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殺回
天禦二年春,大昭國女皇曦元帝禦駕親征,攻打宸國。
十萬精兵,勢如破竹。
同年八月,攻破宸國帝都。
“陛下,宸國帝都城門已破,一幹皇室皆被拿下,您看……”大昭國年輕的将軍朝着駿馬之上坐着的皇帝陛下恭敬道。
駿馬之上的女子不過二八年華,一身金燦燦的盔甲看着有幾分沉重,卻是尤顯矜貴。墨發高高梳起,用玉冠固定,那張白皙姣好的容顏暴露無遺。
女子的後空是高高懸挂的旭日,金色的光芒似是為她鍍上了一層光暈,襯得她嬌小的身姿頗有幾分威懾之力。
小小年紀便有這份風範,不愧是出生帝王之家。
年輕的大将軍一時看着移不開視線。
這便是大昭國的皇帝陛下——曦元帝。
一年前。
大昭國老皇帝兩腿一蹬,嗝屁了。
九個兒子為了争奪皇位,頭破血流。
戲劇性的一幕是——原是“感情深厚”的親兄弟在相愛相殺的過程中,共赴黃泉了。
皇位後繼無人啊,衆大臣萬分憂心。
這時,大昭國舉足輕重的的國師大人站了出來,言辭淡淡道:公主乃帝王之象,定能帶領大昭國日益強大,乃大昭國之幸啊。
大昭國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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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人不知,整個大昭國皇室,只餘下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公主。
不過……既然國師都這麽說了,文武百官自然是欣然接受,于是便急忙将這年紀輕輕的公主殿下扶上了皇位。
這就是大昭國史上第一位女皇帝。
看着眼前這熟悉的皇宮,她輕巧的跳下了馬,繡着金絲祥雲的墨色披風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而後翩然落下。
鳳目微眯,稍稍擡眼,唇瓣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讓人摸不透她此刻的心情。
她姜嬈,回來了。
不,如今她不是姜嬈,她是大昭國的皇帝,名喚錦畫。
這座她讓她喪命的皇宮,如今她帶着精兵鐵騎,殺回。
此情此景,心頭的情緒只有一個詞能形容:爽。
爽爆了!
“楚衍呢?”錦畫啓唇,朝着身側的将軍問道。
這位大昭國年輕的将軍戰功赫赫,名為薛皓然,是世代忠烈的将門之後。薛皓然自然知道錦畫口中所言何人——宸國皇帝。
“尚未找到,不過如今宮門被封鎖,想來那宸國皇帝定是插翅難飛。”
“如此便好,若是讓他跑了……”音色減消,須臾才繼續道,“提頭來見。”
薛皓然背脊一涼。
這陛下,果真如傳聞中的一般——難伺候。
徒步朝着宸國皇宮走去。
四年前,她是待選秀女。
四年後,她帶着精兵,踏破這座讓她厭惡的皇宮。
背後是戰火紛飛,箭矢厮殺,一片荒涼。
身側的護駕士兵拿着長矛盾牌,為她殺出一條血路。高高舉起的大昭國旗幟迎着疾風,獵獵作響。
相較于年輕力壯的士兵,這個一身金甲、矜貴逼人的年輕女皇太過嬌小,這樣的女子,生來就應該被男子保護在懷裏的,而不是來到戰場,目睹這慘烈的厮殺。
伏屍百萬,流血千裏。不是一個女子該涉足的。
***
景梧宮。
錦畫擡眼看着這座熟悉的宮殿,被塵封的往事好似開了閘一般湧了出來。她雙拳緊握,目光死死的盯着這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帝王親筆題的,宸國後宮,只有寵妃姜嬈有這個榮幸。
三千寵愛,集于一身。
好似閑庭散步,錦畫看着這座再熟悉不過的宮殿。
淺色的帷幔,繡着精致的紅色臘梅,妖嬈似火,如今卻是黯淡無光。镂空的三重亭式琺琅彩熏爐上頭蒙着一層厚厚的灰塵,再不複往日的光彩。旁邊放着一張紫檀木雕的美人榻,上頭放着幾個柔軟的靠墊,殘破不堪。
真是……讓人“懷念”啊。
錦畫朝着四周環顧一番,心頭早已沒有以前的心潮澎湃。身側的将軍瞧着自家女皇陛下的神色,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只得保持緘默,恭敬的立在一旁。
“薛愛卿。”女皇陛下終于開了尊口,而且貌似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薛皓然一聽,全身都緊繃了起來,忙彎腰抱拳行禮道:“末将在。”
女皇陛下一個潇灑轉身,披風的一角擦過他的盔甲,讓他的身子猛然一顫,半晌才聽見尊貴的女皇陛下丢下一句淡若清風的話語——
“……把這燒了。”
薛皓然:“……”
陛下,好好的燒人家宮殿這事兒真的可以嗎?您不是一向崇尚節儉的嗎?
出了景梧宮,錦畫朝着外頭走去,未走幾步,便聽得一個刺耳的女音,讓她頓時停下了腳步。
“滾開!不許碰本宮!本宮是皇上的寵妃!”
