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聖誕前夕
肖白冒雪前來,手裏還捏着一把花格子雨傘,他邁進來一步又退出去,把傘立在了門口。
“下雪快樂!”
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很快,有某種氣氛突然在學生們之間被點燃,“轟”地一聲,熱情的氛圍高漲,大家也相繼別出心裁,紛紛道起賀來:
“老班下雪快樂!”
“老班下雪開心!”
“老班下雪健康!”
“老班下雪高升!”
“……”
“老班下雪摔跤!”
不知道哪個歡呼了這麽一嗓子,但很快又轟隆隆被其他呼聲掩蓋。
“雪能淋的濕衣服麽,老班你浪費這個感情。”于小禮在前排探頭探腦,怪聲怪氣地叫喚,“好容易下一場子雪,你可忍心了,弄把傘擋着,叫它挨不着人氣兒。”
底下有幾個聲音又改變風向,附和,但更多人依舊起哄鬧笑。
肖白這會兒聽見了這樣的抱怨也不發作,他面上一直凝着一抹堪稱古怪的笑容,把手背起來說:“靜一靜!現在靜一靜!我,給大家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聽見有好消息,還這麽神神秘秘,班上就又跟炸開了鍋似的,衆人一邊嗷嗷嚎叫着猜測,一邊又急不可耐地催促肖白:“啥呀老班,是啥消息呀到底?”
肖白悠閑地踱步,豎起一根手指在虛空中半晌,笑說:“……可謂,千古難逢。”
Advertisement
“千古……難逢?”
“啊……那是……是啥呀?”
“千古……老班你別賣關子了好不好啊?痛快告訴我們呗,是不是聖誕節将至,學校決定給我們廣大師生放一波假呢?”議論紛紛裏,王眉耷拉着腦袋說,“這個節日放假,可不是千載難逢麽。”
對啊,大家如夢初醒,想不出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
肖白盯着他們笑了一會,終無奈指了指玻璃窗:“下雪的同學們!你們為什麽不往這上面猜呢?”
這有什麽好猜的,哪用得着猜。于小禮拄着自己的下巴說:“老師,這不和尚頭頂的虱子,明擺着嘛,我們都看得見啊。”
王眉也說:“很漂亮的鵝毛大雪,我們都很驚喜,但老師,這消息怎麽是您帶來的呢,是人家老天下下來的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卓一堂突然舉了下手,站起來了。
“老班,你的意思……該不是同意我們下去底下,雪裏頭,滾一遭吧!”
這想法可以,只是也忒大膽。教室裏頓時又鴉雀無聲,衆人的目光來來回回在站着的兩個人身上掃。
“嗯。”肖白點頭,“為什麽不可以呢?尊州下場雪,多難能可貴?”
大家恐懼、震驚、激動地盯住他。
肖白雙手撐住桌子,一字一頓,正色說:“我們剛接到校長發到群裏的通知,只要你們學生不怕被凍壞、凍傷手腳,到時候嗷嗷哭泣着跑來撒嬌、告狀,那麽,下午剩下的時間,同意你們……”
他停頓了一下,同學們都屏住了呼吸。
“同意全體高中部學生,在太陽出來之前,清理掉這一整個校園的——積雪!”
“……”
靜默了一陣,八班突然爆發出驚天的嗷叫聲。
所有人幾乎都喜極而泣。
大家歡呼雀躍,相互摟着抱着,不知道說點什麽能表達這一刻的心情。
卓一堂指尖還轉着他的圓珠筆,轉過身直接在唐戀戀頭上敲了下:“發什麽呆!今天給你倆放假!快收拾,下去一起玩雪去。”
***
尊州人一直沒有什麽确切的禦寒準備,因而這一次就有點冷得猝不及防。
學生們在操場上滑雪打雪仗堆雪人時,很多人都穿的是那種飛織網鞋,身上沒有羽絨服,脖子上沒有圍巾,手上沒有棉手套。
但就一身單薄的校服,這一次也沒人會在意,畢竟再不抓緊玩,就尊州這個天氣,落雪能不能保存到晚上都還兩說。
作為全盛格唯一擁有一條圍巾的人,秦悅悅不是沒好意思戴着,而是把它用作了滑雪時的輔助工具,時而拿着拖着唐戀戀在地上滑動,時而倆人夥同捆了魏馬當投射靶子。
于小禮被步高梓灌了滿脖子雪,縮脖抖肩大罵着滿操場跑,馮懷君拿紙巾在後面追,笑得一副抽筋樣兒。
卓一堂和王眉、常栎、郁燕雷幾人起先還井然有序輪流着投籃,比賽誰投上去時抖落下來那上面的積雪多些,後來玩着玩着就你推我,我推他,幹脆拿肉軀和籃球架子較勁了。
大家鞋子裏都進了水,一片冰涼,冷得直跳腳,但禁不住心裏樂啊。
雪還在下,但已經明顯轉小。西邊的天空雲層透薄,隐隐是将要泛出亮光的跡象。
肖白和教導主任馮何碧倆人并排也立在雪中,看大家追追打打玩鬧。
馮何碧看了一會,啧啧感嘆:“我老家是哈爾濱的啊,這點毛毛雪,在我們那塊真是……打牙祭都不夠的!”
