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退出(下)
被大雨熏染的夜幕比平日更深更重，一輛出租車的探照燈穿透重重霧水，照出一線光明。
車停了，先是一把雨傘撐開在車門外，而後出來一個男人，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比他矮上幾分的男人。
高個的男人舉著傘為矮一點的那個遮雨，兩人一路無言走到大樓門前。
“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這聲音是蕭霄的。
“不請我上去坐坐？”程俊一手撐傘，一手搭在蕭霄的肩頭替他圍緊那根黑色的呢絨圍巾。
蕭霄沒有回答，只是将圍巾解了下來繞回程俊頭頸，随後從黑色的大通勤包裏掏出鑰匙。
“蕭霄。”
“恩？”他才一擡頭，卻被一股沖力壓退到門上，随後程俊的吻撲面而下，帶著霸道的狠勁。
直到感覺到對方濕潤的舌頭卷了進來，蕭霄才從這個意外中清醒，他猛地推開程俊，傘落到地上，滾了兩圈，停留在門邊。
“滾！”蕭霄劇烈起伏的胸口顯露出他的怒氣，然而，程俊卻沒有退縮，他伸出手摸著蕭霄的臉龐，沾起他臉頰的一滴水珠。
“雨水麽？還是你哭的？”程俊的笑臉一點點在黑暗中消失，似乎有一點哀傷在他眼中散開，很快，又被譏諷的眼神取代：“如果你不在乎你情人的心裏還裝著別的男人，你就繼續這麽自欺欺人的過下去吧！”
“我的事輪不到你插手。”蕭霄又推了一把程俊，幾乎是吼道：“滾！”
程俊走了，蕭霄背過身，幾乎是顫抖著雙手握住鑰匙，才将樓底的大門打開。
但他卻沒發現，另一輛出租車停在十幾米外的街口轉角處，而車上的人靜靜地目睹了一切。
“先生，你要這裏下車麽？”司機轉頭問道。
“等一下。”锺浩之緊皺著眉頭擡起頭，直到看到房間的燈亮了後，才對司機說：“開回我上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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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聲響，出租車原地大轉，朝來路奔去。
淩晨一點，锺浩之和紀文軒回到公寓。
紀文軒一整晚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不過锺浩之滿腦子都是蕭霄和程俊的事，所以也沒注意到他的變化。
紀文軒很快回了自己房間，锺浩之洗過澡後，也輕手輕腳地回到卧室，爬上床，他扭開床頭燈仔細看著蕭霄沈靜的睡臉，想要問的話又被硬生生憋回了肚子裏，只好關上燈，從背後緊緊抱住蕭霄，一起睡去。
又隔了一天，天空終於放晴，雨後的太陽讓原本寒冷的天氣終於出現一點暖意。
李季堯在酒店的房間裏剛處理完一堆公司裏的事，正準備休息，門外忽然想起一陣吵鬧聲，他隐約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於是他說：“去門口看看什麽情況。”
“是。”
李季堯身邊站著三個保镖，而沙發邊坐著幾個趕來彙報幫裏和公司情況的長輩或兄弟，每人也都帶著兩個貼身保镖。
最靠近門邊的兩個保镖開了門探聽外面情況，沒幾秒，其中一個就回屋禀報說：“二當家，有人在外面找您，要不要帶進來？”
“帶進來。”
锺浩之被拉進房間，他也被屋裏的陣仗吓了一跳，但很快，憤怒的情緒占據了上峰。
“李季堯！”锺浩之想要靠近李季堯的，卻被人攔住。
“沒關系，這人我認識，讓他過來。”李季堯話一出口，三個黑衣保镖就退到了他身後。
锺浩之沖上前，怒氣沖沖道：“你見過文軒了？”
“是。”李季堯點頭。
“你讓他跟你回香港？你是不是瘋了？他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
“我現在沒心情管他是什麽情況，也沒心情知道他被***後的陰影有沒有恢複。我只知道，我需要他跟我回香港！我要讓他見我哥！”李季堯回答的慢條斯理，但卻并不是他平日的作風，真正是換了一個人的模樣。
“你失心瘋了是不是？你要逼他？你不是他朋友麽？你怎麽可以逼他回香港？我不同意！”
李季堯一聽這話，挑眉反笑道：“你不同意？你憑什麽不同意？你是他什麽人？”
“我。。。。。。”锺浩之猶豫了下，還是堅持著說：“作為朋友，我不會讓你帶他走的！”
“紀文軒是一定要跟我們回香港的！”一邊一個穿著唐裝的四十開外的男子忽然開口，語氣堅決。
“你們憑什麽要他跟你們走？害他害得還不夠麽？！”
“就是用綁的，我們也會帶他走。”
“我會報警的！”
“報警？”另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忽然笑了出聲，“你大可以試看看。”
