腰肢輕轉。

而他跪着,仰望着她,那裙面上繡着的海棠在她纖腰處葳蕤盛開,細細一根紅繩系着,幾把鐵鑰垂墜腰間。

他不由自主地将下巴擡高了些。

這下他看清了,少女正低頭望着他,嬌麗無雙的臉上,一對杏眸如星子般熠熠動人。

許是剛卸去釵環的緣故,她的發髻有些松散,幾縷青絲從耳邊垂落,發尾勾在白皙頸間,平添了幾分溫柔似水的妩媚。

裴溪故一時忘了言語,只怔怔看着她的臉出神。

宋栖遲被少年這般望着,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她的目光無措地從少年臉上移開,掠過他修長的脖頸,最終落在他被鎖住的雙腕上。

少年的雙手攥着她的裙角,那對冰冷的鐐铐幾乎貼上了她的鞋面。

宋栖遲這才記起蘇啓交給她的那把鑰匙來,忙道:“我先替你去了這鎖吧。”

她低頭去解腰間紅繩,鐵鑰撞在一處,清清脆脆的響。

許是因太過着急,那道纖細的紅繩卻是怎麽解都解不開,反而越發緊了。

宋栖遲掌心又洇出了微微汗珠,她正想轉身去喚溫采來幫忙,身下跪着的少年卻突然直起了身子。

裴溪故輕輕挪動雙膝,又離她近了些,少女身上的淡淡桂花香氣立刻竄入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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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麽?”

宋栖遲忙往後退了一小步,可少年已經直起了身子,戴着鐐铐的手輕輕将一旁擱着的矮凳拉至身前。

而後他提膝跪了上去,清瘦身子驀然貼緊了她的裙,雙手勾上了她腰間軟帶。

少年的呼吸纏繞在腰間,落在大紅錦緞上,是帶着濕潤的溫熱。

宋栖遲慌亂地松開擺弄紅繩的手,玉頰因他突然的親近而染上淡淡瑰紅。

她微微張開嬌豔的唇瓣,話剛至喉嚨,就見少年的薄唇朝她的纖腰貼了過來。

裴溪故偏着頭,張開薄唇,牙齒輕輕咬上那墜着鐵鑰的紅繩,一點點解開其中散亂的糾纏。

宋栖遲一動不敢動,只覺心跳如鼓,渾身的血液都燒的厲害。

她怔怔看着少年的面孔,幾縷墨色發絲缭繞他肩側,松松垮垮勾着他耳尖。雪齒銜着紅繩,呼吸蹭上她腰際,勾人情動而不自知。

她繃緊了身子站着,眼睜睜看着少年耐心地将紅繩解下,銜在了口中。

冰涼的鐵鑰垂在他唇瓣下方,裴溪故擡眸望着她,乖巧而順從,像極了她最心愛的那只雪玉貓。

被他這樣看着,宋栖遲的心早就軟的不成樣子,躊躇了一瞬,便朝他伸出手來,輕聲道:“給我吧。”

裴溪故順從地往前湊了湊,微低下頭将口中銜着的鑰匙放入她掌心。

冷鐵落進手掌的一瞬,少年的下巴亦不經意地輕輕蹭了蹭。

宋栖遲努力穩住紊亂的呼吸,輕輕收回手來,俯下身替他将腕上鎖打開。

“你先在這兒等着,我去叫人來。”

她一面說着一面起身,擡手扇着風,心緒不寧地朝後院走去。

裴溪故見她仍是要走,眼眸不覺暗了幾分。他緊咬着唇瓣,原本蒼白的臉頰因屈辱而染上淡淡羞紅。

他都已經這般不顧廉恥不要臉面地去取悅她,她竟還是不肯将自己留在這寝殿中嗎?

他望着宋栖遲的背影,緩緩從矮凳上退了下來,低聲喚住了她:“殿下。”

宋栖遲生生頓住了腳步,少年喑啞誘人的聲線挾着深春的薄風送至她耳邊。

“殿下不想要我嗎?”

他鳳眸含着隐忍,修長手指蜷進掌心,骨節透着冷冷的白。

濃重的屈辱只一瞬便沒過了心頭,裴溪故暗自咬緊了牙,若非為了活命,他又怎會說出這般不知羞恥的話來?