是了,哈爾濱是有名的冰雪之城,每年一二月份都有國際冰雪節在那裏舉辦,屬世界著名的四大冰雪節之一。
跟尊州在地理位置上天南地北,氣溫上當然也就天差地別。
不過,尊州人民欣賞不到他們別具一格的盛景,他們也未見得就能領略得了尊州的獨特風情。此消彼長,世間萬物不都是這樣嗎。
肖白挪動了一下凍麻了的雙腳,說:“可我記得主任你,在尊州這邊落戶至少有……二十來年了吧。這樣算下來,說不定咱倆對那冰雪世界,一樣無知呢。是不是,你是不是幹脆就沒回去過幾次,這些年?”
今年不到四十歲的馮主任是哈爾濱人士不假,但那是曾經,他的履歷上可是打十五六歲就跟父母遷來了這裏的。
果然剛才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主任不說話了,他摸着鼻梁咳嗽,一臉囧色:“是……是沒……也不對,前些年沒怎麽忙時,也去過兩次,只是……只是……”
只是錯過了雪景。
其實沒有雪的哈爾濱跟全國各地沒什麽區別,跟尊州也沒什麽區別。
肖白明白,他點着頭,說:“哦……這樣啊,那……那我們……”
他已經彎下腰去,并取出一直窩在外套口袋裏取暖的雙手,網上撸了撸袖子。
一旁的馮何碧還待聽他要說什麽,這會看他蹲下去,也沒多想,但轉眼的一瞬,眼角餘光讓他突然警鈴大作。
只聽肖白起身動作的同時,一字一頓補完了他的後半句:“那我們也整一場吧!千載難逢,別浪費了!”
任身形靈巧的馮主任逃的再快,還是被那個團的異常緊實的饅頭大小的雪球給追上,糊了一屁/股。
“老肖!”他大喝一聲,“沒想到啊,你居然……啊,是這樣的老肖!”
喝完他也去捏雪球,那架勢,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不報此仇了。
肖白躲遠了幾步哈哈大笑:“聽說你那天,把我們班一同學堵在校門口了,千方百計不讓進來着。”
馮何碧直起腰一愣,那個叫唐戀戀的嘛?她都遲到了還想輕易進門,哪來的道理?
“原來你老肖,在這兒等着呢!”他使勁擲出一個雪球,直襲肖白同一個部位,“別跑啊,跑什麽,咱有仇有怨,今個兒當面報了好啊。”
兩個人都不遺餘力,幾分鐘內足足大戰了十多個回合。衣服、頭發本就被雪水濡濕一部分,此刻你來我往,更是和在雪裏打滾的學生們沒差了。
肖白撐着膝蓋喘息:“你……你等着,我要叫我們班王眉,和……和步高梓馮懷君他們來,幫我。”
說着,他就朝自己班所在的那塊使勁打手勢。
學生們其實也有人注意到了這邊,這會兒正奔走相告,逐漸轉移戰場,都準備湊過來圍觀呢。
“你你你……你別就這點出息好不好!”馮主任平時忙着在校園裏“樹敵”,這個時候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自己不會有援手。寡不敵衆,能撤還是趕緊撤的好。他迅速觀察了一下四周,敏銳地判斷出了眼下形勢敵強我弱,于是利落上前,一把拖了肖白的胳膊就跑,“要說精神不濟,你明明還比我小好幾歲好不?好意思啊你倒是,就喊人!”
肖白任由他拉着,笑個不停:“哎,換個陣地繼續?叫上二班的馬老師,三班的張老師和丁老師,五班的劉老師錢老師……”
馮主任一尋思,叫老師們好啊,大家可以組隊玩,而且自己絕對不會孤家寡人一個。
于是……
在盛格師生們的共同“努力”下,尊州這場多年不遇的大雪,最後真的是被玩兒禿嚕的。
作者有話要說: 祝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