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池想站在牆邊,掐著腰,指著牆上挂歷,嘴裏又念開了:“瞧瞧,窩在我這小半年了,五個多月沒出門,坐骨神經沒壞死?”

“聽見麽?每天一遍!”尉遲暖無奈的搔搔耳朵,一邊從沙發裏坐直身體向對面的男人抱怨,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一罐啤酒扔給對方。

難得今天有訪客,半年了,他每天只對著池想那張爛透的嘴巴,恨不能把耳朵用蠟封了。

單人沙發中的男人也不客氣,接過啤酒,!的一聲拉掉拉環,翹起二郎腿靠上沙發,沈聲道:“你擋了他的桃花運。”

“何止!吃我的住我的,我還得給他當跑腿!真把我當他家那位使喚了!唉!小則,要不你把他接走算了,你家裏不是有個專門伺候人的主?”池想把外衣甩在一旁,欺身擠上沙發,撕開一袋鹵牛肉就往自己嘴裏填,咬的咯咯作響。

“分身乏術!那孩子在上學。”沈則啜了口酒,緩緩的回絕。他在外地談了一筆生意,回來就聽說尉遲暖出了點狀況。依他們三個“十年同窗”的關系,本應早來開解。只是他也是最近才從池想嘴裏問出尉遲暖的下落。

依池想這張大嘴來看,口風能把持五個月以上,只能說明尉遲暖是鐵了心不想見人。沈則來的時候,尉遲暖還微微有點詫異。

啤酒很快喝完了,花生殼也零零散散剝了小山一樣高,調侃的差不多了,沈則從懷裏拿出一包煙。

尉遲暖鳳眼一挑,對他勾勾手指:“給我一根。”

沈則皺眉:“不是早戒了?”

“戒了可以再撿,想這口了。”尉遲暖喝了酒,帶點頹唐的自暴自棄。

“嗯,抽煙喝酒吃花生,越活越回去了!我也要煙!”池想把腿搭在茶幾上,大大咧咧的伸手讨煙。

火光亮處,三人相視一笑,各自吐了煙圈歪在沙發上。

沈則問:“以後什麽打算?該不會一輩子在池想這裏吧?”

“哼哼,我看有這危險。”池想翻個白眼跟著調侃,牙齒磨的煙屁股支支響,

“不知道。”尉遲暖沈吟片刻,食指和麽指捏了煙,狠狠吸上一口:“先出國避一陣吧!手術的事,行內傳的正盛。”

“啊?可別不回來啊!”池想回身拿了個煙灰缸,扔到桌上。

“有這可能!”鳳眼裏閃著幽光,尉遲暖單手理了理長過眉的劉海,然後枕在腦後,一手輕彈了煙灰。

細細簌簌落下的塵埃散在琉璃上,看不出是什麽形狀。大概,也就這樣了吧!像煙灰一樣無果而終的感情。

“那你兒子怎麽辦?你家那位怎麽辦?”

“涼拌!”尉遲暖輕笑。

時至今日,他還能回去見姜曉風麽?或者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正是因為從來都沒有過失手,第一次才會顯得這樣沈痛而難以接受。或者別人可以原諒他的失誤,但尉遲暖的心裏始終有一層陰霾,對自己,他總是糾結著完美主義的怪癖。

“或者以後會去教書,手術這東西……都不想再碰。”

“唔……有這麽嚴重啊!”池想在一旁有點意興闌珊,“那我爸豈不是要很失望?他可還指望你接班呢!”

尉遲暖搖頭:“我現在睡覺夢裏都是那丫頭坐輪椅的模樣,還怎麽再給別人手術?她本來是可以站起來的,完全康複,可惜現在都變成如果了。”失誤就是失誤,尉遲暖不想找借口辯解。忽明忽暗的火星映著他的瞳仁,剛剛稍顯诙諧的面孔已經變的陰沈。

明明最在乎成敗的就是他自己,卻還要假作輕松地勸解別人,那些安慰的話如今都變成了不可饒恕的過錯與囚禁自己的枷鎖。

因為手術時間過長而手指不夠敏銳,移植幹細胞的時候,将已經長成的某個神經鞘破壞而導致腿部運動輸出神經永久性障礙,這是尉遲暖怎麽也不能推卸的過失。

對於這種低級錯誤,他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更沒辦法去請求別人原諒,因為請求原諒的時候,就意味著自己已經不在乎這個失誤了,并且也期許著別人的“不在乎”。

“阿暖,你想太多了,沒人不犯錯的。”沈則在一旁聽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永遠躲在自責裏不出來有用麽?與其自責,不如補償。”

“補償?”尉遲暖搖頭,“有些錯誤永遠無法彌補,交換也從來不是等價。”

現在的他,有如陷在紛繁錯雜的迷宮中,惱人的夢魇和不斷重複在眼前的失敗都讓他困惑,彷徨,游移不定。

於是,他又一次選擇了回避。

他可以為了當年不小心有了兒子而刻意避開女人,自然也會為了今天的失誤而放掉擁有的一切,這樣,他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

常常會在白天莫名其妙就想起姜曉風,從頭想到尾,然後再輕輕的擦去。

還是不要去見的好,尉遲暖也時常這樣告誡自己。見了面能說什麽?“對不起”确然是一個十分寡味的詞彙。

“沈則,借我點錢!”

尉遲暖掐滅抽了一半的煙,扔進煙灰缸,許久不抽了,竟覺得中華軟包也沒那麽好抽。

“到了國外安定下來再還你。”

“你……确定要走?”

“嗯!”

對方斬釘截鐵的回答讓沈則又忍不住皺眉,誰都知道他不該就這麽離開,可當事人自己卻轉不過這個彎,非走不可。

沈則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池想,應景的答了一聲:“好吧,借多少?明天讓秘書轉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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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日更……見“我想對你說”。

不用你們拍死我,我這就帶著繩子找顆歪脖樹去……

不能給我愛,那就給我錢!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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