李季堯一攤手，朝著锺浩之說：“你也看到了，目前我們所有人，不管花任何代價，都會把紀文軒帶回香港！”
“你們！”
锺浩之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外面進來一個保镖，手上來拎著個年輕男人。
“二當家，我在走廊看到這個人，他說也是來找您的。”
“蕭霄？”锺浩之和李季堯看到蕭霄都有些意外。
“怎麽？你也是來讓我不要帶走紀文軒的？”李季堯冷笑著盯著蕭霄。
“你帶不帶走紀文軒是你的事，我要帶走的是锺浩之！”蕭霄走到锺浩之身邊，拉起他的手說：“你跟我回去！”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我去找你吃飯，結果看到你怒氣沖沖地跑了出來，就一路跟著你，車上我打電話問了阿MAY，才知道你來找李季堯。我不管你要來幹嗎，現在，跟我回去！”
“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帶走文軒？”
“不然呢？你能做什麽？而且紀文軒他自己有腿，他愛跟誰走是他的事！”
“問題是，他根本不想跟他們回香港！是李季堯在逼他！”
“所以你就要來找李季堯理論？你以為你是誰？還是你覺得你有命進來也能有命出去？你傻了是不是？”
“小夥子，聽聽你朋友的勸，趁我們還沒發火前，快點滾。”唐裝男人坐在沙發上，面上雖帶著笑容，卻給人一種天生的壓迫感。
“李叔都開口了，锺浩之你最好趕緊給我離開！還有，你們公寓在哪我是知道的，你最好不要把紀文軒藏起來，不然我不保證你的小情人會不會再有事！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他想想，是不是？”
“你！”锺浩之還想沖上前，但被蕭霄一把抱住，然後半拖半拉著拽到門口。
“你跟我走！”蕭霄的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
“李季堯，我是不會讓你們帶走文軒的！你們這群人渣！”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蕭霄看著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锺浩之茫然的樣子，他喘著氣，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算我求你，清醒一下！現在跟我走！就算你不要命，我還要命的！還是，你覺得無論我怎麽樣你都不在乎？”
锺浩之錯愕地看著蕭霄，終於沒有再說話，大步地離開了酒店。
一路無言。
回到公寓，天已經漆黑，紀文軒還沒有回來。
锺浩之将房間的各處都找了一遍，甚至連紀文軒留下的紙條也沒能找到，於是他又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和手機，準備出門。
“你要去哪？”蕭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問他。
“我去找文軒。”
“不許去。”
“什麽？”锺浩之轉過頭看著蕭霄，積攢了一路的怨氣終於爆發出來：“我連關心下自己的朋友都不行了麽？還是我應該跟你一樣冷血？随便他們把紀文軒帶去哪多不聞不問。”
“紀文軒跟我什麽關系？我為什麽要關心他？”蕭霄反問。
“他是我朋友！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勝過親人的朋友！”
“甚至是勝過情人的朋友？還是，你心裏根本覺得他是你情人？”
“你在瞎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還是愛他的，你要騙我騙你自己到什麽時候？你放不下他就不要跟他分手啊！”
“現在這個時候你還要亂吃醋？你懂事點好不好？！”
“我不懂事？”蕭霄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你為了他連自己命都不顧，甚至也不考慮我的安危？你還說我是在亂吃醋？锺浩之，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你在懷疑我和文軒？”
“是！”
“你有什麽資格懷疑我和文軒了？”锺浩之的眼前閃過程俊吻蕭霄的畫面，怒氣更勝，一甩手将桌上的花瓶掃下地，只聽嘩啦一聲，一只完整的花瓶瞬間成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锺浩之，我成全你們！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