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疑問
初雲氣憤極了,沖着一個勁兒維護自己夫君的女子道:“你懂什麽?難不成你真想一輩子待在這個皮囊裏!”
雖然什麽都忘記了,可是還是這麽傻!
她只覺得這姑娘好兇,下意識縮了縮腦袋靠向自己的夫君,然後她家夫君則很是溫柔的将她攬到懷裏,用袍袖替她拭去嘴角處的渣滓,柔聲安撫道:“不怕。”末了看了初雲一眼,“郡主,我想好好和錦兒談談,你放心,我容樞絕不是貪圖美色的人……她在我眼裏,始終是一個摸樣。”
傻傻的,呆呆的,像是小貓兒。
“郡主,我們先出去吧。”顧嶼之輕聲道。
初雲忿忿的白了他一眼,甩袖而去。
顧嶼之淡淡一笑,沖着國師大人道:“郡主不是不信你,只是這幾日,她太擔心陛下了。”
國師大人颔首,“我知道。”
“夫君。”看着他們二人出去了,她才擡頭看着他。
國師大人應了一聲,雙臂環着她的身子,心裏滿足極了。她這麽信任他,他哪裏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初雲郡主是你的親人,她只是怕我對你不好。”國師大人解釋道。
只見懷裏的人兒只是點了頭,看着他道:“我知道的。”
是好是壞,她自然是分的清楚。
“不過……我不想別人這麽說你。”她蹭了蹭他的胸口,雙臂環着他的要,親昵無比。她感覺到抱着她的這個人身子微微顫了顫,然後将她抱得更緊。她是他的夫君,自然是不許任何人诋毀他。
他沒有說話,但是她知道,他是開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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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下個不停,後院之中,故穿庭樹作飛花。
長廊之上。
“郡主,外面太冷,還是別出去了。”
“走開,本郡主不用你管!”初雲正在氣頭上,哪裏肯聽他的話,而且她本就是火爆脾氣,如今是更甚了。
顧嶼之拿這個嬌縱的郡主沒辦法,可是如今下着大雪,她一個勁兒的跑出去,自然是要管的。
如今也顧不了這麽多,一把将她拉住,“郡主。”
“顧嶼之!你敢碰我!?”初雲揚眉,厲聲道。
顧嶼之彎唇一笑,“是在下冒犯了,但是……郡主,如今陛下已經找回來了,你切莫太憂心,而且……你真的不相信國師嗎?”
容樞待陛下如何,他不過接觸幾日,就已明明白白。他哪裏會是那種貪圖美色之人?沒有人會比他更關心陛下了。
初雲聽言,臉上的怒意漸漸散去。
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
“郡主?”見她突然沒了聲響,顧嶼之有些擔心。可是她就這樣低着頭,沒有了平時的那股傲氣,就像是……一只楚楚可憐的小兔子。
“顧嶼之。”她低喚了一聲。
“嗯?”
“過來。”
“……啊?”
“本郡主叫你走過來一點!”
看她又恢複生機勃勃的模樣,顧嶼之心頭的擔憂稍稍放下,然後走近了一些。不過剛走了幾步,被他拉着的人卻是狠狠撞進了他的懷裏。
顧嶼之一下子就傻了。
“……郡、郡主?”
“閉嘴!”
