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原本為了制住顧寧,這個廢棄的大廳中站了不少人。然而齊晖橫空出世,直接破牆而入,好些人頓時就人仰馬翻了。剩下的人也看出齊晖的厲害,當場就跑了一大半,再敢過來為難顧寧的更是完全沒有。
而華淩被那麽直接踢飛,也是傷得不輕,好半晌都沒有緩過勁來。他都來不及抹掉嘴角的血,就那麽直愣愣地看着齊晖,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華淩腦中反複回蕩着四個字:怎麽可能?
他費勁心思将齊晖給支開,而且無比謹慎地等了幾個小時,直到确認齊晖已經到了那邊,才動的手。這中間至少幾個小時的路程,就算飛也不可能這麽快啊!
齊晖自然不會解答他的問題,齊晖根本就沒管他。
齊晖将那只手虛按在顧寧臉上的傷口上,雖然很快緩解了疼痛,但想要治好,并不那麽容易。而且齊晖本來就滿臉的冷汗,在做這件事時臉色更是煞白,冷汗成串地往下滴,手都在發抖。
顧寧握住他的手,“我沒事。”
齊晖抿了抿慘白的嘴唇,還想要多做些什麽,顧寧卻已經從他的懷裏掙脫。
華淩看着那兩人,心中越發慌了。自從齊晖趕到後,甚至就沒看他一眼。齊晖越是只顧着顧寧的傷,他就越害怕。
“這、這是場誤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華淩慌不擇路,人都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就害怕得當場大喊,“我沒想為難他!是他!是他在陷害我!”
齊晖眉頭一緊,終于轉過頭去,看了華淩第一眼。
華淩竟然從這一眼中得到了鼓舞,越發賣力地喊道,“是他故意激怒我的!”
齊晖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朝華淩走去。他終于走到了華淩面前,在對方忐忑讨好的目光下,擡起了一只腳。
“我……”華淩還想說點什麽。
齊晖那只腳已經落下,用力踩在華淩胸口,腳尖正抵在對方的喉結,面色陰沉如水,“你以為我為什麽能忍你這麽久?”
華淩怕得發抖,卻連話都說不出口,只能不住搖頭。
“如果不是看在你父母在天之靈……”齊晖自嘲一笑,越發加大了腳上的力道。那腳尖踩着華淩的喉結,一點一點往下壓。不過片刻,華淩已經呼吸困難,面色青紫。齊晖卻完全不打算收手,還在一點一點往下加大着力道。
華淩總算明白,他這次真的做得太過分了,過分到讓齊晖已經起不了小懲大誡的心思,齊晖只想幹脆要了他的命。華淩害怕極了,兩只手抱住齊晖那只腳,拼命想要推開,拼命掙紮,卻無能為力。
在做着這種事的時候,齊晖臉上卻有一種悲傷。
顧寧察覺到了這種悲傷,一開始并沒有明白,直到他想起了齊晖剛說過的那句話,“父母的在天之靈。”
然後顧寧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因為他一下子聯想到了回憶中的那個畫面。僅僅五歲大的男孩跪坐在門後,看着前面僵硬不動的兩具雕塑,滿臉的空洞與絕望。那是他父母被抽幹了生命的屍骸。
正是因為這一層相似,齊晖一直對華淩留有情面。但哪怕再大的情面,也總有耗盡的那一刻。
那只腳只要再往下多踩上一寸,華淩這條命就會交代在這裏。
卻就在這個時候,因為那個盤踞在此的小幫派已經看着華淩這副狼狽的模樣作鳥獸散了,之前被堵着外面的羅韻申終于順利帶人闖了進來。
羅韻申本來是為了顧寧來的,結果一到現場,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不!住手!你不能殺他!”
齊晖沒防着,被這一下給推了開。羅韻申攔在了華淩之前,這才有空再打量其他地方,這才發現顧寧那副慘兮兮的模樣,頓時臉色一變,多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我憑什麽不能殺他?”齊晖一聲冷笑。
“他……他是……”羅韻申額頭上滲出了冷汗,“華家的……”
“華家?”齊晖又一聲冷笑。
羅韻申頓時閉了嘴。是的,雖然齊晖一向願意給華家留一個面子,但所謂華家的面子,在齊晖眼裏,還真不一定能有多大。
噗通一聲,羅韻申竟直接跪到了地上,腦袋沖着地面,狠狠磕了一個響頭,“我求你……求求你不要殺他!”
此舉一出,在場諸人都是意想不到。
齊晖頓時皺緊了眉頭,咬了咬牙,“你起來!”
“我知道他犯了大錯!”羅韻申充耳不聞,咚咚咚又磕了好幾個響頭,“但我求你!饒了他這一次,這種事情以後一定不會再有了!”
看到他這副模樣,顧寧和華淩自然只有更加震驚。
顧寧以前見過這位校長好幾次,對他的印象一直比較好,真想不到他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
至于華淩,在後面愣了片刻,總算回過神來,一咬牙,也是總算看清了形勢。他被剛才那一吓,已經怕到了極點,果斷跪在羅韻申身旁,也開始咚咚咚地磕頭,“是我錯了!這次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你饒了我!饒了我!”
