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國師

承乾宮。

身姿颀長的俊逸男子早已換下那身污穢不堪的龍袍,此刻沐浴完畢,換上了幹淨的袍子。他本就一個俊美無雙的男子,如今配上這雙單純如水的眼眸,更是讓人心動。

但是錦畫不會。

因為這張臉,太過于熟悉,太過于……讓她憎恨。

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繃的神情慢慢松懈下來,面色如常。

他不是楚衍,他不是楚衍,不能動怒……

不過這雙眼睛,太幹淨。

錦畫認為,當初在看到這貨第一眼的時候以為他是楚衍簡直是對她智商的侮辱。

這個沒事咧着嘴、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對着她傻笑的男子,哪裏有半分楚衍的氣場?她真是腦子壞掉了。

可是她在這宸國皇宮待了整整三年,卻從未見過這貨……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宸國已滅,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楚衍會來找她的——她篤定。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盡快回大昭,然後等着這條魚兒乖乖上鈎,最後——扔到砧板上千刀萬剮、剁成肉泥喂狗。

——當然,之前肯定要好好的“招待”他。

“娘子……”

錦畫擰眉,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若再敢說這兩個字,朕立刻閹了你!”

她不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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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立刻保持緘默,雙眸濕漉漉的,委屈的看着她,“那……那我該叫什麽?”

錦畫皺眉想了想,而後才舒展開來,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着實勾人,緩緩開口道:“叫朕主人。”

既然楚衍決定将此人當成替身,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她就讓這個和楚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當她錦畫的奴才!

“主……主人。”

真乖。

錦畫滿意極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青蔥玉指戳了戳他的臉,低頭笑吟吟的看着他,“以後你就是楚衍,就是朕的奴才,知道嗎?”

楚衍乖巧點頭,極為溫順。

錦畫收回手。

面對這張臉,她沒有立刻宰了他便是仁慈了。楚衍對她做的事情,就是殺他一百回也不夠償還。

她稍稍眯眼,眼神頗有一些迷離之感,懶懶的靠在軟榻之上。

楚衍啊楚衍,縮頭烏龜可不是你的作風。

不要讓朕等太久。

楚衍擡眼瞧着身側的女子,目光一瞬不瞬,唇角微揚,神情柔和。

***

半月後,大昭國曦元帝凱旋而歸。

而這堂堂的大昭國皇帝陛下,回到皇宮的第一件事——沐浴。

玉泉殿。

錦畫屏退所有人,舒服的泡在溫泉水中。

溫熱的泉水氤氲着白白的霧氣,如玉的小臉若隐若現。近一年的時日,在此刻終于可以松懈下來。

雖然還是沒有找到楚衍,但是如今卻也是出了一口氣。

熱水的溫度充斥着全身,讓她身體的每一個感官都放松到了極致。她将頭微微揚起,滿足的長嘆一聲。

真舒服。

足音茕茕。

錦畫臉上的笑意尚未退去,小臉泛着淡淡的微紅,淡笑啓唇道:“靈犀,幫朕揉揉肩,肩膀有些酸。”

雖說她是皇帝,但是她錦畫一向崇尚節儉。行軍途中,将士沖鋒陷陣都是一般的夥食,她哪裏好意思用的太好。

雖然已經适應了古代的生活,但是有些習慣她還是改不了。

如今這全身酸痛,她這矜貴身子可是難受的緊。

身後之人的手搭在她裸、露的白皙肩頭,出乎意料的有些冰冷,不過錦畫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她眯着眼睛極為享受,“左邊……左邊一點。”

“是這裏嗎?”

“嗯,再用力一點。”

“這樣可以嗎?”

“……嗯,好舒服。”

不過……聲音不對啊!

錦畫微眯的雙眸倏然睜開,然後一把扯過身旁的外衫套在身上,立馬回頭。看着眼前的男子,語氣冰冷道:“你……滾出去!”

蹲在浴池邊沿的男子委屈的看着錦畫,這副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的,“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錦畫頭疼極了,“滾!”

楚衍忙伸手拽着她的手,“不,我就不走,就讓你替你揉揉肩,好不好?”

她是瘋了才會讓他揉肩膀!錦畫欲掙脫開他的手,哪知這厮卻越握越緊,将她的手腕都弄疼了。

錦畫狠狠一用力。

“噗通”一聲,蹲在浴池邊上的男子生生栽了進來,而後很是順勢的撲在了錦畫的身上。

身子猛然朝後仰着,一瞬間,溫熱的浴池水便灌了進來,将她的全身都沒入……身上之人的整個身子都倒在了她的身上,錦畫頓時氣得想殺人。

楚衍将她自浴池中抱了起來。

如今錦畫算得上是全身赤、裸,身上只套着一件薄薄的外衫,此刻已悉數濕透,曲線盡顯玲珑。

錦畫連連嗆了幾聲,然後憤怒的擡眼瞧着他,剛想狠狠揍他一頓,但是看見這雙無辜又可憐的眼眸,卻一下子心軟了。

明明是這張讓她厭惡的臉,可是這雙眼睛卻是清澈的可怕——這是皇室罕見的純淨。

“滾……馬、上!”錦畫目眦欲裂。

再不滾,她真的忍不住要揍他了!

