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十三靜悄悄地看着葉裴青變幻莫測的臉。
事情敗露得有點突然,十三沒有心理準備,完全不能預料葉裴青的反應。
他原地不動地待着,像只正在偷吃時被活捉的小獸,無可遁形。
“這個面具哪裏來的?”葉裴青轉頭看着十三。
“……”額頭冒汗,向門口靜悄悄邁了一步。
葉裴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靠近,面無表情地堵在門口,将十三披着的衣服拉開,一只手順勢摸上了十三的腹部,輕輕一壓。
五髒六腑像錯位一般疼痛起來,十三強忍着沒出聲,也沒有露出任何異狀。
他的臉色卻比剛才略微蒼白,腹部分明受了重傷。
葉裴青微微愣住。
這面具和傷勢……昨夜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小芋頭?
這是怎麽回事?
那人皇宮屋頂上的手勢和動作,和恩人同出一轍,不像是假冒。小芋頭難道是自己的恩人?
葉裴青疑慮萬分,腦中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揮之不去。
自己別想太多了,這怎麽可能?
他冷靜一會兒,狀似無意地說:“小芋頭,我要去上朝了,你幫我寫個字條給晉青。”
十三慢慢往書桌前走,心中也有絲怪異。寫字條做什麽,要驗證自己的筆跡?他左右手都可以寫字,平時用右手,給葉裴青的信是用左手寫的。從寫字條這一件事上,葉裴青是看不出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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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葉裴青緩緩地說:“以虞待不虞者勝;将能而君不禦者勝。用這句話解釋慕容籌的戰敗。”
“寫這個做什麽?”
“近來他在讀兵法,我時常考察他的進展。”
十三狐疑地答應了,用右手一筆一畫地寫出來。他檢查了一下,連忙在“慕”字上添了一點,确保無誤才遞給葉裴青,仔細看着他的臉色。
葉裴青從頭到尾都在注視着他,久久不能回神:“夫人辛苦了。”
果不其然,他第一次寫的時候,“慕”字底下少了一點。上一世,恩人在晉王府救他之後曾經留了一張字條,叫他“小心葉慕青”,那個“慕”字,也是如此。
人的習慣是難以改變的。梅郁飽讀詩書,怎麽會寫錯一個“慕”,還要檢查之後才能改?
事情不可能這麽湊巧。
梅郁不是梅郁,而是他的恩人?
疑慮開始滋生,一幕一幕的片斷在葉裴青的腦海中掠過。
床邊的毒針……
對武功的向往……
梅郁婚前婚後的差異如此之大,難道是這個原因?
也太難以置信了。
但雖看似荒誕不經,卻能夠解釋所有的事情。
葉裴青垂頭不語,思緒紛亂不堪。
新婚之夜他在癡癡等待的人,竟然已經在洞房裏等着自己了。
他以為兩人這一世無緣,想不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思及此處,葉裴青突然想起一事:倘若梅郁就是恩人,那麽自己方才立的字據……
他高深莫測地瞄着十三。
他還裝什麽?
剛才小芋頭那種急切又幸災樂禍的反應,确定他就是恩人無疑。
十三被他看得頭皮發麻。
葉裴青從一個小匣子裏取出一顆朱紅色的藥丸,放在十三的手上:“昨夜你練功受了傷,只怕要幾天才能好。這是治療內傷的聖藥,你先吃了,我再給你運功療傷,一晚就能好。”
藥丸如同瑪瑙般晶瑩玉潤,十三接過吞下,心中有絲不安。
葉裴青就這樣放過自己了?
葉裴青沉默一陣,又看了一眼窗外說:“我要上朝去了,今晚等我回來吃飯。”
十三不知道該怎麽回應。話題這就結束了嗎?
葉裴青穿好衣服,定定地看着他:“我前腳出門,你後腳就可以逃了,是吧?”
“逃什麽?”
就算有這個想法,被你這麽一說,也不敢逃了。
葉裴青摸着他光滑的肩膀,聲音忽然放緩,溫柔得可疑:“別擔心,今晚我就想和你聊聊,什麽也不會做。”
“是。”
一只手摸上他的脖子,兩人的唇溫柔地貼在一起。
吻了又吻,葉裴青抱着十三的腰,聲音低沉:“你又硬了。最近似乎一刺激就硬。”又輕聲笑着說:“大概是最近被我弄得多了,也知道個中滋味,知情識趣了。”
“……”
“說不定能等到哪天你求着我要。”
“……你可以慢慢地等。”
葉裴青看看天色,輕聲開口:“若是不吃早飯,我們還有半個時辰。”
“世子去吃早飯吧。”十三連忙放開他。
“還想跑?”葉裴青拉住他的手臂,連拖帶拽地将他放倒大圓木桌上按住。
褲子被猛力脫了下來,葉裴青分開他修長的雙腿,景色一覽無遺。
“比剛進府時那風吹就倒的身體可好看多了,也結實多了,真是好摸。”葉裴青沙啞地撫摸。
“世子不如再讓我多練幾個月的武,那時候皮膚和身材更好。”
葉裴青正色說:“你為了讓我高興,而如此辛勤的練武,我怎麽能辜負你的一片美意?自然先要給你一些好處。”
說着将手指探了進去。十三被刺得痛哼一聲。
(省略1000字)
剛穿好衣服要出門,葉裴青又轉頭溫和地說:“小芋頭,剛才那張字據呢?你留着也沒用,給我幫你保管吧。”
十三看着他一聲不吭。
陰險的葉裴青。
字據不能給,死也不給。
葉裴青微笑着在他的身上慢慢摸索:“小芋頭,把字據給我。你也知道那字據絕對不會兌現的,你留着做什麽?”