“寵妃?哈哈~那狗皇帝如今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裏去了,還寵妃?真是好笑。”
“哈哈哈~這小臉還真嫩啊。”
“……走開!走開!”
錦畫微微皺眉,有些頭疼。
打了快一年的仗,這幫兒郎們許是憋壞了。身為大昭國皇帝陛下的錦畫表示萬分理解。
她亦是知道,這些士兵只會鬧着玩,過過幹瘾,畢竟這種下作的事情,在她的帶領之下是絕不會發生的。
除非……錦畫挑了挑眉,他們下半輩子想當太監。
反正這會兒也沒什麽事了,這楚衍尚未找到,她實在有些無聊。錦畫扯了扯唇,朝着那熱鬧的地兒走去。
看戲什麽的,也是一件很歡樂的事情。
心情好,看什麽都好。
入目的是四五個大昭國的士兵,倚在假山處的那個楚楚可人的女子,錦畫看着有幾分熟悉。不過片刻,好看的雙眸一亮,終于有了印象。
“參見陛下。”
見着自家的女皇陛下出現,一幹将士齊齊下跪。似是有些意外,身體微微顫抖着。
怎麽?有膽子調戲,這會兒慌了?錦畫心頭發笑。
一襲绛紫色華麗宮裝的女子此刻雲鬓歪斜,身體發顫,一張絕色的小臉之上滿是恐慌,蒼白如紙。
錦畫随意的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身,然後不急不緩的朝着宮裝女子走去。
女子反應過來,顫巍巍的擡頭,梨花帶雨的看着居高臨下瞧着她的人。
四目相對,周圍似是一片安靜。
可惜了,這大昭國的皇帝陛下是個女子,不然……畫面肯定更加美好。
這番楚楚可人對着一個女子,想來也沒有什麽用處。
美人落淚最是惹人憐惜,饒是錦畫身為女子,也不由得暗暗贊嘆:真是一個水做的美人啊,妙哉,妙哉。
還有就是——楚衍這個混蛋真是豔福不淺啊。
“只要你歸順我大昭國,朕可以帶你回去當個宮女,你瞧着如何?”她對美人可是完全沒有抵抗力的,若是讓這女子落到她這些如狼似虎的兒郎們的手上,恐怕是吃的連渣都不剩了。
雖然,她非常不喜歡這個女子。
要是她沒有記錯,這女子名喚素櫻,與她是同一年進宮的。不過當時自己是姜家的嫡長女,姜左相的掌上明珠,鋒芒畢露,出盡風頭,其他的女子亦不過是陪襯罷了。
此人她有些熟悉,還虧的她倆有一相同之處,便是微笑時左頰有一個淺淺的梨渦,甚是甜美。
“你……休想!”美人雖是雙眸盈盈,但是此刻咬着櫻唇,一臉的堅定。
喲~反應有些大呢。錦畫但笑不語。
片刻,才冷言道:“從今日起,這世上便沒有宸國,你說你是宸國的皇妃,委實有些發笑。”
滅國……滅國。
女子死死咬着略幹的唇,目光落在眼前這個嚣張的女子身上。這便是,大昭國的女皇,明明是一個及笄之年的少女罷了,居然敢……
她在這皇宮待了整整四年,從一個小小的常在到如今的四妃之首,也不過短短一年時日。皇上心裏是有她的,不然也不會獨寵她一人,還念着讓自己為他生小皇子。
過不了多久,她若誕下皇兒,便是這宸國最尊貴的女人。
萬千寵愛,皇後之位,都是她的。
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而如今……一切都沒了。
她素櫻,不甘心。
素櫻靜靜瞧着眼前的尊貴女子,緩緩起身。這一年,她早已習慣了衆人追捧,舉手投足,盡是皇妃的矜貴氣度。
慌什麽?眼前之人也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一個比她小上好幾歲的女子。
她珠釵微斜,妝容狼狽,氣度卻是不凡,她啓唇道:“皇上呢?”
皇上?錦畫皺了皺眉頭,她也在找那個渣男好不好?
“宸國已滅,如今他只是一個階下囚。你若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還不如求朕。朕對美人,一向心軟。況且楚衍在這生死關頭将你丢棄,你還不明白嗎?”
帝王無情,女人不過是繁衍子嗣的工具罷了。
而皇帝,也不過是一根公用的黃瓜。
美人臉色慘白,跌落在地,搖着頭道:“不會的。阿衍他……他不會的,他說等我生了皇子就封他為太子,他說過讓我當皇後,一生專寵的,不會的……不會。”
太子。
皇後。
一生專寵。
這厮對每個女人都是這麽說的嗎?
錦畫瞧着地上的女子,目光有些柔和。看着她,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
——癡、傻、蠢。
“啓禀陛下,宸國皇帝已經找到了。”
錦畫身子一顫,雙手下意識的握緊,蒼白的臉上帶着些許笑意,而後淡淡開口道:“把他帶上來。”
終于要見面了。
呵~楚衍,滅國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