楚衍委屈的看着她,翕了翕唇。那薄唇經過溫水的渲暈泛着濕潤的潋滟之色,長長的睫毛沾着些許水珠,秀色可餐。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讨厭我?”

她的确讨厭他這張臉。

錦畫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表情放松,“你下去,讓靈犀教一教宮中禮儀。朕是大昭皇帝,若下次你再你我相稱,朕就立刻将你攆出宮去。”

“不……不要。”

楚衍急了,慌忙的一把抱住了身前之人的身子。

嬌軟馨香的身體攬在懷裏,讓他舍不得放開,“不要,除了你,我誰也不認識。不要趕我走,我會聽話的,不要……”

這是……雛鳥情節。

而她,明明該推開他的。

這個男子不是楚衍,只不過是滿足她的惡趣味帶回來的奴隸。

可是,就像小動物一樣,越是可憐,便越是讓人憐惜,而且,她還是一個女人。

女人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

“你先放手。”她的語氣平靜了許多,只是眉頭還是緊緊斂着。

“那……那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這種語氣,就好像懷中的人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錦畫欲開口。

“……想來,微臣是擾了陛下的雅興。”清冷無痕的話語自薄唇緩緩吐出,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話語,卻聽得錦畫身子猛然一顫。

趁着楚衍失神,錦畫用力的推開了身前之人。

她擡眼望去,隔着浴池之水的氤氲熱氣,緩步而來的男子有些模糊不清。

那是一個身子颀長傲然如竹的男子,一身繡着簡單紋路的白色錦袍纖塵不染,腰際系着玉佩的宮縧随着他的走動輕輕擺動,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度。

沒有想象中俊雅無俦的容顏,因為男子的臉上覆着半張薄如蟬翼的白玉面具,從将他的容顏細數掩藏于面具之下。

甚至連情緒,都難以捉摸。

錦畫望着他,語氣淡淡道:“國師,你好大的膽子,連朕的浴池都敢闖?”底氣,要有底氣。

她默默握緊拳頭。

“微臣只是碰巧路過,聽見陛下的叫聲,才貿然闖入,望陛下恕罪。”他的語氣謙和,溫潤有禮。

恕罪?若朕真的處置了你,這文武百官哪裏會放過朕。想到此處,錦畫的拳頭又握緊了三分。

見錦畫不語,國師大人的目光落在了楚衍的身上。

他只是輕輕打量了一眼,而後緩緩開口,“陛下剛回宮,想必龍體稍憊,若是再這般操勞,怕是身子承受不住。”

操勞?

錦畫側眸瞧了楚衍一眼,然後又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白袍男子。

他,他不會以為自己在和這楚衍洗鴛鴦浴吧?!錦畫的眸子倏然睜大。

“我……”楚衍弱弱的看了身側的錦畫一眼,神情怯懦。

“出去。”錦畫聲色凜冽道。

楚衍見錦畫不悅,只得無奈從浴池中走出。他一步一回頭的看着錦畫,待路過國師大人身側之時,才稍稍停頓了一瞬,卻是不易察覺的。

國師大人的薄唇微微一抿,面具之下的神色淡然。

玉泉殿中只餘他們二人。

“陛下,微臣以為,那男子,留不得。”國師大人淡淡開口,音色頗為悅耳。

錦畫淡淡吐出二字:“理由。”

“此人是宸國皇室餘孽,不得不防。”理由很充分。

錦畫訝然,這厮居然知道?不過片刻,便是了然。

這厮本就是個算命的,就算知道也不足為奇。這般想着,便撇了撇嘴,一臉無害。

“國師放心,他絕不會傷害我。”這楚衍就是一個傻子,根本沒有半分的威脅力。

“陛下乃萬金之軀,萬萬不可這般輕易信人。”

錦畫白了他一眼,很是自然道:“朕把他變成自己人就好了。”

國師大人靜靜的看着她,黑眸澄澈。

這個意思是——繼續說下去。

“朕不小了,如今收個面首又如何?”

以楚衍亡國之奴的身份自然是不夠格當她的面首的,但是……只要她喜歡,便無礙。

國師大人久久未開口言語,漆黑如墨的雙眸靜靜的瞧着她。他的神色平靜隐隐透着一絲笑意,半晌才開口,“不小?”

少頃,才意味深長繼續道:“陛下您還小。人心險惡,不得不防。”

嗯?錦畫一時愣住。

待國師大人身形遠去,這才回過神來。

方才那厮的語氣,有些怪異。

似是茅塞頓開一般,她自浴池走出。赤着玉足疾步走到玉泉殿內立着的那面大大的落地大銅鏡跟前,而後細細瞧着。

她斂着眉頭,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前,喃喃道:“小嗎?”

她又動手摸了摸,不小吧?

……不對!這個是重點嗎?她睜大眼睛。

錦畫再一次望向銅鏡——

鏡中女子嬌軀玲珑,雖然身上套着一件薄薄的外衫,但是此刻悉數濕透,看得一清二楚。

這簡直和沒穿沒什麽分別。

錦畫怒:那他剛才還看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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