齊晖都懶得管他,只對羅韻申道,“你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又是更多的人趕了過來。卻是因為之前,羅韻申闖進來之前了,見勢不妙,直接找華元德求了救。
華元德帶了一些華家的人來,本來也是想救顧寧的,結果到了現場一看,老眼一黑,果斷也開始為華淩求起情來,“這次是淩兒做得太過分了,但是他罪不至死啊!就饒他這一命吧,饒他這一命,以後怎麽罰都行……”
華淩見最大的後臺到場,頓時又燃起希望,越發将腦袋往地上磕得砰砰響,“是的!這都是我的錯!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只求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
齊晖沉默了。華家最近的幾代人裏,他和華元德處得最久。華家這一輩人裏,他和羅韻申處得最好。但……
“你說他罪不至死……”齊晖問,“可是別人的性命,在他眼裏又算得了什麽?”
齊晖可不會忘記,他當時千鈞一發趕過來,如果晚了一步,顧寧就已經死在了華淩刀下。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幕,齊晖就算氣得想要弄斷華淩的手腳,也不會想直接要了華淩的命。
“可是、可是……”華元德道,“他最終并沒有害人性命……就算做了錯事,你難道忍心讓啓兒就此斷子絕孫?”
華啓,正是華淩那個早死的父親。
十幾年前,華啓在世的時候,是當時年輕一輩裏最讨人喜歡的人。天資聰慧,為人和氣,心地善良……總之,就像齊晖以前說過的,比現在的華淩要可愛一百倍。
如果不是那個人曾經太過耀眼,最後的結果又太過令人遺憾,華淩也不至被寵愛成這副德行。有太多本不該屬于他的偏寵與期望,都因為那個人的離去,而被嫁接到了他的身上。
或許是因為想到了華啓,齊晖忽然有些累了。
他終于往後退了一步,又看了看身後。
顧寧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現在看起來精神也不錯,只是那兩道劃傷剛好在臉上,看上去稍微可怖了一些。顧寧走到了他的身後,拉住了齊晖的手腕,雖然什麽也沒說,卻隐隐也有着阻止之意。
華淩這個人,是死是活,顧寧是不想去在意的。但是華淩身後是一整個華家,顧寧并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而讓齊晖與整個華家決裂。更何況……同是孤兒之身,如果齊晖真的直接要了華淩的命,顧寧不相信齊晖心中會很暢快。
在顧寧心裏,華淩就算該死,也不該髒了齊晖的手。
“好吧,”齊晖大概是看出了顧寧眼中的意思,無奈地笑了笑,“好吧……”
他又看了看周圍的其他人。
華家這次來了不少的人,只不過華元德親自頂在了前頭,根本沒有其他人說話的份。而在這些人之中,有那麽一個縮在衆人之後的家夥,齊晖認識,顧寧也認識。
齊晖将視線收了回去,重新看向華元德,“只要饒他一命,怎麽罰都可以?”
他這一松口,幾人頓時都是又驚又喜。華元德大大松了一口氣,羅韻申也總算從地上擡起頭,露出已經磕出了血的腦門。至于華淩本人,雖然還将腦袋埋在地上,嘴角卻已經忍不住翹了起來。
華淩想着,就憑他有這麽大的後臺,只要度過了這一劫,就算稍微被罰一罰,日後也總能找得回場子。
“那就把他趕出華家吧。”齊晖緊接着道,“趕出華家,趕出學院,趕出光輝之城,永遠別讓我再看見他。我只饒他這麽一次,下次再看到他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
這些話就像一個響亮的巴掌,抽得華淩一下子找不到東南西北。
“什麽?什麽……”華元德也驚呆了,“可他是、他是……”
“如果你真的想讓我饒他一命,從此以後,你最好忘了這個孫子。”齊晖說完就轉了身,走到後面那群華家人面前。
“可是、可是他……”華元德還在那邊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整話。
“我是華家下任的家主!”華淩急得已經紅了眼,一下子忘了自己剛剛死裏逃生,徑直跳了起來喊,“我是華家的繼承人!你不能這麽做!”
齊晖停下了腳步,看向那個從剛才起就一直縮在別人後面的小鬼。
華元德當初總共生了一個女兒和兩個兒子。和飽受喜愛的大兒子華啓不同,小兒子華景從小天賦平平,雖然為人圓滑,卻慣愛明哲保身,擔不了事,不讨華元德的喜歡。甚至後來華啓意外身亡,據說也和華景的不作為有關。是以,華元德寧願直接将孫子華淩立為繼承人,也沒有考慮過華景。
後來華景也給華元德生了個孫子,但那小孫子性格随了父親。雖然天賦稍好,也更會經營人脈,骨子裏卻還是慣愛明哲保身,總之也不讨華元德的喜歡。
那孫子名叫華星。
現在齊晖就正站在華星面前,無比嚣張地問,“你想不想當華家下任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