顧嶼之:“……”
“別說話。”初雲的聲音低低,帶着再明顯不過的哭腔。
顧嶼之頓時有些慌亂……她為什麽要哭?漂亮的雙眸微微一怔,然後小心翼翼将手覆到她的背上,那雙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輕輕的撫着,他沒有安慰過姑娘,并不知此刻該做什麽,只是本能的,想要讓她好受一些。
她平時嬌縱蠻橫,可是身子骨卻是嬌嬌軟軟的,抱在懷裏只覺得她太瘦了,讓人有些心疼。可是,她就這樣緊緊的依偎在他的懷裏,胸前的柔軟貼着他的胸膛之上,讓他既尴尬又無措,只能遠遠的看着外面的雪花,目光澄澈。
大抵是因為曦元帝吧。如今回來了,便好。
“我知道,我知道容樞待錦兒是一百個真心……可是我害怕,錦兒和我不一樣,她那麽傻,那麽好騙,就算此刻容樞真的不想換回去,她也會傻傻的答應。”她頓了頓,又道,“男人永遠比女人放得下,就算再深情,過不了多久,便會娶妻生子,把曾經深愛的女人忘得幹幹淨淨,可是女人呢?……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還記得那日,海棠花開得正好。
那個一身藍色錦袍的英俊少年郎,好看的像是話本中的風流才子,手執折扇,俯身撿起一朵落花,淺笑緩語,“只拾落英不忍摘,姑娘也是惜花之人。”
許是那日陽光明媚,照得他恍若虛化,她堂堂大昭初雲郡主,頭一次被一個男子晃了神,呆呆看了半晌,而後才反應過來,卻是面頰發燙。
她本是不摘的,可是見他這麽一說,便随手摘了一朵,帶有挑釁意味笑笑道:“有花堪折直須折,為何不摘。”
她初雲一貫傲氣自負慣了,如今這般的狼狽,自然是又羞又憤。
可是她初雲是個聰明人,自然是知道的,折花的那一剎那,她芳心初動。
她初雲,對一個只不過是比常人稍稍英俊一些的男子……一見鐘情。
世人哪有不愛顏色的,這男子相貌出衆,風度翩翩,她再尊貴,也不過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情窦初開,喜歡上一個男子,太過容易了。
只不過,後來糾纏的太久,讓她泥足深陷,再也爬不出來……
胸前的一陣溫熱濡濕,讓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情愫。
顧嶼之低頭看着懷中的女子——她只是默默的埋在他的懷裏,不說話,便沒有一絲的聲音,沒有人會知道她在哭,她只是默默的流淚,眼淚沾在他的心口處,正在慢慢的灼燒,好像流進了他的心坎裏。
他怎麽了?
為什麽……看着她哭,他會難過?
覆在她背脊上的大手控制不住的移到她的發頂,學着方才容樞的樣子,輕輕揉了揉,他翕了翕唇,但是想到剛才她說過讓自己別說話,便不敢開口了。
可是……她哭得這麽傷心。
“……別哭了。”
懷裏的人聽到他的安慰,稍稍頓了一下,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顧嶼之徹底吓傻了,“……”
***
她看着冰棺之內的女子,嬌俏的容顏鮮活而明媚,像是安靜的熟睡着,讓人不忍心吵醒她,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害怕嗎?”國師大人握着掌心的小手,柔聲道。
她愣愣的看着,移不開視線,冰棺之內少女的容顏,讓她熟悉極了。
對呀,夫君說,這是她呀,她當然熟悉了。
“不怕。”她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目光是說不出的平靜。
她怎麽會怕自己呢?
“夫君。”
“嗯。”國師大人應了一聲。
“你喜歡我現在這個樣子嗎?”她問道。
國師大人低頭看着她,難得的怔了怔,然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我不是都說了嗎?不管你是什麽樣子,在我眼裏,都一樣。”
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好看的,不好看的;聰明的,傻傻的,在他眼裏,都一樣。
她擡頭看着他的臉,此刻他已摘下了那張白玉面具,露出了清俊的容顏。她家夫君長得真好看,比剛才那個顧嶼之還要好看,而且……還這麽喜歡她。
“夫君,你真好。”她滿足的笑了。
她也不怕變成什麽樣子,只要——夫君一直喜歡她就好。
她什麽都不記得,可是夫君說的每一個字,她都相信,沒有什麽原因,就是相信。
她将腦袋靠在他的懷裏,聲音糯糯道:“那就……換回來吧。”
他撫上她的發頂,沒有說什麽,只是過了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
三天後。
大昭國的冬天特別的寒冷,懶貓一般的女子賴在暖暖的被窩裏不肯起來,國師大人拿她沒辦法,一把将她拽了起來,抱在懷裏吻了一通。