不能兌現也不會還給你。
十三催着他說:“時間不早了,世子該去上朝了。”
翻找一陣一無所獲,葉裴青将十三摸了一遍,緩緩地說:“小芋頭,這麽一會兒就藏得無影無蹤,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厲害?”
終于繃着臉走了。
十三嘆息一聲,從桌子上滑下來平躺在地上。
葉裴青仍舊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然而今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
慶祥一邊給皇帝擦着臉,一邊小心地說:“啓禀皇上,楊侍郎今早天不亮就在偏廳等着皇上了。奴才說皇上沒空,但楊侍郎就是不走。皇上看怎麽辦?”
皇帝心煩一陣,終于說:“叫他進來吧。”
“是。”
不多時,楊蘊嬉皮笑臉地走進來,在皇帝跟前三拜九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說:“愛卿今天又要告誰?那位大臣要遭殃?”
楊蘊笑嘻嘻地說:“皇上聖明,是我朝之幸。今天不是來告人的,是想替皇上解憂,解決葉大将軍的事。”
皇帝沉了臉:“他的事不用你管,下去吧。”
楊蘊忙說:“皇上看中梅郁這件事,可是滿朝文武都知道啊。臣就是不知道,皇上是想要梅郁來填充後宮呢,還是要葉大将軍來為皇上打天下呢?皇上若說想要梅郁,臣現在立刻沖到穆國府,替皇上把葉大将軍殺了。皇上想怎麽把梅郁招進來都可以。皇上若想要葉大将軍為皇上效忠,這梅郁的事是不是該算了?滿朝文武多少俊秀子弟,也有多少人在争着爬皇上的龍床,何必非要梅郁不可?”
皇帝心煩地說:“連朕喜歡哪個都要管,你是不是想做朕的皇後想瘋了?”
楊蘊笑着說:“皇上乃是一代明君,自然不用臣多言。俗話說良将難尋,葉大将軍也算是棟梁之材,皇上何不成人之美,叫他葉裴青死心塌地地對皇上效忠?”
皇帝偏頭看着他,冷哼一聲将他趕出去了。
……
春去夏來,日子過得舒服惬意,只是熱了點。葉裴青自從和十三破了戒,幾乎夜夜不歇。葉裴青年輕不到二十歲,精力旺盛,每晚都要兩三次,還意猶未盡。如此堅持了五六天,十三疼得受不了,便将他趕去外間睡覺。
皇帝這段時間睡得很不安穩,時常做噩夢,吃了很多藥也不見好轉,太醫們一籌莫展。
年紀大了總是會胡思亂想,皇帝慢慢開始擔憂自己的生命,動辄在朝堂上大怒,大臣們犯個小錯就會被罷官甚至殺頭。
皇帝不高興了,誰能活得舒服?在這段黑暗的日子裏,人人自危。
終于,在皇後娘娘和雲妃娘娘的舉薦下,一位仙風道骨的白胡子老人入了宮,同皇帝暢談了三天三夜的神仙之道。皇帝大喜,封他為“玉清真人”,不日就在皇宮裏設爐煉丹,為皇帝尋求長生之道。
十三自然不希望皇帝長生不老,但是皇帝這麽着急煉丹的事,似乎把自己忘記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七月初九,丹爐設好了。皇帝大喜,下旨叫家世清白的官宦子弟出家為道,來皇宮為他看守丹爐。這道聖旨一下,躲在汪府等候出家的汪志便收到了一封信:“奉旨出家,進宮為皇上看守丹爐。”
出家為道是一輩子的事,不能入仕,也沒有娶妻的機會。将來皇帝不喜歡煉丹了,他們還要一起陪葬。前景如此黯淡,世族中願意出家的便少之又少。
于是,衆人之中,汪志穿着一身清新的道袍,脫穎而出。
長得一表人才,挺拔秀麗;博學多識,是個舉人;幾個月前便看破紅塵,大徹大悟,一心向道。
皇帝大喜,封他做“無尚真人”,當夜就招到寝宮侍寝去了。