宋栖遲怔愣了一瞬,許久才慢慢轉過身來,看向仍跪在地上的裴溪故。

“我留你在我宮中,并不是要你做什麽寝奴的。”她溫聲解釋,“我若不留你,父皇是定會殺了你的。一會兒我讓溫采帶你下去換身幹淨衣裳,以後你就在後院裏幫着做些雜活……”

她忽然就說不下去了。

少年跪在地上仰視着她,鬓發散亂,衣衫露.骨,臉頰上緋紅潋滟,脖間血痕交錯。

天生的勾人模樣。

明明他只是靜靜跪在那裏,宋栖遲卻覺得呼吸驟然急促起來,似被他誘着,陷入了一片沉淪之境。

這樣絕色的人兒,她又怎麽忍心,讓他去做那些又髒又累的活計?

“殿下,茶好了。”

一片靜默之中,溫采捧着茶盞從後殿走了進來,将手中的玉色杯盞放在梨花木幾上。

宋栖遲這才輕輕緩了口氣,吩咐道:“先讓他喝些茶,然後再帶他去後院換身幹淨衣裳吧。”

溫采垂眸應了聲是,瞥了裴溪故一眼後問道:“不知殿下打算将他安置在何處?”

“我記着後院還有間房一直空着,便讓他住那兒吧。”

宋栖遲斟酌了半晌,決定還是先讓他好生歇息幾日再說,左右人已送進她宮裏了,至于讓他做什麽,她再想些時日也無妨。

“是。”

溫采應着,又低聲禀道:“方才皇後娘娘宮中的绫姑姑來了,說陛下在永寧殿為太子殿下設下了慶功宴,叫殿下也過去。”

宋栖遲點了下頭,“你先将他帶下去好生安置,再來替我梳妝。”

溫采領命将裴溪故帶了下去,不多時便又回到了殿內,手腳麻利地替宋栖遲描眉挽發。

而青寰早在外頭備好了步辇,宋栖遲坐上之後,便由一行宮女太監伴着,朝永寧殿的方向行去。

永寧殿內正是一片觥籌交錯之景,底下坐着的群臣見宋栖遲進來,連忙擱下酒杯起身見禮。

“長公主萬安。”

宋栖遲淡淡颔首,示意他們起身。她在重重喧嚷之中步上高臺,朝宋鳴和楚皇後行過禮,便坐在了一早就為她設好的座位上。

“栖遲來了。”

宋鳴穿着明黃繡龍紋的錦袍,原本肅穆威嚴的眉眼見了她立刻便軟了下來,上了年歲的臉上滿溢着慈愛,溫聲道:“父皇知你不喜熱鬧,但今日是宥兒的慶功宴,你又一向與他最親近,故而朕思量再三,還是讓皇後着人将你叫了過來。”

宋栖遲笑道:“哥哥的慶功宴,兒臣自是要來的。”

說着,她便捧起面前酒樽,側身朝坐在另一頭的宋宥眨了眨眼,“我敬哥哥一杯。”

宋宥笑着與她對飲了一杯,擱下酒樽後還不忘叮囑她:“少飲些,你不擅飲酒,可莫要喝醉了。”

宋鳴在一旁看着,臉上浮現出和藹笑意,轉頭又命宮女端了些宋栖遲素日愛吃的水果來。

“宥兒一向是最記挂你的,剛打了仗回宮,只匆匆見了朕一面就趕着跑去了你宮裏。”

宋鳴手指輕扶着面前的酒樽,跟宋栖遲說着話,末了卻是話鋒一轉,狀似不經意道:“你哥哥剛回宮,又要與楚梁使臣商議和談之事,當真是忙碌的很。對了,朕聽說楚梁使臣蘇大人送了個寝奴給你,你可還喜歡?”