他家小貓兒終于迷迷糊糊睜了睜眼,然後軟若無骨的趴在他的身上,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唇。
真是……國師大人沒了法子,拿起擱在一旁的衣裳替她穿上。
他喜歡照顧着她,末了還親了親她的臉,聲音柔柔道:“小野貓,不許再睡了。”
“好餓……”懷裏的女子喃喃道。
國師大人笑了,“那就快點起來。”
“嗯……夫君~~”她在自家夫君的懷裏蹭啊蹭。
這招果然有效,國師大人被這一聲夫君叫得魂都沒了,讓她在自己的懷裏又睡了一會兒。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辰時了,她也睡夠了,便開心的吃着早膳。
這幾日她被照顧的好好的,每天都被自家夫君喂得飽飽的,等着養好身子,解蠱移魂。
榻邊。
顧嶼之看着榻上之人的氣色不錯,便開始解蠱。
此番記憶消除的幹幹淨淨,是因為受了兩次蠱毒,雙重壓迫之下,才會一片空白。如今原來的身子蠱毒已除,此番再除去一次,便會根治,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會想起來。
國師大人與初雲站在一側,靜靜的看着顧嶼之解蠱,只見顧嶼之拿出一個包裹,纖白的手指靈巧的解開包裹的帶子,随手一扯,露出一排白森森亮閃閃的銀針。
榻上的女子看了,頓時怕了,大喊了一聲,“夫君!”
國師大人急了,剛欲走過去,便被顧嶼之淡淡看了一眼,“國師,此刻我要解蠱,你切莫過來……你放心,我會下手輕點。”
國師大人頓時定住,看着榻上可憐巴巴的人兒一陣心疼,只能出言安撫,“別怕,如果他弄疼你了,我就宰了他。”
正拿出一根銀針的顧嶼之手顫了顫,額頭冒出了些許冷汗,然後默默将銀針放回原處,拿出那根最小最細的。
榻上的人兒果然不怕了,笑吟吟的看着顧嶼之,很是配合道:“你動手吧,我現在不怕了。”
顧屹之嘴角一僵,看着她天真無辜的臉:你倒是不怕了,可是我怕啊。這個國師……真的是……還沒過河就想着拆橋。
他終究是沒弄疼她,只是在指尖用細針輕輕戳了下去,當然,在此之前自然是要揉一些麻醉的藥劑,十指連心,銀針再細,戳下去都會疼的。
殷紅的血珠從指尖滴落,緩緩移出她體內的蠱毒,只見一道白光從她的體內流竄而出,榻上的女子瞬間阖上了眼睛,昏睡了過去。
國師大人再也忍不住了,立馬沖了過去,把榻上的人兒抱在懷裏,“錦兒!錦兒!”
顧嶼之頗為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這副模樣,果真和他家那個寵妻如命的兄長一模一樣,每次他家嫂子只要一不小心打了個噴嚏,都會勞師動衆,生怕自己的愛妻病倒。
“你放心,她沒事。”顧嶼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言辭淡淡道。有他在,緊張什麽呢?
國師大人看都不要看他,一個勁的抱着懷裏的人兒,擔心的不得了,直到懷裏的人兒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國師大人忽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不會……又把他忘了吧?
“錦兒?”他低低喚了一聲,有些害怕,若是再忘了,他可真要瘋了。
懷裏的人兒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然後才淡淡應了一聲,“嗯。”
國師大人松了一口氣,忙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哪裏不舒服?”
“我……我沒事。”她道。
只不過現在腦子太亂,一下子有些理不太清楚。
不知何時,顧嶼之與初雲已經出去了,房內只剩下他們二人。她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裏,沉默着不說話。
這樣安靜的她,真的讓他有些适應,國師大人還是有些擔心,總覺得他的小貓兒有些奇怪。
“容樞。”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讓他有些不習慣。這幾日,他已經習慣了他的小貓兒一口一個夫君,叫得可歡了,可是如今……對呀,都想起來了,自然是……
“嗯。”
“你告訴我……我們以前,是怎麽認識的。”
國師大人一愣。
他沒有想到,她恢複記憶的第一件事,是問他這個。
他自然明白她話語中的意思,他如此了解她和楚衍之間的事情,而且上次又看了暗室中的那些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