宋栖遲神色一僵,心知父皇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那寝奴的事,所以才拐着彎兒地來打探她的心思。

她略頓了一瞬,便笑意盈盈地擡起頭來,回道:“那寝奴乖巧伶俐,兒臣很喜歡。”

宋鳴見她言笑晏晏,似乎是當真極歡喜那寝奴的,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得點了下頭道:“你喜歡就好。”

宋栖遲一邊抿着杯中淡酒,一邊借着這話頭繼續說道:“父皇,聽聞這寝奴還是楚梁國的三皇子,看來楚梁此番求和當真是極心誠的。父皇不如早些允諾楚梁求和一事,也好安了兩國百姓的心。”

她心裏一直盼着大夏與楚梁之間的戰事可以停息,畢竟這戰事一起,苦的總是百姓。

宋鳴聞言,只淡淡一笑道:“和談一事,父皇心中有數。”

宋栖遲還要再說幾句,可宋鳴已經轉過了頭,顯然是不想再提這和談一事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父皇一向不願她過問國事,她是知道的。

在父皇心中,她只需無憂無慮地享受着宮中的榮華富貴,享受着百姓的虔誠敬仰,安心做她的清寧長公主便是。

于是宋栖遲也沒再多言,又陪着飲了幾杯酒,就起身告退,由溫采陪着回了清寧宮。

她本就不勝酒力,今日因見着了哥哥,一時高興多飲了幾杯,腦子便有些暈乎乎的。

溫采扶着她進了寝殿,她步履踉跄地走到床榻旁坐了下來,剛伸出手背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就聽腳邊傳來裴溪故極輕的聲音。

“殿下醉了,我服侍殿下用些醒酒湯吧。”

宋栖遲吓了一跳,一手捂着心口,錯愕地看着跪在腳邊的少年,嗔道:“誰讓你進我寝殿裏頭的?”

她素日裏貼身伺候的人就只有溫采一個,除了溫采,其他人未經她的允許,都是入不得她寝殿半步的。

裴溪故微仰着頭,雙手捧着盛滿醒酒湯的杯盞,鳳眸望進她眼。

“我是殿下的寝奴,自然……要侍奉在殿下床笫之側。”

溫采聽了這話,不動聲色地提醒道:“既是侍奉殿下的人,在殿下面前,便要自稱為奴。”

裴溪故捧着杯盞的手頓時一僵。

自稱為奴?那是何等卑賤的字眼。

可他卻不得不啓唇,将那個屈辱的字無比清晰地說出來。

裴溪故鳳眸低垂,雙膝又往前挪了挪,乖順地依偎在她腳下,掙紮着啓了薄唇。

“奴……服侍殿下用醒酒湯。”

他身上換了件幹淨的牙白錦衣,玉色軟帶松松系在腰間,衣料從肩頭白膩的肌膚上滑落了幾寸,露出鎖骨處被鞭打過的淡紅傷痕。

少年雙手捧着玉盞,指尖被杯壁燙出淡淡嫣紅,纖纖兩截細腕露在外頭,紫青淤痕透着似被淩虐過後的乖順。

那副模樣,直看的宋栖遲心頭一顫。

一股燥熱莫名卷上了她的臉頰,她連忙伸手拿起一旁放着的絹花蝴蝶團扇,一邊扇着風一邊讓他退下:“你先下去,這種事交給溫采就好……”

話還未說完,就聽守在殿外的小宮女嫣香站在門口怯怯地禀了一句:“殿下,善明公公來了,說是陛下有東西賞賜。”

宋栖遲心裏一沉,慢慢地捏緊了手中扇柄。

眼下已經是亥時了,有什麽東西非得今天送來?

無非是父皇還是放心不下那寝奴,所以才讓善明公公借着送賞賜的名頭來她寝殿中看看。

她神情複雜地瞥了一眼仍跪着的裴溪故,看來……眼下還不能讓他離開。

她得讓善明公公看到,她是當真喜歡這寝奴的,這樣父皇才能收了那份殺心。

宋栖遲略一遲疑,擡手将團扇擱在一旁,斂了神色道:“請公公進來。”

外間很快便響起了珠簾掀起的聲音,善明公公手中捧着個鑲金嵌玉的盒子,躬身進了寝殿。

眼瞧着善明公公已經擡起了頭,就快走到她跟前了,宋栖遲深吸了一口氣,忽而朝跪在腳邊的少年俯下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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